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多情總被無情惱矣

是該叫爹沒錯,但是明兒自打聶兒被齊玥燃抛棄之後,就再也沒有享受過被親人寵愛的滋味,聶兒沉迷堕落,每日都喝得爛醉,對明兒非打即罵,久而久之,兩人就生分了。

明兒一天天長大,相貌和齊玥燃越來越相似,聶兒對他也越來越厭惡,父子關系越發緊張,若不是那碗毒酒,聶兒恐怕永遠不會去正視明兒的內心,傾聽他心中的想法。

“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爹爹,讓你受了那麽多苦,還奢求你來送送我。”聶兒專門畫了厚厚的妝,遮掩住了漆黑的眼窩,他勾起一個凄慘地笑容,絕豔傾城。

明兒慌張地想要将他抱緊,但是無論怎麽努力,也抓不住那即将消散的魂魄。

“不,你等等,你聽我說,我查到了……我已經查到了!當年給你下毒的人,正是孟凡歌!”仿佛知道聶兒最在意的是什麽,明兒收回手,酷似齊玥燃的臉,竟然顯露出了淺淺的笑。

聶兒果然停在了半空,哪怕昨夜做了再多的心理準備,設想了無數次自己的結局,在聽到這消息的一刻,聶兒還是不可控制地産生了探聽的欲望。

眷戀,執念,欲望,仇恨,這些都是鬼修能滞留人間的關鍵,但凡有一點未曾了卻,他們就會永遠不會消散,除非是有人刻意将他們抹滅。

所以,只知其一的許多修士都抵不住這種另類長生的誘惑,試圖将自己變成鬼修,殊不知,鬼修的初期是所有修者中最弱小的,甚至連普通人身上的一串辟邪珠都抵抗不了,更別說去吸食精氣增加修為了。

明兒微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一刀劃破了自己的掌心,恭敬地捧到了聶兒面前:“聶……爹爹,你先坐下來,我慢慢與你說,好不好?”

化錦柒站在門口聽了一陣,聞言也趕緊拉着齊兆翎進去,找了三團墊子,挨個分了坐下。

齊玥燃被一衆鬼修捂着嘴,只能嗚嗚嗚地亂叫,被摁在墊子上時還試圖掙紮,鬼修們“嘭”地把門關上,徹底隔絕了外面的打鬥聲。

明兒額角上的青筋肉眼可見地彈跳了一下,死亡凝視對準了化錦柒。

“你們繼續,繼續。”化錦柒從幹坤戒指裏摸出一方小桌,上面擺滿了各種瓜果小吃,他撚起一塊放進嘴裏,又往後靠近了齊兆翎懷裏,一副惬意十足地表情。

聶兒已經習慣了化錦柒的不合時宜,見明兒不繼續說了,趕緊催促道:“到底什麽意思?他為何想要我死?”

明兒深吸一口氣,轉向聶兒時,表情立刻變得溫柔無比:“爹爹莫要緊張,來,先将這個喝了。”說是這麽說,明兒卻不等聶兒答應與否,已經将手中的血抹到了聶兒嘴邊。

活人的精血,是鬼修最滋補的養料,聶兒的臉色眼看着轉好,不再是被妝粉抹上去的那種慘白,臉頰似乎都透出了紅暈。

化錦柒心中啧啧稱奇,看來這明兒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初能在聶兒死亡的第一時間将他的靈魂捆縛住,顯然對此法有所了解。

聶兒喝了血,暈暈乎乎地跪坐回地上,身子也漸漸變得實體起來,明兒趕緊将他抱到卧榻上,給他仔細的合好被子。

化錦柒輕咳一聲,提醒道:“不要轉移注意力啊,昨晚被你們整得夠嗆,今天說什麽都要給個解釋,不然……”化錦柒想了想,試探道:“我就殺了孟凡歌。”

明兒冷哼一聲,仿佛分外不屑。

化錦柒了解地點點頭:“那就殺了這位九王爺吧。”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明兒正要召喚出仙器,就被聶兒拉住了手,他只好無奈地收回招式,手指輕輕地撫過聶兒的臉。

原來,這些年他在齊玥燃身邊查出了不少東西,比如,齊玥燃會經常在修煉過程中突然呈現片刻的癡迷狀,瞪大一雙空洞的眼,四處張望,似乎在搜尋尋找着什麽,更讓明兒震驚地是,這時的齊玥燃,嘴裏竟然清晰的叫出了聶兒的名字,然後随便抱住個什麽東西,溫柔地搖晃着,而這個狀态持續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就會消失,恢複成齊玥燃現在的樣子——滿腦子想着孟凡歌,一心只念着孟凡歌。

明兒順着這條線索往下查去,發現在齊玥燃經常吃的食物中,竟然有了一種罕見的致幻之物。

那是一種類似草根的東西,經常會出現在齊玥燃的湯食中,明兒專門去詢問過,卻無人知道是誰将這個放進去的,而齊玥燃也正是服食了這種東西後,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正常”。

明兒嘗試過親自給齊玥燃熬湯,然而這個過程沒能持續多久,齊玥燃就變得十分狂躁,與此同時,那種草根也開始通過熏香,仙丹等不同的渠道,出現在齊玥燃身邊的每一個角落,齊玥燃也唯有嘗到了這東西的滋味兒,狂躁才得以減輕。

明兒出于某些原因,并沒有将這些異狀告訴齊玥燃,而齊玥燃身邊那些跟随多年的人,也表現出對此閉口不談的樣子,明兒第一反應是這是現任仙尊搞的鬼,但仔細想來,恐怕仙尊只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孟凡歌才是罪魁禍首。

皇室想要和孟氏聯姻,若是齊玥燃能自己與孟凡歌修成正果,仙尊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其中有什麽手段,仙尊自然不會過于關心。

“而且,我發現孟凡歌似乎秘密養護着一些稀有的草藥,我偷偷遛了進去,發現裏面正好有當年将你給……的那種毒草!”明兒越說越憤恨不已,與他相反的是聶兒越來越亮的眼神。

只見聶兒掙紮着坐了起來,視線從明兒高大的身軀邊擦過,看向了正被堵着嘴,表情憤恨的齊玥燃:“月郎……你是說月郎他還是記得我的,對不對?他只是被人控制了心智,對不對?”

化錦柒示意衆鬼放開齊玥燃,卻見齊玥燃一躍而起,暴怒道:“你們都在胡說八道什麽?什麽聶兒?我不認識!我今日來此,不過是想警告你們,無論你們想對我的凡歌做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們得嗚嗚嗚!”

化錦柒擡擡手,衆鬼再次堵上了齊玥燃的嘴,壓着他的臉将他摁到了地上,明兒對化錦柒投來一個意外又贊許的眼神,轉身抱住一副傷心欲絕狀的聶兒,溫聲安慰道:“放心,爹爹,我定會找到解藥,讓父親清醒過來的。”

“對,對!解藥!解藥一定在孟凡歌那裏!明兒,我們快去找解藥!”聶兒焦急地要下床,腳尖剛觸及冰涼的地面,立刻支撐不住的軟倒,好在明兒及時将他扶住。

“爹爹要趕緊養好魂魄,我們才能行動啊,放心,一切有我在。”明兒再次幫他撚好了被角,染了血的手指在聶兒唇邊一抹。

魂體吸收精血,就像常人被灌了幾大罐烈酒一般,尤其是像聶兒這樣不常食用的,幾乎很快就變得醉醺醺暈沉沉的了,被放倒在軟榻上後,便很快睡了過去。

明兒松了口氣,從幹坤戒指中摸出一個金色的,雕刻着詭異圖文的手镯,“咔噠”一聲扣在了聶兒左手上。

“你是何人,為何能操控這裏的鬼修?”聶兒一睡,明兒就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表情也變得森然可怖。

化錦柒趕緊擺手道:“別說得我像是個大鬼王似的,我不過是個小小樓主,我和這些鬼修,包括你爹爹,都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系,哪有什麽操不操控。”

明兒狐疑地看着他,最後,将視線放到了齊玥燃身上。

此刻的齊玥燃臉上滿是被人背叛的怒火,他顯然對明兒頗為看重,從短短三年就讓明兒晉升為自己的貼身侍衛就可以看出,他對明兒是十分信任的,然而這份信任,顯然是被人給利用了。

“你不如回去問問你的夢中情歌?看看他是怎麽解釋的,反正你現在也知道自己的湯藥裏被人下了東西了。”化錦柒打開了窗戶,不等齊玥燃反應過來罵人,就指揮衆鬼将他從窗邊扔了出去。

齊玥燃被從三樓扔了下來,正好落在了大街中間,來往衆人指指點點,笑問他是不是不行,被裏面的妖精們嫌棄了。

齊玥燃羞惱不已,但他畢竟不傻,只要稍稍想想,就會發現自己确實經常會失去一些記憶,若真像是月兒說的那般……

————

齊玥燃偷偷地翻過了孟氏的後院,想與孟凡歌當面對質,卻不想,才一進去就見到了關峰宇。

孟凡歌顯然已經告訴了他齊玥燃的真實身份,所以關峰宇看着齊玥燃的眼神完全不敢像昨夜那般憤恨,尤其在知道自己竟然和九王爺喜歡上了同一個人後,竟然還感到驕傲得不行。

看!這就是我看上的男人,多麽的優秀!連九王爺都為了他癡迷!

且不說關峰宇是怎麽被孟凡歌洗腦的,反正這小子已經完全可以接受孟凡歌的多情設定了,甚至還覺得沾沾自喜,頗為得意。

齊玥燃心中有惑,見關峰宇殷勤地要給自己引路,自然沒想那麽多,便跟着關峰宇來到了孟凡歌門前。

今天的孟凡歌穿着一身繪着墨竹的長衫,手裏握着一把折扇,正嘟着嘴逗着籠子裏的一只嫩黃的小鳥,見到齊玥燃過來,立即露出一副欣喜地表情:“月哥,你怎麽來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昨日……昨日那些,真的很抱歉,不如今日我做東,月哥遠道而來,怎麽說也得嘗嘗這永天城的特色美味啊。”

孟凡歌本就生得一副乖巧的相貌,讓人不忍傷害,現在又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齊玥燃心裏對他的懷疑瞬間就打消了一半,不禁暗恨自己竟然聽信了一群鬼怪的蠱惑,來這裏質疑孟凡歌對自己的真心?

“凡歌,你之前說過會考慮我們的婚事,現在呢?考慮得怎麽樣?”齊玥燃說着,狠狠地剜了站在門邊的關峰宇一眼。

關峰宇顯然已經被孟凡歌徹底洗腦,對于齊玥燃這獨占欲極強的眼神,竟然也不生氣,而是咧嘴笑笑,轉身離開了這裏,他顯然很相信孟凡歌會處理好這一切。

果然,孟凡歌先是表現得很着急的叫了關峰宇幾聲,見對方不搭理自己,立刻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齊玥燃本該是個性情頗好的人,但是不知為什麽,或許是今早在百花樓裏被折騰得太狠,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十分憋悶,所以此刻看到孟凡歌對別的男人依依不舍的模樣,瞬間怒道:“在你心裏,我還比不過一個不知從哪個小地方來的野男人?”

孟凡歌被他一聲大吼吓得一跳,眼淚都差點給吓回去,哆嗦道:“不,不是的,我……”

“我與他之間,你到底選擇誰?三日後,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答複,我齊玥燃,絕不與他人共夫!”齊玥燃扔下一句話便甩手離去,留下孟凡歌滿臉驚愕地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眼角還挂着兩行淚水,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許久,孟凡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不可置信地搖頭,喃喃道:“怎麽會這樣呢?不應該啊?難道是因為昨日?”

孟凡歌打開了鳥籠子,小黃鳥蹦蹦跳跳的出來,乖巧地在他手上蹭了蹭,俨然一副依戀不已的模樣。

這是他今早捉到的小鳥,叽叽喳喳的,老是想着要逃,但是他真的太喜歡這只鳥的顏色了,于是就在飼料中加入了一點銀草根。

銀草根有致幻之效,若是以自己的血為引,飼養銀草根,再将銀草根給自己喜歡的人服下,那麽那個人就會每日每夜的夢見自己的身影,并不可自拔的愛上自己。

相傳,若是讓愛人服下生長在一種神樹旁邊的銀草根,并輔以自己的血,那麽愛人今生今世都只能唯自己一人。

孟凡歌煩惱的看着自己的精心培育的各種稀有草藥,眉頭皺得死緊。

沒有,無論他怎麽找,都找不到那種傳說中的神樹——傀儡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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