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煙花巷柳喜結良緣

水琉玉最終沒逞一時沖動，畢竟相約的那人不知何時會到，若是真的打起來，究其緣故，也會是她的見識淺薄。

好在那少年也非鐵了心要和她争執，得了靈晶之後，立刻換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仿佛剛才那股殺氣不存在一般，從袋子裏取出一塊靈晶，當着她的面親了一口。

水琉玉用憤怒掩飾自己的肉痛：“還不快滾！”

“啧啧啧，姑娘脾氣真是不好，這樣有誰敢娶？男人都喜歡那些軟萌萌的女孩子，又乖又聽話的那種，娶回家光寵着也開心呀，你這種兇巴巴的，誰耗得來心思寵？”

“你！”

“唉！打不着～”少年身姿輕盈地躲過了水琉玉的一枚飛針，一個瞬身，消失在原地。

能躲過一個武師巅峰武者的攻擊，至少也是個武師，想到自己沒有一時沖動，與人交手，還真是個明智地選擇。

無論輸贏，光是兩個武師比鬥引起的動靜，都會讓他們備受關注，面臨身份暴露的危險。

不能随性而為，行動處處受制，在這樣一個靈氣充裕，富足美好的地方，卻不能容得下她正大光明的立足，只因為她身在魔宮，是魔宮的人，是魔尊的親傳子弟，将來，也要繼承魔宮，成為下一任魔尊。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能成為這裏的人，生活在陽光之下，享受着更多更蔥郁的靈氣，随随便便就能達到武師境界，而是要在那種陰森貧乏的地方，每一次的突破，都需要極大的付出與努力？

質疑與欲念的種子埋下，随着時間的流逝，醞釀、發酵，終将破土而出，生根發芽，成為駐紮在心頭的，一根難以拔除的刺，一次次風吹草動，都會刺痛那脆弱的心髒，叫她痛不欲生。

……

與被他修為刺激到的女主不同，得到了靈晶的化錦柒可以說是如魚得水，短短半日，便在中心城的一處拍賣場外混得風生水起。

中心城有外城，內城和天城之分，一般來說，內城和天城的拍賣場才叫火熱，世界貴族公子少爺一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的例子數不勝數。

可今日，這情況卻有所不同。

極樂天，這個打着隐晦擦邊球，試圖以此博人眼球，卻在激烈的行內競争中敗下陣，只能勉強維持正常生計的外城拍賣場，此刻正圍聚着大批衣着華麗的女修，且時不時傳出一陣嬉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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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準确來說，這是在拍賣場的外圍，距離正門不遠的地方。

只見人群之中，一個身穿粗布衣，卻打理得幹淨整潔的少年，身前擺放着好些鮮豔精致的花植，用透明的瓶子盛裝着，裏面注入大半靈水滋養，看着分外嬌媚動人。

這些都是能叫得上名的靈花，只是不知少年用了什麽方法，讓花兒顯得尤其精致漂亮，好像會發光，惹得愛美的女修紛紛駐足欣賞。

關鍵是那少年的表情還分外作妖作怪，嘴上誇贊着自己的花，眼神卻往女修身後的男修那勾，以為別人沒看懂似的，不停眨眼，瘋狂暗示。

被他表情所感染，女修們也嘻嘻哈哈的掩最笑着，轉頭對陪伴來的師兄師弟們眨眼暗示。

這些靈花并不稀有，卻實在生得有靈性，少年的叫價也不算誇張，都在可接受範圍內，為了讨師姐師妹歡心，帶了靈石的男修們十分爽快的買了，沒帶夠的和旁邊師兄湊合湊合也買了。

少年臉上笑吟吟地，就像擺在身旁的花兒一樣，手指快速在透明瓶子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雙手捧着遞到女修手上，順便送上幾句甜甜的祝福。

“小弟弟哪裏人啊？願不願意來我們昆琴門？”女修們被誇得心花怒放，便有人逗趣道。

“不如來我們賞花閣吧，有很多漂亮稀有的花呢。”

“不就是些普普通通的靈花麽？用得着這麽興師動衆？切！”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化少年擡眼朝讓開了一條道的地方看了過去。

來人着一玄紫寬袖袍，挎着大步背着手，大搖大擺地走來，随着他的動作，那玄紫袍上繡的大團大團的花簇反亮眼的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行走的花圈。

好在此人相貌還算周正，身材也十分拿得出手，哪怕衣着辣眼，也能用上“騷包”一詞。

“就這種破花？還敢在我們的場外賣？瞧瞧你那窮酸樣！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城門一開，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往中央城擠破頭。”那人說完一腳踢翻近處的花瓶！

花瓶都擺放得緊密，這一踢，一連串的花瓶都咕嚕咕嚕地滾到地上，裏面的靈水灑了一地，有些花也掉落出來。

“哎呀，怎麽這樣？”有女修不滿，被師姐捂着嘴巴帶到了一邊，沖那人努努嘴：“玄氏的人，還是那個玄子弦，惹不起，走吧走吧。”

玄子弦的纨绔之名聞名海內外，加上他的後臺，多少人避之不及，唯恐傷了羽翼，一見是他，人群頓時散去了一半。玄子弦得意一笑，一腳踩碎了那透明瓶子，道：“小子，在我的地盤做事，總得付出點代價吧？”

“公子覺得，”少年揚起頭，露出一張笑臉：“我應該付出什麽代價？”

……

“哎哎哎？聽說了嗎？那個極樂天吶，今天可遭了殃！”茶館裏議論紛紛，趕路歇腳的人聞言，忍不住好奇詢問。

“那不是玄家那小少爺開的拍賣場嗎？誰敢讓他的場子遭殃？”

“就是就是！”

“诶，這可就說來話長。”老先生抿了口茶，将事情原委緩緩道來。

原來是不知道哪裏來的臭小子，惹了小少爺的不快，被小少爺叫人給打了一頓，結果那小子看着窮酸，卻居然是個武師境界的武者，一怒之下，用靈力催生靈植靈花，讓整個極樂天都層層疊疊的爬滿藤蔓，風一吹，開了萬紫千紅一大片的花。

重點是，這些花無論如何都摘不下，扯不來，花朵看着十分鮮豔，像閃着光似的，見了人就搖晃，一番瘋狂的生長，藤蔓還在拍賣場頂上爬出了三個五顏六色的大字——極樂天。

玄子弦氣急敗壞，叫了一大批武者瘋狂的撕扯花藤，而那怪小子，早就不見了蹤跡。

“這，還真是神奇，也不知用的是何方法。”

“本想今夜便趕路，現在想想，不如我們一同去看看那奇觀？”

“正有此意！”客人們吃喝完茶點，說說笑笑的走了，老先生抿了一口茶，繼續将今天的“稀奇”事分享給另一批來客。

只是将這些事宣傳出去，就能得到一顆靈晶，這麽天大的好事，傻子才會放棄。

老先生心中暗喜，卻不知自己這幅神态被有心人看在了眼裏。

那是一間單獨的廂房，齊兆翎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搖了搖頭，那玄子弦雖說是玄氏嫡系的小少爺，但前有兩個資質頗好的哥哥，後有極其受寵愛的九妹，夾在中間，又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自然不會多得家裏人關注。

都說極樂天是小少爺的玩笑物，連名字都像是個玩鬧，從開業開始，就一直生意蕭條，沒人期待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少爺能成事，而且他行事沖動，一不小心就惹了禍端。

但顯然，這次的“禍端”，可不是真的“禍端”，齊兆翎相信，那些人到了極樂天後，看到的肯定不是一群人在氣急敗壞的撕扯什麽藤蔓，而是各種吸引他們入場的誘惑。

“師尊……你找我？”水琉玉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看了齊兆翎一眼，她才出去不久，就被齊兆翎召了回來，甚至連子垣沭封的面都沒見到，說不怨恨是假的，但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表露出來。

“嗯，那些人要行動了，為師今夜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這裏，不要胡亂走動。”齊兆翎刻意的提醒令水琉玉驚出一身冷汗，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師尊！師尊……我……我……”

“你平日如何，我不管你，你長大了，心思也多了，為師現在想問問你，這些日子，在這靈之大陸，你看到了什麽？有什麽想法？”

水琉玉腦中亂成一團，滿心都是齊兆翎發現了她夜裏出去，而她拼命保護着的子垣沭封，也很有可能暴露，她絕不！絕不容許子垣沭封受到一點傷害！

“我……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華，無與倫比的美景，大好河山，錦繡年華，充足的靈力，富饒的土地，她在想，她想成為這裏的一份子，她想離開魔宮，她想和子垣沭封堂堂正正的站在一起，可以無關身份的阻滞，可以無關貴賤的分別，他們可以相愛，就想像平常夫婦那般。

她想讓齊兆翎放她自由！

水琉玉捂住嘴，生怕自己将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說出口。

因為她十分清楚，齊兆翎有多麽的憎惡靈之大陸，魔宮的人有多麽仇恨靈之大陸，這兩個地方，永遠也不能和諧的共存，就像她和子垣沭封，永遠隔着一道屏障。

可是，為什麽當初齊氏會被靈之大陸驅逐呢？如果……

“徒兒看到了，陽光，雨露，天地靈氣和富饒。”水琉玉答道。

“只有這些？”齊兆翎搖搖頭：“不夠，遠遠不夠，玉兒，你還要看到更多本質的東西，他們深藏在這片土地中，流淌在這些人的骨肉血脈之中，一代一代的流傳着，肮髒，罪惡，又可悲。”

他們占據着大好的資源，然後沉溺，享受，堕落，不思進取，他們在聲色中迷失，卻擁有着別人羨慕不來的修為，這些光憑丹藥堆砌出來的假象，令他們自覺高人一等，以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自居，卻不知道，正是這些，将引導他們走向衰亡。

“師尊？”水琉玉不太懂，什麽是本質的東西，這些看上去如此的富足和歡樂，比起魔宮那死氣沉沉的，如囚牢般的氛圍，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罷了。”現在和她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有些人，非要自己撞了南牆，頭破血流，知道痛了，才會明白的。

齊兆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種什麽樣的心情，潛意識裏，他覺得自己應該對水琉玉更細致的解釋一番，讓她知曉其中的道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任她自己去領悟。

果然習慣是極難改變的，尤其是當你習慣了以某種引導地方式去教導一個人，而對方也大多得出令他滿意的回答後，就不太喜歡将自己的思想一股腦的強加上去了。

只是，那樣的一個人，已經離開了。

齊兆翎自嘲地笑笑，看了眼天色，瞬身出現在一個燈光詭幻的巷子前。

甜膩的胭脂香讓齊兆翎緊蹙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是循着留在那個朱氏少爺身上的靈識而來的，這是他兩個月前就放下的餌，沒想到這一回，就讓他跟來了這裏。

還是說，這位少爺夜夜笙歌，哪怕齊兆翎如何選擇時日，都會來到這裏？

女人們甜膩膩的嬌笑聲令齊兆翎十分反感，齊兆翎幹脆直接躍上一處屋頂，足步輕盈，在淺淺的月光中前行。

靈之大陸的月亮總是又圓又亮，偏生今日被烏雲遮擋些許，只彌漫出一層薄薄的微光。曾經，他在這樣的月光中散步，現在，他仍在這般月色中行走。

只是，卻少了身後随行的人。

“哎呀～公子好生厲害～”駐足的屋檐下，傳來一聲甜膩的笑聲，在這種地方簡直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可是齊兆翎耳朵何等敏銳，立刻聽出了那是個男聲。

緊接着，那刻意捏得極細的男聲又道：“真壞，就知道折騰人家～”

不過是小倌所而已，沒什麽好奇怪的，靈之大陸的人貪圖享受，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齊兆翎努力讓自己心生厭惡，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掀開一塊瓦片，從空隙中看了過去。

桌上地上散落着紗衣，一看這戰況就十分激烈，這個角度還看不到卧榻上的風景，只依稀瞧見一只放在地上的白皙小腿，腳尖點着，一聳一動，伴着男聲的愉悅笑聲。

“公子，你讨厭，都不看人家～”

“誰說的，我都要看癡了。”

“咣！嘩啦！”房上巨大的聲響讓裏面瞬間一靜，烏雲散去，月光從破碎的大洞中照射進來，屋內的景色一覽無餘。

“尊，主？”碎瓦跌落，塵埃飛舞中，榻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你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