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在一起

楚之懷不知道喬希恒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等他擡頭的時候，喬希恒已經不見了蹤影。從第一次見到喬希恒開始，喬希恒就從來沒有改變過。自恃過高地站在高處俯視着一切。即使他愛着楚之洛，卻也從不曾為愛放下身段。楚之懷知道，即使楚之洛生命裏沒有蕭然，還會有別人，他不會選擇喬希恒。喬希恒太驕傲，他不能忍受自己卑躬屈膝地為愛放下一切。可是蕭然那樣不可一世的人，卻能為了楚之洛一次又一次放下他曾經高傲的頭顱。

☆ ☆ ☆ ☆ ☆ ☆ ☆ ☆ ☆ ☆ ☆ ☆ ☆ ☆ ☆ ☆ ☆ ☆ ☆ ☆ ☆ ☆ ☆喬楠沉着俊臉看着早已褪去稚氣長大成人的喬希恒。這一次他找喬希恒回來就是想喬希恒和沈駿的女兒沈貝貝聯姻。對於如日中天的喬氏來說，和韓氏聯姻可謂是如虎添翼。可是他沒想到喬希恒對於這次聯姻是前所未有的抵觸。

「希恒，你應該明白你身上擔負的責任。」喬楠一直覺得喬希恒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最有利，他比他更清楚。

「我不會和沈貝貝結婚。」喬希恒再一次強調自己的立場。他願意繼承喬氏，但并不意味着他的命運就要被喬氏掌控。

喬楠眼角微垂，印刻着歲月的臉龐卻沒有讓他失去應有的磅礴氣勢，「我以為你很清楚作為喬氏繼承人該做些什麽。希恒，你讓我很失望。和韓氏聯姻，勢在必得。」

「叔叔，我繼承喬氏，但并不意味着喜歡被人操控。尤其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喬希恒勾勾唇角，「叔叔不是為了藍阿姨終生未娶嗎？」

喬希恒是個擅長捕捉別人弱點的人，這也是為什麽他年紀輕輕卻能在商場混得春風得意的必要原因。喬楠并沒有因喬希恒的話而感到不悅，相反他笑了起來，「希恒，你真的很聰明。但有時候，太自以為是也不是什麽好事。」

喬希恒臉色冷了一下，「叔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回英國也有些日子了。」喬楠說得很慢，只是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聽說你最近一直去醫院看一個人？」

喬希恒捏緊拳頭，口氣也變得不善，「你監視我？」

「你搞錯了。」喬楠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喬希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說不上監視，是善意的提醒。我也年輕過，希恒。別因為一時的情緒，而影響了你的後半生。」

「我不知道叔叔你也喜歡窺探別人的私生活。」喬希恒冷哼了一聲。

「希恒，你要記住，你從成為喬氏繼承人開始，你就沒有私生活。」喬楠拔高聲調，「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你你知道嗎？希恒，你是喬家的繼承人。你所做的一切必須以喬家的利益至上，你的個人利益永遠在後。後天，我會安排你和沈貝貝見面。」

「我不會去的。」

「那喬家就從此沒有喬希恒。」喬楠的話并不是威脅，而是陳述一個事實。有時候看似越平靜的語句後面，帶有着更強的爆發力。

喬希恒怔了一下，他沒有料到喬楠會說出這樣的話。畢竟他現在是喬家唯一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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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過你，不要太自以為是。如果你做不到為喬家犧牲一切，那麽我可以重新培養另一個繼承人。」

「希恒，你忘了，喬家現在最高的決策人是誰？」

喬希恒擡頭看着喬楠。是的，喬家現在的最高決策人還是喬楠。那個可以随時掌握別人未來的人。喬氏能有今日輝煌的地位，都是喬楠一手打拼出來的。要知道，如果沒有去喬楠，喬氏到今日也不過是一個生活在金融危機下茍延殘喘、頻臨破産的小公司而已。至少現在，喬楠的名字還代表着整個喬氏的榮耀。喬楠的地位不可撼動。

「我明白了。」

喬楠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揮手道，「你出去吧。」

所有的不甘心，喬希恒只有吞回肚子。他知道喬楠不是開玩笑，一旦他被踢出局，那麽喬氏将會落在別人手中。喬楠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領。至少從他認識這個叔叔開始，他親眼看着喬楠将一家家小公司吞并，納為喬氏旗下，看着喬氏一日日壯大。喬楠從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我才不要嫁給那個什麽姓喬的！」沈貝貝摔壞了房間裏一切可以打碎的東西。

沈駿要求沈貝貝後天去和喬氏喬希恒去相親。如果不出意外，兩家便會聯姻，這對韓氏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尤其是有了喬氏的協助，他的位子更加可以說是穩坐泰山。

「貝貝，別任性！」沈駿很少拿這種語氣跟沈貝貝說話。

沈貝貝見沈駿那裏疏通無果，便央求着自己的母親夏清幽，「媽媽，你跟爸爸說，我不要去……我不要嫁給那個姓喬的！」

「什麽姓喬的！人家有名字，叫喬希恒！」沈駿生氣地訓斥道。

夏清幽知道沈駿的脾氣，沈貝貝必須嫁給喬希恒，否則以後她們娘倆的日子在韓家不會好過。夏清幽耐着性子對沈貝貝勸道，「貝貝，你聽你爸爸的話，先去見見不好嗎？媽媽見過希恒的照片，真是個不錯的人。你會喜歡他的。」

「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媽媽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遠堯哥哥！我要嫁給遠堯哥哥！」沈貝貝無理取鬧地哭着。

沈駿嘭得一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蹭得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說什麽混賬話！以前我不說你，就由着你了。遠堯他是你哥哥，你喜歡你哥哥這樣像話嗎？」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為什麽我不能喜歡遠堯哥哥！？我就是喜歡他！就是要嫁給他！」沈貝貝乾脆也撒開架子跟沈駿吵了起來。

啪得一下，一個鮮紅掌印落在沈貝貝白皙的臉上。沈貝貝雙眸含淚，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駿。自從她進韓家開始，沈駿從來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更別提打她了，她委屈地哭道，「你打我……？」

「我是你爸爸，難道我不能教訓你了？」夏清幽站在一邊看得乾着急。女兒是她的，她當然心疼，但沈駿現在又氣在頭上，拉也拉不住。

「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早就死了！」沈貝貝委屈之下，竟口不擇言地朝着沈駿吼着。

夏清幽心下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沈駿雙目圓睜，擡起手準備再打下去。她走上前抓住沈駿的手，朝着沈貝貝怒斥道，「貝貝！你胡說八道什麽！誰允許你那麽跟你爸爸說話的！還不趕快跟你爸爸道歉？！」

「我沒錯！我才不道歉！」沈貝貝哭着跑出了家門。不顧身後沈駿歇斯揭底地暴怒。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今天是楚之懷出院的日子，那日韓遠堯跟喬希恒一場鬥毆之後，相反他跟楚之懷的關系有了緩解。至少不是像先前那般劍拔弩張，楚之懷的态度依舊不冷不熱，但至少還願意跟韓遠堯說話。這對還韓遠堯來說已經是一個質的飛越。

「都整理好了？」韓遠堯看着病床上楚之懷整理的行李袋。

「嗯。走吧。」

顧青因為有課，就沒有一起來接楚之懷，他讓韓遠堯将他的問候帶給楚之懷。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到喬希恒半倚在車門前，看到楚之懷，直接略過韓遠堯道，「之懷。」

傷口沒有那麽快癒合。只是再一次見到喬希恒的時候，楚之懷除了感到麻木，連心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楚之懷沒有說什麽，從行李袋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白信封。想着喬希恒來了也好，否則他日後還得去找他，免得尴尬。他将白信封遞給喬希恒道，「這裏面是你替我墊付的醫藥費，你數數看，有沒有少。沒少的話，我要回去了。」

喬希恒見楚之懷那麽急着跟他撇清關系，也有些焦躁了，「之懷，你跟我之間一定要算得那麽清楚嗎？你以前不會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楚之懷的一句話将喬希恒堵死，「現在不一樣了。」

喬希恒想要抓住楚之懷的手，卻被他不着痕跡地躲開，「哪裏不一樣？我們還是可以變得和以前一樣。」

「你覺得可能嗎，喬希恒？」楚之懷冷冷地看着喬希恒，一字一頓道，「回到過去？回到我還愛着你，然後你假裝不知道，玩傻子的游戲？喬希恒，我已經過了那個年歲，沒空陪你繼續玩下去。你想回到過去，那你就自己回去吧。」

喬希恒瞥了一眼警惕地站在楚之懷身邊的韓遠堯道，「所以你要選擇他？你愛他嗎？」

楚之懷楞了一下，但随即道，「我要選擇誰是我的事，和你無關。至少，我不會選擇你。」

「之懷，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喬希恒，我給夠了你機會。而你早已失去了擁有我給你機會的資格。」

「所以你寧可選擇這個強｜暴犯？」喬希恒怒目圓睜。

「強｜暴犯怎麽了？」楚之懷冷若冰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至少你口中的強｜暴犯從來不曾動手打我不是嗎？」

喬希恒怔在原地。那日在揮下手的那瞬間，他就知道他跟楚之懷之間有什麽東西徹底破碎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楚之懷哭得那麽狼狽的樣子。他死死抓着韓遠堯不肯松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楚之懷在他面前永遠是堅強隐忍的樣子，從不曾因任何事而向他求助。因為這樣，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楚之懷這樣的人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和依靠。

「不要再來找我。喬希恒，我不欠你的。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也不管喬希恒收不收下這筆錢，楚之懷松手，白信封掉落在地上。不帶一絲猶豫地轉身離開，韓遠堯匆匆跟在身後。

在楚之懷和韓遠堯離開很久之後，喬希恒才低下身撿起地上的信封。

一路上楚之懷都沒有開口說話。韓遠堯也識趣地沒有動聲。車子停在學生公寓門口的時候，韓遠堯剛想開口卻發現楚之懷居然歪着頭睡着了。額前細碎的黑發遮住了楚之懷修長的睫毛，韓遠堯小心翼翼地靠近楚之懷，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日思夜想的臉龐，楚之懷并不是那種長得非常好看的人，但卻非常耐看。無論看多久，都會讓人發現他身上令人驚豔的地方。

楚之懷的臉色已經比起初在醫院見到的時候好了很多，多日來規規矩矩的韓遠堯不敢再對楚之懷有越軌的舉動。生怕楚之懷一個不高興，就把他趕出去，他們倆的關系就會就此回到冰點。熟睡中的人輕輕動了一下，吓得韓遠堯退縮了一下。見楚之懷沒有醒來，韓遠堯低下頭，吻住那略微蒼白的嘴唇。柔軟得不可思議。那日和楚之懷接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韓遠堯小心翼翼地探進楚之懷溫暖的口腔。突然楚之懷睜開眼睛，韓遠堯被驚得措手不及。出乎意外的，楚之懷并沒有生氣，微微張開嘴，表示同意了韓遠堯進一步的動作。韓遠堯高興得有些發抖，輕輕摟過楚之懷的細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交纏的唾液被強行灌入喉間。楚之懷被吻得全身癱軟，指尖抓着韓遠堯的外套。靈活的舌頭舔過口腔內每一寸粘膜，來不及下咽的律液滑過楚之懷的嘴角。

一吻落畢，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韓遠堯意猶未盡地舔掉楚之懷嘴角晶瑩的律液。

「之懷，跟我在一起吧。」

楚之懷沒有回答。

手臂上的力量又緊了幾分。

「我不愛你的話，你還要跟我在一起嗎？」

韓遠堯苦笑了一下。最後在楚之懷的眉心落下一個濕吻，呢喃道，「沒關系。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先愛上的那個人，總是輸得一敗塗地。但韓遠堯卻甘之如饴。

「總有一天。你愛我，會像我愛你一樣。」

楚之懷沒有回答，他抱住韓遠堯，用無聲的動作告訴他，他給他的答案。愛了那麽久，楚之懷也累了。

一個不小心。曾經深愛的人，散落天涯，從此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