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求婚

葉瑜站起身，不可思議地看向方知樂。

“小花？”葉瑜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方知樂和團子互相瞪視，手裏捏着管子，虛張聲勢道：“你要再過來，我呲你一臉。”

團子是個講文明懂禮貌的美短，它家上數好多代擁有和人類和平相處的記憶，是以被方知樂這樣威脅，也沒有呲出尖牙，遇強則慫地軟綿綿地“喵”了一聲。

是主人讓我咬你的，不關我的事情。

團子身上的毛色非常淡，大眼睛剔透好看，臉也圓，比小花好看太多倍。

吃軟不吃硬的方知樂放下管子，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掌。

團子把腦袋放上去，轉了半圈，撒嬌地叫。

“诶嘿，”方知樂笑了，沖葉瑜樂，“你快看，這可比小花要聽話。”

葉瑜咽了一口，倍感口幹舌燥。

“你……”

她張了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方知樂觸及她的視線，立刻緊張起來，“你怎麽了？臉色不好？”

問完她連忙過來，擡手摸上葉瑜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你剛醒過來，應該在醫院裏住幾天的。”

“我做了一個夢。”葉瑜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方知樂看向她：“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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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有你，”葉瑜沉默一瞬，語氣艱澀，“有我們。”

方知樂慢慢明白葉瑜在糾結什麽。

“我都知道。”方知樂輕聲回複。

葉瑜推進急救室之前，她恰好趕上，那時候葉瑜在昏迷中并不安穩，吐出來的字眼都是書中的情節和人物，她那時候就知道葉瑜也回來了。

葉瑜比自己穿書的程度要深，也比自己離開書的時間要早，所以她的症狀比自己嚴重。

只是沒想到，葉瑜醒來之後，會把穿書的經歷當做一場夢。

大概是經歷的事情太多，穿書的日子不好記憶得太深刻，就像夢一樣，夢醒之時就是遺忘開始之時。

方知樂伸出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又堅決地向葉瑜伸去。

方知樂抱住葉瑜的肩膀，讓人躺在自己的懷裏。

“我知道是你，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方知樂說。

葉瑜抽了一下鼻子，“可是，那時候，我都不記得。我以為我是書裏的人。”

“沒關系，我記得就行。”方知樂笑了一下。

葉瑜沉默了幾秒，聲音啞啞道：“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你我可太熟悉了，別說你們長得一樣，名字一樣，就算換了身體，只要是你的靈魂，我都能認出來。”

這種感覺沒辦法說清楚，她穿書時剛打開女主受的面板，嫌棄人設太狗血，剛剛全部删除打算重新寫，就一頭穿了進來。

本來一頭霧水，直到下課的時候出門，擡頭看見對門窗戶裏拿着黑板擦的葉瑜。

那一眼，她就知道葉瑜也來了。

葉瑜閉了一下眼，安靜半晌，從方知樂懷裏擡起頭。

也許因為在方知樂懷裏，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葉瑜的膽子更大了一些。

“那你在夢裏說的話，都是真的嗎？”葉瑜悶聲道。

方知樂拉着葉瑜起身，坐到院子的石桌上，蹲下來仰視她。

“我喜歡你，葉瑜。”

葉瑜的眼皮極輕微地顫了一下。

書外的世界裏，一直都是方知樂保護葉瑜。

她習慣把自己放在照顧人的地方，責任感太重也太強，以至于無法及時明白自己的心意。

而書裏，她們之間因為狗血的設定和情節，本來平靜安詳的生活驟起波瀾，推着兩人起起伏伏，在大江大浪、艱難險阻中看清了彼此的心思。

這一份感情，既有經年歷久陪伴的默契與沉澱，又有經歷過狂風駭浪的堅硬晶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風雨不催。

“我當然愛你。”方知樂輕聲。

葉瑜眼中故作的堅硬化成碎片，她擡頭，眼中倒映着方知樂放大的臉孔。

此時夏風吹過花園，馥郁芳香中，兩人旁若無人地接了個鹹鹹的吻。

一吻結束，方知樂再看向葉瑜的時候，目光無比澄明。

“現在你相信我說的了嗎？”方知樂說，“找個時間，咱們一起見見家長。”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某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兩人轉頭，看見花園噴泉後面有幾片可疑的衣角，衣角的主人似乎沒料到噴泉小人托盤裏的球是可以滾動的，一不小心，球掉了。

葉瑜站起來走過去，“爸媽，你們又偷看。”

方知樂瞬間起身，僵硬站好。

媽呀這是什麽時候開始偷看的。

那豈不是她們剛才接吻和黏黏糊糊的細節都被看見了！

葉母笑容讪讪，對上自家女兒略帶責問的目光，自然說不出什麽話來。

“媽媽這不是，趕巧了嘛，不是故意的。”

話雖然這麽解釋了，但那嘴角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明顯。

葉瑜撇了一下嘴，朝向另一個人：“爸爸，你也陪媽媽胡鬧。”

葉父笑呵呵道：“是喽，我就說給女兒點個人空間，你媽媽就是操心，非要拉着我過來……嘶。”

葉父的腰被挎着的妻子狠狠扭了一下，表情扭曲地住了口。

方知樂走過來給兩人打招呼，“阿姨，叔叔。”

“晚上在這裏吃飯吧，”葉母拉着她的手，沒什麽皺紋的臉上差點都笑出眼紋來，臉上的喜悅是怎麽也擋不住，“阿姨給你做你們喜歡吃的菜。”

葉母的廚藝向來可以。

方知樂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她看向葉瑜。

葉瑜挑眉，心道你看我做什麽。

“當然要留下吃飯，”葉瑜霸道地挽起方知樂的手，向自己的父母宣示所有權，“我們還要商量一下未來的婚禮和蜜月旅行要去的地方呢。”

葉瑜把方知樂随手揣兜裏的旅行圖拿出來遞給父母，“你們要辛苦一陣子，我去度蜜月，麻煩爸媽幫我照顧公司。”

葉父葉母笑得合不攏嘴，滿口答應，“好哦好哦，你們倆出去玩，玩開心點！”

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的方知樂內心無比羨慕。

好酸啊。

同樣的別墅，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父母。

人家結婚，爸媽幫忙照顧公司，讓孩子去度蜜月。

她結婚，父母不理，還要把公司丢給她，不讓她打擾，自己去周游世界。

約莫是察覺了方知樂幽怨的目光，葉瑜在拉着方知樂回家吃飯的路上遞了個眼神詢問。

“那旅行圖不太行，”方知樂解釋道，“都是老年人适合游樂的場所，咱們要去度蜜月，得重新規劃路線。”

葉瑜瞅了她一眼，嘴角有點憋不住的笑意，過會兒，又瞅了她一眼。

“你總看着我笑什麽？”

“我當然知道啊，随口诓我爸媽的，不然他們能拉着你聊到晚上去。”

方知樂“哦”了一聲，“哦”完自己都想笑。

傻了這不是。

盡管方知樂的父母丢下她自己享樂去了，沒有後援團的方知樂也沒有懈怠自己的終身大事。

她在葉家享受了一番賓至如歸的待遇，自覺葉父葉母看她的眼神都是奔着看姑爺去的，第二天就定了一款她早就設計好的戒指。

方知樂藝術細胞就那樣，但窮盡所有細胞、持續十幾年的精雕細琢，出來的設計圖還是很好看的。

本來打算在葉瑜結婚的時候當做禮物送給她，現在正好，一式兩份，在內圈刻上彼此的名字，當做婚戒。

不辜負葉父葉母的期待，戒指定做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月裏，方知樂徹底住進葉家，連公司的事情都帶回來處理。

兩人偶爾會在沒人的時候滾到一起。

被驚擾的團子經常豎起耳朵炸毛。

貓貓是聽不懂的。但大致能看明白。

一天，葉瑜推開方知樂的門，用懷裏的兔子砸方知樂。

“騙子。”

說好今天不加班，硬是加班到中午十一點的方知樂：……

她态度極好地接過毛絨兔子，拉着葉瑜坐在自己腿上。

葉瑜冷眉一擰，反手掐着方知樂的腰把人提起來，放自己腿上。

然後，扭到了自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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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瑜眼睛都瞪大了，捂着手腕不說話。

方知樂順着她的力氣坐好，沒敢把身體重量都放下，還繃着點勁兒擡頭，一瞅就樂了。

“你忘了，你在書外，可是弱柳扶風·瑜。”

葉瑜扶着腰不說話，嘴唇抿得緊緊的。

失策了，現實世界裏，她的運動量向來不達标。

方知樂和她膩歪了一會兒，用自己在書裏修學的撒嬌十連哄回自己懷疑人生的愛人，繼而把愛人打發去洗車，趁着最後的十幾分鐘把戒指藏好，然後下樓。

她精致可愛的愛人板着一張冷淡的臉站在跑車面前等她。

自然光線的打光讓她整個人都美好到不可思議。

方知樂邁步而出，與此同時，花園裏響起了葉瑜最愛的交響樂。

她面前的空地上憑空噴出幾米高的水霧，經過日光照射，瞬間浮現一彎明媚的彩虹。

方知樂緊張地清了清嗓子，手裏捏着一束她自己種的玫瑰花，一步一步，走到葉瑜面前。

葉瑜臉上的表情已經由震驚轉為壓抑的激動。

耳邊是交響樂舒緩輕柔的音聲，頭頂是一彎美輪美奂到不可思議的彩虹，而面前的人，身着華服，一只手拿着花束，一只手背後，神色期待又緊張地朝她走過來。

她能聞到空氣中水汽混雜花香的味道，聞到方知樂身上的香水味。也能看見方知樂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外界所有的一切，宛若在她面前演繹着十倍速的慢鏡頭。

而她的心跳，卻急劇加速，眼眶泛起灼熱的溫度，燙得她無路可逃。

“葉瑜。”方知樂在她面前單膝下跪，背在後面的手拿出來，掌心托着一個打開的藍色水晶盒，裏面靜靜躺着兩枚銀白色的戒指。

“我，”方知樂說話磕絆，手掌有些發抖，她頓了一下，讓自己說出來的話不至于顫抖，“我不知道要從何開始，從哪裏說起。”

“也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成為我的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愛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最有成就感的事。”

“我從來沒有想到和你在一起竟然會讓我如此開心，如此幸福。”

“你是我追尋一生的愛人，謝謝你的出現。”

“你願意嫁給我嗎？”

葉瑜內心有一萬個小人跑過。

那句“我願意”差點就說出口了。

堪堪被她用力咽回去。

人就是一種時刻都在糾結的生物。

更何況，愛上對方這件事，在時間上來說，是葉瑜的專屬。

她拽着方知樂起來，在方知樂期待的目光中，劈手奪過她手裏的戒指。

“竟然被你搶先。”葉瑜忿忿不平。

回來之後，方知樂對自己很好，但也許是之前方知樂對自己也很好，讓葉瑜一時間找不到這兩者之間的區別。

連戀愛這一步都沒走到瓜熟蒂落的程度呢，葉瑜當然不敢貿然求婚。

是以竟被方知樂搶了先。

這是一件令人無比懊惱，卻又找不出任何錯處來發洩的郁悶。

方知樂眨眨眼，嘴角咧開微妙的弧度。

葉瑜在糾結誰先求婚的問題，而沒有對結婚這件事産生質疑。

也就是說，她們心意相通，遲早要結婚。

方知樂把手伸到葉瑜面前展開，手背朝上，笑道：“那你願意把戒指給我戴上嗎？”

丫的，好像說願意。

不行，得忍住。

求婚得她來。

好想跪……

葉瑜接過她手裏的花，盯着戒指看了好半天，才一臉肉疼地合上，揣自己兜裏。

“下次再說。”

方知樂好笑地垂下視線，用力憋住即将繃不住的笑容。

葉瑜皺眉：“下次這種事情，要提前和我說。萬一我不同意呢  。”

方知樂商量道：“那我就換個人試試？”

葉瑜豎眉：“你敢。”

方知樂眨眼：“那你同意嗎？”

葉瑜不說話。

“好吧，我等着你的求婚。”方知樂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拉起手來親了她一口。

葉瑜一臉嫌棄地推開她，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心裏已經開始盤算在哪裏求婚。

要娶方知樂，得帶上自己全部身家，整個葉家夠不夠？

還得挑個良辰吉日，最好讓親朋好友都看見。不行，那是結婚，求婚得私密點。

求了就能馬上買可樂那種最好了。

不遠處，躲在二樓陽臺的葉父葉母一臉欣慰地揣着手。

葉母說：“咱家閨女嫁出去了。”

葉父疑惑：“我怎麽覺得找了個上門女婿呢。”

葉父葉母對視一眼，一起搖頭。

管它呢，能好好過日子就行。

畢竟這年頭，能和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厮守終生的并不多。

年少時候的歡喜，多半會随着因緣際會消散。

而只有內心堅定的愛意，才不會随着人生波瀾而消散。

永不妥協，永遠熱愛。

你一定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