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7朵杏花

“真的嗎?”徐杏很是為他高興,“那可太好了。”

說罷,徐杏阖上書,起身就從樓上往下來。

而這邊,李佼也等不及了,直接“蹬蹬蹬”的也往屋裏跑去,二人恰好在一樓的正廳相遇。

李佼是等不及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徐杏的,所以,他才從曹安有那裏得知這個消息,就立馬丢下書本跑過來了。

“千真萬确的。”李佼很是認真的和徐杏說,“我阿耶差了他身邊的親信親自來遞的消息,不可能會有假。”

“那就恭賀你啦。”徐杏再次笑着道了一聲賀後,開始打趣他小人家,“這回是不是不傷心了?吃飯是不是也能吃香香了?也不哭鼻子了?”當然,最後這句哭鼻子是徐杏故意自己加上去的。她不知道這位小皇孫這幾日來有沒有哭過鼻子,反正是沒在她面前哭過的。

果然,李佼開始大聲抗議起來:“我沒有哭鼻子!”他攥起小拳頭,很是嚴肅的和徐杏說,“我是小小男子漢,怎麽能哭鼻子呢?那是弱者的行為!”

“可我就哭過。”徐杏逗他,故意沉沉嘆息一聲說,“我就是那個弱者。”

李佼就開始慌了,忙解釋說:“我沒有說你啊,你不會生氣了吧?”見徐杏故意把腦袋扭去另外一邊,他則忙“蹬蹬蹬”又跑了半圈,正視着徐杏說,“好吧,我可以坦白,只有弱者才哭鼻子,這是我父王告訴我的。如果這句話哪裏不對的話,等一會兒他過來,我去和他辯論。”

“如果他知道錯了的話,那就帶他過來給你道歉。好不好?”

徐杏真是嫌命長了敢讓當朝堂堂太子殿下來給她道歉?等到時候,她躲得遠遠的還來不及呢。

她是抱有私心刻意接近的小公子,之所以能和小公子交好,也是因為他年紀小、又單純的緣故。就她那點伎倆、那點小心思,在太子殿下面前肯定是不夠看的。

徐杏可不想這半個月來的努力都白費了。

所以,她忙說:“我方才是在和你玩鬧呢,并沒有生氣。”又說,“你父王說的是對的,只有弱者才會哭鼻子,強者只會想着怎麽去解決問題。”

“我父王也是這麽說的。”李佼眼睛瞬間亮了,“你竟然和他說了一樣的話!”接下來,徐杏就接受了許久的來自于小公子崇拜的目光。

她挺有些心虛的。和太子比?她何德何能。

徐杏說:“快別拿我和太子殿下比,會辱沒了殿下。”又忙轉了話題說別的,“你今天想必是要離開這兒了,估計晚飯都不會留在這兒吃。這樣吧,我親手做你最愛吃的點心給你帶着。”

徐杏這樣說着,就去小廚房裏忙了。李佼盯着徐杏離去的背影瞧了好一會兒,雙拳攥得緊緊的,顯然是很舍不得和她就這樣分開的。

和她住隔壁的這半個月來,真的是他長到這麽大最開心的一段時間了。

阿娘走得早,他甚至連阿娘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只記得父親說過,阿娘在世時可疼他了,而當初阿娘去世,也是為了要救他。可即便這樣,他腦海中也沒有關于阿娘的任何記憶。

只知道,阿娘對他很好、很愛他,阿娘是為了他才被敵軍抓住殺害了的。

阿娘對他的好,他完全只能靠想象。

而父親……父親雖然對他也很好,但更多的是嚴厲,是管教。他心裏當然知道父親這樣對他嚴加管教是為了他好,可在他心裏,總還是需要有個溫柔又會真心對他好的人去關心他的。

父親後院裏的那幾個女人他一個都不喜歡,沒一個是真心待他好的。她們所謂的對他好,其實都是想通過他來取悅父親,他很不喜歡。

當然,父親也不讓她們來靠近自己。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尤其顯得和杏娘的相處彌足珍貴。

若是可以的話,李佼真的很想讓杏娘去東宮和他同住。但他清楚的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父親不會答應,徐府更不會同意。

想到徐府,想到那個徐國公,李佼不免又要覺得徐杏很可憐。和他一樣可憐。

不對!比他還要可憐!

雖然他母親早逝,家裏還有時不時就想害了他的庶母在,但至少他還有父親。至少,只要有父親在,誰也別想能動得了他。

可她就不一樣了。她在徐家不過是寄人籬下而已,根本沒個真心的人待她。

而且,徐國公那個慣會靠賣女兒求榮華的老狐貍,說不定轉頭就能把她給賣了。那個徐夫人雖然待她還算不錯,但是個心軟且沒有主見的。

靠徐夫人,他想,倒還不如靠他來的靠譜一些呢。

這樣想着,等下午太子過來到碧波蘭亭時,李佼除了和父親寒暄幾句後,立馬就把話題轉去徐杏身上了。

“杏娘真的很可憐,她沒有爹也沒有娘,是個孤兒。如今雖然給徐公夫婦做義女,但父親知道的,徐家阖家都沒一個好人。之前有我在,徐家倒不敢對她怎樣,可現在我就要走了,我可真是擔心她吶。”

兒子說什麽,李邺就默然聽着。其實這些,他早在過來之前就知道了。

太子還坐在桌邊親自檢閱這幾個月來兒子的功課,不論兒子說什麽,他都只是微笑着朝他看去一樣,也并不說話。

“杏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她還能做出很好吃的菜。”李佼一直在父親面前誇徐杏,“父王您瞧,是不是覺得我長高了點?”

太子望過來,有認真打量一番,而後點頭:“是有點。”

李佼立馬就說:“徐國公府的飯菜太難吃了,原先我都吃不下。還是後來杏娘住在我隔壁後,我日日吃她做的飯菜,這才長高了的。不信您問曹安有。”李佼見不管他怎麽誇杏娘,父親始終都态度淡淡的,他立馬開始給自己找同夥。

太子則把目光從書卷上暫時挪開,朝一直靜候在一旁的曹安有看去一眼。

曹安有笑着彎腰回道:“回太子殿下,公子所言倒也非虛。那位杏娘子,的确是個挺好相處的。而且,她也确是做的一手好菜,奴……奴托公子的福,也嘗過。”

有曹安有的幫腔,李佼底氣更足。

“父王您瞧,她是真的很好吧?連曹安有都這樣說了。”

李邺終于把兒子這幾個月來的功課都檢閱完了,阖了書卷擱置在一旁後,李邺總算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兒子身上了。

“所以……你的訴求是什麽?你想要為父怎麽做?”

李佼忙說:“我想即便回去了,以後也能常常見到她。”

太子道:“她是徐公夫婦的義女,按理說,徐夫人是可以帶她入宮拜見的。”

李佼道:“可她畢竟只是義女啊!而且徐夫人明顯更疼那個徐二娘,就算是帶着女兒去東宮探望徐良娣,她肯定也是只會帶着徐二娘去的。”

難得兒子在皇宮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長大,還能保有這樣的一份赤子之心。李邺不願意扼殺,所以就答應了他道:“好。一會兒等徐公夫婦來拜見,父王和他們說。”

“兒臣叩謝父王!”李佼開心得都忘了禮儀規矩。還是被父親望了幾眼,他才記起來自己是皇家的長子嫡孫,一言一行都要在條條框框之內,不可如此放肆的。

“兒臣謹記父王的教誨。”李佼忙又保證,“等回去後,兒臣會時刻遵守規矩的。”

如此,李邺自然也不會再說兒子什麽。

父子二人相聚了有一會兒後,徐公夫婦才過來拜見。

李邺自然有把對兒子的承諾放在心上,所以,彼此客氣得近乎虛僞的寒暄幾句後,李邺直接望向了徐夫人說:“聽雁奴說,他住府上這段日子,多虧了有令愛照顧。”

徐夫人臉上笑僵了一下,然後才起身回話道:“幸娘沒有打攪了公子就好。”又說,“是公子包容,沒有嫌棄她鄉下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我在這裏,也替她多謝公子。”

在徐公夫婦面前,李佼最喜歡擺架子端規矩了。聽徐夫人這樣說,李佼立馬就回她道:“住在貴府這數月來,最後這半個月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他腦袋瓜轉得極快,立馬就能抓住徐夫人話中漏洞,然後加以攻擊。

“什麽鄉下來的不鄉下來的,依本公子看,她可比長安城中那些所謂的名媛閨秀可規矩多了。至少為人至善,待人至純,不至于會藏了去害誰的心思。”

李佼這番話,自然內涵的是徐家大娘徐良娣徐妙芝。

徐夫人聽出來了,但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還是徐公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才默不吭聲的又坐了下去。

眼下只要太子能把小公子帶走,能把部署在碧波蘭亭四周的東宮暗衛都撤走,還他徐家一個安寧,比什麽都好。至于挨幾句訓斥,也都不算什麽了。

那邊李邺也沒斥責兒子的“無禮”,只又對徐夫人說:“雁奴這數月來,還是要虧了夫人的照顧。徐良娣如今肚子越來越大,想必也十分想念娘家人,夫人這個月可多去東宮陪徐良娣幾次。”

按宮裏的規矩,懷有身孕且品階在正三品以後的妃嫔,娘家女眷是可以每個月入宮探望一回的。東宮既設在宮城內,一應規程也自然按着宮裏的來走。

不過,太子是東宮之主,若是他開了口,東宮妃嫔自然也可有格外開恩的時候。

這算是莫大的賞賜了,徐夫人忙行禮道謝道:“臣婦拜謝太子殿下!”

那邊,李邺則又說:“既然雁奴和府上杏娘子交好,夫人屆時過去,不如把這位娘子也一并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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