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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嶼給蔣婷打的第五通電話終于有人接了, 他拿着手機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 他本來想跟餘風打聲招呼再走, 但攝影棚裏已經在開始拍攝了。
餘風投入工作的時候跟平時一貫漫不經心的狀态很不一樣,眼神很專注,連表情都有點嚴肅。
謝安嶼盯着餘風看了幾秒, 然後拿着手機出去了。
“安嶼嗎?”蔣婷在電話那頭氣喘籲籲的,“我三分鐘後就到啊, 剛有事兒耽誤了,不好意思啊。”
蔣婷很快就到了,她是跟攝影助理一起過來的, 這個攝影助理是蔣婷問另一位關系要好的攝影師借的人。
謝安嶼跟餘風在微信上打了聲招呼,跟着蔣婷去了另外一個攝影棚。這個攝影棚跟剛才那個比起來親民多了,規模很小, 背景就是一塊白布。
攝影助理就平面模特拍照時的一些要點給謝安嶼進行了一番指導, 他還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帶來了,給謝安嶼看了一些樣片案例。
其實《charm》每年試鏡月選拔完模特之後,都會給新簽的模特集中安排專業培訓。這是公司的規定,不管這些新晉模特過去有沒有工作經驗,都得統一參加培訓。
謝安嶼要是通過這個渠道被招進來肯定也會參加專門的培訓, 但現在情況特殊,謝安嶼又只是臨時模特,只能一切從簡。
一眨眼上午就過去了, 下午還得繼續,蔣婷把自己的餐卡給謝安嶼, 跟他說可以去公司的員工餐廳吃午飯。
“我中午還有事兒要出去一趟, 公司一樓有餐廳, 你要吃飯可以去那兒吃,我把我餐卡給你,你刷我的卡就行。”
“餐廳可以手機支付嗎?”
“當然可以啊,不過你進去也是要刷餐卡的,不然不讓進,你用我的卡。”
湯澍的業務能力是一流的,一上午拍攝任務就全部完成了,拍攝效率極高,所以她也貴,一般雜志請不起她。提前收工,連盒飯都不用訂了,在場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快活得不行。
攝影設備已經被蔣嘯天收起來帶走了,蔣嘯天急着去幹飯,一收工就跑沒影了。
餘風跟湯澍一同走進電梯,湯澍喊他一塊出去吃飯,餘風回絕了:“不打擾你倆過二人世界了,我去公司餐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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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你在不在都不會打擾我倆過二人世界。”湯澍勾着嘴角說,“我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的眼光。”
“走了。”餘風擺擺手,走出了電梯。
《charm》的員工餐廳很高級,高級得讓謝安嶼有點震驚,中餐、西餐、甜點、咖啡……幾乎什麽都有。菜品是挺豐富的,就是價格有點不太友好。
一進餐廳謝安嶼就把包裏的鴨舌帽拿出來戴上了,還戴上了口罩,沒別的原因,餐廳裏人實在太多了,他社恐症犯了。
謝安嶼背着書包,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鴨舌帽,反倒成了餐廳裏最顯眼的那個,遠遠瞧過去像個可疑分子,要不是他身板挺拔,自帶帥哥氣質,公司保安高低得過來詢問他的身份了。
謝安嶼轉了一圈發現沒有特別便宜的吃的,他想出去吃,又覺得在外面吃估計也不會比這裏便宜多少。畢竟這裏是市中心,物價肯定高。
“謝安嶼?”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謝安嶼回頭看了一眼。
“還真是你啊。”蔣嘯天端着餐盤朝他走了過來,“你怎麽捂成這樣啊,差點沒認出來你。”
謝安嶼心想我都捂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出來我也是挺厲害的。
一想到第一次見謝安嶼時他拘束高冷的樣子,蔣嘯天忽然明白他為什麽捂這麽嚴實了,他笑了笑說:“你打扮成這樣,人家更得注意你了。你當我是怎麽看到你的?”
謝安嶼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發現确實有很多人在悄悄打量他。
“剛才在攝影棚見着我了嗎?我也在的。”
謝安嶼點點頭。
“走吧,一起。”蔣嘯天說,“你吃什麽?”
“蔣大哥,這裏有稍微便宜點的東西嗎?”謝安嶼問他。
“有啊,走,我帶你去。”
蔣嘯天把謝安嶼帶到了一個賣拉面的窗口。
“這家拉面特別好吃,價格還便宜,我經常吃。你先看看,我去找個位子。”
蔣嘯天找了空位,把餐盤放在桌上。
謝安嶼幾乎不看手機,因為很少有人線上聯系他,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他也不大理會,一般都是app的消息推送,所以餘風給他發消息他都沒回。
謝安嶼剛坐下來,餘風的電話就打來了,手機來電是持續震動,這種時候謝安嶼才會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
“哥?”
“你回去了?”
“沒有,我在員工餐廳吃飯。”
餘風嗯了聲:“知道了。”
謝安嶼挂了電話,把口罩摘掉,準備吃飯。吃到半程,謝安嶼忽然低着頭問蔣嘯天:“蔣大哥,你跟蔣婷編輯是認識嗎?”
蔣嘯天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笑得有點無奈:“我還老覺得自個兒捂得挺嚴實的,合着我在你們眼裏一直裸奔呢?”
餘風那頭沒瞞住,還瞞着謝安嶼也沒什麽意思,蔣嘯天直言道:“确實是認識。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也是猜到的?”
其實今天上午碰到餘風的時候謝安嶼就已經往這方面想了,這件事每個環節都太湊巧了,怎麽他剛去服裝店給人當模特,沒過幾天就又有人向他投來橄榄枝,而且這人還跟餘風在同一個公司。
謝安嶼點了點頭:“你倆都姓蔣,我猜你們可能有點親戚關系。”
“靠。”蔣嘯天笑了,“你怎麽連腦回路都跟你那位哥是一樣的。”
謝安嶼愣了一下:“哪位哥?”
“你餘哥啊。”蔣嘯天說,“我這中介的馬甲一天還沒到就掉得連渣都不剩了,你倆腦子轉得也忒快了。”
正聊着,蔣嘯天擡眼看到了穿梭在人流中的餘風。
“哎?”蔣嘯□□餘風招了招手,“哥,這邊!”
餘風往這邊看了一眼,謝安嶼回了下頭,撞上了他的目光。
餘風端着餐盤走了過去,看了眼謝安嶼說:“怎麽吃飯還背着書包。”
蔣嘯天和謝安嶼同時往裏面坐了一下,給餘風讓位置。
“你別挪了,我坐這邊。”餘風對蔣嘯天說了一句,徑自坐到了謝安嶼旁邊。
謝安嶼一碗熱騰騰的拉面吃下去,臉上都出汗了,汗珠順着鬓角掉了下來。餘風買了碗冷面,面湯裏面飄着兩三片西瓜,謝安嶼有點驚奇:“這裏面還能放西瓜啊。”
“要嘗嘗嗎?”餘風看着他,“我還沒吃。這個面是涼的,解暑。”
蔣嘯天看了餘風一眼,心想這是他老板能說出來的話?怎麽感覺這麽詭異呢。
緊接着餘風又說:“這一碗給你吃,我再去點一份。”
蔣嘯天笑了起來:“他這一大碗拉面都快吃完了,你要撐死他啊哥。”
“不會。”餘風說,“他肚子裏有攪拌機。”
“啥?”蔣嘯天看向謝安嶼,繃不住想笑,“攪拌機?”
謝安嶼摸了摸脖子,悶頭吸溜了一口面湯,低聲說:“今天攪拌機沒電。”
主要是謝安嶼下午還得試衣服拍照,吃太撐他怕身材走樣,肚子裏裝太多小腹肯定會有點凸出來。
餘風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的攪拌機是永動模式的呢,那我吃了?”
謝安嶼嗯了一聲。
蔣嘯天還是頭一回見餘風這麽跟人逗悶子,這嘴原來這麽貧呢。
公司上下基本沒幾個不認識餘風,他跟謝安嶼和蔣嘯天坐一塊兒,他們這一桌的回頭率都高了很多。
餘風問謝安嶼:“蔣婷讓你去攝影棚幹什麽?應該不至于今天就拍吧?”
“今天不拍,就是提前培訓一下。”
“下午還要繼續?”
“嗯。”
提起蔣婷,蔣嘯天就自動隐身了,默默吃飯不講話,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謝安嶼吃飯速度快,他都吃完了,蔣嘯天才剛吃了一半。
“我先回去了。”謝安嶼站了起來。
“她有沒有跟你說下午什麽時候結束?”
“五點。”
餘風點了點頭。
“我靠培個訓還得培到五點。”蔣嘯天忍不住插嘴,“你這還沒上工呢,回去我說她,怎麽這麽剝削人。”
“她說今天是急訓。”謝安嶼端着面碗從餘風身後擠了出去,跟餘風和蔣嘯天道別。
“我走了,哥。”謝安嶼一邊對餘風說,一邊單手戴上口罩。
餘風擡頭看了他一眼。
謝安嶼半張臉被擋着,眼睛跟餘風對視着,說:“我去給攪拌機充電了。”
餘風一愣,低聲笑了一下。
虧得湯澍和餘風工作配合默契,一上午就把今天的拍攝任務給搞定了,餘風一下午都沒什麽事兒,他的工作性質就這樣,很自由,拍攝結束了剩下全是自己可支配的時間。
餘風去市圖書館坐了一下午,看完了一本書,他看書挺快的,十幾萬字的短篇幾個小時就能看完。
餘風還在書架上翻到了一本攝影集,這本攝影集他大學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也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裏借的,如今再次看到,忽然勾起了以前的很多回憶。
餘風還完書,又借了這本攝影集,然後回了公司。他沒帶包,書直接拎在手裏,坐電梯上了三樓,往謝安嶼說的那個攝影棚方向走。
餘風拎着書靠牆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五點的時候攝影助理準時從裏邊蹿了出來,那飛奔的速度堪比脫缰的哈士奇。
攝影助理看見餘風猛地停下腳步:“餘老師?”
餘風點頭嗯了一聲:“下班了?”
“是啊。”對方笑了笑,“你怎麽在這兒啊?這都下班了難不成還有拍攝?”
“我等人。”餘風說。
“啊?”對方往棚裏看了一眼,攝影棚裏只有謝安嶼一個人,“你等……那個新模特啊?”
餘風點了點頭。
攝影助理沒多打聽,跟餘風道了別就撒丫子颠了。
不多時謝安嶼就從裏面出來了,依舊是全副武裝,口罩帽子捂得嚴嚴實實。
看見餘風,他擋在帽檐底下的眼睛微微一亮:“餘哥。”
“走吧。”餘風說,“一塊兒回去。”
“你下班了?”謝安嶼走到他身邊,跟他一起并排走着。
餘風嗯了一聲。
謝安嶼垂眸瞥見了他手裏拿的書,書的封面上印着“昨天的中國”五個字。
一到下班時間公司人流量就劇增,電梯裏擠滿了人,餘風的車停在地下車庫,只能等電梯。餘風和謝安嶼等了兩批,電梯裏的人一點也沒見少,最後一次他們只好擠了進去。
餘風側過身來把謝安嶼擋在了角落裏,他知道謝安嶼社恐,呆在這種封閉又擠滿人的環境對他來說估計每一秒都是煎熬。
餘風面朝謝安嶼站着,手裏拎着書,身體微微側過來,電梯裏人滿為患,他跟謝安嶼幾乎是貼在一起的。謝安嶼比餘風要矮一點,一低頭鼻尖不小心抵在了餘風的肩膀上,呼吸掃過他的耳畔。
謝安嶼戴着黑色的鴨舌帽,表情被帽檐遮擋着,但耳朵異常明顯地變紅了。
他大概從沒跟人有過這麽近的社交距離。
餘風才叫難受,他耳朵都快麻了,就因為謝安嶼呼的那幾口氣。
謝安嶼身上有股熟悉的香皂味,這味道餘風一聞嗓子眼就有點發緊,他暗自嘲笑自個兒,是單身太久了?
香皂味都能聞出滿腦子的黃色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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