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指揮中心,走廊。
向衡與賀燕通完話,思索片刻後打給了關陽。
他把新陽那邊的情況以及賀燕說的跟關陽溝通了。
關陽聽明白了,他道:“确實有這種可能。但你別忘了,就算簡語真的找到顧寒山的母親,真的打的這個主意,抹黑賀燕,利用顧寒山生母争奪顧寒山的監護權,那他也是有正當理由的。賀燕在他那裏本來就是個反派,她确實跟顧寒山有財産糾紛,确實曾經向簡語建議給顧寒山換藥、把顧寒山弄回醫院。簡語如果一口咬定他并不認為賀燕是在試探說假話,他認為賀燕就是真心想這麽幹的,那他出于保護顧寒山的目的,找到她的親生母親來接管她,為她提供安全的看護,這個理由你沒法反駁。”
“我不反駁。”向衡道:“我知道表面上看他這個動機完全沒問題。但我是在想,如果他找的是顧寒山生母,他知道賀燕跟這位母親完全沒接觸,這位母親與我們所有人都是隔離的,包括顧寒山。她不真正了解顧寒山經歷過什麽,沒有受到我們的想法影響,她只接受簡語的說辭,只信任簡語。那麽簡語對控制她是非常有信心的。”
關陽懂了:“你是說,我們認真了解了解,看看這位親生媽媽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當年被女兒折磨得抛棄家庭,但如果今天為了女兒的安全也敢回來跟賀燕拼,搶回女兒這個大麻煩,也許我跟賀燕做不到的事,這位媽媽可以做到?”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向衡道:“簡語太聰明,你跟賀燕都是強勢果斷的人,他都很防備。但這位媽媽也許不一樣。”
關陽覺得可行:“好的,這個事交給我,我來查。”
向衡又道:“還有,如果這位媽媽真的可以,那我們得帶上賀燕,讓賀燕跟她談。”
“嗯。”關陽明白向衡的意思。
“只有媽媽才最能打動媽媽。”
——————
診療室。
顧寒山終于點開了手機的撥號頁面。她手機裏沒有存入任何人的號碼,但她記得每個號碼。
顧寒山在頁面上輸入向衡的號碼。
輸入一遍,沒按通話鍵,退了出來。再進去,再輸入一遍,又不按通話鍵,又退了出來。
玩到第三遍的時候,有個醫生拿着錄像器材進來。簡語上前與那個醫生溝通設備放在什麽位置。
顧寒山看着他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簡語的椅子就擺在顧寒山的右手邊,顧寒山知道,一會他會坐在這裏。
稍微有一點距離,超出一個手臂長。
但顧寒山還知道,如果她突然顯得巨痛不适倒下,簡語所在的這個距離,會讓他只邁一步就能到達她的身邊,只有他一個人到達她身邊。他會俯身查看她的狀況,而她完全可以做到,左手按住他,右邊拿着那支筆紮進他的頸動脈。
她很清楚致命的位置在哪裏,她确認她可以毫不猶豫,深深紮進去。她知道怎麽做能讓血流得最快,她知道如何令傷口無法愈合止不住血,就算只是一支筆,就算這裏是醫院,就算周圍全是醫生,也沒人能把他救活。
就像她爸爸一樣。
就算他這麽聰明,身體這麽好,也很會游泳,但最後還是去世了。
她能活下來,沒有死去,就是為了給他報仇。
沒人能在這樣傷害爸爸之後還安然無恙,他們必須付出代價。爸爸付出的是生命,他們也一樣。
她原本也是聽從爸爸的教導,要像個正常人一樣處理問題,她明明恢複得這麽好,爸爸會為她驕傲。但是直到今天,她發現還是不行,做一個正常人太痛苦了。她真的不行。正常人會被欺負,瘋子卻能欺負別人。
簡語跟那醫生說完話,轉頭過來,對上了顧寒山的視線。
顧寒山想,她真的不行。她寧願是個瘋子。
可她為什麽猶豫?她竟然分不清她的痛苦是因為什麽。
顧寒山把視線從簡語身上移開,她看到了窗邊的警察,她知道門口還站着一個。
這個距離,來不及阻止她的。
前提是她沒有打電話給向衡。
但這個也不是問題,因為簡語與她進行心理診療談話的時候,肯定得要清場,不會有警察。
顧寒山低頭看手機。
其實有警察在場也挺好。
顧寒山正發呆,門口有些動靜。顧寒山轉頭看,羅以晨走了進來。
羅以晨進屋正對上顧寒山的視線,他笑了笑,打招呼:“你好,顧寒山。”
顧寒山沒反應。
羅以晨也不在意,他轉身簡語和另一位醫生,向他們做自我介紹。簡語認出他,兩人客套握手。
羅以晨的外套拉鏈沒拉上,他擡手臂時,不經意地露出了身上、腰間的皮帶。
顧寒山認得,那是槍帶。
羅以晨背了兩把槍。
顧寒山目光閃了一閃。向警官啊。
——————
指揮中心。
方中出來叫向衡,資料找出來了,讓向衡去看。
向衡結束與關陽的通話,跟着方中奔進屋裏。
指揮中心主任湯榮站在一個技術員身後,技術員的屏幕上,正顯示着一輛出租車。
“你們要找的人,乘坐的這輛出租車。”技術員得到示意,開始播放視頻片段。“監控沒有拍到王川寧在雙江路的哪裏上的車,但到達雙江路東口往北轉時,被道路監控拍到了。”技術員定格,讓向衡和方中看清影像。坐在前座副駕駛座上的,正是王川寧。
“行,繼續。”向衡道。
技術員繼續播視頻,“之後他就向北,到了平西路,繼續向北,直到通過民秀路口到達案發小區。路徑和時間跟你們報上來的手機信號是一致的。”
“所以拿着他手機的人确實一直跟着他。”方中對向衡道。
“這個跟蹤他的車子,查出來了嗎?”向衡問。
湯榮道:“你知道,手機信號是基于基站的信號範圍,這個範圍是比較廣的,能覆蓋一小片區域,所以他雖然移動的時間和路徑是相同的,但需要排查的範圍其實不那麽明确。我們目前是鎖定了這輛出租車之後的十輛車,因為在實際操作上,超出三輛車的範圍就很容易把這出租車跟丢了。在這十輛車的範圍裏,從起點到終點路程完全相同的,沒有找到相同的車輛,也就是說,沒有發現有跟蹤跡象的車輛。案發前十分鐘通過民秀路口的車輛我們也記錄了,也沒有比對出相同車輛。”
技術員看着向衡的臉色,有些緊張。屏幕上播放着車牌號比對的程序畫面,确實是沒有相同車輛,沒有嫌疑目标。
湯榮道:“可以擴大範圍再查。但就算找出來有路徑完全相同的車輛,這車子離出租車這麽遠,手機信號範圍也廣,你們怎麽證明這手機就在這輛車上?”
“案發後離場情況呢?那個兩公裏外信號關閉的地方,案發後十五分鐘。”向衡道。
湯榮搖頭:“沒有相同車輛。”
向衡皺眉:“他步行。”
“那十五分鐘也足夠了。”方中道。
向衡思索着。
湯榮道:“我們擴大範圍繼續排查吧。”
向衡點頭。
湯榮又道:“如果真是預謀謀殺,那對方的反偵查能力簡直一流。你們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問題,我們擴大範圍排查出所有相同路徑的車輛,你們又怎麽确定是哪輛?如果車子他們都能想到避開監控,步行的時候肯定也考慮到了。你不是說,他們對那一帶非常熟悉。”
向衡突然道:“把這輛出租車的牌照和司機照片截圖發給我。”
湯榮讓技術員照辦,然後他問向衡:“出租車有問題?但這輛出租車把王川寧送到後馬上離開了民秀路,監控拍到他了。我們一直追蹤他到了兩條街外,載上了另一個客人,之後正常送客。他有不在場證明。”
向衡收到了截圖,他看了看,轉給了葛飛馳,問道:“你們只查了案發之後的,那雙江路呢?”
湯榮一愣。
向衡道:“在雙江路,他載上王川寧之前,他在幹什麽?”
湯榮讓技術員操作程序搜查。
“我猜他在雙江路一直不動,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更久,當然,他可以辯解自己在趴活。”向衡道。
過了好一會,技術員道:“這出租車進入雙江路後就沒有出來,直到載到王川寧。呆了三十五分鐘。”
湯榮看了向衡一眼。向衡淡定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挺優秀。湯榮懶得再看他。
向衡拿出手機撥給葛飛馳。
“葛隊,我給你轉的那個出租車,你查一查。這車子把王川寧送回了家。指揮中心這邊沒有查到跟蹤車輛。嗯,是,我懷疑出租車。那兇手隔得遠,怎麽确定出租車會開到哪裏?怎麽确保王川寧一定會回家?”
葛飛馳馬上懂了。想謀殺顧寒山的張益也是出租車司機。
“在這個殺人計劃裏,時間是很重要的。他們需要王川寧充滿怒火失去理智,而時間長了,人就冷靜了。他們還需要王川寧怒氣沖天地回到家時,寧雅正好就在,這樣兩個人才能起沖突。”向衡道,“把這個出租車司機帶回來問話,他肯定知道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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