28

向衡全神貫注。

吳凱樂刷地一刀襲來。向衡後退閃身躲過。吳凱樂第二刀緊逼而至,向衡身後已無退路,他矮身錯步,旋身貼着與吳凱樂繞開。在與吳凱樂擦身而過時,迅速往他腋下一刺,人已經轉到了吳凱樂的後方。

吳凱樂受此一襲,痛得悶哼一聲,但一個回旋踢動作毫無停滞,迅速朝向衡頭部掃去。

向衡雙肘交叉,胳膊拼成十字擋住了這一腳,但也被踢得蹬蹬蹬後退幾步。

吳凱樂一擊得手,迅速撲向樓梯間,剛拉開門時就被向衡從背後撲倒。吳凱樂倒地一邊護住頭部一邊反手就要給向衡一刀。

向衡握住他手腕,架住了那把匕首。吳凱樂拼全力緊緊握着匕首奮力向向衡刺去。向衡一時奪不下刀,腳一扭在地上一蹬,腰一用勁,拉着吳凱樂在地上一個翻轉,他想将他壓制成俯趴地面的姿勢。

吳凱樂大吼着曲腿向後踢,踢向向衡的後背,要把他從自己身上踢下去。

兩人在地上再滾一圈,扭打到了電梯門口。向衡握住吳凱樂握匕首的手腕往地上砸,吳凱樂痛叫着用額頭猛擊向衡鼻梁。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向衡側頭躲開了鼻梁,但眼眶被撞擊了一下。巨痛從眼角炸開。電梯門開,兩個孩子笑鬧着沖了出來,看到眼前情景開始尖叫。兩重效果讓向衡略一分神。吳凱樂趁機曲腿給了向衡腰際一腳,将他踢開。

然後他抓着一個孩子就往向衡方向的牆上砸。

在孩子和他奶奶的尖叫聲中,向衡一個飛撲,擋在了孩子和牆中間,把孩子救了下來。但就是這麽一會,吳凱樂已經拉開樓梯間的門跑了。

向衡被這一撞撞得後背和胳膊生疼,有些緩不上勁。驚恐的老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往後退。向衡撐着身體跳起來,對他們道:“我是警察,快回家關好門。”

他說完頭也不回,也朝樓梯間沖去。

吳凱樂已經沖下了樓,他狂奔着,沒有看到葛婷婷,他心中暴怒。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他沒有時間了。

“啊啊啊啊!”吳凱樂不甘心,他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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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剩的一絲絲理智催促他趕緊往約好的退路去,要來不及了,他得逃!留得青山在,下次還有機會殺她!一定要殺掉她。

吳凱樂朝樓後通往另一條路的巷口跑。跑到路口的時候他居然看到了葛婷婷,還有她那個死鬼老娘。

“葛婷婷!”吳凱樂咆哮!

葛婷婷剛跑下樓就遇上了剛下班回來的母親陳玉。陳玉看到路上葛婷婷丢在地上的東西,吓得把從食堂打回來的飯菜散了一地。正又驚又疑不知所措,卻見女兒沖出樓道。

母女倆驚恐相擁,葛婷婷語無倫次說“他來了,他來了……”她指着被吳凱樂劫持時的方向,又指指樓上,陳玉不再問,拉着葛婷婷朝着反方向跑。

兩人跌跌撞撞,幾欲摔倒,跑出好長一段,陳玉正要說“我們報警”,這時卻聽到吳凱樂的大吼。

惡夢一般的聲音。

葛婷婷腳下一絆,摔在地上。陳玉要拉她起來,但吳凱樂轉眼已經沖到了跟前。

陳玉轉身面對吳凱樂,手無寸鐵,只得握緊拳頭,擋在了這個魔鬼和女兒中間。

吳凱樂嘶吼着,看也不看,一把将陳玉推開。

葛婷婷已經爬了起來,她拔下了右手義肢,當作武器。猛地朝吳凱樂的眼睛揮去。

吳凱樂剛推開陳玉,眼前一花,眼睛被擊中。

這一擊出乎他的意料,他毫無防備。而陳玉舍命撲起,用力撞開吳凱樂。吳凱樂眼睛正痛,平衡不穩,被撞得退了好幾步。

葛婷婷拉起母親,兩人拼命奔跑。

“救命啊!救命啊!”

葛婷婷與陳玉奔跑哭喊。

吳凱樂極度憤怒,他撿起掉落地上的匕首,追了上來。

一輛轎車沖上了人行道。

吳凱樂抓住了陳玉的衣領。葛婷婷尖叫着把義肢砸向吳凱樂的臉,用力抱住了母親的腰把她拉開。一旁有個大叔提着個掃把沖過來揮向吳凱樂:“滾開!”

吳凱樂一把抓住大叔的掃把,一個用力,大叔被甩倒在地。

葛婷婷抱着陳玉往後推。

那輛轎車沖了過來,朝着吳凱樂直直撞了過去。

吳凱樂正紅了眼殺意騰騰,忽見一輛車撞過來吓了一跳。他往旁邊一躲,但那車子靈巧擺頭,将他和葛婷婷母女隔開。

吳凱樂待繞過去,那車子打轉橫掃。依舊将他們隔開。

“操你媽!”吳凱樂猛踢車子一腳,那車子竟然毫無顧忌朝他撞了過來。

吳凱樂大驚,迅速後退。

“呯”的一聲,吳凱樂被撞倒撲在車子引擎蓋上。

吳凱樂擡頭怒罵,看到了司機。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子。膚色白淨,長發披肩,看上去弱質纖纖,像個學生,但她的眼神很冰冷。

吳凱樂愣了愣,感覺像看到了同類的眼睛。

顧寒山撞倒人并沒有停車,她還在往前開,車速并不快,但吳凱樂被頂着走無法脫身,車子向前移動,将吳凱樂壓在了路邊圍牆上。

四周有人驚呼。葛婷婷與陳玉互相攙扶着,站在車子旁邊,驚疑地看着顧寒山。

吳凱樂瘋了一樣掙紮,他捶着引擎蓋,大聲怒罵,指着顧寒山叫道:“老子殺了你,殺了你。”

他把匕首朝着顧寒山射去,匕首狠狠砸在車前擋風玻璃上,周圍人有人尖叫,顧寒山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轉頭,看了看一旁驚恐的母女,看着葛婷婷臉上的疤,再看看她的斷臂,她問:“要他死嗎?”

葛婷婷吓得說不出話來。陳玉緊緊抱着女兒。

吳凱樂瘋了一般地罵髒話,他用力掙紮想擠出去!

遠處有警笛聲響,越來越近。顧寒山聽着這聲音,踩在油門上的腳蠢蠢欲動,她的心跳躍着,她忽然有了高興的感覺……

“顧寒山!”一聲急切地大喝讓顧寒山轉頭。她看到了向衡。

向衡全力飛奔,沖到自己車子邊,他看着顧寒山的眼睛,喘着氣,平複些許心跳,好一會才穩住,輕聲對她道:“松開。”

顧寒山聽懂了,她看了他一會,默默把腳從油門上挪開了。

向衡沒看到動作,但看到她的眼神,放心了。

“你還好嗎?”顧寒山看到向衡眼角的傷,衣服上也有被劃破的地方,血痕印了出來,衣服髒了。

顧寒山的腳很想再踩住油門。

“如果我追擊罪犯的時候沒有看到我的車子在跑,那就很好了。”向衡道。

他聽路人指點往這邊追時,從樓與樓的空隙間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車駛過,吓得他跑得飛起,快沖破百米沖刺奧運記錄。

顧寒山眨了眨眼睛,道:“就是,你的車為什麽在跑?”

向衡瞪着她,幫她問了:“有趣嗎?”

顧寒山看着他表情,覺得那應該是“沒有”的意思。

巡警趕到。向衡拍了拍車頂,招手讓顧寒山下車。

顧寒山抿抿嘴,下來了。

向衡對巡警出示了證件:“鳳凰街派出所,向衡。”

巡警已經收到通知,也正要找向衡。他們快速與向衡溝通情況。雙方商定配合,向衡上車把車子退開,巡警抓住吳凱樂,将他铐上了警車。

吳凱樂受了傷,仍舊拼命掙紮。路過葛婷婷身邊時狠狠地瞪着她咒罵,陳玉把女兒緊緊抱在懷裏。顧寒山安靜看着他們。

周圍群衆紛紛開始給巡警講看到了什麽。葛婷婷終于徹底放松,痛哭出聲,坐在了地上。她指着向衡對母親道:“他,他救了我。”

陳玉撲通一下跪下了,對向衡磕頭:“謝謝你,謝謝你。”

“別,別。不用謝。”向衡吓一跳。趕緊把人扶起來。

陳玉轉而又向顧寒山磕頭,顧寒山看着她。

“顧寒山。”向衡喚。

顧寒山看了他一眼,然後也道:“別,別。不用謝。”那語氣那動作,跟向衡剛才一樣。

向衡真是沒好氣,禮貌客氣也要跟人學嗎。

葛飛馳緊趕慢趕終于趕到。一下車就沖了過來,待看到向衡沒事,顧寒山沒事,旁邊那個斷臂姑娘應該就是葛婷婷,她也沒事。葛飛馳緊繃的那根神經終于松開。

他再撥電話,打給那個最後終于接通電話的G市刑偵支隊隊長:“抓到了!抓到了!她沒事,救下來了!”

他媽的!有點激動!

葛飛馳沒空多聊,挂了電話抹了把臉,走到向衡身邊,感激地拍了他胳膊一下。向衡痛得呲了呲嘴,葛飛馳笑了笑,又拍一下。

顧寒山忽然道:“車牌號XXXXX,黑色大衆桑塔納。”

外地牌照?

葛飛馳和向衡都看向顧寒山。

顧寒山繼續道:“向衡不是說這個人有幫手,監控沒有拍到他怎麽從路口飛到路中段的餐廳旁邊,那肯定就是有車子偷偷送他。”

“所以?”葛飛馳很想講一句是不是見證奇跡的時候又到了?

“我們第一次路過江南路的時候,靠街這邊停着二十六輛車。我們第二次回來的時候,只停了二十四輛車。第6格、第20格停車位的車不見了。其中一輛就是車牌號XXXXX,黑色大衆桑塔納。”

葛飛馳:“……”果然啊,他就知道。

他看了看向衡,向衡一臉淡定,看來是相當适應了。

顧寒山道:“我有點懷疑這兩輛車,反正沒事幹,就想轉一轉找找看。結果到了這邊又看到了那輛桑塔納。”她指了指位置,現在那裏已經沒車了,跑掉了。

“那輛車我們第一次經過的時候車上就坐着司機,到了這邊司機還坐在車上。我覺得就是他。但我沒來得及報告,就看到吳凱樂在殺人,所以我就開車過去了。”

“嗯嗯,你做得很好。”葛飛馳道,“我這就報告,讓他們搜查這車。”葛飛馳打電話,很快把事情交代完。

顧寒山又道:“我把吳凱樂撞傷了,還能算見義勇為嗎?”

葛飛馳忙道:“你放心,人證物證都有。葛婷婷和她媽媽肯定會為你作證,還有許多路人,剛才他們都說了情況,你是為了救人。向衡的車也有車載監控。都能為你證明。”

“那……”顧寒山還要繼續問,向衡喝止她:“顧寒山。”

他擔心她下一句是“那要是撞死了還算不算”。

顧寒山看了看向衡,閉了嘴。

葛飛馳也看向衡,怎麽回事?

向衡給自己圓話:“葛隊很忙的,現場還有許多要務要處理,你不要拿這些瑣事煩他。”

葛飛馳:“……”向天笑你這麽體貼真的吓人,中邪了嗎?

三個人一時都無語。

葛飛馳也确實是忙,他問向衡:“你這邊還有什麽情況嗎?沒的話就分局見了。一會你自己開車去哈,把顧寒山帶上,筆錄得做。”

“行。”向衡應着。然後他道:“我感覺還有件重要的事,但忽然想不起來。”

“什麽?”葛飛馳問。

向衡搖頭:“感覺好像丢了什麽,但就是想不起來了。”

“很重要的東西嗎?”顧寒山問。

“對,重要。”

顧寒山道:“那就沒丢,我還在呢。”

葛飛馳:“……”好冷的笑話。

向衡插上了腰,白了顧寒山一眼,惡聲惡氣:“又是在泡妞書裏學的?”

“嗯。”顧寒山點頭。

向衡板起了臉:“別在我這兒瞎練。”

顧寒山不懼他的臉色,絲毫不知反省:“又不用花錢。”

向衡真是一口氣噎住,是不用花錢,還不花感情。

葛飛馳在一旁忽然叫道:“你手機?”

“啊,對。”向衡差點跳起。還真是,手機!他趕緊擡腿往葛婷婷住的那棟樓走。

顧寒山對葛飛馳道:“葛隊長……”

“顧寒山。”向衡停下腳步。

“幹嘛?”

“跟我走,別打擾葛隊。”

顧寒山看了葛飛馳一眼,葛飛馳和藹笑笑:“沒關系,有事你随時打我電話。”

顧寒山跟着向衡走了。

葛飛馳看着他們背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向衡領着顧寒山走遠了,問她剛才開車撞吳凱樂的時候,留下什麽麻煩沒有?

顧寒山默了一默,然後道:“我問葛婷婷,要他死嗎?”

向衡氣得不說話。

顧寒山道:“我知道錯了。”

向衡更氣了,他故意問:“錯哪兒了?”

“我不該問的。肯定被你車裏監控錄下來了。”

他就知道!向衡臉都黑了。她的認知裏,不是不該有這念頭,而是不應該暴露。

“你放心。”顧寒山對向衡道:“我沒有查清我爸的死,就不會幹傻事。剛才就算你沒叫住我,我也不會殺他的。我不能坐牢,我還要做調查。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別人是怎麽想的。這個吳凱樂,不會死刑的。他砍斷了她的手,很執着要殺死她,但他不會死刑的。她真的不想他死嗎?”

“顧寒山。”

顧寒山閉了嘴。過了一會她又道:“我剛才似乎感覺高興了一下。”

“剛才是什麽時候?”

“聽到警笛,一腳下去就能讓垃圾完蛋的時候。”

“你高興什麽?”

“不知道。”顧寒山實話實說。

向衡皺了皺眉。過了一會他又問:“還有什麽事嗎?會留下麻煩的?”

“有的。”

向衡停下腳步。

“我沒有駕照。”顧寒山道。

向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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