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脖子上的紅斑是蚊子咬的？

“你要跨專業考研？你知道報名時間過了嗎？多考一年知道嗎？”

闫雪梅的一記高音響徹了整個金融系大樓。

她氣的不行。

她原以為鞠景再亂來也是有分寸的，誰知道她這麽随心所欲。

好歹是自己親手帶了三四年的學生，知曉鞠景天賦異禀卻不願意多花時間努力，她是恨鐵不成鋼。

鞠景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唯獨面對這位老師的時候多少有些慫。

嗓門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她對自己确實有知遇之恩，鞠景自知這個時候提出跨專業考研挺對不起她的，整個人畏畏縮縮的。

“老師，興趣愛好是多變的嘛，技多不壓身，學哪個不是學，對吧？”

“你還挺有理是吧？別以為我不知道，金融系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你在追外語系的谌之雙，現在還要跨專業去考外語系，你是真給我長臉啊。”

鞠景這般相貌優越，家境優渥，成績名列前茅，性格開朗活潑朋友又多的，自然是金融系的風雲人物，一點風吹草動早就傳到闫雪梅耳朵裏了。

雖說谌之雙條件不差，但為了她放棄未來也太離譜了點吧？

聞言，鞠景笑的愈發燦爛了。

“老師您也聽說了呀~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們很般配？”

闫雪梅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險先動手。

“和你溝通不了，我找個時間和你父母談談，你最好能想個理由說服你爸媽。”

“老師我都多大了您還玩請家長這套呢？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爸是個渾身上下散發金錢惡臭的商人，我媽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您和他們談會更生氣的。”

鞠景殷勤的給老師倒了杯茶水，神情還算誠懇，“您就讓我跨專業考研吧，我不是為了學姐在鬧，高考的時候我就和爸媽商量過了，因為以後遲早得接手我爸的事業，金融、商務、外語，我都得學，先後順序的事，既然保研不行，不如趁早轉專業了。”

她是有私心的。

大學這四年她從未耽誤過學外語，經常去貓咖也是為了能夠多聽多學，應付一下集團的老外是綽綽有餘了，但想她離谌之雙再近一點。

谌之雙太神秘了，還有很多情緒她琢磨不透，無時無刻不在牽動她的神經。

相較于學業和未來，她有可以支撐自己一輩子的優渥家境，犯不着演繹什麽勵志人生，把握當下才是她想做的。

況且，她又不是什麽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從小到大不論學什麽她都天賦異禀，她有信心在短時間內攻克外語。

多掌握幾門外語又不是壞事。

闫雪梅說不過她，頭疼的放棄交流。

“這事，我必須和你父母談談。現在不想看見你，該幹嘛幹嘛去。”

“哦~”

鞠景慢吞吞往外挪，不忘丢下一句：“老師您消消氣，氣大傷身吶。”

出了教學樓，望着漫天飛舞的雪花，鞠景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的舒了口氣。

前陣子是玩的飄了，她也該努力努力了。

背着包往圖書館去，積雪踩的深一腳淺一腳，鞠景慢悠悠的迎着雪花，忽而一瞥。

遠處捧着鮮花彩燈的男孩成群結隊的往校外的方向去，興高采烈的商量着什麽，看架勢是要表白。

青春時期的熾熱和心動，都展現在了最容易看見的地方。

鞠景笑笑，倩影沒入皚皚白雪。

早晨的夜色酒吧是冷清的，谌之雙搬運着一箱又一箱的瓶瓶罐罐，累的滿頭大汗也未曾停下。

荊曉喘的不行，大大咧咧的在門口坐下了。

“我說你休息一下吧，阿晨不回來你也招幾個小工行不行？昨晚沒少被鞠景折騰吧？今兒一大早的還這麽有力氣？”

“你怎麽知道？”

問的是被鞠景折騰的事。

“呵。”

荊曉吐了口氣，“你脖子上的紅斑是蚊子咬的？”

淺淺的笑笑，谌之雙擡高了毛衣的領口，勉強擋住紅斑。

也不解釋。

荊曉實在沒力氣，半癱着和她唠嗑。

“有時候是真佩服你，體能比我這天天去健身房的都強，打不死的小強似的。話說，你那惡毒的後媽最近沒來找你麻煩吧？”

“前段時間來過，被我敷衍過去，倒是沒再來了。”

若是阿晨平安無事，谌之雙興許還會給她點錢。

但沒有如果。

阿晨住院，事事得花錢。

酒吧流水還算可以，但來的多半是學生，也花不起什麽大錢，不過是維持基本的日常開銷罷了。

她哪兒還有餘力招小工。

“不像你後媽的個性啊。她知道阿晨在醫院的話，肯定以為你有錢啊，居然不出現，奇了怪了。不過也好，總歸少個麻煩。”

荊曉碎碎念，“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阿晨這病開銷太大了，你遲早得累垮，要不要想想別的辦法？”

“我有別的打算。”

谌之雙挺直了背脊，“楊教授快退休了，他希望我能夠留在外語系，說實話我這些年除了念書考試就是打工，讓我做別的還真不一定會，留在學校确實不錯。”

她當年是秋大直博的，留在母校也算體面，但從助教做起，短時間內的工資恐怕達不到脫困的标準。

可她想留下。

荊曉大致算了算。

“算上酒吧的營業額的話，維持你的生活是綽綽有餘了，我是擔心阿晨的病情會讓你沒辦法兩邊跑。這樣吧，阿晨出院前，酒吧我幫你看着。”

荊曉大小算富二代，父母對她要求不高，也沒強制她工作，反正上頭有個寵她的哥哥頂着，天塌下來也不怕。

她有資本可以混日子。

谌之雙沒和她客氣，揚了揚唇角。

“謝啦。”

抱着箱子準備進去，耳邊忽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招搖聲，一擡眼，抱着鮮花彩燈的少年們迎着寒風湧來。

谌之雙皺了眉。

為首的她認識，叫範淩，籃球隊隊長，仗着自己優越的條件沒少欺負人，挺風流的一小痞子。

他這次的目标，似乎是自己。

如她所料，範淩是沖着她來的。

上百朵玫瑰鋪天蓋地的撒來，他站在籃球隊隊員圍成的愛心彩燈中央，頗有點居高臨下的傲氣。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範淩，計算機系的，也是秋大籃球隊的隊長，學姐，我喜歡你很久了，和我談場戀愛吧，我保證全秋大的女生都會羨慕你。”

荊曉差點沒笑出聲，躲在角落偷笑，

現在的小年輕是一個比一個自信啊。

“謝謝。”

不慌不忙的摘了落在發梢的玫瑰花，谌之雙握在掌心把玩，唇角微揚着，禮貌又疏遠。

“不過抱歉，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簡單又清晰的拒絕，不帶絲毫的猶豫。

盛大的表白基本有些道德綁架的意思，谌之雙對此很反感，但該有的禮節不會少。

先感謝，再拒絕。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範淩變了神色，惱羞成怒了。

“別以為我叫一聲學姐就是給你臉了，你知道秋大有多少女生想和我談戀愛嗎？你這樣的有什麽資格拒絕我？私底下爬了多少男男女女的床了？這會兒裝呢？”

谌之雙微滞，掌心裏的玫瑰花花瓣漸漸揉的看不出原形。

荊曉看不下去，破口大罵：“呸！什麽東西啊你是？表白不成功就诋毀？秋大籃球隊隊長是吧？找時間我一定好好宣傳你，你這樣的，狗都看不上！”

“特麽的！給我砸！”

範淩哪兒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主，長臂一揮，拎起地上的啤酒箱重重的扔了出去。

“砰！”

得到指使，來捧場的籃球隊隊員紛紛湧上前，用手砸的，拿腿踢的，一個個配合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

一時間，酒香混合散于空氣中，碎瓶子砸了一地，各種顏色融合着，又亂又晃眼。

荊曉挨個去攔，可她哪兒是這群年輕氣盛的少年的對手，壓根阻止不了什麽，氣的直發抖。

“瘋了瘋了！”

谌之雙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平靜的望着不遠處的範淩。

“你不怕我到學校告發你嗎？”

“怕你？”

範淩攤了攤手，“我可是學計算機的，知道你這兒有監控，有本事拿出證據來。不然，就你這風評，誰會信你啊？”

砸的差不多了，他招招手扭頭就走，末了還不忘丢下輕蔑的一句。

“婊|子就別想着立牌坊了。”

谌之雙動容，一股風往鼻尖沖，嗆的她酸酸澀澀，眼眶也紅了幾分。

她站在被酒水浸潤的鮮紅花瓣中央，雪白毛衣襯着單薄的身軀，聖潔又蒼白。

荊曉邊拍殘局邊罵：“秋大招的什麽妖魔鬼怪啊？自以為是的玩意！看我不舉報他！”

拍完她又進酒吧查看了一番，然後罵罵咧咧的出來了。

“真給計算機系丢人！居然把監控給黑了，成心找事來的！”

谌之雙沉默的收拾着殘局，手背不知什麽時候被劃傷了，鮮血蔓延至衣袖，染紅了一側。

她似毫無察覺，唇邊慢慢盛開一抹淺淡的弧度，撐住了随時可能落下的眼淚。

她哪兒有肆意表達脆弱的權利？

荊曉沒注意到她，專心的将圖片上傳至秋大的校內論壇，惡狠狠的敲擊鍵盤。

【秋大籃球隊隊長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