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其實咱很窮

春鴻會,去不得。

京城,更去不得。

鄢淩波整了神色,又轉身扶梁宜貞下車。

只含笑道:

“女孩子的聚會,頂沒趣的。宜貞安心養病,莫要理會。”

女孩子的聚會啊…梁宜貞腦中出現五彩裙釵過眼的畫面。

好美啊。

一時有些迷醉。從前将青春都付與了墓穴,這樣的聚會還從未參加過呢!

川寧的女孩子們又好看又愛說笑,應是極有意思吧,怎會無趣呢?

“少爺,少爺!出事了!”

一聲高喊打斷思緒。

只見一家院大汗淋漓,粗喘着氣,在額間抹一把汗。

見梁宜貞在,剛到嗓子眼的話又忙咽回去。

梁宜貞一怔。

瞞着自己?不會又是秘密吧?

她都快被秘密折磨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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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宜貞眼珠轉了轉,遂道:

“淩波哥去忙正事吧,我自己找海燕姐取藥。”

鄢淩波也不見慌張局促,只道:

“那不是正事。”

唯有宜貞的事,才是正事。

梁宜貞笑笑:

“那也是要做的事嘛!鄢府我熟門熟路的,淩波哥還怕我丢了不成?”

說罷便推着他走。

鄢淩波一瞬被她逗笑,無奈搖搖頭,只得依她。

待行遠些,他方問道:

“何事這樣急?”

那家院一臉無奈,直直甩腦袋:

“還不是咱們川寧府那幾位富商老爺!不知從何處聽說了加稅一事,鬧得厲害。這會子堵在廳堂,要找少爺商量對策!”

鄢淩波聽得認真,不時蹙眉點頭。

一旁的小寶暗自嗤笑。

何處聽說?不就是咱們少爺傳出去的麽!

他又看向鄢淩波,只見少爺滿臉震驚,小寶不由得啧啧佩服。少爺演技真好,撒起謊來也臉不紅心不跳。

…………

才下過雨,青石板路濕噠噠的,绫絲青鞋踏上水漬,濺起細小的水花。

梁宜貞垂眸看一眼翹起足尖,勾了勾嘴角。

她的輕功雖比不上耳後有紅痣的男人,可隐藏腳步聲卻也綽綽有餘。

她微探出半個身子,不遠處,正一個雪白背影頓步在廳堂門口,手中還懸握雲頭手杖。

梁宜貞憋笑,此番又做了一回小黃雀。

只聞廳堂中傳來一群男人的聲音。

“提高這麽多,徐鐵拐也太過分了!”

“打着為百姓謀福祉的旗號,咱們不是百姓啊!”

“苛稅猛于虎,我算是見識了!”

男人們的聲音此起彼伏,鄢淩波似乎聽了許久,方才進去。

梁宜貞探了探脖子,正欲上前,忽覺肩頭一熱,一只手正搭上來。

背脊霎時發麻。

“小姐,你看什麽呢?”穗穗壓着聲音貓着腰,跟着探頭要看。

梁宜貞心下一抖,旋即舒了口氣:

“穗穗啊!不是留你看家麽?怎來此處了?”

穗穗擡起手中的精致食盒,嘿嘿笑道:

“小少爺訂的點心,說要孝敬二姐。聽聞小姐來鄢府,便央着我送來,怕涼了不好吃,還說連淩波少爺也能一同孝敬了!”

梁宜貞看看點心,又看看穗穗,無奈扶額。

這個理由,也只穗穗會信。

她遂沉着臉,輕聲喚:

“小弟?”

只見梁南清撓着腦袋,自不遠的大樹後出來。

“嘿嘿,二姐。”他比個二的手勢,“我是第二只黃雀。”

話音未落,不知何處又出現梁宜萱的身影:

“那個…我是第三只。”

呵呵,敢情鄢府成了個黃雀窩!

穗穗蹙眉哼道:

“什麽黃雀燕子,你們都成鳥了?”

那姐弟二人撇開穗穗,湊上前去,笑道:

“看淩波哥帶你出來玩,我們也想來嘛。都是兄弟姊妹,總不能只帶你不帶咱們啊?”

梁宜貞上下打量小弟一眼,呵呵兩聲:

“大姐說這話我信。你?只怕是在意淩波哥身後那群姑娘吧?”

梁南清一怔,旋即嘿嘿幾聲,又道:

“不過,來此偷聽大人們講話,似乎更刺激!”

梁宜萱附和:

“大人們總打聽我們的秘密,咱們也聽聽他們的!”

穗穗也跟着噔噔點頭。

梁宜貞輕拍一下她:

“你點什麽頭?”

穗穗一個激靈,旋即正色。

梁宜貞又掃了幾人一眼,扶額道:

“那咱們悄悄的,淩波哥耳朵靈着呢!”

“明白。”

“放心。”

幾人遂貓着腰,屏住呼吸,輕手輕腳行至窗下。似乎在幹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莊嚴又神秘。

…………

可廳堂之中,卻無甚神秘可言。

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見鄢淩波進屋,衆人一股腦便圍上去。每個人都似冒着一團火,直要把屋子燒了。

鄢淩波一襲白衣,含笑行過,卻為染絲毫火氣。

他很自然坐在了上座,笑道:

“這麽多大掌櫃大老爺一齊來,晚輩有些惶恐啊。”

說着惶恐,卻無半絲惶恐之态。

茶商潘老爺摩拳擦掌,見他坐定,忍不住開口:

“淩波少爺,我們此來……”

“潘老爺,先坐吧。”鄢淩波含笑,“諸位也坐吧。新收的竹葉青,去去火。”

每人手邊一盞熱茶,正冒起騰騰清香。

潘老爺本是茶商,自然知道這是極上品的竹葉青。可眼下卻沒有一點品鑒的心思。

“好茶啊!”他敷衍一聲,轉而又嘆息,“也不知日後是否吃得起!”

此話既出,四下哀嘆連連。

這哪裏像一群富商,簡直是一群難民!

鄢淩波笑笑,這才開口:

“你們的來意我是知曉幾分的。不過,徐大人既做了這樣的決定,自然有他的考慮。府衙近來做了許多事,修堤壩、開官田,可不都得花錢麽?”

“那憑什麽搜刮咱們!”有人拍案而起,“從前上的稅還少麽?都進狗肚子了?”

“咱們雖多些産業,可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有人附和,“在座的掌櫃老爺,哪個不是兢兢業業起早貪黑?這才有了一份薄産。難不成皆是為府衙賺的麽?”

“還有啊!”有人插嘴,“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說咱們搜刮民脂民膏!咱們不是民啊?鋪子裏的夥計,家裏的下人,是咱們養還是賦稅養啊?”

一直想要插嘴的潘老爺緊抓扶手,噌噌欲試,都急出汗了!

見衆人稍稍一停,他忙插空道:

“外人看咱們豪富,其實比誰都窮!就說我那茶葉生意,今年氣候不好,收上的好茶自然不多。可錢都投出去了,夥計的工錢自是不能虧待,減少的利潤還不得自己擔着。”

潘老爺無奈嘆一聲,又道:

“我想着,能賺回成本就不錯了!眼下賦稅一漲,不還得倒貼麽?那廂一大群茶農等着結工錢,此番一鬧,流水一緊,又何處去籌啊!”

座中之人連連點頭,一個比一個感同身受。

衆人心中苦悶,一時又默然,只将目光都投向鄢淩波。

川寧首富,是否該說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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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梓楓兒、憜落dē兲枾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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