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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會跟黎華單獨出去,而且還是去PUB。
初夏的風在耳旁呼嘯而過,褪去了春季的微涼,變得有些溫熱。
黎華把車開得很快,轉彎也不見得減了多少速。他不像王瑞恩,王瑞恩開車的速度是很平穩的,而黎華确是像開慢一點身後就會出現一個深谷把汽車墜下去似的。
車裏沒有開音樂,黎華也沒有說話,因為車速太快的關系,所以耳邊除了風的聲音大自然的聲音什麽也聽不見。
“害怕麽?這個車速。”黎華冷不防地冒出這樣一句話。
我一怔,搖了搖頭。
的确是不怕。頂多是覺得比普通車速快了那麽一點罷了。
要說車速的話,沒什麽會比得上第一次坐鈴木隼帶來的震撼——就是童靖陽的那輛愛車,每小時可超過300km的速度,坐上去的時候,耳邊的回響的聲音像是在飛機翼下的巨大的嗡鳴,眼前的事物全都變成一團模糊的肉糊,全身都被氣流籠罩着,仿佛飛起來一般。坐在鈴木隼上的人往旁邊看,根本什麽也看不清,如果沒有帶頭盔的話,那整個頭發将會變得非常有“藝術感”。
而站在街道旁的人看正在馳騁的鈴木隼,那大概就只能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留下個車尾燈在視線的遠方閃一閃,和聽到在耳膜上跳動的嘹亮的馬達聲響了。
就連人的視線也追不上它,世間沒什麽東西能追得上它,甚至風也只能被它狠狠地割破。這樣的東西,像是給童靖陽量身打造的。
記得那時候第一次坐完鈴木隼,吓得我以後一看到童靖陽騎着它來找我,我就立刻繞道走——不過自那次以後,再坐什麽別的交通工具,都覺得跟坐在烏龜上爬行似的。
唇角淡淡地彎起,又即刻落下。
心裏又是一陣酸澀。雖然和童靖陽已經很久沒有過交集,但他卻像融入了我的生活,只要稍微一個能夠與他有關聯的小細節,都會想起他曾經給我帶來的一切。紋絲不動地回想起所有的細節,然後在回憶過後,留下更多的悲傷。
……
你是夜間幽冥裏不羁俯沖的黑鷹啊,集速度力量狂妄于一身——
又怎麽會為了任何人而停下你的步伐?
“晚上的慶功會,你準備好了麽?”黎華突然問。
我把思緒抽回,想起《明星志願》的慶功會一晃便到了眼前。
不知道黎華這話問的是什麽意思?《明星志願》獲得巨大成功,而古芊菁也因此遭到媒體的攻擊,在我看來,一切再完滿不過。所謂的準備,大概也就是媒體對自己和王瑞恩關系的揣測吧。
可那樣的事情,王瑞恩一定會在我開口之前把所有都解決的。他總是可以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很溫暖。
黎華見我不說話,繼續問:“如果到時候有記者問起古芊菁推你下水的事,你準備怎麽回答?”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記得。如果有記者問起你和古芊菁的事,你就說根本沒有這種事。”
我皺眉。
他的意思是叫我放過古芊菁?
好不容易得到了這樣的機會,為什麽又要放過她?媒體把喬亞遭到撤資的事情徹底曝光,弄得衆所周知,古芊菁家族的實力遭到重創,如果以前因為畏懼古芊菁的背景實力而隐瞞,那無話可說。但是如今,喬亞元氣大傷,到底還有什麽可畏懼的?
“為什麽要幫她?”我有些生氣,反問黎華。
“我沒有要幫任何人的意思。”
“那你又叫我……”
“做事不要一下子把人逼到絕境,見好就收吧方若绮。”他的語氣很淡,卻又帶着諷刺,像是那夜,他說背對着我,說我幼稚。
我冷冷地笑。
逼到絕境?到底是誰把誰逼到了絕境?如果古芊菁以前不是這麽對我,我如今會這麽恨她嗎?!
這種刻上骨骼的恨,黎華,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我很想反駁黎華的話,卻又無從說起。在這個圈子裏,他是大,我是小。他身為高高在上的天王,他絕對有能力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碾死。我如今的所有,都是王瑞恩所給的,他和王瑞恩情同手足,他的意思和王瑞恩的意思也不會相差太遠。
他都已經這樣挑明了說了,我還有什麽反抗的餘地麽?
只有順從。只有順從。
因為他是演藝圈裏的王。
黎華把車停在我曾經再熟悉不過的酒吧門口,還是那樣閃爍的霓虹燈,那樣打扮得暴露化着濃妝的小姐——只是身邊換了個人而已。
世界不會因為我們的分離而改變,地球還是在轉,酒吧還是在開,小姐依舊濃妝豔抹。而你呢,是否還和從前一樣,流連于這樣糜爛的世界裏?
但我不想遇見你。不想勾起所有的回憶。不想再為你費神費心。不想再為你痛哭流涕。不想再為你徹夜難眠。不想再為你寝食難安。
“放松一下吧,從現在起,別把我當黎華。”黎華解開了安全帶,對我說。我還沒反應過來他那句“別把我當黎華”的定義究竟在什麽位置,他就從座位旁邊的紙袋子裏拿出一頂黑色的假發,熟練地戴在頭上,遮掩住了他原本亮麗鮮明的紅發。
他黑發的樣子看起來很成熟,不像是演藝圈裏那些衣着奢華的藝人,反而像一個事業有成的青年男子。
我正在思考他換假發究竟和別把他當黎華有什麽關系,他便下了車,走到櫃臺小姐的面前——這間PUB因為有很多明星出入,為了怕造成混亂,所以出入都要登記,弄得像個高級會所——
“你好,我是歐凱文。”黎華特別淡定自若地說出這句話。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着歐凱文究竟是怎麽回事,然後突然想起黎華原名叫歐凱華,而他有個弟弟,估計就是這個歐凱文——但是他幹嘛要用別人的名字。
黎華見我呆呆地站在一旁,湊到我耳邊說:“別用你的真名,小心被娛記盯上。”
我馬上恍然大悟,心領神會地把自己的頭發編成一個麻花辮,發揮出了我讀了四年的表演系的知識,模仿着黎華特別淡定自若的神情,對櫃臺小姐說:“你好,我是莫筱筠。”
于是黎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朝我贊賞地點了點頭。
于是我趁他走進酒吧的時候在他身後用力地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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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樣子,PUB裏面的搖滾樂開得震耳欲聾,人群跟螞蟻一樣堆在一起,舞池那邊是不停變換的旋轉燈,五顏六色的光閃得人眼睛發花——不過有一點不同,PUB似乎加了一些新的表演,比如說臺上那些在鋼管旁邊伴随音樂熱辣起舞的鋼管女郎們。真是看得男同志一個個血脈噴張,女同志一個個心血短缺。
越往裏面走,人群越多,這裏就是一個颠倒了日夜的存在,像是越到深夜,來這裏的人越是精神。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一顆糜爛的心。
黎華張口好像在對我說話,但是由于太吵,我根本什麽也聽不見,于是扯着嗓子對他喊:“你說什麽啊?”
黎華看了看四周越來越擁擠的人群,還有幾個女的一進來就對他虎視眈眈——他這種級別的妖孽,估計沒一會就在女人堆裏沒了頂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很自然而然地拉起我的手,把我帶去吧臺那邊。
他拉住我的手的力道很輕,像是街邊扯着氫氣球小孩子的手,只要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抽離。但我卻沒有,就是任由他帶着,感覺四周圍好像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他的手就像絲綢一樣滑膩,手指十分細長,握上去就覺得這樣的手一定是适合彈鋼琴的。以前聽媒體說過黎華的鋼琴好像彈得很不錯,高中時代得過很多的大獎,只不過他進演藝圈後從來不公開演出,就連生日會上有歌迷希望他彈奏一段,他也委婉拒絕。一向對歌迷有求必應的黎天王,媒體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後來有很多人在猜測,其實黎華根本不會彈鋼琴,只是炒作。還有些矯情點的,說他有個神秘女友,他的鋼琴專門為女友服務。
總之是越猜越離譜。
不過今天觸碰到他的手指,基本上可以否定他不會彈鋼琴的說法。
黎華帶着我在吧臺處找了位置坐下,調酒師遞過來一份酒水單子,我沒有去接,因為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我來PUB的次數也不少,但卻沒有在這裏喝過一滴酒。
調酒師也是一個化着濃妝的女人,半個胸部都露在外面,像是扭一扭就會整個甩出來變成小木瓜甜品似的。她睜着經過眼妝修飾過後電力十足的眼睛看着我——只可惜我是個女的,她就算電力再足我也只會認為她放的是高壓電,一擊即斃的那種——很明顯的,她正在疑惑為什麽會有人穿着牛仔褲和T-Shirt出現在這種地方。
其實我以前也是這麽穿着來的。
以至于來一次童靖陽就怨念一次——至于怨念的內容,不言而喻了。
黎華把酒水單子放在吧臺上,點了一杯叫什麽“銷魂蝕骨”的,不知道是飲料還是酒,反正就覺得這個名字感覺古怪到極點。
我快速地在那酒水單子上面掃了一眼,居然還有個酒名叫“欲仙欲死”。
這酒名取得還真是性饑渴,怪不得在這裏搞一夜情的人那麽多。
“小妹妹,你喝什麽?”調酒師笑着問我,大概是覺得我真的太過特別了。
我遲疑了一下,正準備說話的時候,黎華卻開口了——
“給她一杯牛奶吧。”
我脊背一僵,愣愣地看向黎華。
我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他會知道……
……
“我也要喝!”
“喝你個頭!死女人酒量那麽差還敢在PUB喝酒,小心一醒來連衣服都沒有!”
“嘿嘿嘿沒有衣服也是你扒的……你這個影視大色狼。”
“你再說一次?!”
“沒有沒有,影視一匹狼。”
“那誰,給她來一杯旺仔牛奶。”
……
自從那次以後,我每次來PUB,都是喝旺仔牛奶。邊喝邊被人當怪物看——盡管我一點也不在意。
只是……
為什麽黎華會知道我想點的是牛奶?第一他不知道我和童靖陽的關系,第二我也沒告訴他我有喜歡在酒吧喝牛奶的癖好。
我接過調酒師遞來的牛奶,我沒去看她的表情,因為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在笑。像我這種來酒吧喝牛奶的奇葩估計一年她也撞不到幾個。
我一邊喝牛奶,一邊看着黎華。如果身邊有一個放大鏡,我一定會拿出來對着他的神情仔細觀察。
他的手指在吧臺上漫不經心地敲着,舞臺上旋轉的燈光不時掃過他的臉,忽明忽暗,他的臉是沒有死角的美,他半眯着眼睛,像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轉過臉和我對視着,雖然換了黑色的假發,但他眼睛裏仍是原本那種奇特的琥珀色。
無論在哪一時刻,他永遠是擁有着這樣動魄驚心的美感。
舞池裏那些男男女女盡情地扭動着身姿。
鋼管旁的女郎熱辣的劈腿翻轉。
音箱的音量開得震天動地,仿佛腳下的地也有着細微的震動。
就連心跳也被帶得有韻律地跳動。
這樣一個喧鬧吵雜的環境,黎華的目光裏卻仍只是安靜流轉的波光,他的眼底像是一個沉默的異空間,可以吞噬一切的光和聲音。
你看着他的眼睛,就覺得自己并不是坐在PUB裏,而是去到了一個由他創造的世界,你的思想你的呼吸你的心跳,都由他掌控。
……
“上次在瑞恩的生日派對看你喝了一杯香槟,臉很紅,應該是不能喝酒的人。”
黎華看着我,靜靜地說。
聽完,心裏有些吃驚。我低下頭,原本面對黎華會下意識支起的緊張,此刻卻變成了放松的喜悅。
從心底蕩漾到唇邊的笑意。我把頭埋得很低,怕被黎華看見我的笑容。
原來,自己在某一些時刻裏,也是被人注意着的呢。
我很快便把一杯牛奶喝得見了底,黎華喝着他手裏的那杯“銷魂蝕骨”,聽這名字好像大有來頭,實際上也就是一杯蘋果汁。我因為黎華主動幫我點了牛奶的事而對他産生了幾分好感,覺得他也不像之前那樣是個不可理喻的人,看了看四周,主動問他:“你怎麽不去跳舞?”
“我在等馬智文。”
黎華話音剛落,他背後就串出一個人來。馬智文臭着一張臉對黎華打了打招呼,然後對調酒師說:“來杯Spirytus。”
黎華看了眼馬智文,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事,調侃道:“喝這麽烈的酒,想自殺啊?”
馬智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抱怨道:“氣死我了,你不是發了條短信給我麽,結果剛好給妮雯看到了,然後說我什麽風流啊花心啊種種罵了一遍……我幹什麽了我,我就是叫你來看鋼管舞而已啊,又沒說我要看!”
黎華捂着胸口,特別內疚地說:“是我害了你啊,兄弟!”他看着調酒師把馬智文點的那杯Spirytus推到馬智文面前,馬智文準備擡手一飲而盡。黎華伸手制止,“我怕你喝完這杯回去就不是被罵這麽簡單了,到時候你們分手別怪我沒阻止你。”
我的好奇心被黎華這番話撩起來了,目光一直盯着馬智文手裏的那杯白花花像水一樣的酒打轉。
馬智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酒杯放下,繼而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妩媚銷魂的呼喚聲:“智文~~~”叫得人骨頭都酥了。
我和黎華和馬智文同時轉頭。
馬智文(抹淚狂奔):“老婆~~~~~”
我、黎華:“……”
雖然我和馬智文和林妮雯不熟,但是把林妮雯和舞臺上那些跳鋼管舞的女人們一對比,是個男人也不會選擇看那些女人的。
怎麽說呢,林妮雯的美豔就連對女人的殺傷力也很大。
黎華看着那邊正在進行着情侶的打情罵俏擁吻推倒(……)步驟的馬智文和林妮雯,無奈地笑了笑,他對我說:“我跳舞去了,你就坐這吧,渴了繼續喝奶。”
“……”他的語氣就像在跟小孩子說話似的——類似于“媽媽上班去了啊,你餓了就自己沖奶粉喝喔。”
我沖黎華擺了擺手,趕緊送他上路。然後問服務員要了杯水。
我看着黎華在舞池裏扭動着身體,他的舞姿跟他本人一樣,很妖孽,很勾魂——怪不得每年他開演唱會總要暈倒那麽幾十個粉絲,今日親眼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絢爛的燈光在舞池裏飛轉,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裏面忘情地舞動。那裏面有一些是我認得出樣貌的明星,一些是普通的上班族。
說實話,我并不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太過糜爛,欲望的味道太過沉重。
來這裏的人,是為了獲得解壓,為了得到釋放。說是複雜的夜生活也好,說是現代都市人的一種生活方式也好,反正我來了那麽多次,任舊不能融入習慣這樣的生活。
或者這也是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和黎華他們那些演藝圈中的人有着距離的感覺吧。
我看着在舞池裏忘情舞動的黎華出神。見他偶爾輕挑薄唇,偶爾眯眼回眸,偶爾乖張撩人地自我撫摸,姿态真是極盡妖嬈,看得那些在跳舞的女人們都一愣一愣的。他的自信讓他全身上下充斥了絕對的魅惑力,我相信,只要他開口,舞池裏絕對不會有拒絕他的女人。不過以他這樣妖孽的姿色,實際上并沒有多少女人上前去搭讪,興許是覺得和他距離實在太過巨大。
在他面前,你會覺得自己,不配與他共舞,于是只選擇了遙遙地觀望。
他像是一只虛幻缥缈華麗光耀的蝶,踏着看似淩亂卻有序的舞步會在每一個人面前滑過,輕靈的姿态留下一道道飄逸出塵的影,但他卻永遠不做停留,沒有固定的舞伴,也沒有固定的動作——只是看他那般的絕世的舞姿,卻反而讓全場所有的女人都成了他的舞伴。
真是可怕的魅力。
為什麽,世界會誕生出這樣的人?過于的完美,過于的虛幻,像是這一刻他還在你面前,下一刻他便會消失不見。
你總覺得他不該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我想,如果黎華生在古代,并且還那麽不幸是個女人的話,其禍國程度一定不亞于妲己。他們倆之間的區別也就是一個在古代,一個在現代,一個是女人,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妖姬,一個是妖孽。
從根本來說,那些什麽禍國紅顏的,全都是長得一臉妖孽相。
所以說,黎華這樣的容貌注定是來颠覆演藝圈的,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只是卑微的塵,太過渺小。
就算上一屆的藝能大典童靖陽沒有因為出國深造而退出了選舉,也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少把握可以打敗黎華。
想起自己狂妄地立下要成為藝能天王的誓言,如今看來,竟顯得有些可笑和無力。
又有多少人,能夠站在黎華的面前,絕對自信地宣言說能打敗他?
對黎華的挑釁,在任何人的眼裏,似乎都會成為了一種虛妄的想象,一種荒誕的言語。
我有些洩氣,于是拿過吧臺上的水喝了一口——但是剛把那一口水咽下去之後,我的嘴巴很明顯地感覺到發麻,液體從喉嚨一直滑到胃裏,燃起一片火辣辣的燙,肚子像挨了一拳似地疼痛起來。我把杯子舉到面前,看了看,好像又确實是水,于是又嘗了一口——
“方若绮,你怎麽喝酒。”
黎華離開舞池來到我面前,我眨了眨眼睛,卻發現看不清東西。我朦胧的視線中看到他皺着眉,臉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像是有幾個影子,我認真地眯起眼睛,站起來,穿着平底鞋的腳卻不由自主地晃了兩晃,黎華扶住我的手臂。我感覺到我的臉上是滾燙的一片,我把杯子擺到黎華的面前,眼前一陣眼花缭亂,感覺天旋地轉的,口齒不清地說着:“什……什麽啊,明明是水……”
黎華笑了,像是看見了猴子在耍寶。他拿下我手裏的杯子,湊近我的臉,問我:“你知道Spirytus的酒精濃度是多少麽?”
“Spirytus?”我疑惑地問,想咽一口唾沫,但嘴巴卻幹得可怕,仿佛脫了水。
“它是世界上最烈的酒,酒精濃度高達96%,比工業酒精的濃度還高——而且它的口感極度接近水。”黎華拽着我的手臂,不讓我一頭栽到地上。我迷迷糊糊地聽着他解釋完,大概是指我喝錯了東西,我大腦裏一片混亂,什麽也沒法思考,一下子竟然用力甩開了黎華的手,特別豪放地喊了一句:“我沒醉!”
我看着黎華努力忍住笑意的臉不屑地哼了哼,想走個直線給他看看證明自己沒醉,結果沒走兩步就撲騰到了地上,周圍的人傳來一片嗤笑,我傷心地坐在地上學小孩蹬了兩下腿,黎華走過來企圖把我拉起,說:“回去了。”
我甩開他的手,理智完全被酒精控制了,感覺給我個雪糕筒我馬上就會站到桌子上扮演自由女神——我一個勁地大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成功地成為了全場的目光的焦點。
黎華左右看了一眼,大概是覺得太過引人注目。他蹲下身子,小聲對我說:“其實Spirytus不僅是酒精濃度高而已……它還在八種鼎鼎大名的‘失身酒’中榮居榜首……”說完,他還十分配合“失身酒”這種稱呼地媚眼着睛上下掃視我。
我馬上“蹭”的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不怕死地抱着黎華的手臂朝PUB的門口跑,“趕緊走趕緊走!”
黎華被我抱着的手臂抽了兩下,由于我抱得太緊,他沒抽出來。我迷蒙着眼睛看見他用他那金光閃閃的瞳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是那酒實在是太過厲害,我本身又是喝菠蘿啤都會醉的人,完全不知“恐懼”為何物。沒準現在告訴我正有顆導彈朝我飛來,我還會特別歡樂地上前去抱住它,然後轟的一聲把自己炸開了花。
走到PUB門口的時候,我猛地感覺到背後一涼,醉意竟然憑空地消失了不少。我松開了抱着黎華手臂的手,回頭看去,但PUB裏面仍然是一片混亂的人群——大概是幻覺吧——于是我繼續不怕死地抱着黎華的手臂。
——其實我想整個抱住的。
——但是由于他的目光太過犀利。
黎華連車門也沒打開,像是把一直黏在身上的該死的八爪魚扒下來一樣的用力地把手臂從我懷裏抽出來,然後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并且我還發瘋地指着他的臉大笑,我的笑聲回蕩在各種樓房街道之中,像個巫婆的奸笑聲,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哇哈哈哈哈看你眼睛的顏色,你肯定不是個人,妖精你還不快點現形!”
“……”黎華伸出食指抵住了下巴,進入沉思狀态,像是在思考該怎麽把一個誤闖地球的火星人送回本土。
當然,以我現在的智商鬼知道他腦子裏想的是什麽玩意,我抓住他抵住下巴的手指,還撫摸了兩下,完全沒理會黎華臉上風雲瞬變五顏六色像在看一個變态狂魔的表情,我無比傷心并且感嘆地說道:“比我的臉還滑……”
“……我看你醉得不輕。”黎華剛說完這句話,我還正想湊上去打量打量他的嘴唇自然上揚的弧度究竟有多大,他就用力地把我轉向車子,連門也沒開,直接把我塞進了車子裏——我一頭撞在了車門上,賴在座位裏就嚎啕大哭——
“你你你你居然欺負女人!你是個男的你好不好意思啊你!”
黎華一腳油門發動了汽車,我一個後腦勺撞在椅背上,撞得一陣星星小鳥漫天旋轉,他輕蔑地瞥我一眼,說:“從你的行為到胸部我都沒發覺你是個女人。”
我的自尊心受到嚴重的創傷,我還拉起衣領看了看自己的胸部,确定還是能勉強擠得出乳溝之後,我又伸手去摸了摸黎華的(……),得意洋洋高喊:“比你的大!”
黎華一腳剎車,我一個額頭撞在了玻璃上,疼得我眼淚直飚。
“下車。”黎華對我說。
“不下!”我拼命搖頭,結果把自己搖得胃一陣排山倒海,“嘔——”
黎華:“別吐我車上!”
“嘔——”
“……”
最後在黎華幾乎是拖着垃圾袋一樣的姿勢把我拖下了車,他的車子由方向盤到玻璃到倒後鏡只要是在他車子裏的每一個範圍,都有我震撼的嘔吐物——像幅現代抽象畫似的。
黎華一邊捏着鼻子一邊把我拖到一個大樹下面,他嫌棄地離我三米遠,然後幽怨地看了看他自己的車子——他估計連想殺我把我埋屍荒野的心都有了。但我現在吐得天昏地暗天地變色的哪顧得上他想不想殺我啊,他要是過來我懷疑我直接就噴他臉上了(……)。
我連續不斷嘹亮空靈的嘔吐聲維持了将近十五分鐘差點都把五髒六腑都吐了出來,我認真地在嘔吐物裏面找了找我的胃在不在。确定胃還在肚子裏之後,我扶着那棵快要被我的嘔吐物淹死的大樹朝黎華走過去——黎華馬上像看見生化危機裏面的僵屍一樣趕緊越跑越遠,我趕緊搖搖晃晃揮舞着手追上去——結果虛浮的步伐一腳絆到了石頭,我頭栽地的摔在地上,但是臨落地前還是成功地扒到了黎華的褲腳,聽到刷的一聲,他整條褲子都被我扯了下來——
我驚嘆:“好長的腿……”
黎華:“…………”
黎華低聲念了一句我聽不清楚的,不過看他兇惡的神情大概可以猜得出是問候我全家的。我看着黎華轉過身把褲子穿上黑着一張臉瞪着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從地面上爬起來,目光一直從他的腿移到他的臉上——那閃閃發光的皮膚啊。
我一直眯着眼睛,認真認真認真地看着他的臉,他一直用力用力用力地瞪着我的臉,各種羊駝在我腦海裏跑來跑去,恐龍和小白兔聽着搖滾樂進教堂結為連理,我思索許久,爆發出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疑問——
“妖孽,你到底多少歲了?”
黎華一挑眉,擡了擡手,不知道是想掐我脖子上還是想扇我兩巴掌讓我清醒清醒,但最終介于他良好的修養和優雅的形象所以還是把手放回身側,壓低了怒意,憤憤地回答我:“三十二。”
“哦~”我點了點頭,繼而受到驚吓地大吼,“三十二?!我是不是聽錯了……你怎麽看起來才二十三……”為了驗證我心中所想,我還伸手扯了扯他的臉——手感真好。突然發現他的皮膚彈性非常的強悍,跟個果凍似的,彈回去還能晃兩晃。
黎華深吸一口氣,捂着他的臉退後兩步。估計我捏他臉的行為已經快達到他的底線了——不過我完全沒察覺。黎華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然後拖着我把我扔了進去,我一個淩空虛步跟耍輕功一樣地飛進了後座。黎華為了安全起見,把我和他徹底地分隔開,他坐在前排,像隔絕非典病人一樣隔絕我。司機臨開車前黎華還咬牙切齒一臉狠相地對我喊:“我看你就只有十二歲!”
我神志不清地笑着:“嘿嘿嘿……”
黎華對司機一陣咆哮,“開快點!”
然後司機在黎華如此的威逼下,一腳油門,我的頭撞在鐵欄上,眼前一黑,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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