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嬰兒

“你們為什麽不做廣告？有沒有申請聯接醫保？”完成了整個參觀過程， 李欣薇問道。

“我們拟采取的方式是會員制，我們只針對會員服務。”

“又是天價的會員費？”

“醫療費同樣也很貴。”

“那你們的優勢呢？”

秦霜點了點手機上霍健的視頻。

“我覺得你們不需要我。”李欣薇很坦率地說道，“你們這裏的治療效果如果真有你說得那麽好，半年之內這裏就會人滿為患， 我是腦外科的醫生， 這裏沒有我的用武之地。”

“我們需要你。”秦霜想明白了吳保羅的提議，“我們需要你替我們介紹患者。”秦霜拿出宣傳單， “我可以送你十個名額， 每年十個。”

李欣薇笑了， “我以為你會說給我提成。”

“像你說的， 只要這個地方的療效被世人所知，我們這裏就會人滿為患，十個名額， 終身如此， 只要是你介紹的，每年不超過十個名額， 我們保證有床位。”

“我同意。”

做為業界權威， 梁醫生跟患者交流得很少， 主要負責跟患者、患者家屬接觸的人正是李欣薇和她之前的師兄師姐們， 介紹患者？只需要打幾個電話。

李欣薇需要斟酌的是打給誰， 她首先想到的自己最近接觸的兩名患者。

一位二度中風的七十歲富豪， 他現在躺在病床上， 由女朋友陪同，前後三任妻子， 六位子女， 八個孫輩，正為了遺産打成一團。李欣薇介紹這位富豪來這裏的原因很簡單， 看那些所謂的妻子兒女不順眼，很想看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空歡喜一場。

一位車禍頭部受重傷的舞蹈家，舞蹈家才二十四歲，還有美好的青春和未來在等着她。她介紹這位舞蹈家的原因是，舞蹈家的男朋友，一位富二代表示會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會員年費三十萬，入院費用一百萬起步，無任何醫保報銷，說起來跟玩笑一樣，這些人看到霍健跑步的視頻，下一句話是：銀行帳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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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健是誰？不認識這個人，搜索一下就知道名字了，打個電話就能查到他的近況了，畢竟有錢人的圈子很大，也很小。熬夜工作引發腦中風，企業內部亂成一團，妻子勉強維持住局面，合夥人蠢蠢欲動，他忽然原地滿血出現，殺得合夥人措手不及。

比起健康和生命，錢算什麽？

富豪的女朋友行動最快，直接聯合富豪最信任的家族律師，将富豪悄悄轉出院，将一屋子打來打去的前妻和子女甩在了身後。

舞蹈家的富二代男友跟舞蹈家父母簡單商議了一下之後，将舞蹈家也轉出了醫院。

兩個病例，秦霜以為吳保羅會更在意年輕充滿前途的舞蹈家，沒想到吳保羅研究時間最久的竟然是七十多的富豪。

“真年輕，真可惜。”

秦霜翻了個白眼，她忘記這家夥三百來歲了，“對于人類而言，他已經老了。”

“他的思維很年輕。”吳保羅說道，“他現在還充滿了鬥志，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他的職業規劃已經做到了一百歲。”

“聽起來很可怕。”七十多歲的人，居然一直在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平常人不是應該頤養天年了嗎？

“不，人生就是應該這樣充滿鬥志，認真生活到最後一秒，我欣賞這樣的人生。”

“你不覺得他喜新厭舊太渣了嗎？”

“有生之年盡可能多的與雌性□□，留下盡可能多的後代，是雄性的本能。在繁殖力方面，他也很讓人敬佩。”

秦霜翻了個白眼。“舞蹈家呢？”

“她的職業生涯已經結束了，她對自己未來的規劃就是做有錢人家的少奶奶，種種花，養養狗，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為了保持身材她居然連繁殖都不想，對我來講她已經死了。”

吳保羅這種人，放在網上絕對會被人噴一千多樓，物化女性，繁殖癌的帽子一頂一頂的往他頭上扣。

“在你看來女人的存在價值僅僅在于繁殖？”

“我之前說富豪繁殖很成功的言論你怎麽不在意？如果不繁殖，宇宙中所有的物種都将會滅絕，繁殖是一個生物對自己種群做得最大的貢獻。雌性在雄性中篩選出最強壯聰明的□□繁衍後代，是物種進化的關鍵。”

“我總覺得你看我們的眼光，像是在看非洲大草原來的角馬群。”

“也許，在更高階的智慧生物眼裏，我也是角馬。”吳保羅毫不在意地說道，“好了，研究治療方案吧。”

“什麽？”

“你需要他們多長時間被治愈。”

“不清楚。”

“我将藥物的效果稀釋到1%的程度，隔一天做一次腦神經修複，配合康複治療，大概的完全康複時間，七十歲的男性人類需要62天，二十四歲女性人類的康複時間需要45天。”

“無論用多久的時間，治愈的話，對人類來說都太科幻了，我認為應該像霍健那樣，修複80%的功能，餘下的效果如何看複健效果。”

“你是人類，你說了算。”吳保羅攤了攤手。

車宓再次目睹了兩個奇跡，二度中風已經癱瘓在床，除了眼睛之外，其餘的地方已經不能動的七十歲老人，十五天可以說話，三十天可以自己坐起來吃飯，四十天可以下床挪動，四十五天可以用助行器出行，六十天可以單手拄拐杖中氣十足地把所有的前妻和子女孫輩罵得狗血淋頭。

“如果不是有小美和陳律師在，你們一個個的，怕是要把我活着塞進棺材裏埋了，好方便你們分我的家産！我告訴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白日作夢！明天我就和小美領結婚證！”

沸沸揚揚，因為其中一個孫輩正在和一個三流女明星鬧緋聞，驚動了好幾家媒體吃瓜的富豪遺産争奪案，峰回路轉，變成了富豪病愈出院，三十歲女友大獲全勝上位成功，暗示熄影嫁入豪門的女明星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鬧劇”。

而在富豪出院之前，舞蹈演員嘉琳，已經靜悄悄的出院了，獲得了第二次生命，她想要仔細思考自己的人生。

什麽動物早晨的時候四條腿，中午的時候兩條腿，晚上的時候三條腿？

答案是：人

人在蒙昧的最初，睜開眼看這個世界時，是發育未完整的，大約一年之後，大腦才會發育完成，謝安睜開眼的時候，跟新生嬰兒沒有任何區別。

他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不能控制大小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除了本能的吞咽哭泣之外，連獨立動一根手指都不可能。

這對看護他的人來說他能夠恢複意識已經是奇跡，對于他的親人來說，卻是沉重的打擊。

他妻子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流産了，本來胎兒已經穩定下來了，妻子的家人卻在旁邊苦勸，他妻子還年輕，把生命浪費在一個植物人身上實在是太可惜，他妻子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謝家二老勸了幾句之後，哭着目送兒媳離開，四個月的胎兒，被打掉了，對所有人來說，可能是更輕松的結果。

他們來到了陽光康複中心照顧兒子，兩位老人每天給兒子放音樂，陪兒子一起看電視，在顧護士的指導向幫兒子按摩撫觸。

100天之後，謝安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是純黑的，像嬰兒一樣純黑。

車宓嘆了一口氣，奇跡到此為止了，“他現在退化到了嬰兒的狀态，需要重新學習吃東西、走路、學習……至于能恢複到哪一步，要看康複效果。”到了離開的時候了，車宓已經決定離開了，陽光康複中心的提供的藥物，領先了世界最先進水平半步，也止是半步而已，另外半步，需要時間，随着傑拉德試驗室的付之一炬，也許那半步，永遠也跨不過去了。

“嬰兒？”謝安的父親謝勳眼睛裏燃起了希望。“你是說，他不會永遠這樣？不是植物人？”

“不是，從腦CT上看，他大腦的創傷已經初步恢複。”

沒有人比父母更懂得如保照顧一個“嬰兒”，謝安有成年人的身體，卻只有嬰兒的吞咽，還不太會使用牙齒，為了補充營養，需要醫院配制的營養餐打成糊，用小勺喂進去，每天喂六餐。

兩個老人一個陪在謝安身邊，一個負責取餐打糊，配合着喂謝安食物。

謝安半個月學會翻身，一個月學會嚼，一個半月能夠坐起來，認識自己的父母和周圍常出現的人，三個月學會用手抓食物和爬行同時進行黑白卡早教，五個月後自主站立，行走，他像個真正的嬰兒一樣精力旺盛，充滿好奇心。

“他永遠都記不起過去的事了嗎？”謝母問秦霜。

“他現在就像是恢複出場設置的手機一樣，過去的記憶已經永久被擦除。”

“這樣也好，什麽都不記得了，從頭開始，無憂無慮的，多開心。他小的時候我們倆個人工作都忙，陪他陪得少，現在我們可以陪他慢慢長大了。”謝母的眼睛裏，滿滿都是幸福。

盧務虛雙手環胸站在康複室的窗外，看着謝安在康複師和父母的陪伴下在水池裏游泳，比起車宓的“悲觀”，他更加五味雜陳。

“根據恢複過來的資料來看，你們利用的技術是幹細胞技術。”他對吳保羅說道。

“嗯。”

“缺乏原料？這是你一直控制患者數量的原因？”

“呃。”

“對于心髒你們有辦法嗎？”心髒是唯一無法用幹細胸修複的器官。

“心髒嚴格說起來只是一個泵，一個泵壞了，重做一個就是了。”

“你傾向于發展人工機械心髒？”

吳保羅不說話了。

“目前技術還不夠成熟啊。”

“人類永遠不知滿足。”吳保羅轉過頭，看向康複室裏揮汗如雨的病人們，陽光康複中心的常駐病人，已經從個位數，暴發到了三位數，如果沒有名額也床位控制，數量會更高。

在最富有的1%中，只有少部分人需要減肥，而所有人都需要活下去，盡可能長的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數卡在了一千三左右，閑人最近一兩年的小說好像永遠也躲不過收藏兩三千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