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破殼第三十三日

“诶？等等,麻衣小姐！你所愛的那個與一郎先生已經那個、額......去世了吧？為什麽還要那麽執着地活下去，甚至向我借取生命？”

很直白的問話,不過不直白一些的話可能什麽也問不出來。

辰未帶着疑惑神色，警惕地握緊手中的長槍。而在黑暗中立着的女子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用空洞的聲音回答到。

“我在等。”

“想要複仇......的意思嗎？”

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危險的辰未只能握緊手中的長槍，向後退一步,與眼前的女人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而麻衣則是面無表情地再度搖了搖頭,随即偏頭眺望着什麽，然後露出懷念的神情。

“我只是想要等與一郎回來。”

“诶？但、但是......”

辰未對于這個答案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要試圖辯駁矯正什麽觀點,但是話頭卻被麻衣硬生生地截了下來。

“與一郎死了，我知道。所以我才要等他回來。”

雖然說有時給她的一個大外挂，讓她基本能夠明白這句話的字面意思，但辰未還是呆愣着把這句話消化了好一會，才遲疑地出聲問道。

“麻衣小姐的意思是......等與一郎先生的轉世？”

女人僵硬的面容和空洞的神色，在辰未話音落下後有了一絲波瀾，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是辰未清楚地看見了那帶着一絲期待和幸福的光芒在她的眼底綻開。

--但是......

“......但是，這不是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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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未帶着困惑的神色，握緊手中的長槍，用不确定的語氣開口說着。

“轉世後的與一郎先生，就不再是與一郎先生了吧？而且，他也沒法認出麻衣小姐了吧。”

——轉世後的人類會以不同的面貌，嶄新的記憶重新活在這個世上。

時所給她的傳輸的知識是這樣的，所以辰未愈發不能理解眼前的人，皺着眉頭繼續說道。

“轉世之後，與一郎先生已經變成另一個人了吧，不再是麻衣小姐所認識的、所喜歡的那個人了吧......”

“你不會明白的。”

麻衣神情落寞地搖了搖頭。

“因為是與一郎，所以他一定會找到我。”

--太奇怪了。

辰未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垂下眸子，苦苦思索着。

雖然說是太奇怪了，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尤其是【一定能找到我】的那種想法。

--因為我也一直堅信着，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恭彌也一定能夠找到我。

--但是，信任不能是這樣啊！就算再怎麽相愛，輪回轉世後，就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人生......

深吸一口氣，對上那雙空洞的眸子，用嚴肅的口吻回答道。

“麻衣小姐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雖然不認同這個想法，但是你的請求我會好好考慮的。所以，現在——”

将槍尖對準麻衣纖細的脖子，辰未抿着嘴唇，皺緊眉頭，金棕色的眸子少有的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也請讓我回到我所珍視的人身邊！”

***

“喂，小鬼還醒着麽。”

時敲了敲門留宿在迪諾暫居地的辰未房間的門。

“恩，醒着喲。”

撐着有些疲憊的身軀，辰未從被窩裏爬起來開門。只見那位土地神小姐依舊是一臉不爽的模樣，靠在門邊。

“這次只是想要提醒你幾件事，雖然以津真天已經鬧過一次了，但是看樣子你是完全不記得了。”

說着走進房間，找了一個地方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大有一副滑頭鬼的氣勢模樣。辰未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只是關好了門坐在了時的對面。

“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妖怪的壽命比人長很多，你有想過百年之後沒有雲雀的生活嗎？”

“诶？”

一句話猶如雷劈一般，辰未本來就不是個會掩藏心情的家夥，滿臉的震驚以及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複雜表情。

“只是一些提醒而已，以後一定會遇到的吧，這種問題。以津真天那家夥也是想要讓你認清這一點，所以才扮黑臉的吧。那家夥明明最怕的就是被你讨厭。”

說着習慣性的想要去拿酒灌上一壺，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什麽酒，撇了撇嘴，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幹咳了兩聲。

“總之，我好歹也是看了好幾代過去的土地神，這只是過來人的一點建議，你和我不一樣，有可以選擇的餘地，所以好好努力吧。”

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沒有再多說什麽，便準備起身離去。

“等等，那時小姐是怎麽過來的？”

辰未在反應過來之後，扭頭問已經走到門口的時。而時只是停下了腳步，并沒有回頭，導致辰未看不清她那時候是怎樣的表情。她嘆了一口氣，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用盡可能淡然的語調回答道。

“最開始的時候因為沒怎麽和人接觸，所以根本沒有什麽感覺。後來giotto那些煩人家夥來了......”

時擡起頭，望着天花板，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啊......拖他們的福，我到現在還沒忘記那群笨蛋。他們去世之後，起初也挺難受的，每天悶在神社裏什麽都不聽，什麽都不幹，完全一副自暴自棄的混蛋傻樣。後來發現酒這種東西的效果之後，我就習慣了......不，應該說不得不習慣吧——”

“因為那群笨蛋啊——才不會因為我頹廢就再回來踹我一腳，或者是打我一槍，揪着我的領子，朝我大吼着什麽‘你這白癡在幹什麽蠢事啊！’什麽的......啊哈哈哈哈哈，那種荒唐事才不會發生，我可是比誰都清楚——”

時微微偏過頭，神情是極少見的落寞模樣，帶着一絲無奈的苦笑。

“那群煩人的笨蛋回不來了啊......”

***

在時的當頭一棒之後，辰未也一直都在想沒有雲雀和自己熟悉的人之後，應該如何生活，此後遇到的麻衣給了她其中一種答案——等待轉世。

--但是這樣太奇怪了吧。

蜷縮着身體，輕輕靠在雲雀身邊，熟悉的溫度讓她舒了一口氣。憑借着妖怪良好的夜視能力，能清晰地看見在幾個小時前還是殺氣騰騰的雲雀，現在一副安靜美好的睡臉。

--如果再也看不見這張臉了怎麽辦？

撇了撇嘴，偷偷抹掉自己在想象到以後沒有雲雀的生活後掉下的眼淚，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是轉世，也不能代替原來的那些珍貴的人們......

穿上木屐，拉開玄關的大門，朝人面樹所在的地方跑去。

--我不像文那麽堅強，能夠獨自承受親人死去的痛苦，還堅強地留在世上，尋找自己明明已經無法見到的孩子。

--我也不像時小姐那樣能夠想得通，明明自己的生命能夠無限的延伸，不得不看着自己的摯友老去，最後死亡，但卻依舊沒有排斥和人類的交往。

--我......只是——

雲雀将她拉進懷抱時，低聲呢喃的話語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你啊——還只是個差了遠的笨蛋呢。

确實是呢。

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弧度，擡手用力地抹去不知為何止不住得淚水，喘着粗氣站在人面樹的面前。

開口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呼吸，吸了吸鼻子，大聲喊到。

“麻衣小姐，我已經決定好了——”

--與其在這路途中看着大家一個個離去，倒不如和大家一起前進。

“我的壽命可以分給你，不過，是在保留普通人壽命的情況下。”

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藏匿在樹葉後的人臉紛紛顯露了出來，重疊在一起的空洞聲音聽起來依舊不怎麽令人舒服。

“謝謝......不過确定要這樣做嗎？那麽短暫的生命，可能什麽也做不了啊。”

“嗯，我已經決定了。”

——不，能做到的有很多......只要是和大家在一起的話......

明亮清澈的眸子與人面樹對視一會後，辰未眯起眼睛，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平時随意可見的畫面，随後歪頭露出一如往常的幹淨爽朗的笑容。

“反正——我只是個差了遠的笨蛋。”

草壁在熟練地切着做壽司用的三文魚，時喝了個爛醉的模樣，還一直抱着空酒瓶不肯撒手，迪諾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爽朗的笑容走下樓，結果卻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就算是在短暫的時光......

朝子正在廚房附近打轉，考慮着什麽時候下手偷吃草壁剛切好的生魚片，雲雀則是坐在矮桌前，一臉悠閑地喝着粗茶......

——一定......也是最美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人面樹卷完結~~~

這章的順序略亂0.0

先是辰未被抓去和人面樹小姐私聊→留宿在迪諾家的第一天→和雲雀回家之後

時和初代的關系我就不說了，畢竟不是這篇文的0.0

于是，辰未現在只能和普通人活的一樣長，算是好事吧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