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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仍是沒有接吻,這仿佛是某種不可逾越的底線。
但蒙斌喜歡親莊晏的鎖骨,後腰的腰窩。莊晏總會被他親得一陣心悸,就仿佛他們真的是彼此熱戀的愛人。
然而他們又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的相遇是一場偶然,随之發展的一切也是偶然,一切都和“命中注定的愛情”毫無關系。
早上,莊晏沒課,睡了個懶覺,起來時蒙斌已走了,廚房微波爐裏有備好的早飯。一張便利貼在冰箱上,蒙斌的字跡和他的人一樣強勢潦草:“最近會忙,再聯系。”
莊晏其實不愛抽煙,但偶爾興起,也會來一根。
他從茶幾底下抽出壓扁的煙盒,倒出一根來,點燃了,雙腳搭在茶幾上,就那麽赤裸着身體,一邊抽煙一邊看着天花板發呆。
他滿腦子都是蒙斌健碩的身體,有力的臂膀,想起自己咬在對方肩膀上時的觸感,肌膚彈性而有力,堅韌又滾燙,令他迷醉。
居然有一天,他也會單純地迷戀上某個人的身體。
只不知道蒙斌是怎麽看他的,可能也差不多吧,就外貌和身材而言,莊晏還是有自信的。
抽完煙,發完呆,莊晏去洗澡收拾,換了身衣服,又将被單床套扔進洗衣機。
他打掃了房間,給自己做了豐盛的午飯,他和蒙斌都沒有再聯系彼此,仿佛默契的知道,他們不需要多親密的鏈接,更不需要某種羁絆。
他們對彼此的需求很明确:打發時間的存在。
然而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相親。莊晏下午批完作業,備好課件,收到公司要求的網課備課,他罵罵咧咧,整理了一些資料,又在老師群裏收獲了吐槽的滿滿一屏幕表情包。
他挨個保存,又和同事約好周末聚餐,統一回複了幾個家長的消息,然後開始準備相親要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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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正式,有些過了,仿佛自己很期待一樣,太休閑又不合适,他長得嫩,穿得太年輕看起來仿佛大學生。
好不容易選好一套休閑西服,開着領口,沒系領帶,臨出門時又走回來,将西服外套脫了,換了普通的針織毛衫。
他選了塊淺色的表,不是很便宜也不是很貴,剛剛好。
這幅模樣就多了幾分老師的斯文氣質,壓下了他因為過于好看而存在感很強的氣場,看起來溫和許多。
到了地方,他給老媽發了消息。
老媽秒回:“你沒加對方聯系方式嗎?”
莊晏心虛:“忘了,資料我給删了。”
老媽刷屏的語音發過來,莊晏沒聽,直到沒有新消息了,他才點開最後一條語音。
“周末回來再收拾你!一點禮貌都不講!我先幫你問問……”
莊晏心道:是,對方有禮貌,不也一樣沒加自己聯系方式嗎?
莊晏對本次相親不抱期望,進了餐廳,在定好的包間裏坐下,服務生進來倒了檸檬水。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中餐館,價格不高不低,裝修不新不舊,就跟眼下的莊晏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剛剛好,毫無驚喜可言。
但大抵,人生就是這樣的,到了一定的年紀,所有的熱情和沖動退卻,人生裏只需要這個不高不低的“剛剛好”,這樣就已經足夠好了。
莊晏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貪心,可一想到前男友,他又滿是不甘和不舍。
正此時,莊晏的手機響了,是公司打來的。
他進包間自帶的洗手間接電話,順便洗手,恰好外頭的包間門被推開,男人仍是那身黑衣黑褲,摘了帽子,随意扣在桌上,對服務生小聲說上菜。
随即,男人看了眼洗手間的門,聽到隐約的說話聲,便低頭刷起手機來。
好巧不巧的,他的手機也響了。
男人接起來,神色有些不自然,開口時嗓音微微沙啞:“喂?……沒有生氣,真的沒有。這會兒不行,我跟人約了吃飯。”
“不是敷衍,我确實在餐廳,不然我拍照片發你看看?”
莊晏挂了電話,聽到外頭的動靜,知道人來了。他看着鏡子,深吸口氣,鏡子裏帥氣俊郎的男人跟着彎起眉眼,笑容可親,仿佛天生自帶強大的自信——然而莊晏是個沒什麽安全感和自信的人,這同他的外貌截然相反,所以也總容易被誤會。
莊晏轉了轉手腕的表,推開門出去,笑容仿佛尺子比量過,朗聲道:“您好……”
話音戛然而止。
圓桌對面,翹着二郎腿單手把玩棒球帽的男人,正一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解釋什麽。他看見莊晏時,神情也微微震住了,驚詫萬分,随即又被電話那頭的人聲吸引了注意力。
“好,下次吧。”
“別擔心我,沒事的。你要注意身體,別亂想了,你一着急上火就會發燒……”
莊晏好奇地看了兩眼男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他聽着男人用溫柔的語氣叮囑對方,眼神也透着淡淡的無奈和思念。仿佛他恨不得鑽進電話裏,将對方抱過來,緊緊攥住,再也不放手。
這樣的他,倒是讓莊晏覺得新奇。
等挂了電話,莊晏一點都不意外:“是小貓吧?他怎麽了,生病了?”
“從以前就是這樣。”男人放下手機,上下打量莊晏,沒多解釋,“還特意打扮了?原來我媽說的相親對象就是你啊。”
莊晏笑起來,一攤手:“可不是?”
男人正是蒙斌,兩人昨晚剛胡混過,今天居然就來相親了,真是啼笑皆非。
莊晏一下放松了,道:“上菜吧,我都餓了。”
“已經讓上了。”蒙斌道,“我媽跟我說,你是什麽高材生,現在當老師,工資穩定人又帥,感情史簡單……”
“沒騙你啊。”莊晏道,“我确實是老師,工資很穩定,人也長得不差吧?感情史也确實很簡單,從頭到尾就只有前男友一個。”
蒙斌笑了,讓服務生進來開酒:“你媽怎麽介紹我的?”
“給我發了一堆資料,我沒看。”
“那是你的損失。”
莊晏想到兩人的親熱畫面,勾起嘴角:“也不是吧?應該是我占了便宜?”
這話說的暧昧,蒙斌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拿手指遙遙點了他一下。
蒙斌換了個位置,沒有坐的離莊晏遠遠的,兩人挨着坐,随意閑聊,等酒足飯飽,蒙斌道:“去我家?”
“算了,我回去了。”
“流程沒走完。”蒙斌看了眼時間,“走吧,去電影院。”
莊晏擡頭,蒙斌起身,高大的身子遮蓋了光影,只朝莊晏邪氣地一揚眉頭,示意——走不走?
莊晏哭笑不得,起身:“走吧。”
然而最近都沒什麽好看的電影,兩人無聊地看了一場動畫片,周圍充斥着孩童的尖叫,蒙斌的座椅被後方小孩兒踹了好幾腳,他站起來扶住椅背,一言不發地看過去,小孩兒直接就給吓哭了。
莊晏笑得不行,兩人中間放着爆米花桶,蒙斌抓了一把緩慢放進嘴裏,模仿反派大Boss,嚼得緩慢又沉重,仿佛是在嚼人骨頭,那眼神陰冷冷的,環顧四周,仿佛再來個熊孩子他就要将對方當爆米花給嚼了。這模樣讓莊晏更可樂了。
“你好幼稚啊!”莊晏打了蒙斌胳膊一下。
蒙斌恢複如常,又去抓爆米花時,同莊晏的手指握在了一起。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在動畫片的歡快配音裏,綻放出了一絲燥熱的火花。
看完電影,莊晏要吃撐了,于是他接受了蒙斌關于“消食”的建議,兩人去了酒店開房。又是一夜混亂,大概因為在外面,不用自己收拾,這次鬧得更兇了。
莊晏隐隐察覺,蒙斌大概是有些發洩的成分,畢竟晚上才接了前男友的電話,心情其實是不太好的。
他縱容男人的發洩,身上被咬出好幾個血印也沒吭聲。
倒是蒙斌自己過意不去了,舔吻傷口,又溫柔地伺候他。莊晏反而覺得這樣不夠勁,推搡着蒙斌再狠點,蒙斌喘着粗氣,将人抱起來壓在桌子上,莊晏差點以為自己會被弄死過去。
爽,是真的爽。
完事後的空虛,也是真的空虛。
兩人赤裸着,癱在沙發上喝酒,蒙斌問起莊晏和他前男友的床事,莊晏倒也不隐瞞,道:“他很熱情,不管不顧的,跟你的瘋不一樣。不過我也喜歡。”
“賤的。”蒙斌哼笑。
“你呢?”莊晏不服氣,“你別是跟小貓在一起一年半,連接吻都沒有過吧?我感覺他好純情。”
“你蒙哥出手,怎麽可能?”蒙斌笑容收斂了些,自嘲道,“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睡到,興奮的我差點早,洩了。但他應該是不舒服的,之後很少讓我碰。”
莊晏挑眉:“技術那麽爛?”
“不是技術的問題吧?”
“那就是年紀的問題。你們有代溝。”
“……”
莊晏此時才和蒙斌說起年紀的問題來,兩人一對身份證,蒙斌比莊嚴大一歲,兩人以前确實是一個學校的,蒙斌是學長,也比他早一年畢業。
“實習期的時候哪家公司都開高價,好像我多搶手似的。”蒙斌道,“進了公司,該怎麽壓榨怎麽壓榨,說好的價錢都不對了,仗着你是新人,沒經驗,怎麽好騙怎麽來。”
“多待幾年,也就那樣了。”蒙斌道,“學校時期還參加了那麽多比賽,還賣過程序,以為自己跟小說裏寫的似的,第一桶金就能發達。結果呢?熬成老人了,公司也就不重視了,江山代有才人出……”
莊晏摸了摸蒙斌的腦袋,短發硬硬的,紮手。
他道:“做老師也一樣,以為跟學生在一起自己能年輕一點,假期又多,福利也好。結果呢?看着學生一屆一屆地離開,更能知道自己老的有多快,現在的學生又不好教,說多了家長要罵,說少了家長嫌你沒能耐。”
“哎,你前男友幹嘛的?”蒙斌喝光了手裏的酒,問。
“公務員。”
“喲。”
莊晏聽着他這聲不高不低的“喲”,就想到自己以前設想的一個又一個的夢想,那些夢想都是圍着前男友所建,每一個大大小小的粉色泡泡裏,都帶着他美好的期望。
“以前,我倆可好了。”莊晏把玩着蒙斌的手,“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約會,一起補課……我沒多少朋友,基本都跟他在一起,我也沒有交朋友的欲望。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和他連體嬰似的,根本不會分開。”
蒙斌靜靜聽着。
“畢業工作,他考上公務員,我去做了老師,我覺得一切都圓滿了。”莊晏道,“我們工資穩定,收入加起來不算少的,每年可以兩次旅行,可以想幹嘛就幹嘛,又沒有孩子,父母身體健康,沒有負擔。那時候多開心啊。”
“他的朋友都羨慕我們,我偶爾會跟他一起去見朋友,關系也還可以。”莊晏道,“不是我自誇,他那些朋友就沒有不喜歡我的,總誇我倆般配。”
蒙斌笑了聲:“客氣話你也信?”
“……”
莊晏神色低落:“是啊,可能他們一直在背後偷偷嘲笑我們不會有孩子吧。如果不是這樣,小海為什麽最終動搖了?”
“物以類聚。”蒙斌簡單道。
越臨近三十大關,有些原本穩定的東西就越來越松散。
莊晏以為每一天的日子都會和前一天一樣,然而卻不是這樣。
這世上最無力之一,莫過于你的枕邊人慢慢變了,而你毫無辦法,也挽回不了什麽。
蒙斌不說話,在黑夜裏點了根煙,莊晏埋在他肩膀上,慢慢濕潤了眼眶。
這之後,他們吃了頓夜宵,補充了體力,又在床上折騰了一回。
翌日一早,蒙斌接了小貓的電話,對方發燒感冒了,在家裏起不來,蒙斌臉色不好看,匆匆換了衣服,結賬離開了。
他走的太急,落下了身份證,莊晏替他收着,看着照片上頭的蒙斌——拍照的時候還年輕,雖然一臉冷酷,眉梢卻帶着自傲,意氣風發。
時光在他們身上都落下了一點東西,又帶走了一點東西。莊晏手指摩挲過男人年輕的臉,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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