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涼涼的唇，涼涼的濕意，滾燙的呼吸。

細小的電流沿着接觸的地方蔓延至全身，惹得身體一陣顫-栗，心跳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

程諾一時招架不住，眼睛顫巍巍掀開一條縫。

映入眼簾的，是林亦言絕美的一張臉——燈光在她高挺的鼻梁下拓下一片暗影，表情溫柔而專注。

近距離看，她的模樣更盛風情，讓人無法自拔地想要沉溺下去。

唇瓣被含住。

程諾身體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識又閉上眼。

卻沒能繼續下去。

氣氛來得正好，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攪入其中，兩人同時一頓，睜開了眼。

鈴聲從胸前挂着的包裏傳出來，程諾還有點遲鈍。

林亦言注意到了打攪氣氛的罪魁禍首，眸底快速閃過一抹情緒，沉默片刻，放開了她。

“先接電話。”

掌心在發頂輕輕揉了揉，程諾才反應過來，紅着臉點了點頭，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

——冉冉。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程諾瞬間清醒了。

出來時匆忙，她随口找了個理由說是下樓取快遞，結果稀裏糊塗就被林亦言“拐”來吃午餐……

陳冉肯定發現問題了。

果然，電話一接通，陳冉的質疑就來了：“你人呢？難不成你也跟我一樣把地址填到舊校區了？？？”

程諾一噎，眼珠子提溜轉着，瞥見林亦言繞過方桌回到了自己原來位置。她又想起剛剛那暧昧的一幕，心撲通撲通跳到了嗓子眼，眼睛亂瞟，支支吾吾說：“誰跟你一樣啊……我剛剛……下樓就碰到我姑姑，就跟她出來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不好意思啊冉冉。”

陳冉知道她有個姑姑在B市，平時也挺關心她的，對此也沒有懷疑：“我正奇怪呢你怎麽去那麽久。”

“這麽久你才發現。”程諾小聲嘀咕了一句。

陳冉嘿嘿一笑，說：“P完照片我就去刷微博了，我老公雜志封面造型好帥啊！剛剛搶了一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收到，好期待！”

程諾這位閨蜜是個追星達人，酷愛帥哥小鮮肉，為了那些“老公”沒少浪費錢，之前買的那款頸部按摩儀就是她某個老公代言的産品。

程諾失笑：“你哪個老公啊？”

“張益啊！”陳冉說起這些就亢奮得停不下來，“我跟你說，我又發現一個很不錯的小鮮肉，光影娛樂今年培養的練習生，陽光型小暖男，超級帥而且跳舞超棒！等會兒我把他視頻發你微信。”

“你先發吧，有空了我再看。”程諾也沒啥追星愛好，應和完陳冉，瞥一眼對面好整以暇等待她結束通話的林亦言，眼神一晃，說：“冉冉，我先不跟你說了哈，姑姑還等着我吃飯呢。”

陳冉：“行，你們吃吧，我叫個外賣。”

程諾挂了電話。

“姑姑？我看上去很老嗎？”

剛放下手機，聽到來自對面人的質問，程諾表情一頓。

林亦言在等待的時候也給自己系好了口水巾，漫不經心地笑着。

程諾看她樣子也不像是真的計較，摸摸滾燙的耳朵，解釋說：“不這麽說的話……冉冉會懷疑。”

懷疑什麽？林亦言沒有問，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刀叉，說：“吃東西吧。”

“嗯。”程諾順從應道，卻有些心不在焉。

林亦言居然沒有提剛剛那個沒有完成的吻……好像一點都不着急，又好像是故意吊着她，搞得程諾心情挺複雜的。

程諾心裏其實不太能裝東西，她喜歡有話就說，喜歡把一切弄得明明白白。但這樣的事她也是第一次經歷，守了二十年的初吻就這麽稀裏糊塗沒了，自己都沒來得及好好品嘗，還是有點遺憾的……

只是強烈的羞恥心壓倒了一切，程諾再怎麽坦率，也不好意思問出口。況且，她自己後知後覺意識到，她們根本沒辦法繼續下去。

這是西餐廳，公共場合！！！

悠揚的鋼琴聲飄蕩，客人和服務員交談的聲音細細碎碎傳過來一些。

程諾收回窺探的目光。

剛剛有人看到她們那樣了嗎？

林亦言優雅地拿着叉子切碎盤裏精致的小甜點，感覺對面投來的目光，擡眸：“怎麽了？”

“……”她太淡定了，淡定得仿佛她們剛剛什麽也沒做過。程諾思忖着，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目光一閃，注意到她盤子裏的甜品跟自己的不一樣，找到了新的突破口，說：“這個好吃嗎？”

林亦言看看她，又看看盤裏的甜品，淡聲：“我還沒吃。”

“……哦。”

程諾懊惱自己笨嘴拙舌，也拿起叉子，正準備對面前的甜品下手。

奶油和芝士的濃香鑽入鼻腔。

程諾忙擡起頭，看到林亦言舉着叉子，叉子上是一塊小小的甜品，動作自然地遞到她嘴邊，愣了愣。

“嘗嘗。”林亦言目光平靜，帶着一種讓人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程諾赧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亦言手又往前遞了遞，黏黏的奶油碰到她唇瓣。

程諾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猶豫了一下，最終敗在對方溫和但又帶了點壓迫的眼神下，張開嘴巴，咬住那塊甜品。

不知道有沒有碰到叉子，黏膩的甜品含在嘴裏，程諾沒急着咀嚼，目光謹慎地盯着叉子上的殘餘，欲言又止。

林亦言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手勢收回，慢條斯理地繼續用叉子挖了一點甜品，然後，放進嘴裏。

程諾：“……”

這不就等于間接接吻嗎？

靈活的舌尖舔過金屬叉子，林亦言細細那塊甜品，狹長的眼尾挑了挑，表情愉悅地看向她：“味道還可以。”

程諾沒有評價，囫囵咽下嘴裏含化的甜品，燙熟的小臉幾乎埋進圓盤裏。

主食也上來了。

程諾突然慶幸林亦言選的是西餐，這樣的話，就算全程沒有交流也不會覺得很奇怪。

後來她們沒有再說話，各懷心事，各自吃自己的。

吃完，林亦言喚來服務員。

服務員報出費用，程諾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不至于讓她一分不剩。她自覺站起來，問服務員：“可以微信嗎？”

“微信可以的。”服務員伸手一指，笑容甜美地說：“收銀臺那邊掃碼，請跟我來。”

到了收銀臺前，程諾舉起手機對準二維碼，鏡頭突然被一只手蓋住。她看過去。

“我們刷卡。”林亦言從容地把一張信用卡遞給收銀員。

程諾訝然：“不是說好我請客的嗎？”

林亦言等收銀員刷了卡，簽了字，才不慌不忙收好東西，面向她：“這頓太貴了，你一個學生沒必要花那麽多錢。”

“可是……”

林亦言将她舉起的手機壓下去，淡笑道：“下次你請就好了。”

還有下次啊……

那沒事了。

對方話裏有話，笑容也帶着幾分暧昧。程諾被她看得心跳都快了起來，想起旁邊還站着收銀員，心情更是忐忑，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地方冷靜一下，抿抿唇，說：“我去下洗手間。”

匆匆丢下一句話轉身就跑了。

洗手間還分了男女，打掃得很幹淨，洗手池上擺了鮮花，花香裹着淡淡的香水味。

身後有腳步聲。

程諾下意識回頭去看，看到剛結完賬的林亦言竟然跟了過來，她頓了頓，說：“你也要洗手嗎？”

林亦言沒有回答，默不作聲把門關上。

程諾注意到她還把門給反鎖了。

“咔噠——”落鎖的聲音清脆短促。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林亦言，還有她眼中越來越濃的情緒，程諾神經一下子繃緊：“為什麽要鎖門？萬一別人……”

林亦言一根手指輕輕壓在她唇上。

沒說完的話被堵了回去。

裏面空間有限，林亦言将她堵在洗手池前，低眸，看着她微微慌亂、閃爍又清澈的雙眸，誘哄般，輕聲：“還要繼續嗎？”

繼續什麽？

程諾根本不用問，她的眼神，還有她壓在她唇上的動作，暗示已經十分明顯了。

繼續剛剛那個被打斷的吻。

程諾心跳猶如搭上了火箭，思緒一片淩亂。

要，還是不要？

腦子裏天人交戰，其實也不過是糾結了短短數秒，最終，程諾還是在她眼神的蠱惑下輕輕點了頭。

有了之前的演習，這次熟練了些。

她閉上眼。

她吻住她。

女孩唇瓣像初春綻放的花苞，飽滿，嬌嫩，呼吸間吐出淡淡的清香。

林亦言如願以償，含住那顆肖想已久的唇珠，輕咬，吸吮。感覺女孩在她唇下顫抖，她動作慢下來，抱住那段盈盈一握的細腰，手掌托着她後腦勺，等她适應，舌尖再慢慢潛入。

柔軟的碰撞，強烈的酥-麻感襲遍全身。

原來這才是接吻。

程諾大腦宕機，感官好像全都消失了，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理智飛到了外太空。

被放開時，人已經軟成一灘泥，只能無助地攀附着她，埋在她懷裏大口大口呼吸。

林亦言摟着懷裏的人，胸口微微起伏，清冷的嗓音沾染了些許的啞：“還好嗎？”

程諾小臉兒漲紅，對上她幽深如潭的眼眸，心口顫了顫，小聲說：“頭暈。”

林亦言愣了愣，“噗嗤”一笑，額頭相抵，低笑着說：“下次，我們練練換氣。”

又是下次。

程諾心裏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聽着兩人劇烈的心跳聲，羞臊地“嗯”了聲。

沒人來打擾，她們就這樣默默抱着。

等呼吸平穩，林亦言托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來，看她濕漉漉的眼睛，問：“考慮好了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程諾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心底一蕩，掀起一片片漣漪。

細白的手指在她肩上抓緊，程諾目光直視她，還是害羞，表情卻很認真地說：“我其實……也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