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黑化道姑05 (1)

花弦覺得朝雲未免想得有點多,就目前的狀态來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成仙成神這種事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但她大概能猜到朝雲為什麽這麽問。

狐婆跟婆婆雖然有緣無分,兩個人也互相陪伴了這麽多年,如果狐婆成仙了,就只剩下婆婆一個人了。

在朝雲心裏,大概她不會像狐婆那樣有情有義,如果有成仙的機會定會毫不猶豫的丢下她。

“沒有這個可能,就算有,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無論十年還是二年,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朝雲漆黑的眸子劃過一抹詫色,随後便消失無蹤,仿佛剛剛的異樣只是大海上吹過的微風,掀不起一點風浪。

“我是想說,如果你有這個機會,千萬莫要浪費了。”

她道心已破,這輩子跟成仙無緣,若是小狐貍有這種機緣也挺好的。

花弦盯着她,想從她臉上看出說謊的跡象,奈何對方定力太強,除了一閃而逝的落寞,便沒有其他表情了。

她很想搖着朝雲的肩膀讓她清醒點,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能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嗎?!

藏在她意識深處的小九忍不住,弱弱道:【是。】

花弦:“閉嘴啊!”

小九:不敢說話.jpg

花弦爪子一伸,撒嬌道:“累了。”

朝雲無奈看她一眼,便将她抱在懷裏,繼續向前走去。

花弦趴在她懷裏,頭枕在她的柔軟上,別提多美滋滋,即便如此她也沒忘了正事。

“泰山娘娘也不是什麽垃圾都收的,我這樣的她能看得上?所以別再糾結這個問題了,還是想想到鎮子後吃什麽。”

鎮上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吧,烤雞烤鴨,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想想都要流口水。

朝雲輕斥:“莫貪口腹之欲。”

花弦腦子一抽,張嘴便道:“那貪圖美色總行吧,到了找個客棧住下,大戰三百回合。”

朝雲哽住了,抱着花弦的手略微收緊。花弦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也有點羞臊,把臉埋進她的豐盈裏,悶聲道:“我只是想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成仙有什麽好,人間的煙火氣才是我所鐘愛的,因為這裏有你。”

花弦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朝雲哪裏見過這陣勢,耳朵立刻就紅了,将她抱得更緊,聲音不自然道:“別說了,再耽擱下去今晚要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花弦摳摳她的胸,心道我說我的,你走你的,我說話攔着你走路了嗎?

朝雲輕吸一口氣,按住她不安分的爪子,恐吓道:“再亂動不管你了!”

花弦歪頭一笑,在她脖頸上蹭蹭,“你舍不得的。”

朝雲暗暗嘆氣,确實舍不得,用命保護的小狐貍,磕一下碰一下都心疼,怎麽舍得丢下呢?

朝雲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檀香,聞着很安眠,很快花弦就困了,但她害怕朝雲無聊,強撐沒睡,天南地北的跟她聊天,想到什麽說什麽,也沒什麽邏輯,朝雲靜靜聽着,偶爾附和一句。

“我不是故意要跑的,我破了你的道身,怕你把我殺了。”

朝雲腳步一頓,低頭看着懷裏的小狐貍,花弦一下就清醒了,僵着脖子不敢動。

不會真的要把我給殺了吧?

思緒亂飛之際,朝雲突然道:“看着我。”

花弦轉動僵硬的脖子跟她對視,朝雲眼裏情緒不多,常年參禪悟道,讓她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中已然泛起了驚濤駭浪,面上依舊一派霁月清風。

“你跟在我身邊八年,是覺得我不知道你已經修成了人形嗎?”

朝雲老早就見過花弦的人身,只不過那時她只覺得自己的小狐貍長得好看,并沒有其他的想法,直到花弦吸食了大量狐尾草發/情,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種子才破土而出。

那時她驚疑、羞愧、自責,卻無論如何也不想推開覆在身上的人,致使道心大損,再難以修煉三清正法,也斷了悟道成仙的路。

可她沒有後悔過,唯一讓她怒不可遏的是,一覺醒來小狐貍不見了。

那只負心狐,潛藏在她身邊多年,吃幹抹淨就跑,等抓到她一定要狠狠教訓她,把她綁起來,讓她再也逃不了。

這是朝雲一開始的想法。

後來師父仙逝,玉清觀被淨塵把持,她也被追殺,找到小狐貍就成了她的執念。

一年又一年,她找了五年。

幸好,如今狐就在她懷裏。

“你當時跟喝醉了一樣神智不清,教了我很多,等到了鎮上可以慢慢試。”

花弦心裏忐忑地等着她的審判,結果就聽到這疑似開車的話,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啊?”

朝雲看着她呆呆的樣子,撸了一把她的耳朵,故作兇狠:“啊什麽啊,你不樂意?”

“樂意樂意,一百個樂意。”花弦唯唯諾諾。

只要不把她炖了,幹什麽都行。

只是她很想知道,發情的那三天三夜裏她到底做了什麽,能把一個一心向道、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成這樣。

山洞裏那次,朝雲的熟練可是讓她這個老司機都自愧不如。

想到這裏,花弦便有些蠢蠢欲動,下一秒心髒就抽痛起來。

不想了想不了,求求別這麽突然的疼,吓得我以為我要噶了。花弦心底祈求,結果真就痛了。

身體告訴她,以她目前的狀況,注定與澀澀無緣。

這可真是太讓人難受了。

花弦恹恹地趴在朝雲胸前,只能暗戳戳的吃吃豆腐。

朝雲雖然法力不濟,但身體素質還是很好的,即使抱着一只狐貍速度也不見減弱,天黑之前到了鎮上。

看着面前的三個字,花弦有些愣怔。

“西陵鎮。”朝雲輕輕念出來。

原來這裏就是西陵鎮。狐婆婆讓她去西南方向找本家,意思是在這裏可以找到她的親人嗎?

可她從出生就自己一個人,天生地養,後來遇到了好心的同類照拂,修煉出了人形。

如果真的有親人在世,他們為什麽要抛棄她呢?

花弦想不通,這世上怎麽會有抛棄自己孩子的父母。即使是狐貍,她也想不通。

流年不利,戰亂四起,民不聊生,百姓的日子過得也很艱難。

鎮子已不複往日繁華,街上攤販很少,很多店鋪都關門了,一點都不熱鬧。

花弦感覺她們只是到了一個人稍微多點的村莊,而且這村莊還不一定安全。

“我們要在這裏落宿嗎?”

朝雲聞言,道:“你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好像有妖氣缭繞,不太确定,再看看。”

花弦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畢竟她道行微末,加之妖丹碎裂,能被她聞到的妖氣,那得多大個妖。

朝雲腳步不停,繼續往前:“是有妖氣,而且你妖離我們很近,怕不怕?”

“我有什麽好怕的?我都快死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它敢來找我們麻煩,我就跟她同歸于盡。”

花弦說得慷慨激昂,卻沒看到朝雲倏然變暗的眼神。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聲音莫名低沉,花弦心頭微悸,抱緊她的胳膊:“嗯,我相信你。”

朝雲未再說什麽,花弦覺得氣壓有些低,還好她們已經到客棧門口了。

客棧名字叫月來,看起來很簡樸,連招牌上的字都有點看不清了。

一個穿着粗布短打,頭戴灰色綸帽的小二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打盹兒,手裏的布巾垂在地上,随着微風飄蕩。

朝雲走近,那小二便條件反射般彈起來,将布巾搭在肩頭,笑盈盈地問:“姑娘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朝雲:“住店。”

“好嘞,您裏邊兒請。”小二弓着腰,将朝雲迎進去,對着坐在櫃臺後面打算盤的掌櫃道:“姑娘一位,住店!”

他的聲音到後面突然就高了起來,花弦只以為他是為了提醒掌櫃,并未多想。

掌櫃是個中年男人,聽到小二的話後從櫃臺後擡起了頭,看到朝雲後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花弦瞪他一眼,憤憤:“老色鬼!”

朝雲面色不變,眼尾卻微垂了一下。

掌櫃從櫃臺後擠出來,他大腹便便,有着與這個鎮子不符的富态。

走至朝雲面前,他揮揮手把小二打發走,殷勤道:“姑娘請随我來,本店正好空有一間天字號上房。”

朝雲随他上樓。

花弦還以為天字號房多豪華呢,進去之後大失所望。也就比她們之前住的婆婆家稍微好上一些,簡陋的樣子實在擔不起“天字號房”這個稱呼。

掌櫃還欲說什麽,朝雲已經下逐客令了。

“那就這間了,我要休息,別讓人來打擾我。”

掌櫃的話被堵回去,不自在地咂咂嘴,然後走出去關上了門。

朝雲四處看了看,确定房中沒什麽玄機後,才稍微放松地坐到了床上。

花弦從她懷裏跳出來,兩條後腿立起來,前爪搭在她的肩上,勤勤懇懇地捏着。

“抱着我走了這麽遠的路,累了吧,給你捏捏肩。”

朝雲沒有阻止,肩頸确實酸痛,小狐貍勁小,即使用盡全力也不會痛,很快朝雲就舒服地閉上了眼,偶爾還哼唧兩句。

花弦捏的更加起勁,順便用所剩無幾的法力治了一下她背上的傷。

治好是不可能治好的,只能讓傷口愈合的快一點這樣子。饒是如此,花弦動用完法力後心髒也有些不舒服。

朝雲突然轉身抓住她的爪子,目光暗沉地看着她,花弦被看得有些心虛,将臉轉到了別處。

“幹嘛這麽看着我,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朝雲揪住她的後頸,把她拎了起來,沉聲道:“下次再自作主張亂用法力,我就把你丢給那只大妖。”

花弦小聲反駁:“這怎麽是亂用呢?用在你身上是最值得的。”

“嗯?”朝雲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不敢了。”花弦弱弱地回。其實還敢的,要是下次朝雲再受傷,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為她消耗法力。

但眼下就先聽她的話吧,畢竟這小道姑對她保護欲過度,如果不答應的話,肯定會生氣的吧。

朝雲突然往後仰去,将小狐貍按在身前,手輕輕摸着她的耳朵。

“好累,睡一會兒吧。”

這是朝雲第一次說累,想來她的體力已經到極限了,否則不會在她面前說這個。

花弦忽而又想,雖然一直在她面前露出可靠、強大的一面,但她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人類女孩,這在她們狐族就是幼崽中的幼崽。

真正需要保護的人不是她,而是朝雲。

如果當初沒有誘她入紅塵,此刻的她是不是已經成了端坐雲端,悲天憫人的神祇?

沒有答案,因為時間是往前流的,過去的事無論多麽遺憾,都沒法回溯,只能盡力過好當下每一秒。

花弦伏在朝雲懷裏,只是閉眼假寐,并沒有深睡,這樣就算有發生什麽也能提醒朝雲。

雖然沒可能沒有,但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朝雲。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完全暗下來後,敲門聲突兀的響起。

這家客棧實在太安靜了,就好像除了她們之外沒有別的客人,所以才顯得敲門聲格外刺耳。

寂靜深沉的夜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蟄伏在暗處,花弦心中一驚,随後很快鎮定下來,剛想跳下去探個究竟,被朝雲按住。

“不必理會。”

于是花弦又趴了下去,在她懷裏找個舒服的地方躺着。

敲門聲又響了兩次,每次都是兩長一短,十分規律。花弦感覺這敲門聲有什麽玄機,想要仔細分辨時,敲門聲卻停了。

外面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如果她剛剛去開門的話,說不定會為她們帶來麻煩。

朝雲擡手一指便将蠟燭點燃,屋裏亮起昏暗的燭光,看起來安全了不少。

朝雲揉着眉頭坐起來,摸了摸花弦的頭,花弦便趁機問:“剛才敲門的是什麽東西?如果我應了聲,會被纏上嗎?”

“會。無論你應不應聲,都會被纏上。”朝雲面色平靜。

或許從她們這個客棧,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了。

像是在印證她的話,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不同的是,這次多了掌櫃的聲音。

“姑娘,我來給你送吃的了。”

這句話再加上語境,怎麽聽怎麽難受,花弦甚至想立刻竄出去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不好好敲你的算盤,色眯眯地盯着年輕姑娘,那是你能觊觎的嗎?

要是真的有妖怪,第一個吃的就是你這種人。

瞬息之間,花弦已經腦補了許多。朝雲朝門的方向看一眼,淡淡道:“放下吧,待會兒我自己取。”

掌櫃又敲了兩下,感覺很急切:“還是我給你送進去吧,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由此朝雲便可斷定,這掌櫃有問題。

“進來吧。

朝雲話音剛落,掌櫃就迫不及待推門進來,眼神色眯眯的,看着就讓人不舒服。

花弦張牙舞爪,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但掌櫃看不見,只給朝雲獻殷勤。

“這是我們店裏最出名的魚脍,吃過的人無一不是贊不絕口,姑娘可以嘗嘗。”

朝雲:“謝謝。”

掌櫃沒有出去的打算,朝雲看他一眼,故作不解地問:“掌櫃還有事嗎?”

掌櫃沉浸在朝雲的美貌裏,被她這麽一問才回過神來,連忙道:“這魚脍吃起來講究方法,我怕姑娘不明白,要不我教你?”

說着他已經坐在朝雲身邊了,手伸向朝雲,被朝雲用筷子釘在了桌上。

殺豬般的哀嚎聲響起,花弦只覺得過瘾,兩只小短爪為朝雲鼓掌。

細長的筷子入肉五分,兩掌櫃肥狗的手掌緊緊釘在桌面上,掌櫃想要□□,稍微一用勁就痛得大喊,很快滿是橫肉的臉上就汗水淋漓。

“既然你這麽喜歡吃魚脍,那這份你幫我代勞吧。”

朝雲說着揮了一下手,掌櫃便自動張大了嘴巴,魚肉接二連三飛入他嘴裏,将他的嘴巴塞得滿滿的。

掌櫃邊吃邊搖頭,眼神痛苦,渾濁的老眼裏流出淚水,但他還是嚼着、吞咽着,很快一盤魚脍就下了肚。

那裏面有什麽只有掌櫃自己知道,因此他也知道後果将會是怎樣,痛苦和恐懼将侵襲着他的神經,很快他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朝雲嫌棄的看他一眼,施法将他移到了樓下,然後把剩下的飯菜從窗戶倒了下去。

表面上看是美味佳肴,實則裏面混入了髒東西,若是她吃了,便會任人宰割。

想來這掌櫃沒少用這種方法害人,都已經得心應手了,只可惜她不是普通人,看得出他那些拙劣的把戲。

“這個老陰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應該把他殺了的。”

花弦憤憤不平的說,離得近了她都能聞得到他身上的女香,可想而知他禍害了多少姑娘。

朝雲按住她刨桌的爪子,道:“不必着急,他會付出代價的。”

花弦立時便安靜了下來,朝雲說會讓他付出代價,那這代價必然小不了。

這樣一想,就覺得渾身舒暢了。

時值子夜,弦月隐于烏雲,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濃墨般的漆黑中。

外頭響起兩聲不知名的鳥叫,風吹動窗紙,發出輕微的響聲,為這寂靜的夜添了幾分恐怖。

樓下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打架,随後這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着男人求饒聲和咒罵聲。

花弦立刻就想到掌櫃,問朝雲:“那些飯菜裏下了什麽東西?”

朝雲面不改色:“烈性□□。”

花弦拳頭硬了,想去暴打那個老陰狗,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不知道有多少單純的女孩上鈎,不把他拆了實在難以洩憤。

朝雲把她拎到懷裏,示意她稍安勿躁。花弦一聞到她身上的檀香,整個人就佛了,一種心靈上的平和。

樓下的動靜越來越大,戰火隐約還有往樓上蔓延的趨勢。

低吼和咒罵近在眼前,花弦想去湊個熱鬧,被朝雲按住。

“別看,眼睛會髒的”

花弦立刻就明白了,把臉埋進她懷裏,試圖隔絕那些聲音。

好惡心啊,是會做噩夢的程度。

朝雲設了個結界,不絕于耳的聲音便倏然消失了。

“不必管他們。”

花弦被朝雲抱到床上,擁着睡去,若有似無的檀香萦繞在鼻間,花弦很快就感到了困意。

黑暗滋生了很多不潔之物,也掩蓋了一些事,但這與兩人無關,她們只是雲游至此,尋個落腳的地方罷了。

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花弦便睜開了眼睛,她又聞到了那股妖氣,似乎比昨天更濃郁了。

狐族雖天生嗅覺靈敏,但她現在只能算半個人,這妖氣重到如此地步,估計那大妖就在她們可以看到的地方了。

“阿雲,我們要不要離開這裏啊,感覺這只妖不是很容易對付的樣子。”

花弦說得委婉,其實兩人都知道,何止是不易對付,估計對方略一出手就能把她們拍飛。

“好,這便走吧。”

朝雲害怕對方也對小狐貍有觊觎之心,所以盡早離開是上策。

花弦立刻跳下床,幫她把外衣拿過去,還殷切地問:“要不要我幫你更衣?”

朝雲斜睨一眼,手一伸便将外衫穿好,接着用盆中清水淨了面,還不忘幫狐貍也洗洗。

“走吧,趁着那東西還沒來。”

花弦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剛出門就被眼前景象震住了。

二樓還好,一樓簡直慘不忍睹,像經歷了一場戰争似的,桌椅架子無一幸免,連那厚實的櫃臺都缺了好幾塊,倒在一堆碎屑中。

仔細一看,那一堆垃圾裏還有兩個人。

朝雲在花弦看清之前,先一步将她拎起來抱進懷裏,還捂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會瞎眼。”

她越是這麽說花弦好奇心越重,但還是乖乖伏在她懷裏,直到走出客棧,才沒忍住問了一句。

“他倆死了嗎?”

朝雲放開她的眼睛,回道:“他們狼狽為奸,死不足惜。”

花弦深以為然,而且還是用這種方式死,應該到底都很後悔驚懼吧。

花弦本來要提醒朝雲,讓她往西南方向走,結果她走的方向正好是西南,省得她提醒了。

随着她們離開鎮子,那股妖氣也越來越淡,花弦松了口氣,看來那妖只是在鎮中修煉,對她們兩個沒想法。

出了鎮子後,周圍又成了荒山,按理說這個季節不應該是這麽個景象,但就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比冬天還要荒涼,遠遠看去四周的山光禿禿的,只有枯木荒草。

“這山上的氣機都被奪去了,原本還有些靈性,現在就完全是死山了。”

朝雲簡單解釋,話音剛落,便有一道枯朽的聲音傳來。

“有些見識,或許是個不錯的爐鼎。”

這聲音陰不陰陽不陽的,弄得花弦渾身難受,感覺皮膚上有螞蟻在爬。

這種聲音在此前聞所未聞,唯一一次聽是在電視裏。

“黑山老妖?”

她下意識出聲,那怪物已經到了近前,是這些天她們遇到的邪物裏唯一一個有臉的。

左邊臉偏女性,眼睛比較柔美,眼珠雖然渾濁,但也看得出年輕時曾是個美女。右邊就慘不忍睹了,一只豆豆眼,臉上還有疥瘡,嘴唇又大又厚,跟右邊格格不入。

兩張臉拼在一起,在下巴處完美融合,但下巴以上好像誰也不服誰。

“喲,還有只小狐貍,這狐貍生得可愛,我要了。”

“憑什麽你要?上次就是你想挑的!”

“那那只狐貍歸你,那個女娃歸我。”

“我憑什麽要聽你安排?!”

花弦:“……”要不您二位商量好了再來?

經過短暫的分裂,兩人很快又達成了共識,得先把她們拿下才能說後話。

“黑山老妖”輕輕揮了一下袖子,兩人便被飓風圍在了中間,她們頭頂的天迅速暗了下來,兩人只能看得到彼此的輪廓。

“哈哈哈哈,這女娃還是道修,體內精氣十分純正,看來我們撿到寶了!”

陰桀桀的聲音聽得花弦難受的想死,她抓緊朝雲的手,生怕被飓風卷走。

過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朝雲的手怎麽會這麽涼?

她猛地轉頭,便看到一個臉色鐵青,對她露着僵硬笑容的女鬼。

“!!!”

花弦吓得差點尖叫出聲,連忙撒開了她的手,一步跳開三尺遠。

“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女鬼說話,聲音同樣不是純粹的一個人的聲音,而是無數聲線不同的女聲交織在一起。

花弦覺得這是“黑山老妖”的計謀,警惕地問:“怎、怎麽幫我?”

“我知道它的命門在哪裏,你只需要把身體借給我,我就可以殺了她。”

花弦狐疑,心道她要一只狐貍的身體幹什麽,低頭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已經化為了人身。

她擡頭摸摸臉,嗯,還是那張傾國傾城、颠倒衆生的臉,怪不得女鬼會看上她。

女鬼毫不掩飾她的貪婪,眼睛不眨地盯着花弦,像餓狼看到了肥肉。

“為什麽非要借我的身體,你直接告訴我命門所在,我自己動手不就行了嗎?”

女鬼眼睛轉了兩下,像是在想合适的說辭。

“姑娘有所不知,小女子其實是有私心的,我被它吸幹了精氣,即使成了鬼依然受它鉗制,若是能親手殺了它,便可以脫離苦海,我知道姑娘您是良善之人,定會幫小女子的對吧?”

“呃,簡單來說我并不善良,所以你不用給我戴高帽。還有,你嘴角的口水都快掉下來了,擦擦吧。”

觊觎她的身體就明說,搞這麽多彎彎繞,何必呢?還想道德綁架她,笑死,根本就沒有道德。

女鬼見她油鹽不進,終于露出了兇相,臉上虛影浮動,都是一張張年輕女孩的臉。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花弦擋下她一招,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也不跟她硬剛,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叫朝雲,很快她的身後就飛來一把木劍,直直插進了女鬼的眉心。

女鬼凄厲慘叫,疏道女孩的聲音響徹在黑霧中,聽得花弦頭皮發麻。

朝雲循劍而來,看到花弦完好無損後松了口氣,然後一把将她攬進懷裏。

“有沒有受傷?”

花弦搖頭,手卻摸到了她胳膊上的黏膩,雖然看不真切,她也知道那是血。

“你受傷了。”

朝雲把胳膊抽出來,用另一只手牽她:“無妨,小傷。”

花弦皺眉,暗罵一句騙子,她都能聞到血腥味,怎麽可能是小傷?

更何況這條手臂之前就受過一次傷,現下不知道是之前的傷口裂了還是傷上加傷,就挺讓人擔心的。

朝雲用木劍揮開黑霧,很快就找到了“黑山老妖”的真身。

木劍散發着寒光,比之前更加鋒銳,散發出來的道機也更強大,讓人不敢直視。

“你倒是果斷。”

“黑山老妖”陰陽怪氣一句,突然張大嘴嘶吼一聲,無數黑色的霧氣像箭矢般向她們襲來,朝雲将木劍橫在前方,淩厲的劍氣散發出去,将那些霧氣化成的箭矢一一擊退。

朝雲還在不斷往前,步步逼近“黑山老妖”,“黑山老妖”見她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怒極之下還有些慌神,頭分成了兩半,一邊噴射黑色霧氣,另一邊噴射白色霧氣。

朝雲見機會來了,将花弦帶到身後,一手持劍,另一只手握住劍刃,鮮血淬煉過的木劍更加鋒利,寒氣逼人。

“黑山老妖”見她周身光芒大盛,暗道不好,立刻想要合體,但已經遲了。

朝雲飛身而起,手中的劍高高舉起,劈在兩張臉中間,“黑山老妖”慘叫一聲,對她發出最強的攻擊,朝雲沒有後退,生生受了這一擊,但也因為有了繼續揮劍的機會,她将實力較弱的男臉砍了下來,“黑山老妖”的身軀立刻縮小,變得跟常人一般大小。

女臉尖叫扭曲,臉三百六十度旋轉,确定男臉已經死了後,對着朝雲咆哮嘶吼,然後就自爆了。

花弦被她的操作看呆了,一般這種情況不是都該為另一半報仇嗎,怎麽直接就殉情了?

不過這樣也好,朝雲還省些力氣。頭頂的黑雲消散,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朝雲回頭看她,唇角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就直直倒了下去。

花弦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才堪堪接住她,倒在懷裏的女孩身上沒一處好地方,除了胳膊和背上的傷,腰側也在汩汩流血,花弦按住她腰上的傷口,才發現她左手小拇指沒了。

花弦如遭雷擊,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制勝的關鍵。那把木劍此刻已經黯淡了下去,但先前它威力大增,是因為朝雲用小拇指祭了劍。

“為什麽這麽傻啊,你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出去,為什麽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花弦眼眶發熱,鼻子發酸,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這裏一看就不安全,萬一有別的妖怪過來,那她們真得等死了。

她将朝雲背起來,沿着路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花弦累得筋疲力盡,甚至産生了幻覺。

“前面怎麽有一棵長滿了果子的樹?”

周圍都是荒山,絕對不可能有葉子這麽綠,果實這麽誘人的樹,但她還是走了過去。

那樹散發着一種甜香,讓她難以拒絕。

走到近前,樹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周身漆黑,碗口粗細的蛇,身上鱗片散發着灼目光芒,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瞳孔是豎起來的。

花弦吓得連連後退,卻不知踩中了什麽,腳下一空掉了下去,急速下墜的時候還不忘拉住朝雲,防止她磕着碰着。

黑蛇歪了一下頭,眼中劃過一絲疑惑,主人設的結界不管用了嗎?

下降到一半時花弦就暈過去了,所以醒來看到眼前景象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地上的草是軟的,周圍都是鮮花,不遠處還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落英缤紛,讓一直行走于荒野的花弦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是掉進桃花源了?”

她小聲喃喃,猛然想起朝雲,連忙起身尋找,所幸朝雲就在她身後不遠處,她周圍的草染了些血跡,看起來有些蔫蔫的,不似其他草精神。

花弦将朝雲抱起來,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得到了一個驚奇的發現。

“這裏的花花草草難道有療傷的功效?”

于是花弦又放心的把朝雲放下了,并且過一會就為她翻個身,烙大餅似的,正反都要烙到位。

被吸了靈氣的草:我@#¥%¥%…………&

等朝雲的傷好的差不多了,花弦才抱着她走到河邊,把她扒光了為她清洗身上的血跡。

站在水鏡前的霓鏡尾巴一揮,将水鏡上的畫面打碎,水鏡便籠罩了一層霧氣,什麽都看不清了。

宛若:“美女出浴你不看,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霓鏡轉頭看她一眼,宛若立刻閉嘴,沖她讨好一笑。

“霓霓你要不要喝瓊露,我去盛來給你。”

霓鏡冷聲:“不要叫我霓霓。”

“那你想讓我怎麽叫你?阿霓?阿鏡?鏡鏡?還是娘子?”

前幾個霓鏡都能忍,最後一個實在忍不住了,尾巴一甩快速游動了出去。

宛若跟在身後,叫得更起勁。

“娘子,夫人,今晚來不來跟我一起睡啊?”

霓鏡逃也似的走了,剩下奸計得逞,一臉壞笑的宛若。

原以為這臭蛇軟硬不吃,沒想到她也是有軟肋的,都活了快上千歲了,還跟純情小女孩似的,她一逗就臉紅,真好玩。

雖然被抓來這裏很不爽,但現在似乎沒那麽無聊了,再加上多了兩個鄰居,這日子就更熱鬧了。

宛若坐下淺嘗一杯瓊露,看着剩下的可惜,雖然這玩意兒是好東西,但她法力尚淺,不能多飲。

霓鏡不知躲到哪裏去了,沒人跟她說話好生無趣。宛若坐了一會兒,就拍拍屁股去找新鄰居了。

說來還是舊識,那兩個小鬼欠着她的情,得好好玩玩才行。

花弦把朝雲洗幹淨,脫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說來也怪,穿在她身上薄若蟬翼的衣服,到了朝雲身上就變得厚實了,将她的身體遮得嚴嚴實實的,什麽都不露。

再度将朝雲抱起來,手上的重量就輕了很多,應當是在環境的影響下,她的法力也恢複了些。

花弦突然想,如果多待些時日,不知道碎裂的妖丹能不能恢複。

想來應該不太可能,妖丹的損傷跟身體上的傷不一樣,不是吸收一下草木靈氣就可以修複的。

原本只是想找一處地方休息,走着走着卻發現一棟木制二層小樓。

果然是桃花源,想什麽就來什麽。

不過花弦還是走了過去,不管是真實的還是幻覺,得給朝雲一個喘息的時間,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一直繃着神經,還一直受傷,就在這裏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吧。

至于其他事,以後再說。

萬一能在四十九天內做完任務呢。

花弦眉頭一皺,突然想到什麽,問道:“這個世界朝雲需要下降的黑化值是多少?怎麽都這麽久了,她的黑化值也不動一動?”

小九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個世界與之前的世界略有不同,目标的黑化值是恒定的,沒有辦法改變。】

花弦:“那我攻略她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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