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要一個抱抱

你只能愛上我一個人。

曲烏栖的手點在蘇馥的嘴唇上,黝黑的眼珠子，直視他美麗的眼睛。

寒冷的天氣、寂靜的黑夜，搖曳的樹木,光是城市的光,數米開外的地方，熱鬧無比，偏偏這個幾平米的幹枯草地形成的小世界,只有兩個人。

曲烏栖的眼眶微微放大，他收起了以往的微笑,表情略微緊張地看着蘇馥。

皮膚可以明顯感知到的溫度下降了的空氣裏,蘇馥的半張臉藏在圍巾裏。他今天獨自在外面流浪了很久，感受到日漸寒冷的天氣，不得不用僅有的布料裹緊自己的身體,只有一雙眼睛見證風雪。他仰頭看曲烏栖,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只是看着他。

曲烏栖在等他的回答。

蘇馥說：“哈？”

曲烏栖聽到他的回複，下意識腦袋一歪，表情茫然。

“剛才煙花的聲音太響了。”蘇馥說，言下之意是自己沒有聽清楚曲烏栖在說什麽。

“哦,原來如此。”曲烏栖笑着收回手指，點了點頭，他先理解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随後再一次嚴肅起來,看着蘇馥表白，“我剛才說的話是，你只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他們的側邊,再一次升起了煙花。

老板推薦的位置太好了，煙花好像就在他們的旁邊盛放一樣，一朵又一朵瞬間開放、下一秒就枯萎的花。這一次的煙花是連續不斷的，好像一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氣勢。

曲烏栖雖然想和蘇馥聊天，但是在這樣的幹擾下，說出什麽話，對方也不可能聽得到。曲烏栖只好放棄了，他轉過頭，手撐在凳子上，雙腳輕松地往前伸，仰頭看煙花。

五彩斑斓，襲人心魂。

曲烏栖漸漸就看入迷了。

在曲烏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曲烏栖。

漫天煙花雨引人注目，蘇馥卻從未把頭轉回去看。自曲烏栖和他說話以來，他一直就在看着他。

趁曲烏栖在發呆，蘇馥悄悄地伸出手，将裹成一團的圍巾往下壓，露出自己的臉。他那張一向自認厚臉皮的臉，自以為可以控制住表情的臉，确實是漂亮的臉蛋，現在被煙花的色彩染上一片紅暈。

曲烏栖在看煙花，蘇馥看着他看煙花的側臉。

“小馥，你看。”曲烏栖的聲音和嘈鬧的煙花爆破聲混在一起，他高興地轉過頭，去看蘇馥。

蘇馥一注意到他腦袋動了，手立刻拉了一下圍巾，重新擋住自己的臉，然後狼狽地轉過頭。

當曲烏栖轉頭去看蘇馥的時候，坐在他隔壁的人已經完成了裝作沒事人的一套流程。曲烏栖恍然不覺，他以為蘇馥沒有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所以就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蘇馥因為太特意了，所以就算曲烏栖拉他的袖子，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曲烏栖見狀，他伸出手，擋在蘇馥的耳朵旁邊，腦袋湊過去，嘴唇貼着他的耳朵說話，“你往這個方向看。”

蘇馥藏在圍巾下的臉發燙到了極點。

曲烏栖看他盯着自己，幹脆用手摸着他的臉，然後将他的腦袋轉向另一個方向。

曲烏栖讓他看的是不遠處的一盞立着的燈。

因為燈光的作用，清楚地照着飄落的雪花。

“呼。”呼出來的氣體變成了白霧。

“下雪了呢。”曲烏栖笑着告訴蘇馥。

現在是寒冬。

但是蘇馥，春意蕩漾。

這一場煙花會，放了半個小時。

曲烏栖聯系了陳岩來接他們，電話接通，陳岩告訴曲烏栖，因為今天的煙花會，車流量太大了，他如果繼續往上，只會塞在某一段路。陳岩和曲烏栖對了一下位置，最後兩人決定，陳岩盡量開車往上走，靠近他們。同時，曲烏栖和蘇馥往下走一段路，尤其是避開車子堵塞的路段。曲烏栖了解情況後，立刻就和蘇馥報告了。

在曲烏栖打電話的時間裏，蘇馥一直乖乖地站在他的身後，雙手放進口袋，微微低下頭，擡眼看着曲烏栖。天空落下白雪，掉落在他的帽子上，風一吹，就讓他的眼睫毛都沾上了白雪。

雪白的，瞬而又不見。

“走吧。”曲烏栖收起手機。

曲烏栖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後面沒有人跟上來，覺得奇怪，回過頭。

蘇馥确實還站在原地。

“你累了，不想走路嗎？”曲烏栖問蘇馥，“我們是可以讓陳岩開車上來，但是要等很久。你是想要找個地方坐，等他上來，還是我們走下去？”

蘇馥不說話。

“怎麽了？“曲烏栖往他走過去，笑着提第三個建議，“我背你？”

蘇馥偏過頭，告訴他：“我冷。”

曲烏栖看了看他，然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其實穿得也不多，不過還是開始解開外套的扣子。

蘇馥見狀，連忙走了過去，然後往他身上靠。

曲烏栖一愣，轉頭看蘇馥。

蘇馥擡眼看他。

“那我們這樣走下去吧。”曲烏栖伸出手，抱住他的手臂。

蘇馥點頭。

曲烏栖和他手挽手，往山下的路走去。

“你今晚怎麽了？感覺有點不對勁。”曲烏栖和他聊天。

“在外面呆太久了，人已經蠢蠢的了。”蘇馥找了一個借口。

“小馥是蠢蠢的小孩嗎？”曲烏栖故意和他開玩笑。

蘇馥一個頭槌撞過去。

“嗷。”

塞車太嚴重了，曲烏栖和蘇馥走到了和陳岩約定的地點，陳岩居然還沒有到，兩人只能在路邊等他。雪漸漸下大，溫度開始往下降，曲烏栖往旁邊看了一眼，蘇馥緊緊挨着他。他原本只是靠在自己的旁邊，時間久了後，幹脆把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樣子還有點昏昏欲睡。

他們等了一會，陳岩的車子終于過來了。

“小馥。”曲烏栖拍了拍他的手臂，提醒他醒過來。

蘇馥立刻清醒。

兩人上車。

路上，蘇馥好幾次想要問曲烏栖，你能猜對我想要聽的話，是監聽了我的心裏話吧。但是如果說了這句話，不就等于承認曲烏栖猜中了他的心中所想。

那要怎麽辦？我要和小烏鴉交往嗎？明天要上床嗎？我為什麽總是什麽話都敢說出來呀？

蘇馥懊惱不已、思維混亂。

就在他獨自糾結的時候，旁邊伸來一雙手，穿過他的圍巾，摸向他的皮膚。

蘇馥吓到彈開。

曲烏栖表情愕然。

“你做什麽？”蘇馥惶恐，他現在對曲烏栖的一言一行都很敏感。

“你的圍巾上沾上雪花了，車子裏面溫暖，還是拆了比較好，不然晚點脖子會涼的。”曲烏栖解釋。

“哦。”蘇馥伸出手，慢慢解開圍巾。

他自從在小賣部買到這條圍巾後，基本上就焊死在脖子上了，對于現在的蘇馥來說，現在這條圍巾，就是蝙蝠俠頭上的面罩，具有某一瞬間決定生死的作用。不過曲烏栖一直盯着他，對他拿下圍巾似乎抱有執念，蘇馥沒有辦法，只好将圍巾拿開。

曲烏栖看着蘇馥摘下圍巾後，露出的纖細脖子，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

蘇馥這一次沒有躲開，但是心裏想的是：做什麽啦？

到達目的地，曲烏栖拎着蘇馥的圍巾，和他一起下車。

蘇馥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如何回複曲烏栖。但是他中途瞄了好幾次曲烏栖，他卻沒有再提起那個話題。蘇馥一方面松了一口氣，一方面郁悶地回到房間，坐在沙發上。

曲烏栖站在他的旁邊，把蘇馥的圍巾挂在沙發上。他本來想和蘇馥打個招呼就走了，只是他一擡頭，就看到蘇馥傻愣愣地發呆，帶着寒氣的衣服和帽子都沒有卸下。他無奈地走過去，站在蘇馥的面前，伸出手就去拉他的衣服，然後開始幫他解開扣子。

蘇馥今天一直一驚一乍的，曲烏栖以為他在這次也會反應很大。出乎預料，蘇馥沒有掙紮，只是默默看着曲烏栖幫自己解開外套。

曲烏栖脫下他的外套，順手把他的帽子也拿下來。

蘇馥綁起來的馬尾早就歪了，直接落在左邊的肩膀上，右邊的發絲飄下。

曲烏栖蹲在他的面前，仰頭看他，溫柔地問：“今天心情不好？”

“我為什麽要心情不好？”蘇馥納悶。

“因為甩了程希柏？”曲烏栖提出一個可能性。

蘇馥張開嘴巴，發出嘲笑的聲音：“哈。”

“那看來應該是因為時間太晚了，早點洗澡去睡覺吧。”曲烏栖站起來，“明天我再來和你彙報工作進度。”

蘇馥的眼睛跟着曲烏栖的動作走，最後仰起頭看着他。

曲烏栖覺得好笑，他最後問一個問題好了：“少爺，你還需要什麽嗎？”

蘇馥朝他伸出手。

曲烏栖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蘇馥說：“我要一個抱抱。”

曲烏栖愣住，随後毫不猶豫地彎下腰，朝蘇馥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他。曲烏栖用力抱着他，将腦袋靠在他的脖子上。他太用力了，蘇馥甚至有一秒被他提了起來。蘇馥能感覺到曲烏栖的失控，自己和他如果是什麽食材，肯定在這一秒鐘就要攪合在一起了。

心裏諸多怨言，蘇馥的表現卻相當老實。

他被曲烏栖抱着，仗着這個屋子裏沒有能看到他的表情，臉上的表情全然融化，如同雪花落在熾熱的燈泡上。

蘇馥第一次伸出手，給予曲烏栖反應，抱着他的後背，然後迷糊地在他的身上蹭了蹭腦袋。

感覺到了他的動作，曲烏栖雖然很感動，但是他同時确定，蘇馥今晚十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