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到了黑板前蘇琅就放了手,女生渾身顫抖的站着,還在哭,卻堅持不下手。

如果動手擦了,就是妥協,就是承認了。

蘇琅皺了皺眉,一個眼神遞過去,女生幾乎要站不住。

她幾乎咬破了嘴巴,但還是強撐着。

其實已經無濟于事,班裏的人都相信是她幹的了。

沒有理由和道理,他們就是相信蘇琅,不認為他是亂抓人。

這也是基于他平時行為處事,一舉一動,還有那無形的氣勢威壓,讓人從內心深處就對他似乎相信的。

相比于女生,就毫無說服力了。

“那她最後擦了沒?”

女生忍不住死魚眼:“黑板,你說呢?”

陪着盛夏的女生,看向那塊上過早自習還沒來得及用的黑板,嘿嘿一笑:“聽得太認真,忘了。”

教室裏的黑板锃光瓦亮,比哪一天都幹淨。

但她還是好奇:“那女生為什麽最後又照做了?”

既然都明白自己都逃不掉了,那麽也該知道擦不擦沒區別,如果不動手,也算是給自己留點最後的自尊心。

雖然沒用,但是可以安慰自己啊。

女生為她解答:“蘇琅接過于桑送上來的筆和紙,然後寫了一句話,交給那女生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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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她看完了就開始動手了,先擦掉的還是蘇琅的名字。”

“什麽?”對方簡直不敢相信。

女生攤手:“就是這樣,然後她的嘴裏還不停道歉,蘇琅、莫離雪和沈哲宇,三個人輪流來。”

這下子她更好奇了,低聲湊近問她:“哎,那你知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

女生也低聲回她:“我怎麽可能知道!要不,你去問蘇琅?”

她吐了吐舌頭:“你覺得我有那個膽子嗎?”

然後她們兩個人對視,不約而同看向了于桑同學。

于桑神秘一笑:“幾位小夥伴,我比你們對蘇琅的厲害之處更加深有體會,所以,手下留情,讓小的多活些時候。”

面對他狀似輕松的語調,她們一點也不覺得是在開玩笑,所以也就放過了對他‘嚴刑拷打’。

最後聽完全程的女生轉向盛夏,滿目崇拜:“盛夏,你真猛。”

能降得住蘇琅這座大神。

盛夏滿腦袋問號:“嗯?”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下午課間,蘇琅和于桑打球回來,就發現座位上沒人,和盛夏要好的同學也都坐在班級裏沒出去。

聯想這一天對方的狀态,蘇琅走到那女生面前,彎曲手指敲了敲桌邊:“知道盛夏去哪了嗎?”

女生看清了問話的人,馬上收起和旁邊人聊天的笑容,認真思考後搖搖頭:“不知道,她沒和我說,好像是一個人出去了。”

“好,謝謝。”蘇琅轉身,又出了教室。

早自習之前那一出,不僅是對犯事的那幾個,而是給全班同學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現在看到他有點草木皆兵也沒什麽,過幾天就會慢慢淡化下去,蘇琅并不擔心。

不過他也相信,有過着一回,下次誰再拿他或者是他身邊的人做事,鬧得班級裏不安寧擾亂了別人的學習時間,動手之前也要多加思慮一番,而不是毫不顧忌的。

蘇琅去了幾個盛夏經常待過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人,然後他回憶原文,終于想起一個來。

那是原主每次傷到她,都會跑去那裏獨自舔傷口。

現在十有八九跑去那個地方,應該是不想被人尤其是他發現,想要一個人恢複情緒,不願意影響他。

蘇琅轉身往樓上跑,一步幾個臺階。

盛夏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對方心裏也覺得,因為黑板上的一句話,就反應這樣大,實在是矯情了,而且那上面根本沒提她的名字,主要針對的還是另一個人莫離雪。

可是,學生時代單純的喜歡,又有什麽道理可言呢?

無比在乎還有可能抓不住的一個人,被人聯想着和班級裏光芒耀眼的漂亮女生放在一塊,她心裏的複雜和酸楚,哪裏是一時能說服自己,平靜消磨下去的?

如果真的能做到對此無視甚至是不在意,那才是要懷疑感情是否存在了。

盛夏只是年齡小,還沒有經歷太多,所以無法及時調節情緒而已。

她又明白這一點不好,所以才選擇躲得他們尤其是他遠遠的,不讓任何人看見,慢慢消化排解,不給別人帶來困擾和煩憂。

但是蘇琅想找過去告訴她,以後不必這樣,他不是原主,更不是真正的十幾歲男生,不會動不動生出厭煩,有那種不成熟的想法,而是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不只是美好的一面。

學校僻靜的低樓天臺上,女生彎腿蹲在地上,手裏握着石頭無聊發着呆,一筆一劃無意識寫着。

“寫我的名字做什麽?”

身後突然傳出了人聲,盛夏吓了一跳,擡頭望去,才發現是蘇琅找來了。

她想起他剛落下的話,低頭去瞧。

果然如他所說,尖利的石頭與水泥地板摩擦碰觸過後,留下了有些歪歪扭扭的‘蘇琅’二字。

盛夏一下子紅了臉。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她一直都在想着他一樣,雖然事實如此,但也不好意思站在人跟前當面承認了。

所以,她結結巴巴的回道:“我還沒寫完呢!”

其實她是在說假話,在他來之前,根本沒想着往下寫,思緒早就飛遠,連寫的是什麽都沒注意到。

蘇琅笑着也彎下身來,耐心問她:“哦,那你繼續。”

盛夏轉頭看向他的臉,眼睛微微瞪着,像是一只可愛的金魚,下一刻就要對着他吐泡泡了。

對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刺激了她,還真就大着膽子往下接。

【蘇琅是個大壞……】

蛋字寫到一半,女孩又突然慫了,還沒等她糾結是繼續還是想個話題岔開,就感覺到身邊的人靠她更近,一只胳膊繞過腰身環住她,修長白皙的手握住了她的,補完了最後一個字。

是完整的一句話,可是又格格不入。

明明都是用同樣的石頭,寫在同樣的地方,她寫的就是狗爬,歪歪扭扭,翻山越嶺。蘇琅寫的就是行雲流水,如履平地,端正又好看,像是在宣紙上寫就書法,半個‘蛋’字也快讓她不認識了。

盛夏沉浸在少年貼近的清新香氣中,又一次忍不住走神。

為什麽,這個人無論做什麽,都這麽好,讓人心生向往,又更加渴望多靠近一步。

低沉的笑聲就落下耳畔,蘇琅放開她的手,不知道何時手中握着一根粉筆,他并不看她,聲音卻因為彼此的靠近而像是咬着耳朵說出來的。

“夏夏寫了一句,那我也來湊上一句,這樣才是搭配。”

盛夏被他這話撩得心亂,臉頰微微轉動,眼神落在少年瑩白如玉的側臉上。

他比所有男生的皮膚都白,卻一點也不讓人感覺弱勢,就像是古代最尊貴的風流少年,承接着美名,卻無人敢下.流觊觎,私下意.淫更是不敢,怕被那人談笑間生生要了他的命,毀了他的眼,讓他生生世世不敢再有那種妄想。

盛夏一時間有種時空的錯亂,可是又覺得,她這個幻想其實也挺符合,甚至是恰如其分的。

那麽這樣一個少年,融入這個學校中,甚至讓人只是感覺他比別人稍稍特殊了一點,又是為誰埋藏他的光輝?那人又何德何能?

如果真如她妄想,有這種可能那個人是她,那麽,她盛夏無論如何,都要一輩子賴着他,黏着他,到死也不分開。

就在這種愣神中,長指白玉下生出了一個個字。

盛夏趕緊低頭去瞧,生怕錯過了一個沒看到,記在心裏。

就在石頭刻畫的字句的下面,橫平豎直的小楷書寫其中。

【蘇琅喜歡盛……】

後面的‘盛’字慢慢成形,盛夏的心狠狠提起,呼吸都慢慢放淺,等待他全部寫完。

兩個人都沒有出聲說話,平臺上寂靜無聲,只有粉筆與水泥地摩擦的淺淺劃動。

“蘇琅!”

盛字寫完,下一個字才開頭一個點,粉筆立在上面,被迫中止。

蘇琅收回覆在女孩腰背上的手,站起身來,看向天臺打開的門口,神色平淡,走動間完全看不出什麽:“什麽事?”

誰能想到,這個人上一刻還和盛夏靠在一起,正要寫着最直接的表白之語呢?

盛夏緊緊握住那根粉筆,上面還帶着對方的手溫,是剛才蘇琅起身時放到她手心的。

她埋着臉,緩解着發燙的臉頰和失控的心神。

于桑着急找人,并未注意到另一邊的小小身影,就被對方帶離了視線。

遠走的兩人聲音漸漸遠去,只有離開門時的幾句還能聽到:

“老師找你,我跑了好幾個地方,可算是找着你了,還是一個同學告訴我這個方向的呢。唉,蘇哥你來這裏做什麽?”

“陶冶情操。”對方回了他四個字,語氣聽上去還真像那麽回事。

“蘇哥,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啊,敷衍也不是這麽敷衍……哎呦,蘇哥我錯了!”

盛夏又埋了自己幾分鐘,等這裏重新恢複安靜了,才拔出那顆躲藏的腦袋。

她反複看着那一行字,手落下又收回,最後要是沒膽,補充完最後一個字。

她寫得算什麽,那叫自欺欺人!

應該等着……

等着該寫出的人,有一天寫完整了才算,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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