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搬家
“我都到了,你在哪兒啊。”葉瑜站在方知樂院門前,對着緊閉的大門一臉迷茫。
來這裏好幾次,這個形同擺設的木門基本上沒上過鎖,葉瑜大概能明白因為上鎖也沒用。
可就是這樣形同虛設的門卻在兩人約定好一起搬家的時候,關上了,将她拒之門外。
今天說好一起搬家,方知樂卻不知道在哪兒。
電話裏傳來方知樂喘着氣的聲音,聽起來在趕路,“我馬上回去,我剛帶小花去看醫生。”
“醫生?小花生病了?”葉瑜心裏一個咯噔,“那你別着急,我和司機在門口等你。”
過了十五分鐘,方知樂頂着一頭汗出現在小巷的另一頭。
“先別問,給我一瓶水。”方知樂撐着膝蓋喘氣,額頭水淋淋的。
葉瑜給她擰開一瓶水,又遞來一包濕巾,看向她身後。
方知樂喝完半瓶水,在陰涼處歇了幾分鐘,喘過氣來,給葉瑜解釋道:“別看了,小花在診所呢。那個兔崽子,誰知道去哪兒浪了,今天早上來蹭飯,尾巴斷了一大截。”
葉瑜震驚道:“斷了?”
方知樂挺心疼的,雙手比劃,“那麽長一截,都在地上拖着,看着真疼。”
葉瑜沉默幾秒,“連着皮肉那種骨頭斷,還是有切面?”
“目前是骨頭,估計再過幾小時就有切面了,”方知樂氣得不打一處來,“小兔崽子受了傷還在外面晃蕩,醫生說尾巴的傷有好幾天了,都發炎了,估計保不住,得切除。”
葉瑜挺擔心,說要不今天就別搬家,去看看小花。
“別,那崽子剛被醫生制服,”方知樂連連搖手,“放在診所裏面接受治療是它最好的命運,咱們搬了家再去看它,它現在看誰都不順,臨走前還沖我呲牙了,活像是覺得我把它尾巴弄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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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斷?
葉瑜小心問了一句,“能判斷出傷口怎麽形成的嗎?拍片了嗎,顯示的骨裂面是什麽樣子,碾的還是撅的?有切面嗎?”
方知樂聽見這話,擡頭看了她一眼。
葉瑜看似随口問了一句,可方知樂對她的語氣非常敏感,一聽就知道她在試探、打聽,那種心裏有了判斷卻不能直白說出來要修飾委婉的問法。
“大概鑽車底被軋的吧,”方知樂把用完的濕巾扔進路邊垃圾桶,認真解釋,“小花不親近人,人類這種生物除非飛檐走壁那種身手敏捷的大俠,一般人抓不到它。”
說完,方知樂還把拍的照片讓葉瑜看,“這是沒送去診所的時候,小崽子還挺皮實,嗷嗷叫着要吃的,自己碰到傷口還得嗷一嗓子。”
照片上除了尾巴呈現詭異的弧度之外,并沒有其他外傷。
葉瑜“哦”了一聲,眼中的擔憂散去了一些。
方知樂走過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幫你搬家。”
“真的不需要看它嗎?”
“你是醫生啊,把它捉去醫院就差點要了我的老命,還是歇歇吧。”
葉瑜轉身往前走去,方知樂看着她的背影,皺了皺眉。
也許是她太過敏感,正常人遇到小貓受傷的事件,可能最後也會懷疑到“虐貓”頭上。
可葉瑜幾乎第一時間就在問傷口的形狀,是切面還是骨頭斷了,要麽是很謹慎,要麽就是對這種惡意的發生異常敏感。
不管葉瑜是什麽情況,方知樂都決定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在葉瑜面前說。
任何能引起她負面情緒和反面猜測的事情,都盡量別讓她知道。
還有上回的“照片”,方知樂想到這裏,心底就有點不安,要是真的被葉瑜知道了什麽,估計孫黎等不到名正言順跟着孫家倒臺就得被收拾。
方知樂倒不是擔心孫黎的安全,她純粹不樂意葉瑜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沾上關系。
之前她就能護着葉瑜幹幹淨淨無憂無慮地長大,現在也必須行。
想通這點後,方知樂捏着瓶子鑽進車裏,跟着葉瑜到了一棟小巧的公寓。
椿陽中學在市中心的邊緣地帶,公寓恰巧在市中心外環一處開發程度不高的文藝街附近。
說是文藝街,其實都跟衛悠青那家一瞅就賺不上錢的店差不多,每家都很有自己的格調,且開關門無比随心所欲,一眼瞅過去隔幾個就關門一個,門口挂着“老板去撸串”“貓丢了去找貓”“今明兩天老板去漫展關門”等牌子。
不過盡管如此,這裏住宅區的房價還炒出本市前三的價位。
地段好,環境幽靜,還在市中心,方知樂數了數自己的存款,加在一起應該可以買個豪華廁所。
不錯,她真有出息。
也不知道再奮鬥幾年,能不能買個帶浴缸的廁所。
拉着五個大箱子的車跟在後面停下,然後下來三個壯漢,二話不說搬起箱子就往公寓裏面走。
方知樂都愣了,停了半天才開口,指着他們道:“那我幹啥啊?”
“等箱子拆開了幫我歸置呀,”葉瑜和方知樂站在公寓自帶的小花園裏,看着不遠處的壯漢們搬來搬去,“不然你以為呢,讓你跟她們一樣搬來搬去啊,你的增肌計劃還是待幾天再實行吧。”
增肌不過是随口一說,方知樂抓了把頭發,嘿嘿一笑,“我以為你說的搬家,是真的要‘搬’東西。”
“你,”葉瑜神色複雜,伸手把方知樂垂在肩頭的頭發捏起一縷,“剪個短發就把自己當壯漢啦?”
“不是你這人對我們短發有什麽意見呢,”方知樂揪回自己的頭發,往後一攏,“就你們藝術班可以留長發,剩下的學校都建議短發,這樣利落又好打理,能讓人最大程度地集中精力在學習上。”
葉瑜盯了她幾秒,嘴唇一動,“那我也剪了去。”
“不行!”幾乎是同一時間,方知樂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還有點疾言厲色的感覺,“你不能剪。”
葉瑜眨了一下眼睛,撇開視線,盯了會兒面前的鵝卵石小路,又擡頭對上方知樂的目光,反問道:“為什麽?”
方知樂抓了一把頭發,躲開葉瑜視線,一看就是詞窮了。
可她的氣勢絲毫沒因詞窮而削減,反而還梗着脖子再次重申,蠻不講理道:“反正你不能剪頭發。”
笑話,黑長直是葉瑜的标配,憑什麽剪掉。
葉瑜還是瞅着她不說話。
“你又不是喪偶,又不怕脫發,好好的頭發剪了多可惜啊,”方知樂見她不為所動,開始胡扯,“而且你知道吧,這個短發也有很多不方便,比如最多兩天就得洗頭,寫作業的時候還總掃到臉上,麻煩死了。”
葉瑜動了動唇,吐出四個字:“那你留長。”
方知樂:……
“行吧我不剪了,”方知樂小聲嘟囔道,“就喜歡管我。”
“你說什麽呢。”葉瑜眯起眼睛。
方知樂當即給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沒什麽。”
園子裏種着從別處移栽的花,土都是剛剛翻新,方知樂指着其中一種,“你喜歡栀子?”
“你能看出來呀,”葉瑜蹲下來,“我不知道這是什麽,保镖幫我買的。”
說話間,一個保镖從兩人面前走過,憨厚一笑。
這人經常在葉瑜身邊,方知樂眼熟他,“挺好,很少見栀子密集種植,等開花了肯定特別香。”
葉瑜戳了一下栀子的葉,“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本來還打算重新換呢,葉子這麽醜,他的眼光向來不行。”
正在搬箱子進門的保镖一個趔趄,箱子砸在腳面。
“你看我就說,”葉瑜指着他,對方知樂道,“笨手笨腳。”
“你別弄壞我東西!”葉瑜喊。
方知樂忍俊不禁,“你不怕他被砸壞?”
“不可能吧,”葉瑜搖頭,“他很厲害的。”
方知樂“啧”了一聲,“呦。”
葉瑜一臉無辜。
等箱子都搬下車之後,兩人進屋拆箱、放置物件。
“清潔阿姨打掃過,”葉瑜換上拖鞋,又給方知樂拿了一雙,“等咱們收拾好,明天上學的時候,阿姨還會過來打掃一遍,以後就是每周打掃兩次。”
方知樂咂舌,上下觀賞,走來走去,“房間是你自己布置的嗎?”
“不是,我選的圖紙,已經搭配好的。”葉瑜跟在後面。
屋子是三層小公寓,頂樓是敞開的天臺,有個大大的遮陽棚,可以躺裏面喝茶欣賞風景。
二樓是卧室、練字的書房、茶水間。
一樓是客房、客廳和廚房。
還帶了個一百平左右的小花園。
方知樂走進一間改裝的健身室,分割成健身和瑜伽兩個區域,還挂着空中瑜伽的繩子。
方知樂把瑜伽球轱辘到自己面前坐下,“好軟…啊!”
瑜伽球彈力極佳,很有脾氣地把人掀翻了。
葉瑜笑得直不起腰。
“這是個意外,”方知樂清了清嗓子,“你就當什麽都沒看見。”
葉瑜瞅着被方知樂一腳踢開後還在微微滾動瑜伽球,“好哦。”
總體來說,地方大,三層,精裝,有錢。
“怎麽樣,”葉瑜一路跟着方知樂上樓下樓,看着她臉上滿意的表情,忍不住有點小驕傲,“滿意嗎?”
“滿意,”方知樂非常滿意葉瑜現在擁有的鈔能力和審美力,“你的眼光向來很好。”
葉瑜被她直白一誇,臉上有點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那你要不要,搬進來一起住呀。”
方知樂心裏呵呵一笑,她就知道,葉瑜在這裏等着呢。
“之前咱們說好做鄰居,”方知樂自恃記憶不錯,把之前兩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斜着眼瞅人,“可是某人好像忘了我只是個窮學生,把房子租到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看來這個鄰居是做不成喽。”
葉瑜一聽就急了,“我沒有租房,這是我自己的房子,你可以做住在一層樓裏對門的鄰居啊。”
方知樂:“噗嗤。”
葉瑜曲解意思的功夫向來可以。
方知樂故作生氣不說話,陰着臉轉來轉去,不搭理身後的小尾巴。
“你看,這個花瓶好看嗎?”
“哦。”
“這是開放式廚房,你想做什麽都行。”
“哦。”
葉瑜跟了一會兒,起了幾次話頭都沒人理,走着走着就委屈了。
她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有點沖動,沒有和人商量好就執行,肯定會讓人不舒服。
可是,當時方知樂搬出來的時候,可是她親口說的想和自己住在一間宿舍。
葉瑜不明白,住在同一間宿舍和住在一棟房裏有什麽區別,她甚至給方知樂私人訂制了一個卧室。
裏面的家具都是木質的,很有設計感,一個個都是她這幾天親自挑的。
想着想着,葉瑜的眼圈就紅了。
方知樂轉完整個房子,內心滿意,一轉身,撞見一雙紅兔子的眼睛,吓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方知樂抓了把頭發,彎下腰湊到葉瑜面前,葉瑜撇過頭不理她,肩膀都直愣愣地側着,整個人不想理她。
方知樂忍不住在心裏嘆了一聲。
葉瑜搬家挺大的動靜,就算瞞着周家,肯定瞞不過葉家。
葉家的本家在老宅,那邊的人都很怪,方知樂只要搬進去,那邊肯定會知道。
且不說她怕不怕被盯上,她自己一個人還好說,但葉瑜畢竟還是葉家人。
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的葉瑜,領着一個外來人住進家裏,怎麽看,她都是那個教壞葉瑜的壞女人。
但萬事抵不過葉瑜開心。
方知樂猶豫三秒,剛想開口,又遲疑了半分鐘。
算了,事情發生之後再說。
“哎呀我逗你呢,你還當真了。”
葉瑜眨了眨眼睛,剛剛氤氲起水汽的眼眶裏還沒集聚成淚滴,就散開了。
“什麽意思。”葉瑜說話帶着點鼻音。
方知樂一聽更心軟,連忙說,“我又不是傻的,這麽好一個房子,你還親自邀請我住,我怎麽可能不住。”
“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嗎,”葉瑜吸了吸鼻子,低着頭小聲道,“覺得這是別人的房子,覺得自己寄人籬下,被別人施舍,然後恨我。”
聽着葉瑜越說越離譜,方知樂直接半蹲下來,仰着臉對上葉瑜低下的頭,聲音又柔和了好幾度,“好啦好啦,越說越跑遠,我感謝你還來不及,真的。”
“那你住進來。”
“肯定啊,我回去收拾一下,要是來得及,今天就能住進來。”
葉瑜的目光聚焦在方知樂認真的臉上,幾秒後,破涕為笑,“不準騙人。”
方知樂松了一口氣,終于把人哄好了。
不過是不小心晾了一會兒,葉瑜就能紅了眼,這比之前還嬌氣。
方知樂說的是真的,她才不介意房子是誰的,她的就是葉瑜的,葉瑜的東西她用的也很心安理得。
除了葉家,她們之間一點兒阻礙都沒有。
只不過……方知樂的目光落在客廳其中一個敞開的箱子裏。
“那盒看起來就超級不實用的蠟燭是什麽東西?”方知樂問。
葉瑜走過去定睛一看,又翻出标簽,“可能是有人送的生日禮物吧,這個盒子裏都是一些重要的人送的禮物。”
“誰會送一盒子不實用的蠟燭啊。”方知樂嫌棄地瞥了一眼。
“這是香薰,聞了提神醒腦的,”葉瑜回憶着,“可能是知道我經常練字,才買來這種香薰……啊,我想起來了。”
葉瑜有點心虛地往上飛快地瞟了一眼,被方知樂捉了個正着。
“是周美澤的吧。”方知樂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
葉瑜把蠟燭扔進箱子裏,轉身忙活別的,“應該是吧,哈哈。”
方知樂盯了蠟燭幾秒,憤憤地把它扔到最下面。
安置?留在箱子裏吃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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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