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歸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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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誰呢?

與鄭氏勾結多年,幾次三番殺人滅口,定然不止為了世孫之位。

而家中對他的調查也諱莫如深。

他們,都在隐瞞什麽?

梁宜貞兀自揉了揉太陽穴。

秘密,全是秘密!自打棺中醒來,她身邊就充斥着無數秘密。

眼看就要真相大白,誰知鄭氏又忽然死了。一切似乎戛然而止,随着鄭氏的死亡而重歸平靜。

但梁宜貞有種隐隐的直覺。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

“前前後後拖了月餘,這案子總算結了。”

鄢淩波含笑,撚着一株嫩芽柳枝,插入白瓷淨瓶中。清清白白,纖塵不染,正如他這人一般。

“是啊,總算結了。”老夫人亦笑,兀自揉肩,“前兩日演了出大戲,這會子還累呢!若再拖下去,也不知還能折騰些什麽!”

“好在徐知府不是折騰的人。”鄢淩波行向老夫人,“老夫人肩疼?淩波替你揉一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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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順勢扶着老夫人入內室。

一時隔絕,再無半點聲響。

老夫人收斂了笑,坐下道:

“是他有話說?”

鄢淩波亦正色,神态之中自有一番尊敬:

“是。對于此事,他有些不同的看法,要我與老夫人商量商量。”

老夫人沉吟半晌,緩緩擡起眼皮:

“關于那個徐故?”

鄢淩波點頭:

“看來,老夫人心中亦有疑問。”

“知府的調令這樣急,此前一點風聲也沒有,能不蹊跷麽?”老夫人輕哼一聲,“咱們是被人盯上了吧。”

她語氣淡然,波瀾不驚,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鄢淩波垂頭一笑:

“老夫人倒像在說家常瑣碎。”

老夫人也笑起來,:

“本就是些家事。”

家事麽?似乎也是。

老夫人又道:

“想來,沒了鄭氏,總要派別人。晉陽侯府…離不得眼睛。”

“世孫亦是如此說。”鄢淩波道,“不過,對方目前只是忌憚,還無法正大光明地動咱們。自然,他們也怕打草驚蛇,這才急匆匆滅了鄭氏的口。殊不知,出了這麽些事,咱們心中是有數的。”

老夫人眸子沉了沉:

“知己不知彼,兵家大忌啊。看來,如今是咱們在暗處了。這很好。”

她頓了半刻,又道:

“不過…原本還想順着鄭氏,先滅他們一股勢力。眼下徐故一來,怕是更難了。”

“世孫的意思是,先自保,別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鄢淩波道,“至于徐故……”

他默了一陣,才道:

“他的身份如今還兩說,待世孫回來,再從長計議。”

老夫人沉吟一晌,只得點頭。

又道:

“他終于準備回來了?”

“是。”鄢淩波應聲,“如今好不容易平息,對方近來應該不會有甚大動作。而徐故新官上任,也不會允許出事了。此時回川寧最安全。”

老夫人直直點頭,一時鼻尖發酸:

“好,回家就好。多事之秋,回家還要提心吊膽算着日子!這叫什麽事啊?”

這番話,又見出尋常老人的任性來。

鄢淩波含笑安慰:

“老夫人寬心,如今的提心吊膽,不正是為了日後的自在麽?世孫說了,他先去老侯爺修行的道觀住幾日,很快就來您跟前盡孝。”

老夫人嗔一眼,哼道:

“到底還是他爺爺更要緊啊!”

鄢淩波笑起來,對于老人家使性子,他還真是沒辦法。

只道:

“這是正事,您還吃醋?”

“哼,随口說說還不行?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個都不省心!”老夫人哼道,“對了,宜貞近來還好?可聽話?”

一提起梁宜貞,鄢淩波不自主地挂了一抹笑:

“宜貞很好,向來很好。”

“你就護着她吧!”老夫人白他一眼,無奈搖頭,“新知府徐故是京城來的,不管什麽身份,咱們不得不防。這些日子,宜貞還是待在家中的好,別出去引人注目了。”

鄢淩波笑容一滞:

“老夫人是怕…那件事……”

一件令老夫人每年都提心吊膽的事。

一件終究會來,卻遲遲未來的事。

春鴻會。

那是鑒鴻司選拔才女入京的考試,一年一度,盛況堪比科舉。卻可供人圍觀。

從前,梁宜萱一心考鑒鴻司。家裏自然不能明着阻攔。為了令她落選,晉陽侯府想了無數法子。

要麽買了考題,讓她往不考的典籍複習;要麽向薛神醫讨些藥,直接錯過考試。

而今年,梁宜貞也到了應試年紀。

娉娉袅袅十三餘,是最美好如花的年紀,也是最令人擔心的年紀。

晉陽侯府的人,不能入京啊。

太危險了。

鄢淩波瞬間明白,深吸一口氣:

“我看着她,不會有半絲入京的機會。”

出得老夫人內室,庭院花香越發濃郁,拂面春風越發暖軟。春深了,春鴻會也近了。

鄢淩波蹙眉,從未這般厭煩春日。

小寶讨好地遞上雲頭手杖,笑道:

“少爺,春色正好,不如上街閑步一回?那些女孩子許久未見少爺,一個個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春色…一點也不好。”鄢淩波道,旋即轉身,“去宜貞那裏吧。”

小寶滿臉不知所措,愣了半刻,又巴巴跟上。

…………

驿館之中,蘇敬亭砸下一大包糖炒板栗,一臉不耐煩地剝。

正收拾行禮的懶散少年擡了擡眼皮,嘿嘿兩聲:

“老蘇,別愁眉苦臉的!吃了老子的板栗仁可不得賠麽?這還沒算利息呢!”

蘇敬亭呵呵:

“是,你還真大度!”

“喂!”少年輕踢他兩腳,“不是你天天趕我搬走麽,怎麽哭喪着臉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死了,你哭喪呢!”

少年又笑了笑:

“我不過上山住幾日。怎麽,舍不得老子啊?”

蘇敬亭白他一眼:

“滾吧滾吧!你走了我才清靜。”

少年輕笑,一手掄包袱,一手抓了把板栗仁:

“老蘇,說好了,回頭春鴻會見。”

說罷轉身,一溜煙便不見了影。

蘇敬亭收回目光,搖頭自笑。

春鴻會,京城也有的。

只是京城才女衆多,漸漸的,春鴻會就成了鑒鴻司內小圈子的文學聚會。

而川寧地處偏遠,就不知是怎樣的盛況了!

一時,竟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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