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不要緊張,這只是個小針灸。”淩風拍拍肌肉僵硬的霍遠,便紮下了第一針。

斜向淺刺或先深後淺針柄緩緩擺動,好像手扶船舵或左或右以正航向一樣,一左一右,慢慢撥動如青龍擺尾般,針尖插入機理,改變經脈萎靡之勢,激發其潛能。

随着時間的推移,霍遠只覺得淩風紮過針的地方開始發熱,越來越熱,穴位傳來的除了熱還有麻、癢。

又麻又癢,像是有幾萬只蟲子在體內移動,十分折磨人。

霍遠的眼睛被淩風蒙上了,有些東西還是不讓他看到的好,以防受到驚吓。封邵更是被淩風給趕了出去,只餘下沈穆作陪。

沈穆将被酒精烤過的針灸遞給淩風,霍遠的身體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肌膚此起彼伏,像是電影裏的場景,像是有東西在肌膚之下裏面移動,十分詭異、驚悚,若是膽小的人看到了非吐不可。

淩風手起刀快劃破霍遠的一處肌膚,又将配好的幹草藥點燃,放置傷口處熏着,不一會兒,傷口處就慢慢的爬出一只白色的蠕動着的幼蟲,将幼蟲挑着放到秘制的盒子裏,蓋好。接着又開始紮針。

這是個細致的活。

全身上下都被紮滿了針,每一個穴道每一處都能看到躁動不安的肌膚似乎在抗議一般,此起彼伏,着實恐怖。

淩風頭上細細的出着汗,每一個刀片的滑落都十分看位置,不能劃中要穴,不能驚動蠱蟲,十分耗費心神。

“給霍遠喝點鹽水。”淩風抹了把汗,霍遠的底子還是太差了,要是再這麽下去估計都要休克了。

霍遠喝了幾口鹽水,雖然眼睛被擋住看不到卻也能大約的感覺到一絲悚然,肌膚裏面蠕動的感覺即使他不想,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地上一拱一拱的肥蟲子。

想到這些看起來惡心巴拉的蟲子就在自己身體裏拱來拱去,甚至把自己的身體當作孵化場,在自己身體裏潛伏裏兩年!想想都惡心的快吐了!

沈穆在一邊幫着将淩風挑落每一只蟲子裝進盒子裏,還要小心蟲子包括蟲液都不能沾着自己的身體。在做這項工作之前,自己已經被強制擦了一次藥,全身性的,也是為了防止蟲液與蠱蟲趁着自己不注意鑽進體內。

淩風是不願意讓自己幫忙的,是自己自告奮勇參與,不是因為自己愛他所以才會這樣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他相信淩風不會讓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人質疑淩風的本事,而他也願意一直支持着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将所有的蠱蟲驅逐完畢之後已是下午時分,夜幕降臨之際,淩風總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就剩下一只蠱蟲,只要将這個蠱蟲清理,那麽霍遠就徹底平安無事了。

剩下的蠱蟲,淩風看向霍遠的心髒之處,就剩下這麽一只了。

而這只才是重點。

強取是不可行,唯有一招就是等。

“看藥熬好了沒有。”淩風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沈穆一直都站着,将盒子安放好,也活動了一下,“我去看看。”

藥從早上就開始熬,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添藥,水不停的被熬幹又接着加水,接着熬幹接着加水、加藥材。

根據淩風的要求,必須熬滿十二小時的藥,在沈穆将門打開之後,剛剛起鍋。

一會兒淩風也跟着出來了,二丫一看到淩風就想湊過去問哥哥霍遠的情況,結果被封邵捷足先登,率先問道:“霍遠怎麽樣?治好了嗎?”

淩風好笑的看着封邵眼巴巴的表情,“你就這麽關心他?他跟你不算是特別熟吧?”

封邵撇撇嘴,“誰跟他熟?我這是助人為樂!”

二丫:“.....”

淩風:“.....”

“霍遠還算不錯,把藥放到外面讓晾一會兒,咱們先吃會兒飯,待會兒進去給霍遠吃點清淡的,記得喝點烈酒。”淩風吩咐着,一把拉住沈穆的手,細細的給把了一下脈,在房子裏的時候顧不上分神照看沈穆,現在還是先檢查一番比較好,“嗯,沒事。”總算是放下了點心。

沈穆看着淩風略帶疲憊的眼睛拉着到飯廳,飯是外面買的,一次性飯盒裏裝着還算是豐富的飯菜就是看起來有些油膩。

“這是附近最好的一家飯館買的。”一個傭人小心的看着沈穆晦暗不明的臉色,忐忑不安的說着,這裏的廚房用具他們大老爺們不會用,二丫忙着煎藥,只能到外面買的吃,這家還算是方圓幾公裏最好吃的一家飯店,外面的店鋪做飯都是油大、味重,因為面對的都是打工者,所以口味還是偏着他們。

沈穆自己倒是不挑食,只是想到淩風不怎麽喜歡吃油膩的食物罷了,只要淩風在自己身邊,沈穆都本能的想傾盡自己所有給他最好的。

淩風是真餓了,這時候能吃飽就行了,哪裏還講究這麽多,“趕緊吃飯,你也餓了。”說完就伸筷子給沈穆夾了一塊雞肉,“晚上還很累,你也多吃點。”

見淩風不在意的吃着,沈穆詢問了傭人與其他人有沒有吃飯,得到答案是都吃過了,就剩他們兩個後,便讓人退下,也開動吃飯。

不過打定主意回去後一定要給淩風做幾頓好吃的,好好補補。

吃過飯後,藥已經涼了。

淩風讓霍遠将要喝掉,霍遠被灌了一瓶烈酒,已經迷迷瞪瞪的不知狀況,幸好酒品不錯,喝醉後只是睡覺,一副不知外事的狀況。

淩風把着脈,随着藥效的發揮,霍遠白天沒有一點異動的心髒處被頂起了一個小包,随着小包的移動,心髒被越撐越大,霍遠在夢中似乎感覺到了一絲難受,伸手就想撓撓,被沈穆一把抓住手腕,淩風秉氣凝視,金針一甩便正中心髒鼓起的小包之處,又迅速的将餘下的金針紮在心髒周圍。

“好狡猾的蠱蟲。”淩風看着看似不動,如死去一般的蠱蟲,手下的脈搏告訴他,這個蠱蟲正在養精蓄銳散發毒液,讓毒液随着血液流經四處,要不是自己眼明手快用金針封住血脈,這毒必然已經擴撒開來,到時候自己定然是手忙腳亂的解毒,顧不上蠱蟲。

就算如此也要快戰快了,将血液封住只能有兩分鐘的機會,如果兩分鐘之內将這蠱蟲逼不出來那麽一切功夫都白費了。

淩風皺緊眉頭,翻手之間便将刀片拿起在自己手腕之處割了一刀,殷弘的鮮血滲出來,滴滴答答的滴落在一個小碗裏。

“你這是幹什麽!”沈穆大驚,皺緊眉頭,要不是手裏抓着霍遠,早就沖上去給止血了!哪有這麽糟蹋身子的!

淩風顧不上回答,随意的點了止血的穴位,更來不及包紮傷口,刀片便又将霍遠心口處劃了一刀,又快速的将金針位置變換,示意沈穆将霍遠的身子擺成側卧,小小的小半碗血的血腥氣似乎吸引了蠱蟲,蠱蟲慢慢的試探着,一個觸須慢慢的伸了出來,霍遠的血随着蠱蟲的出現一滴滴的流着,形成蜿蜒的路子流到被褥上。

淩風沒有動,時間慢慢的過去,也許只有幾秒鐘卻感覺十分漫長,兩只胡須出現了,淩風還是沒有動,胡須慢慢的擺動着,似乎發現了目标朝着淩風鮮血的小碗擺動着,頭部迫不及待的便伸了出來,接着是前肢,“就是這時候!”淩風快速的拿起一根針直接紮向蠱蟲還沒有等蠱蟲反應過來便拉了出來,吧嗒一下掉到小碗裏。

淩風讓沈穆趕緊将霍遠躺正,然後給了一瓶藥粉,吩咐撒上去,等到不流血之後不要包紮,過上半小時後用幹藥材熏一下,然後再包紮。

淩風看着樣貌醜陋的蠱蟲在裝着自己血液的小碗裏不停的抽搐着,手卻不停的加藥粉,藥粉是自己老早就配好的,将藥粉灑進去後,這蠱蟲的觸手越發反應慢,過了一個小時,沈穆已經用幹藥材将霍遠全身都熏了一遍這才罷手。

看着蠱蟲不動後,又将其放好壓在一個小盒子裏,這個東西之于自己無用,卻對苗蠱之人十分重要,要是自己将這個蠱蟲送給林婆婆,說不得還能交換一些藥材。

蠱蟲被浸過的鮮血之所以加藥材就是要讓蠱蟲将毒液不停的吞吐出來,同時還有體液,這種體液也是蠱蟲特有的,能解蠱蟲之毒。

加上自己的藥粉,這碗血得讓霍遠及早喝下去,對他所中的蠱毒十分有好處。

霍遠還是醉的一塌糊塗,因為被自己紮了針,所以即使外面下刀子也醒不過來。

“把這個給霍遠喝掉。”淩風臉色有點白,雖然流的血不是很多,但累了一天,精神緊繃,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沈穆接過碗,“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

“不了,我等你一起。”淩風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這才顧上給自己包紮傷口,“幸好有你,不然真顧不過來。”

“跟我不需要客氣。”沈穆麻利的掰開霍遠的嘴,将血藥灌了進去,又扶着睡下,溫柔的看着淩風,“只要你需要幫忙,我随時都可以幫。”

“嗯,我相信。”淩風微微一笑,主動拉住沈穆的手,“好了,我們快去休息吧。”

“嗯。”沈穆反握住,“休息。”

一出門封邵又第一個問,得知平安無事之後,放下了心。

“對了,這個房間誰都不要進去。”淩風忽然想到了那屋子裏瓶瓶罐罐裏的蠱蟲,“霍遠先在裏面修養,明天我讓你們什麽時候進去就什麽時候進去。”

“好吧。”封邵不甘心的順着門縫看去,霍遠似乎睡着了,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是活着的。

“我也瞌睡了,去睡覺!”

“二丫,你也去休息,不然明天你怎麽有精力照顧你哥?”封邵看着同樣趴在門口的二丫,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這個蠱蟲的主人會不會有所察覺?”沈穆與淩風兩人一起洗腳的時候,看着對方精致潔白的腳踝,轉過視線,借口問道。

“當然會有。”淩風點點頭,“不過他如果長腦子的話就不會産生報複心态。”

一是這外國人,也就是降頭師私自越界進入了不屬于他們的地盤,還使用邪術傷人。如果是自衛或者報複,一切都好說,據二丫說的來看,這人明明顯顯的不具好意,定然是有什麽勾當,這是一大忌。

第二點那就是,實力的差距。淩風能解蠱毒,甚至能将蠱蟲完完整整的取出來,而且将蠱蟲與那個降頭師的聯系截斷而蠱蟲不死,這就是實力的差距。

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大多數的情況下,解蠱毒也許中上的術士都能做到,但能将聯系切斷而不死蠱蟲的,這絕對是高手。

淩風使用這一招為的就是震懾對方,不要再搞什麽小動作,否則就不客氣了。

術士與降頭師,有句話叫一行通萬行曉。

術士與降頭師們其實都是天賦異禀,他們有自己的體術,自己的修行方式,只是他們對自己修行的更加精通,對他行也都會略知一點。

否則術士們與降頭師們鬥法不就全死了,一個扔個符咒一個下個降頭術,互相沒有解的情況下不就都挂了嗎?

降頭師與術士一樣也是分等級的。

術士們是感悟天道,降頭師則是憑着自己的天賦煉制出蠱物,練習自身意志力,這樣才能控制更多的蠱蟲,以及他人的意志力。

一般來說,術士們大多都是能破的了簡單的蠱毒,厲害的術士能破靈降、血咒等,所以,之前霍遠遇到的那個江湖高手能破解蠱毒卻不願意解毒,是因為無法摸清對方的本事,這也是高手與低手的區別。

在情況不清楚的情況下,誰也不願意得罪降頭師,誰知道對方會不會來個飛降,自己就中招,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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