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護妻

方知樂犀利的話語和寸步不讓的态度讓周美澤無言以對,也激發了她隐藏的兇性。

周美澤怒目而視,恨聲道:“伶牙俐齒!”

“話已至此,咱倆沒什麽好說的。”方知樂把桌上醒開的紅酒推開,兩瓶白酒擺桌上,往後一靠。

周美澤的視線往酒瓶上一落,當即冷笑出聲,“喝就喝,今天不把你喝趴下我不姓周。”

“你愛姓什麽姓什麽,”方知樂輕蔑一笑,“菜雞。”

方知樂每次見她都是一副沖天沖地的模樣,周美澤見她也勾起了不太美妙的回憶,兩人猶如酒精與火苗,一觸即爆。

小石收到衛悠青的消息,跑去會所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門口站着周美澤帶來的人,面面相觑地攔住了她。

“我是知微公司的,來接我們小方總回去。”小石有點急,衛悠青沒和她說清楚方知樂的情況,但聽着語氣很着急,像是出了什麽事。

周美澤的随從仆随主人,一個個眼高于頂,其中一個管事的走出來,直接推搡小石讓她離開。

“我們老板和你們小方總有事要聊,不方便放你進去。”

小石身手不錯,哪裏能讓他這樣上手,當即一個反手擒拿把他的胳膊擰到背後,那人一聲痛呼,被狠狠推開。

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小石推開那人,就沒再往前闖。

其餘的人見她有身手,一時也不敢上去趕人。

“我明白了,你們就是擺明了要欺負人,灌我們老板酒是吧,你們給我等着!”

小石撂下一句狠話,環顧四周,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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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停車場門口,氣得用力踢在路邊的矮敦上,反震小腿都麻了。

那些人一看就是專業的打手,方知樂肯定被壓在裏面受欺負。

小石越想越生氣,滿腔怒火中,她忽然想起一個人。

“喂您好。”小石試着撥通了Ulrica的電話,沒想到對面的人很快接起,很平靜地問她有什麽事。

小石不知道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麽,一慌張就開始語無倫次,只能挑着重點說,“小方總被人關起來了。”

Ulrica的聲音帶着冷意急促響起,“她在哪裏?”

“黃金會所222,有人圍在外面,小方總被人關着出不來。”

黃金會所算是比較幹淨的地方,只提供膳食服務,沒有其他“特色”,老板也有點背景,不讓別人在他的地盤內胡作非為。

Ulrica比小石有社會經驗,一聽是這個地方,邊盤問細節邊起身往外走。

“她是去做什麽的,公司知道嗎?把她關起來的人是誰?”

小石頓了一下,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不清楚,衛老板只說她去參加一個酒局,讓我去接她。說話的語氣很着急,像是對面來頭不善,不好相與,讓我去救人。”

後面一句話完全是小石的私人解釋,衛悠青擔心方知樂和人拼起酒來喝太多傷了胃,也怕她酒後激動做錯什麽事,所以才讓小石先趕過去。

Ulrica一聽她含糊不清的話,知道問不出來更多細節,匆忙挂斷電話,“你繼續等在門口,有變動随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去。”

屋子裏,兩人已經解決了一瓶白酒。

“你就是個廢物,”方知樂心中愁苦,對着酒杯訴苦,“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主啊,幹啥啥不行,害人第一名。”

“也怪我,腦子被人碰瓷了嗎要去收購這種狗血古百文,等我回去,一定讓你第一章 就領盒飯。女主攻出場被人打死,全劇終哈哈哈哈哈哈……”

周美澤微醺上頭,聽不懂方知樂話中的意思,卻能聽懂她的語氣,當即把手邊的筷子摔倒地上,大着舌頭道:“我廢物?你一個無錢無勢的垃圾,連和我坐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知微公司算什麽東西啊,一個毫無根基的小破公司,說搞你們就把你們搞垮了,”周美澤的嘴角閃爍着惡劣的笑容,“還有你,我忍了你這麽多年,現在可沒有葉瑜護着你,你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麽樣嗎?”

方知樂聽不得她口中說出“葉瑜”二字,“你沒資格喊她的名字!”

酒杯又被人滿上,周美澤身邊的人提醒她,“小姐,不能再喝了。”

方知樂嘲諷的笑容明晃晃地挂在臉上,“你醉了,你輸了。”

周美澤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天旋地轉,頭也開始作痛。

頭一痛,誘發了她七年前瀕死的記憶。

這七年,她一直都不太好,身體發虛,經常會出現“我是誰我在哪裏這是我嗎”的幻覺,周美澤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七年前孫黎去世、葉瑜出國對自己造成了陰影。

“我不能喝了。”周美澤喃喃道。

方知樂大笑數聲,諷笑道:“廢物。”

方知樂在說自己的心裏話,一直被激怒的周美澤忽然直愣愣地看向她。

“我為什麽要和你拼酒?”周美澤似是在自言自語,始終都沒什麽腦子的她忽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指着方知樂,無不惡意道,“來人,給我灌她!”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她必須比我先醉!”

手下有些猶豫,不敢上前,周美澤摔了手邊的碗,“還不快去!”

方知樂腦中清明,聽見她的話也沒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加放肆大聲。

“你就是這樣窩囊,讓人看不起!”

“我放心了……葉瑜絕對不會和你有牽扯……她絕對會退婚。”

周美澤沒聽清她後面的話,看見磨磨蹭蹭的手下,擡腳踢過去,“快點!”

手下只好一咬牙一跺腳,走到方知樂面前,說了聲“得罪了”。

方知樂擡起頭,沉默地看了他們幾眼,目光肆意張揚,“走狗。”

她見人就咬,不忿就出聲,随心所欲、放浪不羁,就算現在自己完全落入下風,也絲毫不肯服軟。

這一刻,方知樂忽然覺得她終于做回了自己,忍氣吞聲這些年,終于痛快一回。

“蠢貨配走狗,主仆都是一樣的貨色哈哈哈哈哈!”

“媽的老娘早就想罵你了,真痛快!”

被幾個人按在椅子上掰開嘴灌酒的時候,方知樂腦海裏什麽都沒有想。

辛辣刺激的烈酒順着喉嚨汩汩而下,吞咽不急,嗆入鼻腔,又被吸入肺中。

酒的醇香瞬間變成帶着血腥味的刺痛,方知樂張大嘴呼吸,卻又趁機被灌了一大口酒。

“哈哈哈哈,對,就這樣,給我灌她!”

周美澤已經昏了頭,方知樂被按在椅子上宛若一條脫水的魚,不斷掙紮,不斷彈起又落下,最後奄奄一息。

灌酒的人實在下不去手,回頭對周美澤請示道:“小姐,已經灌了半瓶,不能再灌。”

再灌就不是胃出血,而是酒精中毒,要鬧出人命了。

周美澤搖搖晃晃起身,她親手打開一整瓶的酒,雙目赤紅朝方知樂走去。

“她,七年前,就像一只蟑螂般惡心。”

“這種卑賤低劣的人,生命力強着呢,弄不死。”

周美澤走到方知樂身邊,一只手抓着她的頭發把人提起來,酒瓶對準方知樂已經無力合攏的嘴,揚手一倒。

“轟——”

門外傳來劇烈的踹門聲,屋內的人都被這巨響震得一愣,然而下一秒,他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門口又被狠狠一砸。

有人帶着專門的破門工具,狠狠砸開了這扇門。

半掌厚的大門應聲而落,掀起木屑紛飛。

在紛亂的灰塵中,Ulrica面色冷如三九寒冰,踏步進來。

她的視線絲毫都沒有停滞,瞬間落在周美澤手中的人身上,眸色驟然一沉。

下一刻,周美澤還沒反應過來,Ulrica已經急速而來,淩冽氣勢瘆人無比。

周美澤依稀認出面前的人是誰,想要張口打個招呼,“Ulrica……”

然而下一刻,胸口遭遇重擊,她連話都沒說出來,就被Ulrica一腳踹開,狠狠砸在牆上。

這一腳含着千鈞之力,怒意滿滿,幾乎要踹斷她的肋骨。

“小樂,小樂!”

方知樂軟塌塌地倒在Ulrica懷裏,Ulrica拍了幾下她的臉,觸感滾燙,神志不清。

Ulrica出奇憤怒了,那股怒意裹挾着滔天恨意席卷而來,頃刻間就淹沒了她的神智。

“你敢對她動手。”Ulrica的話,每個音節都像是從骨頭縫裏擠出來,帶着濃稠的血腥味。

周美澤被她一腳踢到牆上,又滑落在地上,渾身都叫嚣着疼痛,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她醒過來,先是發現自己差點把方知樂灌醉,臉色閃過幾分不自然的後怕,然後身子一動,疼得她龇牙咧嘴。

“Ulrica,這是個誤會。”周美澤自小被人捧着,當胸被人踹了一腳,就算是自己有錯在先,也不由得沉下臉色。

Ulrica面色近乎蒼白,是一種褪去活力陰涔涔的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烈鬼,尋常人臉上不會有這種可怕的神色,周美澤對上她的視線,下面的話,硬是吓得沒有說出來。

下一刻,Ulrica帶來的手下訓練有素地進門,幾個人擋在門口,隔絕了聞風而來的外來人的視線,不允許任何人入內。其餘的人直接把周美澤的手下反剪雙手按在地上。

周美澤與她對視一眼,目光躲閃,面色露出一絲恐懼。

“我,我可是周家的繼承人,你敢對我動手?”

周美澤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了。

Ulrica環顧四周,視線定格在剩下的一瓶白酒上。

周美澤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面色發白,吓得腿腳發抖。

“你你你要做什麽!”

Ulrica對手下使了個眼色,“給她灌,一滴都不要剩。”

“滾開,來人啊,救命啊,殺人了——”

黃金會所的老板姍姍來遲,被攔在門口不得進,只好隔着人牆對Ulrica喊話。

“尤裏卡女士,請你手下留情,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傷了和氣。”

老板的家裏有點了不得的背景,大部分情況下,各方勢力都願意給他一個面子。

“哦?那不知剛剛我家小朋友被人欺負的時候,老板您在哪兒呢?”

但今天的Ulrica,誰說話都不好使。

老板八面不動,繼續求情,“包間裏沒有攝像頭,不鬧出動靜來,我們也不好推門進去。”

“意思就是說,”Ulrica冷笑不已,“我現在把門賠給你,讓所有人都散了,把人提回家打,你就不會管了,對嗎?”

老板“啧”了一聲,Ulrica非要把話說得這麽直白,這話一說出來,讓他怎麽回答,到時候周家朝他來要人,知道他明知Ulrica要把人提回去打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免不了要被殃及。

“談生意嘛,和氣最重要。”

“那你進來被灌,這和氣我就送給你。”

Ulrica說完就收回視線,擡手讓手下人動手,竟是半分面子都不給他。

“尤裏卡!你這樣會得罪很多人!”

老板急了,周美澤的手下也開始奮力反抗。

開玩笑,要讓Ulrica的人在這裏把周美澤打了,他們回去就別幹了。

一時間,場面亂成一團。

“再有反抗的,給我往死裏打。”

Ulrica舉起一個紅酒瓶摔在桌子上,大理石桌面與玻璃瓶碰撞碎裂,發出震天聲響,瞬間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紅酒應聲而撒,Ulrica的胳膊被紅酒噴濺而上,往下滴的酒液像是濃郁的鮮血,她的半邊身體宛若被血浸透,駭人無比。

這種場合在她來完全無法造成任何威脅,她是刀口舔血過來的人,就在這些人立刻死在這裏她也不會眨一下眼。

她有心收斂自己的暴虐,把所有的陰暗過去隐藏得非常好,可總有人逼着她,拿着她的逆鱗扯着玩。

周美澤,千不該萬不該動方知樂。

Ulrica在周美澤驚恐的目光下,伸手扼住她的喉嚨。她的手掌心布滿粘稠的紅酒液體,收緊的手背繃出青筋,不過幾秒的功夫,周美澤眼前發黑,喉嚨傳來咯吱的銳痛,而喉嚨所受的力度還在加大,這種力度顯然超出了喉嚨能夠承受的正常範圍——她竟想扭斷自己的脖子!

就在周美澤開始恐慌,下意識瘋狂掙紮的時候,失去懷抱溫暖的方知樂小聲而痛苦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很微弱,貓叫般,卻堪堪喚回Ulrica的神智。

Ulrica回過神,眼中的赤紅還未消散。

“疼,”也許是方才的動靜太大,方知樂從昏迷中醒來,蜷縮着捂上肚子,“好疼……”

Ulrica如夢初醒,甩開周美澤,擡頭沖門口喊,“救護車呢,醫生呢,怎麽還沒來!”

一個手下回應道:“已經在路上,馬上來。”

Ulrica出來的時候就讓人喊了私人醫生和私人醫院的救護車,她匆忙把方知樂護在懷裏,摸着她被冷汗浸濕的鬓角側臉,輕聲低柔地哄着,“醫生很快過來,別怕,撐住啊。”

醫生來得非常及時,瞬間化解了劍拔弩張的氛圍,方知樂被擡上擔架,Ulrica滿臉擔憂地跟在她後面出去,一點餘光都沒有分給在場的其他人。

只是在臨出門之前,Ulrica停下腳步。

她轉過頭,銳利的目光駛向周美澤,凝眸冷聲,無可轉圜道:“周家對吧,我記住了,TR公司在大陸的業務,永遠都不會與周家合作!”

周美澤聽完此話,身子瞬間搖搖欲墜。

她怎麽也想不到,方知樂竟然又傍上了有錢有勢的大佬。

而且看樣子,大佬對她……沖冠一怒為紅顏,周美澤徹底得罪了TR公司。

滿地狼藉裏,周美澤站在屋子裏,胸口被踢的一腳還在隐隐作痛,脖子疼得直不起來,她在此時忽然有了一點錯亂感。

總覺得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才應該是那個站在頂端的人,她是萬衆矚目的中心,所有人所有事都該圍着她轉,不會也不敢有人對她做出這種事情。

無論是方知樂的破口大罵,還是Ulrica的撕破臉面,都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好像有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一路順風順水走到頂峰,事業有成,愛情美滿,每天都生活得無比順心。

這種錯亂的怪異感讓周美澤眼前發昏,心中發緊,腦袋一疼,終于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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