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夜色散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顧璟言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想起待會兒要幹的事情, 睡意很快消失的一幹二淨。
少年人伸了個懶腰,精神滿滿的起床穿衣服,看看昨天寫的信有沒有被風吹走, 将收拾好的包裹藏在被子底下, 左右看看發現一切都很完美,這才推開門迎接清晨的太陽。
安伯聽到動靜後,樂呵呵過來伺候小祖宗洗漱,發現小主子今天心情尤其好,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顧璟言看着和他相依為命了好幾年的安伯, 知道不能帶他一起去草原,于是悄悄在心裏給他道了個歉。
安伯年紀大了, 可能受不了草原上的惡劣氣候, 有哥哥和表哥在,留在中原也沒人敢欺負他, 沒了他這個拖油瓶需要照顧,安伯也能輕松過的輕松點。
鳥崽崽長大了總要飛走的,不能一直留在大鳥身邊,不然可能會被大鳥給叨走,他得自己變成大鳥才行。
早飯之前, 藥不能少,雲二青端着熬好的藥進來,發現房間裏的兩個人莫名其妙的開心, 也沒去詢問他們的小秘密, 只是看着小祖宗把藥喝了。
他以為殷鳴镝離開之後, 哄孩子喝藥的任務就該落到他身上,結果殷帥在的時候小公子哼哼唧唧需要哄,殷帥一走,小公子喝藥也不需要哄了,藥碗剛端過來就乖乖喝完,弄的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顧璟言喝完藥,看着奇奇怪怪的雲大夫,歪歪腦袋疑惑的看過去,想着今天過後就見不着這個讓他天天喝藥的罪惡之源,心情和剛才相比更好了。
小傻子不知道他們家大傻不光要把他帶走,還要順帶着把“罪惡之源”一起帶着,飯可以不吃,藥絕對不能少。
反正就,能高興一會兒是一會兒。
雲二青搓搓胳膊,不知為何有些脊背發涼,房間裏只有小公子安伯和他三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他的直覺一直很準,不然也沒法安穩活到今天,在他們謝家軍中,随軍的大夫比士兵還要危險,如果有別的勢力的人想混進謝家軍,最先選的就是扮成大夫進去。
派士兵進去的确容易,但是謝家軍不管有多少人,最核心的永遠只有那三千人,尋常士兵連他們将軍和軍師的人都見不着,更不用說刺殺勾引偷軍機要函等各種高難度任務。
扮成大夫就不一樣了,再怎麽厲害的人在受傷的時候也得醫治,軍中大夫的數量比士兵少的多,見到統兵将領的機會也多,只要能見到人,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他雲二青随軍多年,憑借精準的直覺揪出了十幾個女扮男裝的女奸細和二十多個貨真價實的男奸細,他感覺不對勁,那事情肯定就真的不對勁。
別院裏應該沒有危險,他從昨天就開始不得勁兒,難道真的是錯覺?
雲二青回到小廚房,抱着手臂想了好一會兒,決定過兩天有空了得進城找他哥打一架,不然心裏一直不踏實老難受了。
阿思蘭掐着點兒來的別院,來太早了小公子路上會餓肚子,來太晚了又可能會出變故,小公子吃過早飯後半個時辰,不早不晚剛剛好。
雲二青坐在院子裏看醫書,眼角餘光發現有人進來,看到是本該離開京城的阿思蘭驚訝的不行,“你怎麽又回來了?”
阿思蘭苦惱的撓撓頭,“我們首領放心不下小公子,非要回來看看。”
雲二青:???
還真把他們家小公子當成自己家的了?
過分了啊!
“你們應該直接回草原才對,被別人發現拐回別院告到将軍、告到陛下那裏,邊關打起來怎麽辦?”雲二青實在搞不懂這些蠻族的想法,都說中原的書生容易沉溺于兒女情長,他覺得蠻族比他們還離譜。
現在是舍不得的時候嗎?
殷帥和他們家小公子只認識了幾個月,有什麽舍不得的?
真不怕陛下直接發火把他們趕出中原還是怎麽着?
“首領非要來,我也沒辦法,你家陛下要鬧脾氣的時候,你們能攔住嗎?”阿思蘭皺着臉,眼睛瞪的滾圓,手下人就要有手下人的樣子,不聽話的手下還當什麽手下,他要是不聽話,下次見面首領身邊就沒有他了。
雲二青回想着他們自家的情況,剛想說他們家陛下要鬧脾氣軍師能攔得住,結果話還沒說出來,就看到阿思蘭的大臉猛的湊上來,再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奸計得逞的蠻族漢子臉上的苦惱消失的一幹二淨,直接把被打暈的雲二青往肩膀上一抗,然後大步走出去将人塞進馬車。
顧璟言還沉浸在做壞事的緊張中,看到雲二青被扔進來吓的差點蹦起來,“他……他死了嗎?”
雖然他不喜歡喝藥,但是也只想過要離雲二青遠點,沒想要害死他啊。
阿思蘭看到小祖宗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下來,給雲二青調整了姿勢然後趕緊解釋,“小公子別怕,人沒死,路上就能醒,我們都是好人,怎麽會殺人呢?”
說着,還露出了和往日一般無二的憨厚笑容。
顧璟言小心翼翼把手放在雲二青臉上,确定這人身上還有溫度,呼吸也沒有停,這才後怕的拍拍噗通噗通直跳的胸口,“剛才真是吓到我了。”
“小公子恕罪,咱們馬上去找首領,很快就能跟上大部隊,不怕啊。”阿思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點,就算不能像謝軍師那麽溫柔,至少不能吓到人。
留下來殿後的幾個蠻族漢子在別院裏轉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睡的昏天黑地沒個一兩天根本醒不過來後翻身上馬去追馬車,心裏對仗着謝家軍兄弟的信任而給他們下藥的行為還挺愧疚。
對不住了兄弟們,他們這次是真的迫不得已,下次如果再有機會見面,他們肯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賠罪。
幾個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之後,他們以為睡成豬崽的謝家軍将士一個個都坐了起來,一邊活動着手腳一邊同情的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惹火了軍師只挨揍還是輕的,他們軍師最喜歡的就是在敵人以為自己即将獲勝時給他們致命的打擊,肉.體上的打擊不足道,精神上的打擊才是最重要的。
要不然,有他們守在別院,怎麽可能讓小公子被偷走。
蠻族的兄弟們還是太天真了。
蠻族的車隊走的很不快,他們來中原是為了友好,要是急吼吼的策馬狂奔,路上會吓到百姓不說,還會讓人以為他們和朝廷鬧翻了身後有追兵。
在中原的地界兒被中原人誤以為身後有中原朝廷的追兵,那可就麻煩大了,萬一前面的城池被人報信,調來精兵來堵截他們,那豈不是無妄之災。
殷雲裳坐端坐在馬車裏,神色柔和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殷鳴镝騎着馬走在旁邊,走兩步往後看一眼,走兩步往後看一眼,生怕把他的小傻子給錯過去。
“傻小子。”殷雲裳溫溫柔柔的看着兒子,輕聲道,“你有沒有覺得事情進行的太順利了?”
殷鳴镝正繃着神經,聽到這話後當即搖頭否認,“阿思蘭還沒回來,事情并不順利。”
只有等他們出了大衍邊境回到草原,那才叫真正的順利,現在八字還沒一撇,還遠遠稱不上順利。
殷大首領越說越緊張,想着現在已經離皇城有一段距離,大舅哥和大表哥的眼線也撤的差不多了,于是想要自己去接庾屣人,“阿娘,你們先慢慢走着,我去接小乖。”
殷雲裳看着只留給她一個背影的傻兒子,嘆了口氣更擔心了,出來時還是個殺伐果斷的穩重兒子,怎麽在中原待幾個月,在手底下的兵面前也開始露出了傻不愣登的一面?
孩兒他爹也傻,但是在外人面前還能做出嚣張霸氣雷厲風行的模樣,這小子可好,媳婦還沒到手就暴露了本性,要是以後被璟言嫌棄可怎麽是好?
殷雲裳揉着額頭發愁,車隊繼續慢悠悠走着,殷鳴镝走了不到一刻鐘便帶着馬車和幾個蠻族漢子回到隊伍中,和大部隊彙合後的第一件事,把慘遭綁架的雲二青扔到別的馬車上。
小乖身邊的位子只有他能坐,就算親娘來了都不能讓!
最多讓阿娘坐另一邊。
蠻族大狼狗棄了馬鑽進車廂,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心上人,忍不住上前啾了一口叮囑道,“我們這兩天辛苦一些,回到草原後才能慢下來,小乖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千萬不能生病,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這次肯定不會生病。”顧璟言捏着拳頭揮了兩下,他這幾個月一直在好好喝藥,身體比上輩子去草原的時候好了那——麽多,肯定不會在路上生病。
殷鳴镝把人抱在懷裏,把梳好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才堪堪壓下心中的激動,“小乖最厲害了,一定能蹦蹦跳跳的回到草原。”
他們上輩子回草原的時候趕時間,當時也沒有太多交集,回到王帳時他的小傻子已經奄奄一息,差點被扔到雪地裏自生自滅,要不是他多看了一眼,他們連上輩子的緣分都沒有,更不用說兩輩子都在一起了。
車隊加快了速度往前走,天色漸晚,蠻族沒有必須有驿館才能休息的臭毛病,露宿野外和家常便飯一樣尋常,就在他們準備在官道附近的林子裏搭帳篷的時候,變故來了。
阿思蘭抱着氈布,看着林子裏笑意盈盈溫潤如玉的謝景明,像是看到了惡鬼一般。
夭壽了!!!
謝軍師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微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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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