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算來算去算自己（一）

坐落在銅鏡前，雀兒細心的給諾雨梳理長發，看着鏡子的人，幾次欲言，又止了下去。雖說眼前的主子，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可雀兒還是不敢問下去，做奴才的切不可有好奇心，這點她一直謹慎記在心。

諾雨看着雀兒那憋屈的摸樣，只得淡淡一笑，許久才緩緩開口，“雀兒可是想問，方才膳食有毒，為何不禀告皇上？”

雀兒一驚，輕喚了一聲，“娘娘，”結巴的語氣，“奴婢，奴婢該死，不該打聽主子的事。還請娘娘莫要怪罪。”

“人都有好奇之心，你這般也是常理之事。”說話間，雀兒細細打量眼前的主子，她與舒娴皇後長得真是像，不但人美，脾氣更是好的沒有話說。

透過鏡子，諾雨看到雀兒傻傻的楞在那兒，好脾氣的提醒道，“時辰不早了，給我梳妝吧。”

雀兒見諾雨無半點責怪之意，這才放心夏利，立即應聲道，“是，娘娘，奴婢一定把娘娘打扮漂亮，皇上定會過目不忘。”

雀兒的話，讓諾雨內心苦笑一聲，過目不忘？其實她更希望，永不記得更好。那男人，即便是天底下女子人人争搶的人，她吳諾雨也是不屑的。

想起那貓咪吃了那膳食一死的事，諾雨眉頭不禁的深鎖了幾分。

這下毒的人倒也高明，所下的毒無色無味，僅僅一慢性毒藥，更不是什麽劇毒，日子久了，毒在體內存儲了一些時日，不知不覺中便香消玉殒了。諾雨感嘆那人的心思謹慎，若不是今日那貓咪太小，又貪吃，吃下盤中的所有魚，立即毒發而亡，只怕，過不了一些時日她便中毒而亡了。

同時，她佩服着那配藥之人，能做到她身為一個醫者也聞不出來的地步，果真是如火純青，這一點，諾雨自認不如。

她方才不去禀明皇上，便是不想打草驚蛇。那下毒的人如此費了些心思，這般的籌化，她不給人家一點成就感，豈不是讓人傷心？

貓捉老鼠的游戲才開始，誰是老鼠，誰是貓，這不陪人家玩玩，豈不是少了樂趣？

想着這，諾雨得從身邊的人開始下手，曾經待自己掏心掏肺的司馬少楓，不也是一直在欺騙自己麽？不是她不相信人，只是歷經落崖一事，她更不敢相信任何人，處事也變得謹慎起來。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能待自己好之外，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雀兒，你服侍我也有些日子了吧？這些日子，我一直待你如同親人一樣，這點相必不用我說，你自個也感觸得到。”

雀兒只是點點頭，一臉惘然，卻不知娘娘為何提到這事？

“今日貓咪中毒一死的事，切勿傳了出去，我們就當不知，”說話期間，諾雨眉宇間不覺得染上了一絲清明，那人既然想玩，她自是會奉陪到底，如若不行，她有最後的王牌握在手中，到底鹿誰手，還不知道呢！

“娘娘，奴婢謹記娘娘的話，只是娘娘這般瞞着，那人不更知曉了娘娘沒有中毒？”雀兒疑惑的眼眸，盛滿了擔憂，這娘娘如今才冊封不到幾日，就有人按耐不住了，看來這往後的路，得處處小心才是。

“這點你不必擔心，那藥，食一次兩次并不會要人命，日子久了，無藥可醫，這才是高明之處。”

諾雨冷笑幾聲，眼眸中閃出點點的寒光，看在雀兒眼中，不禁一縮，這樣的主子，她倒是第一次瞧見，與往日那平易近人的人，完全判若兩人。

思語閣，依如舊。

若不是諾雨走近那亭子，很難發現，那裏與往日的不同。一把瑤琴擺在一側，桌旁擺放着一株綻放盛開的牡丹。那牡丹在月色下，多了份說不出的妖嬈。

冷冷清清思語閣，見不着幾個人影，清風輕拂，白紗輕舞，隐約可見那亭子裏坐着一個人，手中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俯首凝看天下間，卻感獨懷語未鳴。”低垂的吟唱聲，飽含無盡的哀傷。

諾雨步步走進那涼亭，看着那獨飲的身影，心底的愁緒漸漸深染。如若當年他不為了那皇權，這般欺騙她，這般利用她，讓她嘗盡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滋味，歷練劫後餘生，也不會有如今吳諾雨。

即便她現在想要原諒曾經的種種，可亦是難以忘懷的，想要釋懷，卻是那麽的艱難。

“皇上，一個人獨飲，可是要效仿昭光皇帝，月下豪飲即成詩？”說罷，不等司馬少楓開口，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別喝了，太傷身了。”

諾雨雖說恨極了眼前的男子，可她不希望他就這般的早逝，若是他真出了差錯，最先遭殃的，便是天底下間無辜的百姓。

見到諾雨走來，司馬少楓原本寥落的眸子，染上了星光，轉而，眼角帶着幾分戲弄的笑意，“如若不然，你陪朕喝幾杯，朕就不再喝了？”說話瞬間，那雙深邃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諾雨道，似在等待她的答案。

諾雨不說話，刻意與他保持着距離，她沒有料到他竟然有這麽無賴的一面。

司馬少楓明顯得感受到了她的刻意保持，心中閃過一絲無奈的苦澀，眼眸也随之黯了下去，硬生生的咽下心中的苦澀，終究是他欠了她，“罷了，朕也不勉強你。”說罷，拿起一旁的酒杯，又給自己沾了一杯，接着又道，“朕好久沒有聽到琴音了，不知你可願意彈奏一曲？”

“若我彈奏一曲，可否不再飲酒？”這是她的要求，他不知他會不會答應，為了讓天下百姓過得更好，即便讓她彈奏一曲，也無妨。

看着那嬛嬛的身影，彈奏出動聽的音符。

就連原本苦澀的的酒水，此時亦帶有幾分甘甜。

三年多的離別，對她的思念并沒有因時間兒變淡，反而漸漸加重。原以為這輩子只有那些遺物陪伴一生，不料她竟然好好的活着。

琴音袅袅餘音，似哀傷，似別離。諾雨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彈奏起那首《憶相思》，這首曲子是他三年前寫給她的，今日得彈奏，明顯的少了思念，多了份哀傷。

只見他擱下手中的酒杯，緩緩起身，向瑤琴旁的諾雨走近。許是酒精的原因，他的步伐有些晃，“語兒，語兒……”

諾雨專注在琴音中，未曾察覺那人步步靠近，直到他走到自己身前，她亦然發現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發現了她眼眸中的驚恐，司馬少楓只是定在原地，尴尬的一笑，“是朕的疏忽，打擾到你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隐約可聞得到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即便是三年已過，諾雨對着味道記憶猶新。她趕緊掩下了眼中的慌亂，用盡量平靜的聲音道，“皇上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司馬少楓只是打量着她，前後幾日，似有不同。以前她敢直視他的眼眸，無半點畏懼。而這些日子，她的目光一直在閃躲，就連方才，也是左右閃躲。恍然間，司馬少楓便明白了，極有可能，她恢複了記憶了？

“月色如此好，豈能辜負這般美景。”說話間，他朝身後喚了一聲，“青淩，把小皇子帶來”

諾雨眉心微動，好奇的打量四周，靜悄悄的，哪有人？小皇子？他這是喚誰？

不出片刻，一黑色的身影穩穩的落地，朝司馬少楓禮貌磕首，“屬下清淩見過主人。”

“起吧，把小皇子給朕吧，”說罷，青淩向前一步，抱起手中的小孩交給司馬少楓，“屬下這就告退。”

一輪明月高挂天際，月夜下，樹陰斜輝，諾雨一驚，“沐晨……”

她向前幾步，直接奪過司馬少楓懷中的沐晨，擔憂的撫摸着那張小小的臉，一臉怒意道，“皇上，你想做什麽？”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反應。

司馬少楓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解釋，他沒有想過要傷害沐晨，他也是自己的孩子，他怎麽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