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回到宿舍，程諾第一件事就是登陸網上銀行，看到卡裏的餘額，輕輕嘆了口氣。

陳冉走過來就看到她捧着臉一臉憂愁的樣子，以為她是因為林亦言，拍她肩膀調侃說：“人家才剛走就想了？”

程諾對上她戲谑的目光，臉一熱，說：“不是啦……我只是在想，這個月我要和你一起吃泡面了。”

“你也沒錢了？剛剛那頓飯花了多少啊？”

“差不多我半個月零花錢。”

陳冉訝然。她知道程諾家裏條件不錯，每個月零花錢是自己的三倍多，這麽算下來的話，她們剛剛那頓竟然吃了近兩千？？？！

“你不早說，早知道我就挑一家便宜點的了！”陳冉懊悔不已。

“沒事啦，其實省省錢還是很充裕的，我就随便說說。”程諾忙安慰她。

陳冉還想說點什麽。

“叮咚——”

程諾手機響，拿起來，看到消息提示欄閃過林亦言的名字，眸光亮起，解鎖點開。

【林亦言：轉賬5000.00】

程諾一頭霧水，這好端端的為什麽給她轉錢？

站在她身後的陳冉也看到了這條轉賬記錄，疑惑道：“她幹嘛給你轉那麽多錢？”

“不知道。”程諾也很懵，“可能是轉錯了吧。”

她打字問林亦言。

【程諾：你轉錯了嗎？】

【林亦言：你不是我女朋友？】

【程諾：我是我是！！！】

【林亦言：怕你這個月生活費不夠，收着吧。】

程諾愕然，沒想到林亦言竟然事後給自己轉錢。

陳冉将她們的對話全看進眼裏，啧啧嘴，半是玩笑地說：“你這女朋友出手真大方啊，要不是聽她親口承認喜歡你，我都以為她是想包-養你。”

程諾關注點不是“包-養”兩個字，而是那句“親口承認喜歡你”，連林亦言的消息也忘記回了，扭頭去問陳冉：“她什麽時候向你親口承認了？”

“就是你去買單的時候啊。”陳冉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自己背後試探林亦言的事告訴她好了，“雖然她答應給我老公的簽名照，但我對她還是不放心，然後就問她對你是不是真心，她就說她喜歡你，這一點沒有騙人。”

“哇！”雖然被表白那天林亦言就明明白白說了喜歡她，但通過別人的嘴巴聽到又是另外一種感受，程諾激動地站起來，大而亮的眼睛滿是期待地看着陳冉，“那你現在對她偏見消除了嗎？”

陳冉聳聳肩：“她都那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是吧是吧，她人真的很好。”程諾捶了下她肩膀。

陳冉看着這樣難得不矜持的好閨蜜，心情有些複雜。她是親口聽到林亦言說了那樣的承諾沒錯，可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具體怪在哪裏，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

尤其是看到程諾談了戀愛後容光煥發的樣子，陳冉也不忍心再說那些潑冷水的話來打擊對方。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呢？

幾番權衡後，陳冉按下心裏那些模糊不清的東西。只要程諾開心就好，程諾脫單了，作為閨蜜，陳冉也替她感到高興了。

程諾最終沒有收林亦言那筆錢，給的太多了，而且她覺得她們都是女的，兩個人談戀愛應該平等公平，收錢總感覺變味了。盡管程諾明白林亦言只是擔心她沒錢吃不飽飯，但也正如陳冉所說，收了這筆錢感覺她是被林亦言包-養了一樣。

一頓飯吃了一千多确實很奢侈，程諾肉疼了一晚上，沒想到第二天竟然來了個好消息——她去年獲得的獎學金發下來了！

她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林亦言。

“林亦言我有錢啦！我發獎學金啦！這個周末換我請你吃大餐啊！”

林亦言聽着電話裏女孩清亮歡快的聲音，被她情緒感染也不禁笑起來，頓了頓，說：“但是很抱歉，這周末我要和表哥去一趟A市。”

程諾吹着陽臺冷風，滿腔熱血就這麽被她一句話澆滅，臉上笑容僵掉，聲音低了下去：“去多久啊？”

“要談一個很重要的電影合作項目，順利的話一天，不順利的話就難說了。”感受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緒，林亦言一板一眼的交代完，放軟語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程諾暗下去的眼眸又重新亮了起來，差一點就脫口答應了，遲疑片刻，悶悶地說：“那還是算了。”

如果是去旅游消遣還好，但林亦言明顯是去談公事的，她一個沒畢業的大學生能幫上什麽忙？只怕到時候去了也是一個人呆在酒店裏。

以前看到宿舍門口那些難分難舍的情侶，程諾都直接無視，現在總忍不住多看幾眼。熱戀中的情侶誰不想天天膩在一起？說不羨慕是假的，可是程諾清楚明白，她和林亦言做不到這樣。

她沒有怪林亦言的意思，她們一個是學生，一個已經工作（而且經紀人那麽忙），勢必不可能像別的校園情侶那樣膩膩歪歪，當初決定在一起時，程諾就想到了這一層。

所以她的低落情緒也沒有持續太久，善解人意地又補充道：“沒關系，等你回來再來找我吧！”

電話那頭的林亦言沉默了幾秒鐘，說：“鑰匙在你那裏，你想去我家裏學習也可以。”

“不用不用。”程諾笑嘻嘻地說：“想學習我可以去圖書館的，去你那裏太麻煩了。”

“嗯。”林亦言沒勉強，只是在挂斷之前，說：“想我的話，可以随時給我發消息或者打電話。”

慵懶低緩的嗓音撩着耳膜，程諾耳根一燙，透過玻璃門看了眼癱在床上邊玩手機邊哈哈大笑的陳冉，用手捂住聽筒，小聲問：“那你會想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陽臺風太大，程諾好像聽到那邊意味不明的低笑，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亦言說：“挂了，有空再打給你。”

程諾看着屏幕上“通話已結束”幾個字，撇撇嘴，心想：這人真是傲嬌啊。

吃醋了不承認，想她也不願意承認！

算了算了，反正她心裏有自己就行。程諾很容易滿足。

去林亦言家确實麻煩，要光是學習就更沒必要了，但程諾沒想到因為一件事臨時改變了她的想法。

周五下午林亦言就要動身去A市了，程諾接到對方消息時還是有一點點小郁悶，捧着手機發呆時，頭頂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我好像發現林亦言微博了。”

程諾擡頭，不解地看向床上的陳冉：“什麽微博？”

“沈嘉文發了條下個月要參加《青春訓練營》的動态，熱評第一這個不就是林亦言嗎？”陳冉把手機遞給她。

程諾拿過手機一看，看到熱評第一的ID明晃晃寫着“光影娛樂林亦言”，眉梢一揚。她把手機還給陳冉，用自己手機登陸微博，搜索找到那個用戶，點進去就看到簡介：光影娛樂經紀人。

十分鐘前這個賬號轉發了沈嘉文的博文，還配了文字：還得努力。沈嘉文回複：言姐你放心！

除了這條動态就再也沒有別的了，這個賬號幹淨得宛如僵屍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就是林亦言的微博。

想到林亦言那個連一條動态都沒有的朋友圈，程諾頭大。她本來想通過其他方法多了解一些林亦言，可是對方根本不給機會。她不确定林亦言平時用不用微博，不管，先關注了再說。

關注完，她眼珠子轉了轉，又戳開私信，給林亦言留了條消息。

由于所學專業跟娛樂圈密切相關，程諾每天睡前都會刷一刷微博看看明星們的動态，林亦言的微博一目了然沒什麽可看的，她正準備切換出來看看熱搜榜，手指卻不小心點開了對方個人資料，看到生日那欄寫着3月13日時，瞳孔微張。

3月13日是林亦言生日？那不就是這周六？？？

程諾血液頓時沸騰起來，她拍了拍鐵架床：“冉冉你現在有空嗎？”

陳冉探頭往下看：“幹嘛？”

程諾拽住她的手晃啊晃：“你陪我去商場買點東西好不好？林亦言她生日馬上到了，我還沒給她買禮物呢！”

陳冉愣了一下，看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現在？”

“嗯嗯！”程諾跟打了雞血似的說：“我們就去學校正門那家商場，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我請你喝奶茶！”

“好吧好吧別拽了，等我換件衣服。”

此時快八點了，萬家燈火，霓虹閃爍。

大晚上被程諾拽到商場，陳冉看她一臉興奮樣，無奈道：“你說你激動什麽，她是周六生日又不是今天，而且她現在人又不在B市，就算你買到禮物了又能怎樣？”

程諾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沖動了，越過商場大門，看到裏面熱鬧的場面，讪笑道：“來都來了……”

秉承着來都來了的原則，她們随着人流進入商場。

“你要買什麽禮物？”陳冉問她。

程諾一下子就被問住了：“我也不知道。”

“……”

兩個人漫無目的逛着，經過一家女士內衣店時，陳冉突然拽住她，指着櫥窗裏模特身上穿得性-感內-衣說：“買這個買這個。”

程諾順着她目光看過去，表情猶豫，說：“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這多好看啊！”陳冉上下打量她一眼，嘿嘿笑了兩聲，說：“你要是穿這套肯定不得了，又純又欲。”

“我穿？”等等，她們不是來給林亦言買禮物的嗎？？？

還沒等程諾理清邏輯，店員熱情迎了出來，笑容甜美地問她們：“兩位美女，是要買內-衣嗎？”

“她買！”陳冉将程諾往前推，同時指着櫥窗裏模特身上性-感的紫色蕾絲內衣，興沖沖地說：“能不能把這件拿出來讓她試試？”

“可以啊。”店員眼光毒辣地看了眼程諾月匈口，說：“這位美女應該是穿32B，剛好有現貨，兩位請進，我去給你們拿新的。”

“不是，我們……”程諾想告訴對方不用麻煩了她們不買。

陳冉搡了她一下，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不買也試試看，我好喜歡這套啊！”

程諾表情古怪地看着她：“喜歡你自己幹嘛不試？”

陳冉重重拍了拍月匈口，咬牙忿忿地說：“你當我不想試？我是沒那條件！”

程諾低眸，看了眼她一馬平川的月匈脯，沒話說了。

但這真的好奇怪啊……

程諾想不通她們怎麽就進了內-衣店，更想不通她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聽了陳冉的建議拿着那件性-感內-衣進了試衣間。

進了試衣間程諾才發現情況比她想象的尴尬，這哪是什麽正經內-衣，布料這麽少，怕是情-趣內-衣吧？！

也就是這一瞬，程諾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生日那天，她穿成這樣，林亦言要是看到了會不會……

簡單腦補了一下那個讓人流鼻血的畫面，程諾瞬間不淡定了，鬼使神差地tuo掉衣服，換上那套內-衣。

只是這內—衣設計得過于複雜，她弄了半天都摸不到後面的扣子，急得喊人：“冉冉你在嗎？過來幫我一下。”

“來了。”推門進來的人卻不是陳冉，而是店裏的服務員。

程諾條件反射地捂住胸口。

店員見她不好意思了，笑說：“美女別怕，我們都是專業的，而且大家都是女的，你有的我也有，是吧。”

程諾想了想，也對，又不是誰都是les。她把問題告訴對方。

店員懂了，幫她扣好扣子，又看了她一眼，指着她腋下露出來的肉肉說：“不是這樣的，你這麽穿不好看。我幫你吧。”

“你別動——啊！”

在睡衣專區閑逛的陳冉聽到程諾的尖叫聲忙跑過來，看到程諾穿着自己的衣服面無表情地走出試衣間，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怎麽了？”

程諾将那件內-衣還給店員，歉意地說：“抱歉，我們不買了。”不由分說拉着陳冉跑了。

陳冉看她臉色有些不對，離開了店員視線，又問她：“到底怎麽了？”

程諾腳步慢下來，低頭看了看月匈，耷拉着臉，說：“剛剛那個人摸我月匈。”

“摸？”陳冉大驚失色，“你确定她不是在幫你？”

“我知道她是在幫我，但是……”程諾咬了咬唇，難為情道：“但是我不能接受。”

那個店員是好心，為了效果更好想幫她調整，雖然對方沒有碰到什麽敏-感的地方，但她還是有些生理不适。

……明明那天晚上林亦言摸她的時候她還挺舒-服的。

“那你也不用臉紅成這樣吧。”陳冉伸手碰了碰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頰。

程諾晃晃腦袋，将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甩出去。陳冉還說她單純，程諾看她才是什麽都不懂……

內-衣這個禮物被pass了，程諾最後看了眼櫥窗裏那件內—衣，壓下心底那些危險的念頭，挽住陳冉的手，說：“我們再去看看其他吧。”

陳冉沒異議。

走着走着，聽到“叮咚”一聲響，程諾從包裏拿出手機，看到林亦言給她發的消息。

【林亦言：到了。】

【程諾：[大哭]】

【林亦言：想我了？】

【程諾：林亦言我髒了。】

【林亦言：？？？】

【程諾：沒事，你忙吧，我和冉冉逛街買東西。】

程諾哪敢告訴她細節，下雨那天在林亦言家，林亦言才警告過她不要随便讓別人幫她弄扣子……剛剛是她大意了。

林亦言落地就要忙着去應酬，确實沒有時間陪她閑聊。程諾關掉窗口之前，想了想，又給她發了條消息。

【程諾：你這周六能趕回來嗎？】

程諾其實也沒指望林亦言能真的趕回來，但是她真的好想跟林亦言一起過生日啊，因為這是她們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生日。

【林亦言：我盡量。】

程諾心中突然燃起了希望，冥冥之中好像有種預兆，她覺得林亦言一定能趕回來！

她不确定林亦言有沒有從她的話裏感受到暗示，也不确定林亦言是否記得自己生日馬上到了，但她好期待啊！

周六一大早，當陳冉還在呼呼大睡時，程諾輕手輕腳爬起來洗漱。

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帶上她花重金精心為林亦言挑選的禮物，握着那把林亦言親手給她的備用鑰匙，心情美好地前往林亦言的家。

可惜天公不作美。

程諾坐在出租車裏，隔着車窗，看着外面洋洋灑灑的雨絲，欲哭無淚。

目的地馬上就要到了，司機見她一個小姑娘柔柔弱弱，問：“美女你帶傘了嗎？”

程諾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嘴角一撇，苦笑道：“沒有。”

她哪裏知道今天會下雨，出門的時候情緒太亢奮也沒注意看天氣預報，這下好了，還沒到林亦言家，她可能就要變成落湯雞了。

雖然這雨來得突然，可能會讓她遭點罪，但程諾一點都不覺得讨厭。她現在很喜歡下雨天，因為這會讓她聯想到她和林亦言那次美麗的邂逅。

司機人倒是不錯，為了讓她能少淋點雨，把車停在一家賣綠植的店門口，因為那家店雨棚很大。程諾付了錢，跟司機說了謝謝，打開車門，一點雨絲都沒沾到跑到那家綠植門口避雨。

店老板是個老奶奶，看到有人過來以為她是要買花，開門問她：“美女要買什麽？”

程諾擺擺手：“不買謝謝，我就是在這避避雨。”

老奶奶一臉慈祥，說：“要不要進來坐坐？這雨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裏面暖和些。”

程諾哪好意思，想了想，揚唇笑道：“那我買盆花吧。”就當是避雨的小費了。再者，她突然想到林亦言那個又大又空的家沒什麽生氣，買點綠植回去也不錯。

“行啊，進來吧。”老奶奶樂呵呵地說。

這場雨竟然持續了很久，程諾腿都快坐麻了，見雨勢小了很多，拿上自己的東西和剛剛買的綠植，揮手準備離開時，老奶奶問她：“要不要再帶兩條魚？”

這家店除了綠植還賣一些水産，有烏龜還有魚類，程諾進來時就發現了，她聽出老奶奶是想借機推銷，本來不打算買的，但想到自己吹了人家那麽久的暖氣，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視線轉了一圈，看到魚缸裏顏色豔麗的魚群，程諾說：“那我再買兩條金魚吧。”

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去拿魚缸幫她裝金魚。

裝完金魚老奶奶又問她：“烏龜要不要？”

“不不不要了，謝謝。”程諾接過那兩條金魚，腳底抹油跑了。再不跑她擔心那老奶奶把整家店都盤給她。

細細的雨點落在臉上冷飕飕，程諾心裏卻是暖洋洋的。她讓門口保安幫她刷了門禁，提着滿滿當當的東西，按照之前的記憶順利找到了林亦言的家。

推門進去，看到玄關地板上多出來的一雙長筒靴，程諾心中一喜，沖裏面大喊：“林亦言？！”

她以為是林亦言提前回來了，動作迅速地換好拖鞋，把手裏的東西随手丢在客廳茶幾上，舉目四望，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她略微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嘩啦啦隐隐約約的水聲，聲音好像是從某個方向傳出來。

程諾找了一圈，才找到聲音來源——外面的一個公用衛浴間。

衛浴間的門緊閉着，昏黃的光線從裏面漏出來，磨砂玻璃門上依稀能看到有人在裏面洗澡。

雖然看不清，程諾心跳卻快了起來，臉也有點發燙。她慢吞吞挪過去，到了門邊，強忍着不去看門上那道模糊的影子，提着一口氣敲門：“林亦言，是你嗎？”

水流聲戛然而止。

程諾心裏一跳，惡作劇般想趁對方沒發現之前拔腿溜走。

在她轉身之際，浴室的門開了。

程諾假裝不知，邁開腿往客廳方向走。

“站住，你是誰？”身後響起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摻了冰渣，陰冷入骨，硬生生将人身形定住。

程諾猝然回過頭，看到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而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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