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是陷進去了

快到飯點，圖書館冷冷清清的，幾縷陽光落進了書架。

鞠景眯了下眼，收拾東西準備先去吃飯。

沒等她合上書包，貝錦欣便風風火火的壓住了她肩膀。

氣喘籲籲的，“快，快看論壇，範淩找學姐表白被拒，把她酒吧給砸了。”

“什麽？”

鞠景點進論壇，皺着眉翻看。

不知道是誰發的論壇，範淩正開罵，逮着一條罵一條，侮辱性詞語肮髒的被屏蔽了不少，可見谌之雙因為他受了多少委屈。

鞠景按捺不住，低低罵了聲。

“靠！找他去！”

“別沖動。”

哪兒攔得住她，貝錦欣接了背包，又怕她出事，慌忙給喬子衿和楊康發消息。

把戰鬥力強的找來就對了，不能輸了氣勢。

到了籃球場，鞠景撿起地上的籃球，瞄準目标，狠狠的砸了出去。

“範淩！給我滾出來！”

範淩被砸了個猝不及防，發怒的啐了口唾沫，抱着球就準備往回砸。

隊友連忙攔住他。

“在學校呢，別沖動，再背一個處分就得開除了，我們按老規矩辦。”

範淩意會，壓下一點怒氣，單手擦着側頰的球印，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你誰啊？找死？”

“我是你爸爸。”

自小和一群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混，鞠景多少染了些纨绔子弟的氣息，對上這種小痞子是一點不帶慫的。

“我給你個機會，現在滾去和學姐道歉，該賠償賠償，不然爸爸我就該教你做人了。”

範淩嗤笑，“怎麽？我砸個婊|子的店你心疼啊？不賠償，你能把我怎麽樣？”

鞠景攥緊了拳頭，眼中寒意閃過。

她從未這麽在意一個人過，聽到谌之雙被侮辱，她的心都是疼的。

沒有人可以這樣辱罵她的學姐。

她沖動的揚了拳，電光火石間被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又往後拽了幾分。

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看不到她的動作。

鞠景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時喬子衿已經擋住了她。

“動手不值當。”

輕輕丢下這句，喬子衿轉向範淩，神色平靜如常。

“你是想被開除嗎？”

見着她，範淩明顯是發怵的，嚣張氣焰降下去不少。

“你又沒證據證明是我幹的……”

“話我只說一遍，給學姐道歉，然後賠償，否則……”

目光掃過一衆籃球隊隊員，喬子衿的神情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溫和冷靜，偏偏就有一衆風雨欲來山滿樓的警示感。

話落，她也壓根不在意範淩的回應，扯了下鞠景的袖子，示意她和自己走。

鞠景怔怔的随着她。

“範淩為什麽這麽聽你的？”

“他招惹過我的學妹。”

漫不經心的，喬子衿舒了口氣，“全隊被我打趴下了。”

鞠景：“……”

“謝……謝謝你。”

“我幫忙不是為了你。”

喬子衿意味深長的瞥過她，“我和學姐認識很久了，她的追求者一直很多，麻煩也很多，你是第一個願意為她出頭的。”

鞠景倚靠着樹幹垂了眸，有一搭沒一搭的踢着白雪。

“有什麽用，還不是得靠你，我什麽忙都幫不上。”

她這性子向來不會和誰結仇，有什麽事花點錢也就辦妥了，可偏偏是谌之雙受了委屈，花再多錢也沒用。

她心裏也不痛快。

“弱肉強食。”

喬子衿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語氣裏染了層深深的倦怠。

“其實我是弱者，你有先天的優勢，該好好利用的。”

眉心微跳，鞠景似乎明白了什麽，鞋尖深深埋入積雪。

原本要找兼職的打算因為突如其來的楊康入局和闫老師召喚的事耽擱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鞠景打算看看谌之雙的情況再去。

整理了情緒趕到夜色酒吧，門口多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依稀可見的碎玻璃片還沒清理幹淨，酒水混雜一地，亂的沒法下腳。

鞠景沒管，肆意踩着限量版的球鞋蹭上酒水。

她心思不在這兒。

推開門，望着一眼到底的空曠酒吧，鞠景頓了頓，盡量裝的若無其事。

“學姐？”

谌之雙和荊曉在商量酒吧經受損失的後續，聽見聲音下意識的皺了眉，眼底閃過一抹慌亂。

她最不願意讓鞠景知道自己的窘況。

荊曉對鞠景的印象還停留在她進成人用品店的事，見着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又來幹什麽？看見你們這些追求者就煩，一口一個喜歡谌之雙喜歡的死去活來，不答應就各種找事惡心人，怎麽谌之雙欠你的？”

鞠景被罵的一陣悶，迷糊的眨了眨眼睛。

“我？”

“荊曉。”

谌之雙攔住她，語氣有袒護的意思。

“和鞠景沒關系，上次的事是誤會。”

從看到公寓被裝飾的那一刻谌之雙就明白了，鞠景和鄧澤洋沒有那種關系，否則她不會不至于還在自己這兒浪費時間。

荊曉顯然沒有她那麽信任鞠景，怒氣不降反增。

“什麽誤會？她能解釋清楚和鄧澤洋的關系嗎？我看她和範淩沒什麽區別！”

這句話多少有點亂發脾氣了，純粹是因為被範淩氣的，都沖着鞠景來了。

鞠景沒為自己辯解，默默受着。

她難得沉默。

一向直白樂觀的人突然沉默就像在宣示自己的心虛，荊曉見狀氣的張牙舞爪，奈何谌之雙喜歡她又不能動手，糾結萬分後選擇眼不見為淨跑倉庫去清點剩餘的酒水了。

留下谌之雙受着這份沉默。

她揚了下唇，如無事發生，“怎麽來這兒了？”

目光掃過她手背的傷痕，鞠景皺了皺眉，強忍着沖動。

“學姐，酒吧被砸，你知道是誰做的為什麽不去學校找他？你是楊教授的助教，他又信任你，只要你說他就會信不是嗎？給範淩一個處分或者要回這筆錢不難，可你為什麽什麽都不做？”

幹嘛要逆來順受的樣子？

她認識的谌之雙，分明應該是自信又驕傲的。

深深的投去眼神，谌之雙淡淡的笑了笑，彎腰繼續收拾殘局。

“我沒有時間做這些，也不想把戰火挑的更久，雙方你來我往沒完沒了，我會很累。”

她知道範淩是什麽樣的為人，深知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不願與之周旋。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這些消息一而再再而三的傳進鞠景耳中。

有些事聽多了，就煩了。

一時無法反駁，鞠景擰着眉心，遠遠站沒去接近。

她不止一次兩次的覺察到谌之雙的過分細膩，似乎不僅僅來自于原生家庭。

越接觸她越覺得谌之雙和初識時不同，點點滴滴裏隐藏了太多，是任憑她如何花言巧語都不會變的軟弱的一顆心，她開始不知道要怎麽去靠近了。

半響，她揚唇一笑，避開了話題。

“學姐，我今天和闫老師談過了，我打算多考一年，轉外語系。”

聽着她輕松的語調，谌之雙詫異的擡眸。

“這不是兒戲，你考慮清楚了？”

也許，過三個月她就會後悔呢。

一年太長了，不是她對新事物的新鮮感周期。

除了外語，也包括自己。

“嗯，考慮清楚了。”

鞠景沒半點不認真。

她本來就兒戲的性子，既然對金融沒興趣了不如換個專業。

以後去聽賀韻講故事也方便。

谌之雙無奈的嘆息一聲，自知勸不動她，也不多話。

“嗯，知道了。”

還想談點什麽，但現在她顯然沒有和自己聊天的心情，鞠景不多留，惦記着找兼職就匆匆忙忙離去了。

聽着她的腳步聲遠去，荊曉緩緩從倉庫裏出來了。

“小朋友真的一點擔當都沒有，她有資本試錯，你有嗎？”

“我不是試錯。”

谌之雙凄美一笑，糾正她。

“我是陷進去了，鞠景不喊停，我就陪她試錯。”

“長相還不錯，當吉祥物的話可惜了。”

圍着鞠景繞了兩圈，西餐廳的老板娘對她似乎很滿意，猶豫着該将她分配到哪兒。

鞠景應聘的是穿玩偶服發傳單的工作，一小時五十，薪資是周圍一片最高的了。

老板娘似乎有別的打算。

“看你還是學生，不如做簡單的收銀工作吧，工資雖然低一點，但很輕松。發傳單是一天兩小時，最高也就賺一百塊，收銀五小時，我給你兩百。”

确實不低。

這兒是大學城，來吃飯的大多是學生，開銷不會很大，西餐廳也就勉強維持生計。

奈何附近餐廳多，競争大，她需要鞠景這樣的來幫忙吸引客源。

若是換了別人興許會答應，偏偏是鞠景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性子，這點錢對她來說不過杯水車薪，她考慮更多的還是時間。

況且，做前臺容易被同學看見，遲早傳進谌之雙耳中。

不方便。

“不了。”

她果斷拒絕，“還是發傳單吧，我晚上得回去複習，時間調不過來。”

無懈可擊的理由讓老板娘只能答應，給了她一張值班表。

發傳單的時間是在中午十點到十二點，等于她得延遲吃午飯。

不過也沒辦法，和老板娘道了謝，鞠景轉了方向往貓咖去。

進門，風鈴作響，清脆的鈴聲晃的她愉悅了幾分。

“賀韻，我要喝橙汁。”

幽怨的目光投去，賀韻敷衍的取了罐橙汁扔桌上。

“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我媽要回來了。”

仰頭灌了口橙汁，鞠景耷拉腦袋趴着，有點悶悶不樂的。

“我打算，把我和學姐的事，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