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夏過秋來,冬日落雪,好像才過了幾天的時間,季節已經轉涼,大毛衣裳也要穿起來了。
“賞雪大會?”季昭昭在手上細細抹勻了膏脂,一邊疑惑的問。
“是啊,姑娘,就是在報國寺舉行。往年也有,不過今年雪大,報國寺的住持提出與信衆同樂,打開山門,邀請香客們都上山賞雪,可不是成了賞雪大會?我看好多姑娘小姐們都樂意去呢!”青垚伸手靠着炭火,一邊八卦着剛聽來的消息。
“那這麽多人,我就不去了,鬧得慌。”還擠來擠去,看的不是雪景,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景了。
季昭昭不想去湊這個熱鬧。
“要去,怎麽能不去?”商氏正好拿着件布料過來,打算做賞雪大會的新衣,“這麽難得的機會,你不去認識些朋友?”
“不想去。”姑娘們聚到一堆就聊着脂粉衣料的話題,季昭昭要想搭話也能順着她們說。
但是她上輩子說夠了。
但是商氏出乎意料的堅決,一心推着她出門,帶着新的布料,量了身形,找了繡娘,趕工做了件新衣,這等心意怎麽好辜負?季昭昭只好乖乖的去參加賞雪大會。
商氏心裏打着如意算盤,這次參加賞雪大會,不管是王孫公子還是閨秀碧玉都來了,适齡的少年最多,要是能夠看上合适的,不拘家裏條件如何,只求是個人才,以後能夠好好的對待她家女兒就行。
季昭昭想要守家,平日的言情豈能一絲不露?商氏知女莫若母,只當女兒是情窦未開,只等着碰上合适的青年才俊。
這麽好的機會不能錯過!
于是,懷着無奈的心理,季昭昭還是出門了。
還沒等走到報國寺的山腳下呢,前面的馬車就停下了,季昭昭掀開簾子,剛想問問是什麽情況,就看見面前一排排的馬車,全堵在了路口。
人太多了,就連馬車都停不下。
季昭昭無奈的放下車簾,氣悶的坐在馬車裏,有這個時間,她能多做出好幾樣新品了,何苦待在這裏吹冷風?
正這麽想着,耳邊突然聽到了招呼的聲音,“季夫人!”
商氏也聽着耳熟,掀開簾子驚呼:“何夫人!”
正是何侍郎家的主母何夫人。
何夫人驅使馬車靠近了一步,笑意盈盈,“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啊!真的有緣,出門都能碰到一塊兒!”
今兒一起出門賞雪,都挺有緣的。
商氏也跟着客套說,“是啊是啊,太巧了!上次去了何夫人府上,正說什麽時候回請呢!”
何夫人謙虛的說,“哪裏哪裏。”
兩位夫人攀談起來,季昭昭從車窗裏看到外面除了何夫人坐的馬車還有一輛青棚馬車,估摸着是她帶着的女眷。
不知道是誰呢。
何南雪跟何南琴坐同一輛馬車,畢竟何夫人也不好坐的太難看,出門在外,裝也要裝出一家和睦的樣子來。
何南琴沒留心馬車停了下來,一門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何南雪聽到了何夫人跟人寒暄,猜測遇到了熟人。
她裝作不經意的一拂,掀開了車簾的半個角,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各家的馬車堵的水洩不通,嚴嚴實實,沒有一個時辰,估計是散不了了。
何南雪的眼睛一轉,又落到了跟何夫人寒暄的人身上。商氏正含着笑,露出如玉的臉龐,半張側臉把自身的風姿展露無遺。
真美!
何南雪上次遠遠的看過商氏幾次,還是頭一次靠的這麽近。
有這麽美麗的母親,也難免會生出青出于藍的女兒來。
何南雪心裏忍不住想,要是她托生到商氏的肚子裏就好了,雖然家裏早年破落些,生的如斯美貌,也是值了!
商氏恍惚感覺有人盯着她,不過幾分鐘就移開了,她也沒多想。就跟着何夫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
馬車就這麽慢慢挪着,等啊等,總算是等到了山門前。
報國寺興建之初也是考慮過香客的問題,所以山門前的空地就是預備着給香客停放馬車的。饒是如此,第一次接待這麽多香客的報國寺還是忙的叫焦頭爛額。
所幸報國寺聲名遠播,并沒有人為此發難。
馬車停好,照着以前的規矩,所有香客步行上山。
原來只有白茫茫一片的山巅,覆蓋上了許多色彩,不少姑娘出門都換上了亮色的新衣,在白色背景下顯得更加奪目。
何夫人跟着商氏一起說着話,季昭昭就帶着何家的姑娘落後一步走着,随意說着些糕餅零食的閑話。
何南雪想着自己的心事,時不時的擡起頭來,偷偷的看季昭昭一眼。
她的目光在隐晦,季昭昭又不是傻的,還能沒發現?她大大方方的回頭,“何妹妹可是看我身上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又不好說?”
“不是不是!”何南雪吓了一跳,連忙擺手,“我就是,就是看看。”她觑了一眼季昭昭的神色,發現季昭昭溫和的笑着,稍稍安心,“季家姐姐今天穿的很得體。”
因為想着賞雪,季昭昭穿了一間暗紅色的絲絨鬥篷,暗紅色挑人,除了領口的絨毛全無裝飾,偏偏看起來比盛裝打扮的閨秀們好看多了,
何南雪手指攥緊了水藍色的鬥篷,也是好料子,不過穿了三四次,一看就不光鮮。
有人稱贊自己,季昭昭當然會回贈回去,“何妹妹今天穿的鬥篷也很好看,稱的妹妹身姿出衆。”
何南琴不甘心的插話進來,“你們兩就別再這裏互相稱贊了,娘都走遠了。”果然幾句話的功夫,商氏跟何夫人已經多走了好幾個臺階。
于是季昭昭不再說話,先趕上自己娘親。
何南雪松開了手指,眼睛開始盯着那件暗紅色的鬥篷,腦子裏不知道怎麽的想起自己看過的一本野史。
歷史上的紛紛擾擾,後人不得而知,但是往往會留下似是而非的只言片語,讓後人從中窺視一二。
在癡迷這段歷史的時候,何南雪看過的話本,野史,正史不知凡幾,偏偏這會兒腦子清清楚楚出現的字句。
據說,某年的冬天,京城難得的下了大雪,于是在報國寺舉辦了盛大的賞雪大會,幾乎所有的适齡姑娘都出現了,王孫公子當然也少不了。
然後隐隐約約傳出了風聲,當然還是三皇子的風峻冒犯了某位姑娘,雖然最後不了了之,還是留下了風言風語。
不過半年之後,三皇子風峻就和季家姑娘定親了,不然憑着季家姑娘當時的家世地位,能夠高攀到皇家?三皇子就是再落魄也不會選這樣的王妃啊!
何南雪記得裏面的每一個字,這時候盯着季昭昭的背影,難免就在心裏滋生起野望。
論起相貌,她也是難得的美人,而且在家世上勝過了許多,為何,就不能取得代之呢?
取而代之,她在嘴裏細細咀嚼這四個字,神色莫明。
大雪的天氣,爬了那麽多階梯,季昭昭難免出了汗,她擦幹淨額角的汗,身體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何南雪的方向,耳邊是何南琴叽叽喳喳的說話聲。
雖然何南琴性情聒噪,但是季昭昭還是更願意跟何南琴說話,何南琴性子被養的驕縱,但是人不壞,而何南琴看她的眼神,老是讓她毛毛的。
眼底的神色永遠是晦澀不明的。
對于危險,她總是保持着最大的警惕。
終于到了山頂,上次祈福大會之後,季昭昭還沒有來過報國寺,迎客的小沙彌還是帶着笑意,請香客們淨手。
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帶着溫度,洗滌了塵埃。
既然是賞雪大會,報國寺開放了不少的區域供香客們參觀,後院所有的廂房都開放了,供那些來不及離開的信衆休息。
當然,如果是真正的達官貴人,也準備了獨立的小院。至不濟,山腳下還有不少的客棧呢。
總之,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而在報國寺住持的房間,本來應該在閉關的行空大師,赫然出現在此。
行空大師對着上首的人行個佛禮,安靜的等待詢問。
而在他上首的人迫不及待的免了禮,開口就問,“大師所言的事情可有把握?”
“出家人不打诳語。此事千真萬确。”行空大師道,“貧僧已經多方查探,确定此事為真,才敢通報......先生。”
做着普通富家老爺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房間踱步,掩飾不了自己的激動,“要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也算是對得起我那苦命的弟弟了!母親也算是能夠放心了!”
富家老爺想想又按捺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大師,法具已經準備好了?”
“當然,不然也不會恭請先生過來觀看。”
“好!”中年男子下定了決心,“就照着大師的安排行事!”
“請先生,靜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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