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兇獸有主你奈我何

“轟!——噼啪!——”

巨大的異響驚得衆人紛紛掏出本命靈器,視線彙聚到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後,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那是一種,如煉獄般的景象。

地面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将來自深淵的鬼祟釋放出來。

陰森黑沉的迷霧将西面的外城籠罩,火光伴着烈焰,張牙舞爪,以可怕的速度朝內城襲來!

“這是什麽東西!”有人抖着腳後退幾步,似乎覺得自己的這副模樣太過于失态,又強迫着自己站直起來,上下牙關打架,艱難的露出一絲微笑:“莫不是世家大族們準備的驚喜?”

“驚喜個頭啊!還不快跑!等死嗎!”有人早已經挨不過心中恐懼,推開人群就往天城方向跑!

天城裏聚集着世家大族的宗親,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棄之不顧,一旦發生變故,天城是最好的躲避之地。

眼看着別人狼狽離去,有些自持修為甚高的武者左右搖擺不定,他們不确定這是不是另一種檢驗實力的方式,畢竟只有面對陷境,才能徹底的突顯出一個人真正的實力。

“哈哈哈,一群膽小鬼,不過就是一團魔氣罷了,只要打開一方小世界,将魔氣引入其中,便可化解。”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故作輕松地笑着,将顫抖不已的小情人往懷裏一摟,扇子在城中幾處比劃一番,破有種指點江山的味道:“我中央城設八方祥瑞陣,集天地靈氣,造無上之城,豈能容得魔氣侵入?還是這麽多的魔氣?定然是世家們出題考驗,看看我等心性如何。”

被他這麽一說,衆人再看那被阻隔在內城門外的黑霧,好像也真沒了那種恐懼害怕的感覺。

有人鼓起膽子停下腳步,又像是擔心被別人發現自己膽小落跑似的,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假意激動道:“那還等什麽?現如今這裏聚集如此衆多的能者高人,不過随便幾手,就能将那些魔氣給驅散!”

“就是!”

“這可比幹巴巴的比鬥要好玩多了!”

人群一陣起哄,卻沒人真的站出來,人精們煽風點火,企圖跟着出頭鳥分一杯羹,但能走到這一步的,誰不是人精?

子垣沭封翻身躲過對手的偷襲,不再刻意壓制,反手一刀,結果了那人,看着比鬥臺底下密密麻麻的一衆圍觀攢動的人頭,以及接二連三展開的靈光,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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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大比,集結了太多的人!

“咦?黑霧裏好像有東西!”

“可能看清是何物?”

“有兇獸!是八階兇獸!”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引得快要撤退到天城內的武王武者們動作一頓,猶豫的看向那黑氣彌漫的方向。

他們邁入武王境界,自然一眼就看出那處有所不同,這可不是尋常比試實力的範圍,與其充作英雄,不如早早撤離險地,但是……若是危險裏暗藏珍寶,那可就不一樣了!

八階兇獸……

僅僅是五階的兇獸,武力值都能和一般的七八階的妖獸靈獸不相上下,若是能得到一只八階的兇獸,那豈不是橫掃靈界,所向披靡?

抱着這般想法的可不止他們,只見原本穩坐天城上觀看大比的四道身影禦劍而起,在空中一陣游旋後,飛向了那個變故忽起的地方。

武王武者們暗暗咬牙,自知争不過這些世家大族的,都果斷放棄,進入天城,而心存僥幸者,則偷偷隐匿了身形,緊跟而去。

“是各位族長們!諸位不要慌!族長們來了!”慌不擇路的低修為武者像是看到希望,天知道,他們從頭到尾只是想看熱鬧賺賭金,并不想因為亂七八糟的變故搭上性命。

“天啊!青公子好帥啊!”一群稚齡少女們雙眼呈現心狀,俨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上一刻還在逃命。

“白族長才是人間絕色!”這是邊逃邊忍不住回望的年輕姑娘。

“不不不!請好好看朱夫人,她是我心中的神,永遠的神!”這是男修們最後的倔強。

“明明只是一閃而過,你們看到的只有顏色吧?”這是穿插在其中的,極其不和諧的聲音。

子垣沭封卻一下子辨出了聲音的主人,轉身朝那個方向看去——

月白衣袍的少年已然引起衆怒,正一臉無奈的站在人群中間,雙手做投降狀:“我的錯,我見識鄙陋,各位哥哥姐姐們恕罪,饒命吶!”

少年相貌周正,能看出幾分棱角的臉上,擺出各種奇怪的表情,讓人怒不知往何處發,雖然理智上認為應該要與他好好理論,但是心裏卻早已軟化并默認了他的道歉——哪怕這并不是一個充滿誠意的道歉。

“師父!”子垣沭封如噩夢一般,從天而降。

化錦柒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子垣沭封的嘴,在衆人疑惑地視線中哀唿:“師弟啊!師父他追着各位族長們過去了!”

子垣沭封:“唔唔唔!”

化錦柒:“你也擔心他對吧,我們也跟過去看看吧!”

“胡鬧!你們倆不過是武師……”好心提醒的女修瞬間說不下去了,因為,兩個分明應該是武師初期的武者,雙雙提升到武将境界,一展靈器,乘風而去!

途中,子垣沭封看着化錦柒一臉欲言又止,兩人異地相聚,對話卻沒超過十句,他三年前自說自話的拜人為師,得到的指點卻不多,後來得功法相贈,也不過寥寥數語,歸結起來,化錦柒給他的幫助,遠不如他後來的幾位仙師要來得多,化錦柒的修為也遠遠低于那幾位師父,甚至還弱于他,但是,子垣沭封就是莫名覺得親近。

然後這個對他來說親近又善良的師父,在臨近那片被黑暗覆蓋的西街時,突然轉過身,笑眯眯道:“子垣沭封,也許這麽說有些做作,但我還是很想知道,你,如何看待這世間的正與邪呢?”

正與邪,正義必勝,邪惡必敗,天道好輪回,因果有相報。

這是深深地烙印在他們心中的道理,他們從小就聽着這些道理長大,根深蒂固,不可違背。

然而,子垣沭封卻同時經歷着與這些道理相悖的事情。

“正非正,邪非邪,唯有笑道最後的人,才是……唔……”子垣沭封兩眼一翻,當空栽倒下去,遠遠濺起大片灰霧。

化錦柒拍拍手,心中感慨萬千。

陰招第一次果然都有奇效,三年了,反派都變得越發無趣了,唯有蠢萌天真的男主,還傻傻的堅信自己心存善念。

善念?化錦柒心中冷笑,他自認為從不是什麽高尚者,在末世裏,有這種可笑想法的人,不是死光了,就是被哄騙得團團轉,前者不過一死而已,後者,卻生不如死,經歷更多的背叛與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來也奇怪,自己明明只是在實驗室中,與喪屍皇一起自爆,按理說不應該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場景在腦中劃過才對。

化錦柒搖了搖頭,将這種怪異的想法抛開,手中撐開綠色的靈光,來到黑霧濃郁的西街深處。

沉浸在劇情梳理中的化錦柒并沒有發現,這些黑霧在觸到了綠光之後,紛紛默契的四散開來,像是在邀請他的到來。

剛才有獸形在黑霧中一閃而過,巨大的黑影讓化錦柒有些分不出到底是蛇是鳥,若不是左手印記變得滾燙,化錦柒也不願相信這是齊兆翎暴走引起的騷動。

#那一天,小炮灰想起了被混亂的劇情支配的恐懼#

#世态炎涼,人心不古,唯有這把骨月還有一絲溫度#

“尊主,你在這嗎?”化錦柒有系統指引,搶先一步來到了齊兆翎藏身的湖邊。

這裏應該是某個靈氣充沛的院落亭湖,只因齊兆翎一身魔氣外洩,導致清澈湖水化作漆黑深潭,絲絲黑氣如溫泉蒸汽般頻頻外溢,被人發現也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化錦柒伸手在水中劃了幾下,很快,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冒氣一串白泡沫,緊接着,泡沫炸裂,一雙巨大的琉璃色豎瞳勐然睜開,直直地盯着化錦柒的方向。

稍稍露出的銀白蛇鱗在水中不耐地翻攪着,他實在是太過巨大,窄小的湖水已經承載不下,因為他的反攪,大量的黑水噴湧而出,澆了化錦柒滿身濕透。

化錦柒眨眨眼,驚喜道:“尊主?你沒入魔?”若是失去意識,絕對不會想到借靈池來隐匿自己身上魔氣的方法,而是直接橫掃過境,将不要命前來送死的人頭都收割了,徒留下男主,來一場人與獸的殊死較量。

巨大的銀蛇沒有說話,而是豎瞳一閉,埋入湖水中。

“嘩啦!”化錦柒跳入水中,長臂一劃,腦袋一沉,如一尾靈活的游魚一般鑽進水裏。

銀蛇的鱗片在水中發出淡淡的光亮,化錦柒沖他游了過去,在那顆碩大無比的蛇腦袋周圍轉了一圈,嘴邊吐出幾圈泡泡。

“出去!”

腦海裏響起聲音,并不屬于系統那般無機質的發聲,而是略帶特殊的低沉,像是從鼻子裏哼出的嘆息聲——這是齊兆翎獨有的聲音,無論是獸化前,還是獸化後。

化錦柒越發确認齊兆翎有意識,嘴邊又吐出幾圈泡泡,張手抱住了銀蛇頻頻吐露的信子!

齊兆翎:“……”

蛇嘴唰地張開,水波震得化錦柒往後打了幾滾,險險穩住身形,卻不小心吸進幾口黑水,難受得皺眉。

巨大的腦袋游了過來,将化錦柒頂出水面,一雙豎瞳縮成細小的一線,凝視遠方。

火紅的巨炎朝天張揚,陰沉的天幕烏雲翻滾。

化錦柒仰面躺在巨蛇的腦袋上,臉上玩鬧的笑容漸漸收斂。

不是齊兆翎。

齊兆翎一開始就躲進了湖水裏,掩蓋身上溢出的魔氣,也就是說,造成這火光和黑霧的,另有其人。

一閃而過的巨大黑影,也絕對不是齊兆翎。

化錦柒不清楚齊兆翎為何沒有入魔,也不想确認他現在到底有沒有想起之前獸化時發生的一切,反正,只要齊兆翎還是齊兆翎,化錦柒就是化錦柒。

他無比的慶幸這都是同一個人,不然,自己怕是要将心分成幾瓣,或者,貪婪地将所愛之物都囚禁在自己身邊了。

人啊,終歸是貪心的。

“吶,齊兆翎……如果你現在人獸之間的記憶融合了……暫時先別告訴我。”

齊兆翎:“……”

化錦柒:“讓我再掙紮一下,現實太殘酷了,我還是個孩子呢。”

齊兆翎:“……”

黑水中彌漫出更多的魔氣,眼看着就要徹底掩藏不住了,一道道武王以上的靈壓掃過來,顯然已經發現了這裏。

所幸來者僅有一人,估計是路途中就遇上了真正作妖的兇獸,正在聯合對付。

“咦?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只!”來人一襲青衫,手執一柄雕花木扇,一個勁兒的玩轉着,桃花眼微微一挑,綻開一張笑顏:“可惜,是有主之物啊。”

化錦柒坐起身,甩甩濕噠噠的衣袖,一片熒綠光劃過,月白衣袍已然幹爽飄搖,化錦柒沖那人抱拳,目中閃着光亮:“早前聽聞,青氏族長風度翩翩,氣質卓絕,今日一見,果然豐神俊朗。”

青勐耍着木扇,好奇道:“然後呢?”

化錦柒:?

青勐道:“不應該多誇幾句嗎?”

“……”化錦柒很無奈:“很抱歉,我沒詞了。”

青勐:“那可真遺憾,不過沒關系,我原諒你了。”

化錦柒嘻嘻一笑:“如果條件不是讓我和齊翎翎解除契約,我就接受你的原諒。”

“……”青勐突然發現,這世上最無趣的人,不是如白澗那般不解風情,也不是如玄執明那般得過且過,而是……把你到嘴邊的話堵回去。

雕花木扇當空一轉,如棄物般抛飛,直直落進水裏,青勐摸着俊臉疑惑道:“如此明顯?”

化錦柒點點頭,摸了摸濕滑的蛇鱗:“你眼珠子快要黏在我愛人身上了。”

齊兆翎:“……”

青勐:“……”

半晌,青勐恍然地一拍手:“這是只雌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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