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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向衡對顧寒山是由衷佩服的,真的太牛氣。你永遠都不會料到她下一秒能給你整出什麽新花樣來。
沒有駕照!
誰能想到這個呢。當初查她資料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這個。
她開車開得這麽從容潇灑,飛上人行道,還能擋罪犯,還有“一腳下去讓那個垃圾完蛋”的氣魄。
說真,“一腳下去讓那垃圾完蛋”比“幾腳下去還能弄不死他”容易多了。她控車能力很好。就這水平,誰能料到是個無證駕駛。
“你爸教你開車的?”
“嗯。”顧寒山點頭,“我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學了。一開始是卡丁賽車,那個太簡單,後來玩越野障礙,再後來才開的轎車。”
很好。向衡無力吐槽。年紀這麽小,起點還挺高,從越野障礙開始的。
“因為那時候車子開起來兩邊視線的影像對我腦子壓力很大,我坐車都得戴着眼罩。但是開車得集中注意力,這對我來說就是個轉移關注點的訓練。還是有一點效果的。後來我就能坐車了。”
“那怎麽不把駕照考了?”
“很麻煩的,要湊夠學車時長,考試還要排長隊,跟一群人擠一起等很久。我不需要花這麽多時間學車,也不願意排隊。那時候不是還要考大學嘛,那個也是人山人海。那時候我并沒有現在有耐心。而且……”顧寒山頓了頓,“我以為等我爸年紀再大點,我去考還來得及。到時換他坐副駕位置,我帶他去兜風。誰知道會沒有這一天呢。”
這最後一句話又把向衡給噎住了,想罵她的話說不出來。他沉默着,一直走回他與吳凱樂交手的六樓,他的手機還躺在角落。除了在地上被磨出的劃痕外,其他看上去完好。
向衡用手機給葛飛馳打了個電話試了試,手機能通。
葛飛馳告訴他指揮中心已經通過天網找到了顧寒山說的那輛幫兇車輛桑塔納,交警把車扣下了。現在巡警去抓人。他們這邊正準備帶吳凱樂和葛婷婷母女回去做筆錄。
“那你們得忙一陣子。我跟顧寒山先去吃個飯,完了再去報到。”向衡道。
葛飛馳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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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向衡領着顧寒山溜溜達達往回走,準備去取車。
路上顧寒山道:“我剛才還想問你要不要取消跟賀燕的見面,你改天再見她也可以的,我再幫你約。這次我自己去就行了。”
向衡:“……”這話聽着哪裏不對?這計劃為什麽這麽奇怪?
“為什麽你自己去?”
“我要吃飯呀,我都想好點什麽菜了。”
向衡:“……那為什麽我要取消會面?”顧寒山同學你就顧着自己吃嗎?
“因為你現在很醜。我以為你需要打理一下儀容,等下次臉長好了再說。”
“……臉長好了?”向衡用手機調出鏡子照了照,他的臉不過是眼角有些撞傷,臉頰上有些小擦傷,再有沾了些塵抹上了些灰而已。找個衛生間洗一洗依舊是市局最靓的崽。哦,不對,依舊是鳳凰街派出所最靓的崽。
顧寒山趁他照鏡子的時候戳了戳他衣服上被刀刃劃破的口子,那一身的灰她就不評價了。
向衡低頭看了看:“我後備箱有備用的換洗衣褲。再去洗把臉就行。”
他看了看顧寒山的表情,不樂意了:“我又不跟你阿姨相親,髒點醜點有什麽關系?”
“賀燕顏控,還矯情、瞎講究。”
“不是你?”
“不是。我看你這麽久也沒嫌棄。”
向衡:“……”這話聽着真的讓人太不爽了。他真的是市局兼鳳凰街派出所最英俊的警察啊。
“你相過親嗎?”沒等向衡回過味來,顧寒山已經轉移了話題。
向衡頓時警惕:“為什麽問?”
“因為你第一反應不是髒兮兮不體面,而是又不是去相親。聽上去相親在你心裏留下了創傷。”
向衡:“……”這個你又知道了?你不是情感缺失、反應遲鈍的嗎?
顧寒山目光清澈,看着向衡的表情似是完全不知道他內心的吐槽。
向衡清清嗓子:“相過幾次。”
“都沒成功?”
向衡:“……”
哦,你确實是情感缺失反應遲鈍的,因為你都沒顧慮到別人的自尊心。
向衡嘴硬道:“我的工作很危險,又很忙。要維持一段感情不容易。我心思也沒在這上面,等以後做好準備了再說吧。”
“你害怕?”顧寒山問。
“別把書上學的那些在我身上實驗。”向衡惱羞成怒。
“那就是害怕了。”別人生不生氣對顧寒山完全沒影響。
向衡憋着一口氣。
是啊,他會害怕。戀愛啊、婚姻啊,跟抓罪犯不一樣。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感覺就像接下一個連環殺人大案,什麽線索都沒有,他明知道很難抓到兇手,不知道如何跟受害者家屬交代,卻硬着頭皮說謊。
太心虛了。
找個女朋友,然後總跟她說在加班,審犯的時間都比跟她約會的時間多。那時候怎麽辦?勉強結個婚,兩口子手術室排隔壁,一間生孩子,一間取子彈……
算了,這不能多想。那時候他會兩頭顧不好。他可不想像關陽那樣焦頭爛額過日子。
“你是正常人,不能一直單身的。”顧寒山還在火上澆油。向衡撇她一眼,怎麽就能這麽幸災樂禍呢。
“不像我,完全沒負擔。”顧寒山很自豪的語氣。
這有什麽好得意的!向衡氣。
“你!”向衡運起氣勢,“沒駕照的事自己別到處說,我來處理。”
“好。”
“別想着利用我。”向衡繼續教訓,“我也會按法律法規辦事。你不要有僥幸心理,不要總是試探邊界,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法律确實不是完美的,甚至對某些人來說,某些法律條款不公平,但無論你對它有什麽情緒,它都是維護安定和進步的行為規範、硬性标準和手段。如果法律不受尊重不被執行,這個社會就完蛋。你、我、所有人,都會是受害者……”
向衡說着說着驚覺自己老毛病犯了。對顧寒山說教是沒用的。
果然,看顧寒山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樣子,就知道她對這番話完全沒感覺。
“總之你記住,這次情況非常特殊,你救了人,走運沒有什麽別的大禍。但你要分清性質,不要覺得每次都可以越界冒險。到時真出大麻煩誰也幫不了你,我也只能公事公辦。”
“嗯。”顧寒山點頭。
向衡又道:“我給你找人安排下,你去考個駕照回來。”
“那不是得混時長?還要排隊?”
“你很忙嗎?”向衡兇巴巴。
顧寒山抿抿嘴,過了一會道:“那什麽時候開始?”
“我明天問了告訴你。正好你明天一早要來派出所報案的,見面的時候記得提醒我一下。”
“那我現在提醒你我明天不是一早去派出所,我得十點以後吧。”
“為什麽?”
“明天我回學校,九點見輔導員聊我複學的事,然後還要跟耿紅星見個面。”
“誰?”
“就是你說很危險的那個小哥哥。他在第一現場上班的。”
向衡臉很黑:“你找他想幹嘛?”
“我要找到那天跳水自殺的姑娘。”
“耿紅星能怎麽找?”
“他可以登陸公司的系統,看到工單記錄。接收了什麽視頻稿件,編號多少、接收的具體時間、投稿人姓名、內容提要、标簽分類、責編是誰、後制是誰、誰審核的……系統都有記錄。他們公司很大,管理流程還是規範的。哪個環節出錯都能找到責任人。所以只要有人幫忙登陸系統找到這條視頻的責編,也就是對接梁建奇的人,就能繼續查下去。”
可以的。這個思路倒是對的。不管梁建奇那邊有沒有突破,這邊确實是繼續追查的線索之一。如果梁建奇那邊有突破,那麽兩邊線索還能互相對照,看是否有人說謊,互相補充确認。
看來顧亮當年真的有教顧寒山一些東西。
“你怎麽知道他們的系統是什麽樣子?”
“我找過第一現場幾次。一次打電話假裝要投稿,問投稿的流程。一次作為這條視頻當事人的家屬上去,想了解當時的情況。我還假裝求職者投過簡歷,當然內容是假的,他們人事還信了,約我上去面試。反正我混進了他們辦公區,有人的電腦上正好是他們內容管理系統的界面。”
“那你是怎麽知道梁建奇的?”
“他拍了視頻,是我爸意外死亡的人證啊。賀燕處理我爸後事的時候,在派出所見過梁建奇。她問了梁建奇的身份,留了他電話。”
“但她沒能見到那個落水的姑娘?”
“對,沒見到。按目擊者說法,我爸跳水後沒浮起來,又有別人也跳進去救人,那個姑娘被救起後走了。別的人要撈我爸,找了很久才找到。他落水後不慎撞頭,又被水流沖到下游,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向衡和顧寒山已經走到車子邊。現場還有兩個警察在與目擊者問話,處理後續事宜。向衡看了看,拉開車門讓顧寒山上車。他自己打開後備廂,拿了衣服褲子,與顧寒山道:“我去換衣服,我們去見賀燕。你在車子裏呆着等我幾分鐘。這次不要再讓它跑起來了,可以嗎?”
“可以。”
向衡進了旁邊一家餐廳,借用洗手間。
把自己打理好,仔細照照自己模樣,他理了理思緒。賀燕會是個重要人物,顧亮死後,顧寒山發病被送進醫院,她什麽都不知道。是賀燕在處理顧亮所有的身後事,而顧寒山要做調查,她調查需要的前期內容和線索,都來自賀燕。
顧寒山能知道什麽,會被引導往哪裏去,那都是賀燕來決定的。
——————
醫療矮樓建築裏。
胡磊在裝睡,他已經初步想好自己要做什麽了,雖然後面會發生的事他無法預料,但走一步算一步。他在等機會。
他想開了,他一個将死之人,他怕什麽。他連人都殺了,他怕什麽。
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那些要害他的人,那個簡語!
要死就一起死。
門外傳來推車轱辘的聲音,是護工來給他送晚餐送藥了。胡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裏的腰帶,努力保持住裝睡的狀态。
門開了,護工把車子停在了門口,他拿着托盤進來,看到胡磊躺在床上,他便把飯菜和藥袋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輕輕拍了拍胡磊的被子,對他道:“醒醒,起來吃飯了。藥記得吃。”
胡磊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那護工當完成任務,轉身要走。
剛邁出兩步,一根細腰帶忽然纏上了他的脖子,猛地将他往後一扯。那護工叫也來不及叫,被扯得摔在床上。胡磊翻身騎在他的背上,将他壓在被子裏,用力拉緊了手上的腰帶。
那護工奮力掙紮,但被壓制得死死的,沒過一會,他身體徹底軟下來。胡磊不放心,再勒了好一會,這才放了手。
胡磊把護工翻過來,确認他斷了氣。他把他在床上擺好位置,脫光了他的衣服,再脫了自己的。将兩人的衣服對調換上,用被子把那護工蓋住。
然後他進了洗手間,把那頂假發戴上了,他審視了鏡中的自己,然後走了出去,關上了門,低着頭推着那輛小推車,往大門方向去。
路過管理室時,胡磊透過窗戶悄悄往裏看了一眼,居然沒人。
胡磊大喜。他把推車推進去,看到裏面有監控屏幕,還有三個辦公位。監控畫面裏,楊安志正靠在外頭的圍牆上講電話,正面對着停車場。而其他地方沒看到有人。
胡磊把監控關掉,在這屋子裏快速搜了一番。他找到一頂帽子,一把轎車鑰匙,一些工具,還有一個背包。背包裏有個筆記本電腦,有錢包,可惜沒有手機。胡磊快速把看到的有用沒用的東西都掃進包裏。再在別處找了找,還是沒手機。
胡磊很後悔,剛才太緊張了,居然忘了在那個護工身上搜手機。現在再回去是來不及了。
胡磊不敢多停留,楊安志随時可能回來。
胡磊穿着護工的衣服,背上那個背包,往大門走去。
大門處從外頭進來需要刷卡,裏頭出去得按一個按鈕。胡磊被帶出去殺人的時候出去過,他知道按鈕在哪裏。他也知道怎麽避開楊安志打電話的那個位置。
胡磊順利走出去了。
但現在麻煩的是,他需要去停車場找到這把車鑰匙對應的轎車,他得有交通代步工具。而楊安志正面對着停車場。
當然不能跟楊安志正面沖突,他得想辦法。
胡磊從楊安志身後拐角掩了過去,他站在拐角這頭,楊安志在那頭。他看不到楊安志,但能清楚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
“所以被警察知道他是誰真的後患無窮。原本他應該已經在這世上消失了,腦子泡在福爾馬林裏。現在這麽拖着,很危險。”
胡磊心裏一驚,說的是自己嗎?他們想對他做什麽?跟他通電話的,是簡語?
“誰知道你們這些學醫的一天到晚想什麽。他的腦袋異常是不是真會容易殺人,有腫瘤的人和沒腫瘤的有什麽區別,殺了人之後對腦部的刺激影響,這些有什麽重要的?你們偏偏想實踐研究一下……”
真的是簡語!胡磊內心狂怒,他握緊了拳頭,他們當然要殺他滅口,但是居然還要用他做實驗!
“我有個推測。石頭說現場有個女證人……顧寒山。媽的,我還跟胡磊吹過顧寒山……不能動她是嗎?”
顧寒山?胡磊回憶着,他記得顧寒山,她那時坐在花園裏,閉着眼睛曬太陽。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樣子,皮膚白得像透明的,烏黑的頭發披在肩上,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楊安志說她的腦子很特別,是全世界都罕見的病例,是簡語很重要的病人。
他們也用她做實驗了嗎?他們也打算殺死她嗎?
楊安志繼續在講電話,似乎一時半會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胡磊想了想,潛到了建築的後頭。
過了一會,整棟建築忽然一下全黑了,包括附近的路燈。
楊安志吓了一跳:“操,我們這停電了。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楊安志匆匆往樓裏去。
胡磊飛奔出來,按了車鑰匙,看到一輛車的車燈閃了一下。胡磊上了車,火速啓動,離開了這裏。
作者有話說:
前情提要:
1、賀燕是顧寒山的繼母。顧亮死後,賀燕打120兼報警将顧寒山送進了精神病院,并與顧寒山有遺産分配上的糾紛。
2、耿紅星是第 一 章裏向顧寒山搭讪的同校學長,在第一現場實習。顧寒山父親意外身亡的視頻是被梁建奇拍下并投稿第一現場播放的。梁建奇被顧寒山抓到猥亵女生送進了看守所拘留。
3、胡磊是殺死許塘的兇手,是個腦癌患者。楊安志是詐騙胡磊殺人的人,與因為襲警進了看守所的石康順是同夥。胡磊偷聽到的通話是楊安志與新陽精神療養院的常鵬醫生的通話。這部分需要重溫可看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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