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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無知填充了生命。——方若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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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後，一直睡得不安穩，每天拖着疲累的身體去片場，看着古芊菁浮誇的演技，看着席若雲溫柔的笑，看着黎華神秘的瞳眸，看着王瑞恩認真而親和的面容，總有一堵冰牆，把我和他們，都隔絕。

從前這種感覺只是淡淡的一筆，起碼在王瑞恩身上，我感覺不到。

但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嚴重到蔓延至王瑞恩的身上了。偶爾會看見王瑞恩和黎華和席若雲三人站在一起歡樂地說笑，讨論劇本——他也會在讨論得入神的時候恰好擡眸，看見正在看他的我，然後相視一笑，我繼續埋頭看着需要補拍的戲份，他繼續和黎華席若雲談笑。

像是有永遠也說不完的話題。

而我和王瑞恩的交流，也僅僅是止于劇本上。不是我排斥和他說話，也不是他找不到話題，而是，他總有忙不完的事。說不上兩句，他就被別人叫走，或者去進行電影的後期制作。

《明星志願》逼近殺青日期，大量的工作壓下來，王瑞恩和劇組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忙得喘不過氣，自然也包括了我，所以我突然很佩服自己，在這麽忙碌這麽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力氣去胡思亂想。

不過，以後每當我想起這樣局勢複雜的日子裏，竟也沒有倒下，必然是少不了關古威這個天生的喜劇專家存在的原因。

以前在藝校是，現在出來實習，也是。

那次關古威打電話給我說天天可以見面，倒也不是真的，畢竟他只是負責錄歌，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只是留在EAMI的錄音室裏，偶爾才能以演唱者的身份溜過來片場探探我的班。

只不過他看到我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像個游手好閑的工作人員一樣捧着劇本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正在拍戲的古芊菁和黎華席若雲兩位主角演戲。

“诶大姐，《明星志願》快殺青了啊，你有什麽感想啊？”在距離《明星志願》還有兩場戲就殺青的那天，關古威猛地從我身後串出，拍了拍我的肩膀，吓得我一顆小心肝狂跳。

我卷起劇本就拍他頭上，“叫你吓我！”

關古威捂着頭，一臉委屈狀，“自己膽小還賴我……”

我舉着劇本，目露兇光，“你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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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關古威連忙擺手，“中午一起去吃個飯吧？今天剛把《明星志願》整首歌錄完，累死啦。”說完，關古威還往我身上蹭了蹭。

我白他一眼，這好歹也是在片場，他那麽一個龐然大物明明年紀比我大還不要臉叫我大姐的大男生蹭在我身上，沒準又給我添幾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我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吃個鬼，整天吃吃吃，肥死你！”我說。

關古威開始發揮他的撒嬌本領，扯着我的衣角扭來扭去，“去嘛去嘛~”

“這位是？”王瑞恩結束了黎華古芊菁的對手戲，走到我面前，看了看像一只樹熊一樣趴在我身上的關古威，皺眉問道。

“額……他是……”我站起身，正想說話，關古威卻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帽子，自我介紹道：“王導演，久仰大名了，我是關古威。”

王瑞恩“哦”了一聲，“聽說過你的名字，你好。”然後對我說：“若绮，先去吃飯吧，剩下的戲回來再拍也不遲。”

關古威歡呼雀躍，“就是啊就是啊，工作也得先把肚子填飽。”然後他還特別自來熟地朝準備離開的黎華招了招手，“華哥~一起去吃飯啊~”

我扯了扯關古威的袖子，并不想讓黎華也一起去。

不過。

是我多慮了，黎華又怎麽願意和我們這樣的人同桌呢。

在黎華婉拒關古威的盛情邀請後，關古威拉着我去了餐廳，把招牌菜統統點了一遍，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的難民狼吞虎咽起來。我看着關古威，問：“你和黎華很熟麽？”

關古威停了手裏的動作，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感覺我和每個人都很熟。”

……

其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關古威的性格開朗得過了頭，基本上不存在普通人面對陌生人會感到尴尬種種情況。

這也是為什麽以前在學校連古芊菁也拿他沒轍的原因。

“你和黎華不熟麽？”關古威反問。

“不。”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雖然朝夕相對，一起去吃過飯，還一起去參加過王瑞恩的生日派對，也說過話說過笑，但他帶給我的距離感，讓我在面對他時，仍是在面對陌生人的感覺。

黎華就是這樣一個難以捉摸的人，何況，在我重遇莫筱筠的那個晚上，我本能的就已經對黎華這個人産生了排斥。

我覺得他騙了我。

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不管出于什麽理由，他都是故意的。

“其實黎華這個人很好相處的，在錄音室的時候他還經常指點我唱歌技巧，”關古威眨了眨眼睛，“而且啊，他誇你唱歌好聽诶。”

我心底一震，有種一個激靈把汗毛全都立了起來的感覺，“他又沒有聽過我唱歌，怎麽會知道好不好聽？”

關古威捂住嘴巴，拼命地搖頭，默默念叨着，“說漏嘴了說漏嘴了……”

我把他桌子上的雞腿全都拿走，威脅道：“快點說！不然我就把這些雞腿拿去喂老鼠！”

關古威欲哭無淚地看着那堆雞腿，諾諾地解釋道：“其實……其實是我偷偷拿了你大三那年唱歌比賽的原創作品給他聽……想說讓他推薦你去EAMI的。”

我皺眉，“我說過我不想去EAMI。”

關古威奪回雞腿，“大姐，我這是在為你着想！EAMI有什麽不好？你的實力就該去EAMI的！”

我看着關古威這般認真的臉，怒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脾氣，興許是一下子被他打亂了計劃那種厭煩，“這根本就不是實力的問題！也不是EAMI好不好的問題！”

阿威。

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的目标一直是定在SUN，雖然這間唱片公司比不上EAMI，可是那裏面，有童靖陽。

雖然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忘記他，可是當初立志要超越他誓言卻無法忘卻。

童靖陽是SUN的一哥，我又怎麽能簽去別的唱片公司？

關古威也有些不悅了，盡管他生氣的時候仍是像個小孩子，他鼓着腮幫子坐在凳子上，“那大姐你說，究竟是什麽問題……我怎麽總感覺，你有事在瞞着我？”

我站起身，和他對視着，不說話。

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不是溫寧珊，不知道我和童靖陽之間那錯綜複雜肝腸寸斷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事。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總是比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間能分享的事要更多，無關友情的深淺濃度，只是純粹比較依賴同性人。

我放松了神情，幾乎是用懇求的對關古威說：“阿威，你就別問了，好不好？”

******

離開了餐廳，和關古威草草說了再見，便回到片場。王瑞恩正在指導最後一場戲的場景搭建，他看見了我，朝我走來。

“今天就要殺青了，有什麽感想嗎？”王瑞恩問。

我不禁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可笑。不久前關古威才問過。

我能有什麽感想？

殺青與我何幹？我的身份只是個替補，過了今天，過了首映，我的臉仍舊是不會出現在大衆面前，只不過是能夠順利拿到一張畢業證罷了。

我聳聳肩，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沒有。”

王瑞恩的臉沉了一下，像是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平時的模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去準備一下吧，快開拍了。”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王瑞恩在我的身後用一種如水般柔和的目光看着我，唇邊有淺淺的的笑意，像是如釋重負般的，朝他所希冀的目标又踏進了一步。

只是，選擇了漠然無視掉王瑞恩這一切的我，什麽也不知道。我被固執填充了頭腦，偷去了理智，變得茫然而無知。

不知道他此時在我身後流露出的真情，不知道即将要發生的事。

那些，推開了世界一直對我封閉的大門，來到了命運的轉折的事。

而現在的我，還只是一個替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