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鎮水天官這個職業
我才知道，錢老怪放走那個夥計，原來是故意的。
錢老怪的時間不多了，他故意讓那個夥計回去報信，當那些人一旦知道了錢老怪中毒的處境，他們興許就不會再來騷擾這老家夥了。
這樣錢老怪剩下的幾個月時間，也能平靜度過，安然離世。
至于那個夥計，錢老怪說的很清楚，他回去帶了信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而他要是不回去，興許是一條生路。
然而，錢老怪知道那個夥計幾乎百分之百會回去。就是因為這個讓我好奇，好奇錢老怪口中所說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究竟是哪裏？
“細娃子，老錢身上的藥獸毒是無解的，就是玉靈芝也不行，老錢最後也會變成藥人，但好歹不是藥獸親自咬的，這種毒還可以挺上幾個月，運氣好，能活上百十天吧。”
錢老怪話說的很平靜，但那些語言落在我的心裏，卻都好像是刀子一樣，直紮人心。
老錢沒有絲毫的恐懼，或者表達自己不想死這樣的糟糕情緒。
他把酒杯裏斟滿了酒，跟我碰了幾下，在錢老怪的世界裏，喝酒、石雕、畫美人兒，這是他一生中的三大愛好，除此之外，一切他都不那麽在乎了。
倒是晚上酒喝多了，話也就說開了。
今天錢老怪的話真是難得的多，後半夜的時候，他終于開始問我：“細娃子，那些年你們沔江發生的事我聽聞過一些，你顯然知道不少，骨劍上的圖騰你也是認得的，今天就跟老錢我好好掰扯掰扯吧？”
從溶洞生死與共回來後，我基本上把錢老怪當親人了，自然也就沒什麽可隐瞞的。
我從小時候聽來的幽靈船傳說開始講，一直說到踏上幽靈船，之後遇到那個男人，然後他救我出來。
特別是在我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錢老怪陷入深思，聽得認真專注極了。
這整個經歷我都對錢老怪說了一遍，而基本上除了我自己回憶的時候，把這些經歷寫下來過一次外，還從來沒對一個人說的這麽詳細過。
到了最後結尾，當我再次說到祭江大典的時候，錢老怪一笑：“鎮水的那個小曹子叫曹安民，算起來，還是老錢的徒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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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那個鎮水的曹師傅竟然跟錢老怪還有這樣一層關系，此時，看到錢老怪，我對于他的身份就越發的好奇了。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火熱的目光，也了解了我對于沔江水中罪魁禍首的仇恨，轉而對我說起道：“細娃子，我們這一行有個名字，叫鎮水天官，鎮水天官，顧名思義就是跟水裏的東西打交道。這鎮水獸，能鎮水底冤魂、能鎮水脈，也能鎮興風作浪的水中妖異，就像你說的那樣，在你們沔江的水裏，原本是有尊鎮水獸鎮壓水底的，行話裏管那顆鎮水的人頭珍珠叫赤河神。”
“赤河神？”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錢老怪他們鎮水的那一套我不懂，反正聽起來，這玩意兒似乎挺厲害的。
這時，就聽錢老怪繼續說道：“當年下水救你的人，老錢也認識。”
“什麽？”我不由看向錢老怪：“你說你認識他？”
“是啊！”錢老怪說話間，将從溶洞裏取出來的骨劍拿來，他将劍身從劍鞘裏緩緩抽出來，目光始終盯着這把看起來并不鋒利的骨劍。
良久，錢老怪把劍放下，獨自喝了一杯，嘆氣道：“要是當時就有這把劍在，他肯定不會有事的，唉，可惜了！”
他接連叫了三聲可惜，到了悲恸的時候，忽然從桌子上站起來，錢老怪拿來筆墨什麽都不幹，就是一件事，不停地畫美人兒。
我深知這老家夥今天晚上是幹不了別的了，他這樣沉浸進去，能一直畫到大後天天亮！
在陪了錢老怪一陣兒，我跟錢老怪說：“老頭兒，我先回去了。”
“好。”錢老怪答應了一聲，但緊跟着又問道：“細娃子，你父母的仇恨自己能放下麽？”
他忽然問了這麽一句，我當即攥緊了拳頭：“我将來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揭開沔江水底的秘密，哪怕你一直不跟我說這些事，将來我也會找最得力的團隊，最先進的探測器，我會找到那個罪魁禍首，将它殺死，為我的父母報仇，也為沔江兩岸的那些冤魂們報仇！”
錢老怪聽完了我的話，終究還是一嘆：“你果然是個犟脾氣，老錢我說不住你，現在唯一能幫到你的就是剩下的這最後幾個月，細娃子，你要是有興趣，老錢就把自己會的都教給你，有了這一身鎮水的本事，等你成了氣候，沔江裏的東西或許能被你除掉，把仇報了！”
我聽完錢老怪的話，第一次心頭觸動這麽大，想也不想，就直接給錢老怪跪下了。
我想磕頭叫師父，但錢老怪卻站起來，一把将我又扶起來。
“磕頭拜師就算了，老錢不收徒弟，收了你才是害了你啊！”
錢老怪這時将骨劍重新挂在一邊，将我領到堂屋正中，那裏的正中央有一尊精制的雕塑，是一個赤腳大漢手拿鋤頭，正在勞動的形象。
錢老怪用手一按我肩膀，示意我跪下去。
随後他說道：“咱們鎮水天官的祖師爺是禹王老爺子！禹王就是大禹，治水的大禹，三皇五帝後的夏朝皇帝，而咱們這一派從禹王治水開始，一直流傳至今，已經過去數千年，這千年當中又演變出了許多分支，而咱們這一支最正宗，叫禹王宗！掌舵的是禹王的後人。”
當錢老怪嘴裏，關于禹王的事情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就驚呆了。大禹的名頭誰不知道？而這，居然是鎮水天官的祖師爺。
錢老怪便在此時繼續說起道：“數千年前的大地上，治水根本不是簡單的堵跟疏，虎蛟這些東西你都見過了，現在已經不是屬于它們的時代了，但在那個年代，正是它們巅峰強盛的時間段，鎮水的艱難，你現在明白了吧？”
我是真的被錢老怪給震撼住了。的确，在那樣的背景下，治水根本就不可能會容易。
就拿現在能修好的大壩來說，就算能修好有什麽用？一旦那種虎蛟一樣的家夥在地下作亂，大壩給你撞開也不是不可能，禹王原本不止是歷史課本裏那簡單的幾句描述。鎮水天官這個職業，的确令人震撼。
“好了，你現在再想想，完了做決定，要不要成為一名鎮水天官。”錢老怪如是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