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餘風走後, 蔣婷對謝安嶼說:“那是我們公司的攝影師。”

謝安嶼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餘風身上總是會有不同的香味了,天天接觸模特, 身上肯定會沾上他們的香水味。

蔣婷又說:“這次拍攝要是順利, 你也有意願往專業模特這方面發展的話,我努力幫你争取個跟他合作的機會,給他拍一次你就飛升了。”

謝安嶼有點茫然:“……他這麽厲害?”

蔣婷笑了笑:“啊, 他是我們雜志的首席攝影師。”

餘風雖然是《charm》的禦用攝影師,但他在《charm》算是挂個名, 不是單給《charm》拍照,很多品牌活動方和自由模特都會找他合作。

蔣婷把謝安嶼帶去了小會議室,她想跟謝安嶼詳細談談雜志下一期的拍攝, 包括酬勞什麽的,也得好好談一下。

餘風進了艾琳辦公室,艾琳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問:“來的時候碰着你家那位租戶了嗎?”

“叫我來就為這事?”餘風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來是碰着了。”艾琳看着他, “感覺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啊,他應該不可能是你弄進來的吧。”

“不是我。”餘風說着問艾琳,“蔣婷簽他了?”

“這你得回去問你家租戶,蔣婷就是把人帶過來給我看一眼,具體情況我不了解, 別問我。”

“你不是她領導麽。”

艾琳點了根煙,把謝安嶼留下的簡歷拿到了面前,說:“領導也不是什麽都管啊。”

“你點頭倒是挺快。”餘風說。

艾琳夾着香煙送到嘴邊, 笑了笑說:“不瞞你說,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他适合來我們這, 沒好意思跟你提, 以為是你還在念書的小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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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句話有說笑的意味, 但前半句話倒不是開玩笑,艾琳第一眼見到謝安嶼的時候确實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艾琳抽着煙翻開謝安嶼的簡歷掃了一眼:“嗯……果然很年輕。”

她是個聰明人,謝安嶼大致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她前後聯系一下就能猜出七八分。寄宿在餘風家,穿得很樸素,該上學的年紀卻來應聘模特,大概就是個外形優越但缺錢的窮學生。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他肯定不是餘風的親戚,是親戚餘風就不會說他是租戶了。也不知道餘風上哪兒認識的這小孩兒,看臉撿的吧?

“我說你怎麽一直不談戀愛呢,合着是因為眼光太高了。”艾琳忽然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

這時候餘風應該回一句,別想太多。

但他選擇了沉默。

餘風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之前艾琳拿謝安嶼調侃他的時候他還能坦蕩回應,現在他問心有愧了,坦蕩不起來了。

艾琳倒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對餘風的私生活不感興趣。

“他有這條件你怎麽不把他介紹過來?”艾琳笑着問餘風,“小朋友缺錢你不知道幫幫人家?”

《charm》每年都有固定的專屬模特試鏡月,相當于秋招,公平公正公開招聘模特。在其位謀其職,餘風在《charm》地位再高,招模特和簽模特也都不在他的職責和權利範圍內,蔣婷是編輯,她主動找謝安嶼,和餘風把謝安嶼介紹進來,性質是不一樣的。

謝安嶼是怎樣的人餘風再清楚不過,這種相當于走後門的事,他肯定接受不了的。

“公司人事上的事兒又不歸我管。”餘風說。

艾琳嗤笑一聲,看着謝安嶼的簡歷喃喃道:“霜葉渚……”

她用電腦搜了一下這個地名,網上有不少霜葉渚的照片,照片上成片成片的楓林還挺壯觀的,原生态的風景很優美。

跟艾琳聊完餘風就去攝影棚了,他怎麽想都覺得這事兒蹊跷,怎麽就那麽巧,謝安嶼偏偏讓他們公司的蔣婷找過來了?

謝安嶼天天三點一線,除了家裏和兼職的地方基本沒有其他去處,他是從老家過來的,在北城也沒幾個朋友,沒有任何渠道又是怎麽接觸到蔣婷的?除非蔣婷是在大馬路上遇到的他。

蔣婷……

蔣嘯天……

餘風走進攝影棚,蔣嘯天已經在棚裏等着了。

“來了哥。”

餘風嗯了聲,連開場白都沒有,直接問蔣嘯天:“蔣婷跟你是什麽關系?”

蔣嘯天站在原地一愣,心道玩球了。

他這是在太歲眼前耍心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知道這事兒遲早有一天會露餡,但這也太快了點吧,他姐才剛發消息來說穩了啊。

蔣嘯天咽了咽口水,雖然餘風表情沒一點變化,看起來特別平靜,但他也不敢扯謊,老老實實地回答:“……她是我姐。”

“所以謝安嶼是你介紹給她的?”

蔣嘯天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哥……你怎麽這麽快就知道了……是我姐說的?”

“不是,我猜的。”

蔣嘯天吸了口氣:“這……都能猜到?”

餘風看了他一眼:“你去改個姓,我說不定就猜不到了。”

蔣嘯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對不起哥……因為我姐最近在找模特,我看謝安嶼又挺合适的,就幫他倆牽了個線,我是怕你覺得我多管閑事,就沒敢跟你說……”

“你怎麽牽的?”

“就……讓我姐假裝跟他偶遇。”

餘風笑了一聲。

“你……不生氣吧?”

“我生什麽氣,你又不是介紹他去賣腎。”

蔣嘯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不是怕你覺得我自作主張,你不生氣就好,吓死我了,我以為我在《charm》的職業生涯就此到頭了。”

餘風嘶了一聲,納悶道:“我平時呈現出來的形象有這麽可怕?”

“有個詞叫‘不怒自威’。”蔣嘯天表情認真地說。

“換句話說就是長得吓人呗。”餘風笑笑。

不知道他在謝安嶼眼裏是不是也是這種閻王似的形象。

蔣嘯天樂了:“那不至于,你長挺帥的,哥。比得上好多模特了都。”

“對了哥,有件事想拜托你。”

“說。”

“就是蔣婷是我姐的事兒,你能幫忙保密麽?”蔣嘯天說,“我姐跟我都不太想公司的人知道我倆的關系。”

“嗯。”餘風點頭,“我知道。”

蔣婷和謝安嶼在小會議室裏談得差不多了,蔣婷對謝安嶼說:“今天你在這裏留一下,我找個攝影助理給你做個突擊培訓,因為拍攝任務挺緊的,沒幾天就要拍了。可以嗎?”

“嗯,好。”

蔣婷的手機響了,她接通電話跟對方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挂了,站起來對謝安嶼說:“那你先去攝影棚吧,等會兒我聯系一下攝影助理,我讓他去影棚找你,你現在就過去吧,在三樓,我現在有點急事,等我幾分鐘,處理完馬上就過來。”

“嗯。”

蔣婷交代完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蔣婷說了影棚在三樓,但具體是哪一間她沒說,謝安嶼轉了一圈,發現這層只有一間影棚的門是開着的,他走進去看了一眼。

謝安嶼一進來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攝影棚裏都是人,背景也不是單單一塊白色的背景布,是用實物搭出來的。跟之前那個服裝店的攝影棚比起來,這個攝影棚可大太多了。

這裏明顯是馬上要進行正式拍攝的架勢,謝安嶼覺得自己應該是走錯了,正打算出去,目光一轉突然在一堆人裏瞥見了餘風熟悉的背影。

謝安嶼杵在原地愣了片刻,忽而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過頭看了一眼。

從外面走進來的是個個子很高的女人,不僅個兒高,眼神也非常有壓迫感。這人跟謝安嶼對視片刻,忽然笑着說:“什麽情況這是,還給我找了個搭檔啊?”

站謝安嶼面前說話的是湯澍,等會要拍照的模特。湯澍是T臺模特,淨身高178,穿上高跟鞋都快跟謝安嶼差不多高了。主角到場了,在場的工作人員紛紛看了過來。

“哎,那不小謝嗎?”蔣嘯天說了一句。

餘風本來在調相機參數,聞言擡頭看了一眼。

湯澍的助理在一旁說:“咋可能嘛,拍攝計劃有變他們肯定會提前通知我們的。”

“我這不就是想跟帥哥搭個話麽。”湯澍開玩笑道,“小九你怎麽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得了老大,你那是社牛症犯了。快過去吧,人都在那邊等着呢。”

話音剛落,攝影棚的管理人員已經走了過來,他看了謝安嶼一眼:“你是哪個部門的?怎麽沒挂工作牌?這裏外人不能随便進來的,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

謝安嶼不過是蔣婷找的臨時模特,而且合同還沒簽,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既不是《charm》的工作人員,也不是《charm》的模特。

湯澍“哎”了一聲:“幹嘛搞得這麽嚴肅。”

管理人員幹笑了一聲,說:“主要是他沒工作牌,我們公司這方面管理挺嚴格的,沒工作牌攝影棚不讓随便進的,我得确認一下。”

攝影棚那邊的人都在往他們這邊看,忽然之間被這麽多雙眼睛注視着,謝安嶼變得很不自在:“不好意思,我應該是走錯地方了。”

謝安嶼轉身就走,趕緊離開了攝影棚,他給蔣婷打了個電話,蔣婷沒接。

湯澍跟餘風是老相識了,湯澍剛成名那會兒餘風就跟她合作過不少次,她走過來跟餘風打了聲招呼:“我們都快仨月沒見了吧。”

“你天天飛來飛去的,仨月沒見不是很正常。”

湯澍一聲嘆息:“我跟我老婆都快仨月沒見了,談個戀愛都快成異國戀了。”

“你先準備着吧。”餘風說着轉身就走。

“這馬上就要拍了,你還去哪兒啊?”

“甭管。”

湯澍笑了一聲:“天天拽得二五八萬的。”

餘風走出攝影棚看了一眼,謝安嶼還在外面給蔣婷打電話,他轉了下頭,看到餘風朝他走了過來。

“怎麽跑這來了?”餘風問他。

“蔣婷編輯讓我來攝影棚,我不知道是哪一間。”

“聯系她了嗎?”

謝安嶼嗯了一聲:“沒人接,她剛才說有急事,可能還在忙。”

“你跟蔣婷簽約了?”餘風看着謝安嶼,“長約?”

謝安嶼搖搖頭:“沒有。”

“臨時合作?”

謝安嶼嗯了一聲。

“你進攝影棚等她吧,她找不到你人會給你打電話的。”餘風說,“裏面有地方坐,別跟外面傻站着。”

“我不進去了,人有點多……”

“以後你當模特,被人拍照的時候現場也會有這麽多人,難道那個時候你也像現在這樣避着人?”餘風看着謝安嶼,“可以先提前适應一下。”

謝安嶼想了想,點點頭。

餘風走進攝影棚,謝安嶼跟在他後面,棚裏的工作人員再次齊刷刷地看向門口,又向謝安嶼行了一次注目禮,這次他們的眼神比剛才要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餘風讓謝安嶼随便找個地方坐,影棚管理人員走到餘風身邊,往謝安嶼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餘老師,認識啊?”

“是模特。”餘風簡單說明,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你看他長這樣能是路人甲乙丙丁麽。”

管理人員被逗笑了:“是不大像,我剛還沒來得及問呢他就走了。他今天也要一塊兒拍?”

“不拍,他在等人,我讓他進來坐會兒。”

湯澍已經換好衣服,見餘風又把剛才那個男生帶了進來,男生找了張椅子在角落坐着,面朝着牆在打電話。

“讓我甭管,原來是出去拐小孩了。”湯澍走過來說,“你認識那男孩兒啊?”

餘風沒回答,拿起相機繼續調參數,看着相機顯示屏說:“我發現你這張嘴随你家家屬。”

“什麽意思?”湯澍眼底浮現出笑意,“你把話說明白了。”

“都挺欠的。”

湯澍笑道:“好啊你,我要跟艾總打你小報告了。”

“打吧。”餘風說着往謝安嶼的方向看了一眼。

謝安嶼面朝牆背對着人,連坐着的時候身姿都是板板正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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