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林亦言再次進入卧室時，程諾還在想剛剛趙越那句話。她頭發微亂，臉頰上暈着兩抹剛睡醒的紅霞，低眸沉思的樣子懵懵的有點可愛，一邊肩帶落下來了也沒察覺。

纖長的手指勾住那根細細的帶子，指尖碰到了鎖骨。

冰涼的觸感惹得程諾回神，下意識躲了一下。

“別動。”林亦言一只手按住她肩膀，眸色深深，聲音輕緩，“讓我看看。”

對方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都充滿了暧昧，程諾以為她是想大白天那啥……神經立刻繃緊。

林亦言手指卻只停留在她鎖骨，似有若無的觸碰後，點在某個位置，說：“原來是顆小痣。”

程諾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手指，怔了怔，恍然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含糊地“唔”了聲。

原來只是想看她的痣……

意識到自己想多了，程諾忙退開兩步，用手擋住那個地方不讓她看了。

林亦言手勢落空，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羞惱，便不再逗她，淡淡一笑，問：“十點了，是繼續睡，還是先吃點東西？”

經過這幾個小插曲程諾哪還有睡意，而且她睡得也挺飽的，搖頭。

林亦言又伸手過來，輕輕揉她發頂：“那就洗漱吧，我先弄點吃的。”

程諾被揉舒-服了，眼睛彎成，甜甜地應了聲好。

洗漱完畢，兩個人坐在餐桌旁，一邊曬着早晨暖烘烘的太陽，一邊吃着林亦言手藝一般的愛心早晨。程諾突然覺得這樣的時光十分惬意，有點樂不思蜀地想：要是能一直待着這裏就好了。

願望很美好，然而現實卻很骨感。

程諾以為她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共處，可是早晨吃到一半時，林亦言手機響了。

助理打來的電話：“言姐，嘉文他執意要出院。”

林亦言皺眉：“醫生不是讓他休息一周？”

“是啊！”助理急得嗓子都啞了，“他說醫院的味道太難聞了，他不想待在這裏，我們攔不住啊！言姐你還是親自來看看吧，除了你他誰的話都不肯聽。”

林亦言眉心皺得更厲害了，冷淡撂下一句“知道了”，挂斷。

“啪——”手機扣在桌面時發出脆響。

小口吃面包的程諾倏地擡頭，看到林亦言沉着臉表情不悅的模樣，小心試探道：“怎麽啦？”

林亦言看向她，默了默，說：“我等會兒還得去一趟醫院。”

“哦。”程諾心底微微一暗，聯系剛剛聽到的一點內容，她猜想肯定又是跟那個藝人沈嘉文有關，咬了口手裏的面包，忍不住又問：“他沒事吧？”

林亦言搖頭，似無奈又似不耐，淡淡道：“小孩子鬧脾氣。”

多的林亦言就不願細說了，程諾也沒問，默不作聲地又吃了幾口東西，思量着，說：“那我等下回學校吧。”

林亦言覺察她語氣有些不對，握着餐具的手頓了頓，擡眸看過來：“你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無聊的話可以看看電影看看電視。”

一個人在家有什麽意思。程諾心裏嘀咕着，不動聲色地調整好情緒，揚起臉時，嘴角擠出微笑，故作輕松地說：“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篇論文沒寫。”

林亦言定定看她，看出她是在找借口，也沒勉強，只說：“我一會兒送你。”

“嗯。”

其實程諾也不是不高興，只是覺得快樂的時光太短暫了，心裏有點遺憾。而且林亦言是真的有事要忙，又不是故意冷落她，她這個女朋友也不能不懂事。

用完早餐，程諾又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林亦言也穿戴好了，兩個人手拉手進了電梯。

車子開出車庫，程諾兩只眼睛好奇地看着窗邊，被林亦言發現了，問她：“你看什麽？”

“認路啊。”程諾心裏默默記下路線，眼珠子提溜一轉，趁機瞄她一眼，小聲說：“下次我就可以自己來了。”

林亦言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轉角時方向盤打慢了一拍，被別的車搶了先。

程諾從後視鏡裏捕捉到她目光，臉一熱，清咳一聲，若無其事地別開頭。

“那輛車不是……”

她話只說了一半，林亦言偏頭看過來時，見她貓着腰半個身體快要鑽到車肚底下了，面色微變，以為是出了什麽狀況，忙把車停在路邊：“怎麽了？”

“噓！”程諾一臉急色，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出聲。

林亦言看她蜷縮着身體，不像是哪裏不舒服，倒像是遮遮掩掩在躲什麽，狐疑地看向車外。看到一輛熟悉的紅色小車往這邊開過來，林亦言瞬間明了。

紅色小車與白色賓利并排停住，車窗降下，露出趙越的臉。

林亦言也降下車窗。

“你要出門？”趙越熟稔地跟她打招呼。

林亦言一只手掌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放到下面，摸到女孩白皙細膩的小臉，看她緊張到屏住呼吸，玩味地笑了笑，懶洋洋地看向趙越，說：“去趟醫院。”

“去看嘉文嗎？”

“嗯，嘶——”林亦言抽了口涼氣。

趙越覺察有異：“你怎麽了？”

林亦言低眸，看着惱羞成怒突然咬了自己一口的女孩，不怒反笑，說：“沒事，被貓咬了。”

“你哪來的貓？”趙越伸長脖子想看看她車裏的情況，看了半天只能看到一個後腦勺，頓時明白過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懂了。”

躲在下面的程諾又羞又急，她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麽會那樣做，咬完人就後悔了，怕林亦言生氣。沒想到林亦言非但沒有生氣，還跟她玩了起來，真把她當小貓了，手指托着她下巴，逗小貓似的輕撓。

程諾被撓得癢，空間狹窄又躲不開，還不敢出聲，臉都憋紅了。

再聊下去貓該撓人了。

林亦言見好就收，收回手，對趙越說：“走了。”

趙越趁着車窗還沒有合上，沖她這邊吹了聲口哨，對着那個後腦勺說：“小妹妹，改天一起吃飯啊。”

“砰——”車窗合上，冷空氣和趙越的聲音一起被擋在了外面。

程諾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縮了半天腰都要酸了，小聲問林亦言：“走了嗎？”

林亦言揶揄地看着她：“人都到A市了。”

“……”

程諾慢慢直起腰，先謹慎地看了眼外面，沒有看到趙越的車，吐了口氣，坐直。突然又想起趙越臨走時對她的稱呼，她稍稍側身，看向林亦言：“趙老師知道我是誰了嗎？”

“應該沒有。”

“那她為什麽叫我小妹妹？”

林亦言視線往下一瞥，說：“她看到你的鞋了。”

“鞋？”程諾沒懂。

林亦言盯着她兩只腳，嗤笑道：“一般穿這種鞋子的，年齡不會超過二十。”

程諾順勢低頭，看見了自己腳上毛茸茸的可愛短靴，沉默。

原來是鞋子暴露了年齡。

大腦快速運轉，她不禁又想起趙越離開林亦言家時說的那句話，趙越說她是林亦言的小情人……可能也是因為猜到她年齡，故意調侃的吧？

林亦言不知道她心裏在琢磨什麽，重新啓動車子，路過物業管理處時又停下。

程諾回神，看到她解開安全帶，問：“你要去哪兒？”

林亦言沒有解釋，只讓她等一下。

程諾只好乖乖等着。

兩分鐘後林亦言回來了，将一枚鑰匙遞過來：“這個給你。”

程諾不明所以：“這什麽？”

林亦言看着她眼睛，說：“我家大門備用鑰匙。”

這枚鑰匙是林亦言之前讓物業的幫忙留在這裏的，剛剛程諾無意提了一句，才想起來。

她說得輕松，程諾卻不淡定了，既驚又喜，又不敢确定：“給我的？”

“不想要？”林亦言作勢要收回去。

“要！”程諾忙把鑰匙搶過來，寶貝似的看了半天，心裏美得冒泡。

不過是随便說了一句以後可以自己來她家，程諾沒想林亦言就這樣把家裏鑰匙給她了。

看來林亦言是真的很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