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報國寺的山門前,有一大片的空地,季昭昭不想跟其他的香客們擠來擠去,正好站在山門前看着雪景。

天氣極冷,人說話難免冒出熱氣。但是山下的雪景确實難得一見。往常一到冬季,報國寺都會緊閉山門,很少有人能夠看到如此美景。松頂含霜,白色掩蓋了翠色,翠色偏偏不服氣從中探出了幾分,連山路上不停湧動的人潮,也帶着三分意趣。

季昭昭饒有興致的看着雪景,腦子裏不免就想着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出點冬季新品?用雪做主題?還是用松樹做主題?

她正在想着,耳邊響起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有青年男子的聲音飽含着歉意說,“打擾姑娘賞雪了,真是抱歉。”

季昭昭正準備按着套路說沒關系,眼睛一擡就愣住了,瞳孔忍不住一縮。

最少兩秒鐘的時間,她重新擡起頭,含着笑意說,“公子客氣了,這雪景就在這裏,人人可賞,談不上打擾不打擾的。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公子請便。”說完竟是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青年男子對着季昭昭的背景伸出手,剛想讓人留意,又嘆氣把手放下。女眷遇到外男,本來就不好多留,這姑娘立馬離開,本來就是最正常的。

可惜了他剛剛才腦海裏才構思了三分的賞雪圖,這下泡湯了!

風峻本來今天早早的就上了山,到處都是人群讓他十分不喜,他找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算尋到了一處清淨之地,靠在松樹頂,加上穿着同色的鬥篷,并沒有人發現樹下還有一個男子。

他也樂的清閑,只要老爺子不召喚,他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正打算勾勒一幅雪景圖的時候,他發現身邊多了一位穿着暗紅色鬥篷的女子,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山下的雪景。在風峻的角度,只能看見女子的側臉。光潔飽滿的額頭滑下來,是挺立不失小巧的鼻梁,纖長的睫毛眨呀眨,直撓他心裏癢。

就算只是側臉,風峻也沉迷其間,看了許久許久。

直到女子的身形微動,風峻才從這種氛圍中清醒過來。剛剛沒有出聲,這會兒就更不好出聲了,讓風峻想要去問問這是哪家的姑娘也不可得。

他左思右想,腳下一個使力,就踩碎了樹枝,姑娘一下子被驚動了,整張臉龐都轉了過來。

風峻終于得以一窺全貌,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但是姑娘避嫌,等他說完了一句話,就速速離開了。連挽留都來不及。

風峻略有些垂頭喪氣,但是轉念一想,能夠過來參加賞雪大會,總歸還是有些身份的人家,總有機會尋到佳人的。

季昭昭一路跑着回到了商氏身邊,臉色難免透露出些許異樣,商氏低聲問她,“怎麽了,臉色不好?”

“剛才被一只野物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山間什麽野物出來覓食,我還沒看清就從我面前竄出去,我沒敢在外面多呆,就先回來了,”季昭昭也低聲說。

“這是山上,難免有這些,等下可別再自個出去了。“商氏心疼女兒,連忙叮囑。

“好好好。”季昭昭也怕遇上奇怪的人,決心不再落單。

前生的事情一直都牢牢的記在季昭昭的心裏,她本來自己要是遇到了風峻,必定怨恨交加,恨不得殺而而後快。

真的見面,她發現她心裏,居然很平靜。

是的,平靜,就算有再多的萬不得已,風峻移情,總歸是事實。

而且,宮殿失火?她自認管理後宮還是有三分本事,無緣無故的走水,背後只能說明是有比她更有權力的人在隐瞞。

其中的隐情,她總有一天會查清楚的。

何南雪全程都在注意季昭昭,看着季昭昭一路跑回來,她心裏一突,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詭異念頭居然是,野史是真的?

要說季昭昭真的遇上了野物被吓一跳,她是一萬個不信的。何南雪的直覺這樣告訴她。

既然不是遇上了野物,那就是遇到了想象不到的人,是不是?

何南雪心裏想着,眼睛盯着季昭昭更緊了。

兩家人聚在一起,時不時還能遇到些熟人,攀談上幾句,一晃就是中午,報國寺裏還準備了齋飯。

因為送齋飯的人始終沒有回來,季昭昭本來想出去問問,一直沉默的何南雪居然主動站了起來,說要陪着一起去。

有人樂意跟着跑一趟也不算什麽,季昭昭自然點頭了。

她們繞過了花木叢生的廂房,朝着後面的廚房走,還沒等到了廚房,先被這架勢吓了一跳。廚房來來往往的全是各家的丫鬟小厮,同時開着十個大竈,饒是如此,還是供應不上香客們所需。

不過看主廚的穿着,并不是寺裏的僧人。

煙熏火燎的,何南雪忍不住就退了好幾步,拿出手帕捂着口鼻,她拉住一個過路的小沙彌,“這些飯菜還要多久?我們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施主抱歉,這次寺廟接待的香客太多了,可能還需要等上半個時辰。”小沙彌不住的道歉,他也很為難。人手就這麽多,忙的恨不得生出八只手。

何南雪有心想跟小沙彌理論兩句,看着小沙彌可憐的樣子,倒是顯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盯了季昭昭一眼,慣會裝好人,明明是一起過來問什麽時候上飯菜,偏偏她一句話不問。

季昭昭沒留心有人在腹诽自己,她透過叢叢的煙霧,總覺得這竈臺上的主廚,她看着十分的眼熟。

夏嬌嬌忙的連水都來不及,從早上一直忙到了現在,只能機械的重複颠勺的動作,兩只手酸的都要擡不起了。

但是這差事,還是她打敗了好幾個老字號的酒樓,才搶到的活計。

報國寺要準備那麽多香客的飯食,單靠寺裏的僧人,肯定忙不過來,一定會需要外援。消息一傳出去,不知道多少酒樓都心動了。老字號的酒樓自持身價,可能對此不感興趣,中流的酒樓是恨不得撲上來,倒貼都要過來幫忙。

想這些中流的酒樓,差的就是名氣,要是能夠幫着報國寺做素齋,讓那些香客們吃順了口,以後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客人?夏嬌嬌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她花費了許多,準備了一桌又新奇又別致的素菜,個個都取了有意思的名字,最後總算是打贏了衆多的對手,搶到了這個機會。

所以現在就是累死了,她也要撐下去!

正想着,夏嬌嬌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夏姑娘?”

她擡頭一看,居然是季昭昭!

于是她略略擦了汗,點頭說,“季姑娘也來了。”手下不停,翻炒着鍋子。

“我還以為是我看過了,真是夏姑娘。”季昭昭笑,“夏姑娘正在忙,我就先不打擾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全是來往的人群,就是想說兩句閑話,都怕耽誤了夏姑娘的活計。

夏嬌嬌點頭,也來不及多想,她還忙着做菜呢!

季昭昭打完了招呼,退出了廚房,廚房的裝菜的小厮一看她們和主廚相熟,主動的撿了幾個容易做的飯菜,陪着笑臉說,“姑娘久等了,先帶着這些齋菜回去用着,剩下的馬上送到。”

季昭昭接過了飯菜,何南雪臉上不顯,心裏氣呼呼的說,見風使舵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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