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餘風聯系了一下蔣嘯天, 打算托他陪謝安嶼去一趟服裝批發市場。

“嘯天,明天幫我個忙。”餘風對電話那頭的人說, “不是工作上的事, 是私事。”

“沒問題啊哥,你說。”

餘風把謝安嶼要去面試模特的事跟蔣嘯天簡單說了一下:“他試衣服、拍照的時候你最好都陪着,以防發生什麽意外。”

謝安嶼雖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但畢竟年紀還小,之前被人灌迷藥的事就是個前車之鑒, 壞人作惡防不勝防,不防君子防小人,還是得留個心眼。

“我明白了哥。”蔣嘯天應道, “你是怕他遇到黑心老板吧?”

餘風嗯了一聲:“我擔心他被人騙。”

也擔心他被人吃豆腐。

這話餘風只能在心裏說說,畢竟謝安嶼長得确實帥,不然也不至于買個衣服就被人相中要他當模特, 有男的流氓, 不代表沒有女流氓……

想到這,餘風突然啧了一聲。

他的腦子最近越來越離譜了,都灌了些什麽東西。

蔣嘯天聽他不耐地啧了一聲,惶恐道:“怎麽了哥?”

“沒事。”餘風接着交代,“如果要當場簽合同, 你讓他先別那麽快簽,等我幫他看過再做決定。”

這種情況跟簽普通的勞務合同可不一樣,餘風的日常工作就是跟模特打交道, 他太了解個中門道了,萬一簽個長約還附加一堆玩文字游戲的條款, 那可就是簽賣身契了。

“明白了哥, 保證完成任務。”

“辛苦了, 有事打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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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風挂斷電話就用微信給蔣嘯天發了個888的紅包。

蔣嘯天:不用了哥,這點小事兒

餘風:收着吧,這是私事,私活給私錢

蔣嘯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蔣嘯天:真不要了,私事公事都是你的事,我是你助理,這都分內的事兒。

蔣嘯天最後還是沒收那個紅包。

第二天蔣嘯天按約定時間提早到了,他還沒買車,餘風讓蔣嘯天開他的車帶謝安嶼去服裝批發市場。

蔣嘯天頭一回來餘風家,站在門外敲門的時候還有點緊張。

是謝安嶼給他開的門,門一打開,蔣嘯天跟謝安嶼對視了兩秒,他心想不愧是等會要去面試模特的,這身材和顏值确實有點東西。

蔣嘯天沖謝安嶼笑了笑:“餘老師找我來的,他都跟你說了吧,今天我陪你過去。”

謝安嶼點了點頭,禮貌道:“麻煩你了大哥。”

餘風已經準備出門了,蔣嘯天走進屋裏跟他招了下手:“早啊哥。”

餘風戴上手表沖他點了下頭:“早。”

餘風今天不去公司,也沒拍攝,蔣嘯天順口問了一句他去哪兒。

“掃墓。”餘風說。

蔣嘯天一愣,沒再繼續問了,再打聽下去就逾矩了。

餘風把車鑰匙給蔣嘯天,經過他的時候順帶把一疊現金塞進了他的衣服口袋。蔣嘯天反應不及,口袋裏多了八張毛爺爺,餘風已經走出門外了。

“哎哥!”蔣嘯天瞪着眼睛轉過身叫他,手摸進自己的衣服口袋。

餘風消失在轉角,蔣嘯天摸着口袋無奈地笑了:“我是積了什麽德遇到這麽神仙的老板。”

他回過頭來想問謝安嶼什麽時候出發,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

“我叫蔣嘯天,怎麽稱呼你?”

“謝安嶼。”

餘風昨天跟蔣嘯天說的是陪自己的一個弟弟,姓都不一樣,肯定不是親弟弟,那估計就是親戚家的弟弟了。

在餘風家待了沒多久,蔣嘯天就跟謝安嶼一起出發去服裝批發市場了。

蔣嘯天是個性格還算外向的人,不過他跟謝安嶼不熟,謝安嶼又一直沉默着,他就沒怎麽跟人家搭話。兩個人坐車上一塊兒沉默。

氣氛有點尴尬,蔣嘯天實在難受,咳了一聲,找了個話題:“小嶼弟弟,你跟餘老師是親戚?”

謝安嶼一愣,否認道:“不是。”

“啊?你不是他弟弟嗎?”

謝安嶼意識到對方可能誤會了。

“……我就是他的一個朋友。”謝安嶼說,“我經濟上有點困難,暫住在他家裏。”

“這樣啊……餘老師跟我說你是他弟,我以為你跟他是親戚呢。”

有件事謝安嶼一直有點不解,他問蔣嘯天:“你……為什麽叫他老師?餘哥不是攝影師嗎?”

“啊?”蔣嘯天愣了愣,笑道,“一種尊稱而已,他們都這麽叫。”

謝安嶼點了點頭,明白了。

謝安嶼的交友圈很小,壓根接觸不到會被尊稱為某某老師的這類階層人士,所以他剛才有點沒反應過來。

餘風能被稱呼成餘老師,工作能力應該很強吧。

春末的墓園總是鳥語花香,已經有人來看過程晟了,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的鮮花。

除了王敏英,不會是其他人。

餘風把手裏的花束跟那束花放在了一起,用拇指輕輕擦了擦墓碑照片上的灰塵。

“還好嗎?”餘風看着照片上的男生問。

“我最近還好,還是會失眠,不過已經能在天亮前睡着了。”

“最近遇到了一個人。”

“怎麽說呢,我覺得他有點像我的藥。”

“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惡心?”餘風笑了笑。

“不過是實話。”

他跟藥物成瘾的人沒什麽區別,否則為什麽非要把謝安嶼帶到自己身邊。他有無數種可以給予謝安嶼幫助的方式,偏偏選擇了最能靠近謝安嶼的那一種。

但謝安嶼是一劑良藥,良藥只有患者單方面的依賴過度才會成瘾。

“他以為一直是我在幫他,其實是他在幫我。”餘風繼續說着。

照片上的男生不會回應餘風,他只是燦爛地笑着。

謝安嶼和蔣嘯天到了批發市場,服裝店老板娘把他們領去了倉庫,那裏是她家網店發貨的地方,也是直播主陣地,有個小攝影棚,試衣間化妝間也都有。

老板娘看了一眼蔣嘯天,笑着問謝安嶼:“今天怎麽沒跟上次那個帥哥一起過來,換小夥伴了?”

謝安嶼很随意地嗯了一聲。

老板娘讓工作人員去拿了幾套剛上新的衣服給謝安嶼,謝安嶼去試衣間穿衣服,蔣嘯天謹遵老板之意,寸步不離地跟着,跟個保镖似的守在試衣間門口。

“你跟這兒站着幹嘛?”老板娘問蔣嘯天,“保镖哪?”

“啊。”蔣嘯天點點頭。

老板娘聞言噗嗤笑了一聲。

謝安嶼先試了一套,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老板娘眼睛倏地就亮了。

“我就說肯定合适!”老板娘一拍雙手,“這效果比我想象得都好,趕緊再給他試試下一套。”

謝安嶼個子高,但是骨架小,什麽衣服穿他身上都特顯身條,他頭肩比又很優越,把衣服的版型完美地呈現出來了。

謝安嶼來之前穿得挺樸素的,這會兒忽然換了一身洋氣的潮男穿搭,真的挺惹眼的。蔣嘯天跟在餘風身邊工作半年了,見慣了各種身高逆天比例逆天的模特,但還是被換上新衣的謝安嶼驚豔了一下。

主要吧,是謝安嶼那張臉太優越了,不僅僅是帥,更重要的是看起來有故事。當平面模特最忌諱兩眼空空,謝安嶼的眼神有靈氣,他長得很有味道。

謝安嶼又試了其他幾套,每換一套,老板娘臉上喜色就多一分。有幾件款式挺花哨的,日常穿出去估計會顯得有點裝十三,但穿在謝安嶼身上就有讓人購買同款的欲望。

此時此刻,蔣嘯天深深理解了“時尚的完成度靠臉”這句話。

“衣架子果然穿什麽都合适。”老板娘覺得撿到寶了,趕緊讓攝影師過來指導謝安嶼擺幾個pose拍幾張照。

謝安嶼的動作有些僵硬,攝影師指導他擺姿勢的時候,他想起了當初申請小程序賬號,吳潔幫他拍照,他也像現在這麽僵,跟四肢剛長出來似的。

謝安嶼已經很久沒見過吳潔了。

姑姑家那邊一直沒再回去過,當初離開就是為了遠離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再出現可能又會打擾到他們。

謝麗也打過好幾次電話問謝安嶼現在的住址,謝安嶼每次都以住朋友家不方便招待她搪塞了過去,幾次下來,謝麗就不再問了,來電也少了,她似乎已經坦然接受謝安嶼遠走的事實,安心地回歸到了以往的生活。

還有那個小程序,也和在謝麗家度過的短暫時光一起,被謝安嶼抛在了過去。

平臺不止一次發來長時間不上線賬戶會注銷的通知,謝安嶼的小程序賬號大概已經注銷了,跟賬號一起消失的還有小舟。

謝安嶼當初想的得到了印證,對小舟來說他的确是無足輕重,是一個即使再也沒出現也不會想起來主動聯系的網友。

離開了這個小程序,他們真的沒有一丁點保持聯系的理由。

這個給謝安嶼送過月亮的陌生人,謝安嶼很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

謝安嶼希望他過得很好。

謝安嶼一開始凹造型不太放得開,攝影師指導得口幹舌燥,好在拍了幾套後他就漸漸上道了。

“沒事兒,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拍都這樣。”攝影師笑着說,“經驗不夠有顏值頂着呢,這組照片其實已經很夠用了。”

攝影師發話,相當于謝安嶼的試鏡通過了。

試完衣服老板娘跟謝安嶼談合作,謝安嶼明确表示自己不簽長期合同,蔣嘯天在一旁聽着,在心底笑了笑,心道餘老師瞎操心,人小男生心裏有主意着呢。

“那我們就按訂單來算。”老板娘行事爽利,也不非求着謝安嶼簽長約,“我這邊新款上架有需要就提前聯系你,預付一部分傭金,等照片全部拍完上架後會把剩餘的費用補齊。”

“這一步要簽合同嗎?”

老板娘笑了笑說:“當然要了,合作是雙方的,我們聯系到你你也要點頭了我們才能簽勞務合同。我們是按銷售額比例給傭金的,到時候會給你個合作訂單,上面會把明細寫清楚。”

謝安嶼點了點頭。

“那就這麽說定了。”

下一次約拍就在下周五,臨走前蔣嘯天跟老板娘讨要攝影師剛才拍的謝安嶼的照片。

“這次還不算正式合作吧,照片理應我們拿走。”蔣嘯天笑得很和善,“不然回頭照片要是流出去了就該說不清了。”

他在餘風身邊打工,這點肖像權意識還是有的。不過他話說得比較委婉,他主要是擔心對方濫用謝安嶼的照片,畢竟還沒給錢呢。

攝影師的表情明顯沒剛才那麽好看了,他倒是沒想拿謝安嶼的照片去幹什麽,就是覺得被對方像防賊一樣防着有點不痛快。

“帶走你得拿u盤拷,你有帶麽?”攝影師低頭看着相機,懶懶散散地問。

“帶了。”蔣嘯天直接從兜裏抽出一張sd卡,“直接拷這裏邊吧。”

攝影師吃驚地看着他。

連sd卡都随身攜帶這什麽神經病哪!

他沒想到的是,蔣嘯天算他半個同行,換平時工作期間能直接給他亮出一臺單反來。

謝安嶼也有點震驚蔣嘯天能随手拿出這種東西來,他從沒用過相機,但他知道sd卡應該是插在相機裏的。

攝影師黑着臉把自己相機裏的照片拷到了電腦上,再把電腦裏的照片剪切到了蔣嘯天的sd卡上。

蔣嘯天的sd卡裏有不少照片,攝影師掃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挑。那些照片一看就是大神級別的攝影師拍的,構圖光影色彩都非常成熟。

攝影師把sd卡還給蔣嘯天時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合着是同行啊。”攝影師笑着說。

“我不算。”蔣嘯天把卡放進口袋,“我老板跟你才是同行。”

不過不是一個級別的,蔣嘯天在心裏想。他勾了勾嘴角,頗有種借着自家老板的光環睥睨群雄的得意感。

餘風有頂尖的業務能力,而慕強又是大多數人的天性,蔣嘯天就是因為餘風才得意的,餘風有那個資本能讓他這個小助理在外頭瞎嘚瑟。

上車的時候,蔣嘯天把sd卡給了謝安嶼:“回頭你把你照片拷出來了把卡還給餘老師就行。”

“不用了,我要這些照片也沒什麽用。”

“成吧。”蔣嘯天又把卡收了回去。

折騰了一上午,眼見到了中午時分。謝安嶼想請蔣嘯天飯,他開口道:“蔣大哥,等會我請你吃飯。”

謝安嶼跟人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很少有起伏變化。蔣嘯天今天是第一天見他,不太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

就初印象而言,他覺得謝安嶼性子有點冷。餘風性格也挺冷的,但謝安嶼的冷跟餘風那種不一樣,餘風是因為性子有點散漫,所以感覺對什麽好像都不在意,而謝安嶼的冷有那麽點生人勿近的意思。

比起餘風,蔣嘯天感覺謝安嶼要更有距離感。

“太客氣了吧。”蔣嘯天笑道,“不用,我馬上還得回公司呢,等下去公司吃了。”

“今天謝謝你了。”

“客氣,應該的。餘老師托我辦的事我肯定得辦好。”

把謝安嶼送回家後蔣嘯天給餘風打了通電話。

“結束了?”

“報告老板,順利完成任務。”

餘風笑了聲:“辛苦。”

“情況怎麽樣?”餘風問。

“挺順利的,我都仔細考察過了,應該不是什麽黑心作坊。不過哥……”

“怎麽?”

“你弟弟心裏其實挺有主意的。”蔣嘯天笑着說,“你跟我交代那麽多,我還以為是什麽傻白甜小男生呢,讓你操心成那樣。”

餘風無聲地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了一支煙咬進嘴裏。他點上煙吸了一口,噴了一口煙,說:“小孩麽,操心點正常。”

作者有話說:

《小孩》

《183.5cm的小孩》

(小半年長了0.5公分)

未來是184.5的小孩。

餘哥186哈,切莫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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