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請跟我談戀愛

「顧青，你先幫我送之懷回去吧。」訂婚宴結束後，韓遠堯讓顧青将楚之懷送回公寓，而他準備留下跟沈駿進行下一步洽談。

「還有事？」

「嗯，我有點話跟我父親談談，我們明天學校見。」韓遠堯摟過楚之懷的腰，在他微涼的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晚安。」

「晚安。」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駿坐在書房裏看着此刻盡收跋扈的韓遠堯，誠懇的樣子讓人找不出破綻。

「所以請您考慮一下吧。」

沈駿記不得有多久，韓遠堯沒有這樣規規矩矩跟他說話了。婚宴結束後，韓遠堯就向他提出進入韓氏工作，他也已經臨近畢業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總經理這個位置，你資歷尚淺，恐怕不适合。」

沈駿的回答沒有出乎韓遠堯的意料，他在心裏冷冷一笑，不過面上還是裝作畢恭畢敬的樣子，「資歷也是需要機會積累的。」

「這麽說确實沒錯。」沈駿眼眸微轉，嘆息道，「不過這件事我一個人無法做主，還是要問問其他董事的意見。下周我找個時間召開董事會。」

好一個無法做主，這是擺明了不想他進韓氏。韓遠堯緊了緊拳頭，淡淡道，「好啊。」

韓遠堯如此輕而易舉地被打發倒是沒讓沈駿想到。前幾天還一副非讓他滾出韓氏不可的态度，如今卻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轉換。韓遠堯到底賣的是什麽關子？對韓遠堯的戒備，沈駿并沒有減少。

「這麽晚了，今天就別走了，住下吧。你的房間一直有人打掃，是乾淨的。」

對於沈駿的挽留，韓遠堯沒有拒絕，盡管哪怕一分一秒他都不想呆在這個死氣沉沉的韓宅。這裏曾經是他的家，那都只是曾經而已。

韓遠堯下樓的正巧碰到了剛從沈貝貝房間出來的喬希恒。就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喬希恒輕聲道，「我們出去談談。」

星光閃爍的夜空下，喬希恒從兜裏掏出煙盒，星星點點的火光在夜幕裏顯得熠熠生輝。喬希恒修長的手指夾着菸頭，将手中的煙盒遞給韓遠堯。韓遠堯眉宇微蹙，生硬地說道，「我不吸菸。」

Advertisement

喬希恒吐出一個菸圈輕笑着說，「這點倒是和之懷一樣，他也讨厭煙味。」

「有什麽話直說吧。」韓遠堯不喜歡聽喬希恒話裏藏話的樣子。他本能地讨厭着這個楚之懷曾經愛過的男人。

「離開之懷。」喬希恒輕輕彈掉手中的菸蒂，鞋尖用力碾掉最後的星火。黑夜重新歸於萬籁俱寂。

「這話輪不到你對我說。喬希恒，你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從喬希恒嘴裏聽到這種話韓遠堯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你知不知道，喬氏和韓氏聯姻代表什麽？」喬希恒勾勾唇角彷佛嘲笑韓遠堯的無知，這個看似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根本還沒領略過商場的勾心鬥角，「沈駿得勢了，你懂嗎？」

在跟韓氏聯姻前，喬希恒徹底派人調查了韓氏人員的主要資料。沈駿是韓氏的入贅女婿，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這幾年随着沈駿的勢力壯大，韓氏已經差不多是姓沈的天下了。易主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韓遠堯外公去世時立下的遺囑又如何，董事會所有人員都彈劾這位繼承人的話，韓遠堯最終也不過是落魄街頭的命。而喬楠這次讓他跟韓氏聯姻的目的很清楚，這代表喬氏将站在沈駿這邊。韓遠堯根本寸步難行。楚之懷跟着他只會卷入更多是非之中。

「你什麽意思？」喬希恒狂妄的口氣就好像韓遠堯已經成了沈駿的盤中餐那般。

「喬氏跟韓氏聯姻，就意味着喬氏将站在你父親這邊，而不是你。韓遠堯，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之懷跟你在一起只會卷入更多的是非。」

「我對之懷放手，你就能給他幸福了？」韓遠堯臉上盡是嘲諷的笑容，「如果我給不了他的東西，喬希恒，你也一樣給不起。」

「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我輸得起，大不了就是背水一戰。就算一無所有，我也還有之懷。」

「可是你不行。」

微涼的夜風裏，韓遠堯的話字字句句清楚地落入喬希恒的耳畔。喬希恒的臉色從方才的意氣風發變得深邃沉默。就像是韓遠堯說的一樣，韓遠堯輸得起，可是他卻輸不起。一旦退縮，喬楠就會說到做到，讓他一無所有。可是軟肋被人如此直白地剖開，還是讓喬希恒顏面盡失。不過他向來喜歡有挑戰性的事情，如果韓遠堯被輕易整垮，反而就沒那麽有意思了。

「但願到最後的時候，韓遠堯你還能那麽昂首挺胸地告訴我，你輸得起。」

「你輸得起，但之懷沒有必要陪你一起輸。」

韓遠堯沒打算跟喬希恒多啰嗦，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男人的手段他算是見識過了。現如今不肯對楚之懷放手，也不過是惦念着曾經有一個人愛他如生命。原本只是生活裏點綴的東西，突然不見了，也會讓喬希恒感到不舒服。

「喬希恒。」

「我就算失去一切，也會保之懷安然無恙。而你卻，只會一次又一次傷害他。你沒資格擁有他的愛。」

「就算他現在還愛着你。那也不過是習慣使然。」

「總有一天，他會連愛你的理由都想不起來。」

「有些東西，你一旦失去了，就不可能再回來。但是有些東西，你即使失去了，卻還能搶回來。」

兩個男人的争鋒相對，說不出誰更勝一籌。一個是為了愛，另一個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慾。喬希恒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韓遠堯的每句話都讓他無所遁逃。楚之懷對他的失望顯而易見，就連今天他跟楚之懷最後的對話，也是不歡而散。喬希恒了解楚之懷，這個看似溫柔的男人，一旦做了某個決定，必然連根拔起，連後悔的餘地都不會留給你。

楚之懷回到家中，将從國內帶回來的相冊裏所有有喬希恒出現的照片通通找了出來。他将照片一張張擺放整齊，鋪滿了整張床。少年時的喬希恒，長大後的喬希恒，商場上叱詫風雲的喬希恒，卻沒有一個是屬於楚之懷的喬希恒。這是他對時光最後一次的緬懷，他真希望時間可以回到過去，回到那個無憂無慮的純真年代，那個時候他還只是愛着喬希恒的情窦初開的少年，而喬希恒也只是那個單純的喬希恒。

他一口氣捧起所有的照片跑到樓下，用打火機一把火燒掉了所有關於喬希恒的回憶。這一刻喬希恒死了，愛着喬希恒的楚之懷也死了。

習習的涼風裏，楚之懷感到了離開前韓遠堯印在自己唇角的溫度，還有他眼帶笑意跟他說晚安的樣子。他記得剛才顧青對他說的話，『之懷，你是遠堯的初戀，你知道嗎？』甚至顧青眼裏一閃而過的失落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韓遠堯是個傻子。

可是那個傻子的初戀，連帶所有的愛都給了他。心跳的速度是不會騙人的。他能感覺到韓遠堯那顆炙熱的心髒貼近他時劇烈的跳動。

他曾經那麽真切的體會過這份悸動。

楚之懷拿起電話。

「遠堯，我想你了。」

電話突然被切斷。忙音持續地響着。楚之懷一瞬間從天堂掉到了地獄。涼風鑽進他細嫩的肌膚裏，他看着眼前燃燒的火焰，直至照片化為灰燼。

就在他準備上樓時，他聽到汽車急剎車的聲音。

韓遠堯氣喘籲籲地跑到他面前，上氣不接下氣，指着手機說道，「電池沒電了，你剛才在電話裏說什麽？」

其實根本不必特別來一趟，可是這個男人卻因為他一通茫無目的的電話匆匆趕來。不問理由。楚之懷突然笑了，眼角有些濕潤。

楚之懷抓過韓遠堯冰涼的手掌道，「韓遠堯。」

「你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韓遠堯愣在原地，有些跟不上事态的節奏。呆了幾秒，他才發現張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說什麽？」

「韓遠堯！你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這一次。楚之懷特意放大了音量。就好像生怕韓遠堯聽不到。

這個深夜裏。

有一樣東西死灰複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