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開始,陳黛薇還以為家裏鬧鬼了。

準确地說,這裏其實不是陳黛薇家,她搬進來還不到一個星期。這房子是她從小就認識的一個哥哥陳黎景借給她的。她沒打算長住,等手頭寬裕點就會搬走。

搬進來的第一天,她躺在不夠松軟的大床上,望着光禿禿的天花板,內心無比輕松無比滿足。盡管這個房子很老,沒電梯,地理位置偏僻,但對于找到工作不久手頭十分拮據的她,能有個這樣子的住處——還是免費的,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

睡了一個久違的好覺,天沒亮陳黛薇就被鬧鐘吵醒。她穿着睡衣一臉困倦地走進廚房,慢吞吞地翻食材,準備做個早飯。一看時間,發現來不及了,殘留的睡意霎時消散,扔下手裏的洋蔥土豆匆匆化個淡妝就踩着高跟鞋出門了。

忙了一天,天都黑了陳黛薇才下班。她背着包,揉着快要笑僵的臉沒什麽表情地爬樓梯,一邊爬,一邊在腦海中思索着晚上吃點什麽。

陳黛薇廚藝不錯,她的廚藝征服過不少人,連某個曾經對她處處挑剔的人,吃了她做的東西都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但她很少好好給自己做飯,一個人的時候就愛湊合,湊合着吃飽就行。不過今晚算是她正式搬家後的第一頓飯,她打算認真弄弄。

廚房裏挺幹淨的,又大又幹淨,沒有什麽東西。

站在廚房門口,陳黛薇能看見的只有她放在地板上滿滿當當裝着各種食材的塑料袋,以及她早晨從塑料袋裏拿出來的洋蔥。

等等——怎麽只有一個洋蔥?

陳黛薇皺起眉毛,疑疑惑惑地走進廚房。她今天早上明明還拿了土豆,土豆呢?那麽大一個土豆呢?

走近料理臺,陳黛薇低下頭四處看了看,也沒看見土豆。

難道是她記錯,她其實沒有拿土豆嗎?

陳黛薇揉了揉太陽穴,看看地板上的塑料袋,又看看立在廚房裏的冰箱,走過去,打開冰箱門。

算了,先不管土豆了,先整理食材,然後做飯。

這個冰箱其實挺大,裏面空間也足。陳黛薇昨天來的時候意外發現冰箱裏竟然有東西。有幾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泡面,和幾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純淨水。

她給陳黎景打了個電話,然後把泡面扔了,純淨水用來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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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黎景說這個房子很久沒人住了,他都要忘記有這麽房子。陳黛薇剛搬進來時是信的,這個房子對她來說很好,對陳黎景那樣的大少爺來說就不怎麽樣了。至于陳家其他人,更不可能來住。

然而,她搬進來沒多久就意識到實際情況可能和陳黎景說得不一樣。這個房子雖然沒什麽生活痕跡,但很幹淨,沒有什麽灰塵,能看出不久前一定有人住過。

陳黛薇彎下腰從塑料袋裏拿出食材,一個一個運進冰箱。

她動作快,眨眼間,冰箱外就只剩下一個洋蔥了。

陳黛薇垂眸看着洋蔥,思緒難免又一次飄向消失的土豆。土豆呢,怎麽會憑空消失?

看着看着,她微微睜大了眼睛,表情變得有些不同尋常。

遲疑了大約一秒,陳黛薇緩緩拿洋蔥。

洋蔥——少了一塊。

——洋蔥似乎被人咬了。

看着明顯被人咬過一口的洋蔥,陳黛薇表情凝重。

洋蔥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子的嗎?

陳黛薇不确定地想,難道是她買菜時沒留神,不小心買到被咬的洋蔥,然後一直沒發現嗎?

不,不是的。陳黛薇仔細回憶了一下,很肯定地否決了這個猜測。她很确定,今天早上洋蔥還好好的,還是完整的。

那麽,也就是說,洋蔥是在她早上離開到晚上回來這段時間被人咬了。

消失的土豆,被咬的洋蔥……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她不在這段時間,廚房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有人來過?是小偷?

陳黛薇抿了抿唇,神情嚴肅地放下洋蔥,快步走進卧室翻了又翻,看了又看,很徹底地檢查了一遍。結果是什麽也沒有缺,什麽也沒有變。

陳黛薇又把目光移向主卧。

這個房子有兩個卧室,陳黛薇剛搬進來的時候,陳黎景在電話裏告訴她主卧陽光很好。所以她一開始是想住主卧的,但試了半天,主卧那扇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打不開就算了,她不想再三打擾陳黎景,也沒問陳黎景主卧門的情況,幹脆就把東西都搬進次卧。

此時此刻的燈光下,主卧門依然緊閉着。

陳黛薇遲疑了片刻,走過去試探性推了推門,仍然不能推開。

她蹙着眉,滿懷疑慮地望向廚房。

——小偷來了,不偷錢也不亂翻,只是偷走一個土豆,然後偷偷咬一口洋蔥?

這個晚上,陳黛薇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頂着淡淡的黑眼圈早早地就起了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廚房。

廚房裏一切如常。她昨天扔在料理臺上那個被人咬過一口的洋蔥依然靜靜躺在料理臺上,沒有被偷走。陳黛薇小心翼翼走過去看了看它,很好,也沒被咬第二口。

她稍稍松了口氣,打開冰箱門,拿出幾樣食材做早餐。

無論如何,先吃飯,然後上班,等下班了再想辦法解決洋蔥的事。她本來就低血糖,昨晚沒吃東西,早上要是再什麽都不吃,恐怕堅持不了。

今天起得早,時間比較充裕,陳黛薇給自己做了兩個三明治,還熱了牛奶。結果是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被打斷,她接到了來自同事的電話,必須馬上去公司。

咬了兩大口三明治,喝光牛奶,陳黛薇快速化了個妝,拎着包飛快出門上班去了。

蹬蹬蹬下了兩層樓,陳黛薇忽然想起什麽,腳步一滞,又蹬着高跟鞋跑回家。停在家門口,她微微喘着氣,快速拔下兩根長發仔仔細細地夾進了門縫裏。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事情多到陳黛薇根本沒空去想洋蔥和小偷的事。下班後,她坐在公交車上望着車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情。

想到這件事,陳黛薇挺苦惱地皺起了眉毛。

她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間簡直摸不到頭緒,更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想找人商量商量,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合适的人選。她朋友挺多,但都是泛泛之交。

偷吃洋蔥的人真的是小偷嗎,陳黛薇雖然窮,沒什麽錢,但也有兩樣從家裏帶出來的值錢東西,小偷怎麽碰都不碰。

不過,搞清是誰偷吃洋蔥也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房子不安全了,她得搬走。

理智上陳黛薇知道自己應該盡快搬走,但是搬家哪有那麽容易?她現在是既沒有錢也沒有時間。

陳黛薇眼睫低垂,在心裏嘆了口氣。

下了車,照舊是爬樓梯。

陳黛薇一步一步地往上走,走得很慢,腳步很沉重。

她心事重重地緊緊攥着腋下包的背包帶,心想,要是夾在門縫的頭發不在了,她今晚就出去住吧。

窮歸窮,她還是很惜命的,大不了生活得再拮據一點。更困難的時候她都熬過來了,現在這種情況特殊歸特殊,也不算什麽。

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終于,到了家門口。

老房子的聲控燈也老了,昏昏黃黃的,不怎麽亮。陳黛薇站在聲控燈下,低着頭屏息查看房門。

早上被她仔仔細細塞進門縫裏的兩根頭發,現在仍然好端端地在門縫裏。

見到那兩根頭發,陳黛薇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心裏頓時輕松許多。躊躇了一下,拿出鑰匙,開門走進去。

房子裏是黑的,她摸索着開了燈,然後站在玄關仔仔細細打量了一會兒明亮的客廳。客廳很空,很幹淨,一切和她早晨離開時一模一樣,不像有人來過。

她這才完全放松下來,反手關上門。

下午和同事在外邊吃過一點東西,陳黛薇現在還不怎麽餓。她沒立即去做飯,随手将包扔在沙發上,進浴室泡熱水澡。

閉着眼睛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裏,陳黛薇心想,不用搬走,太好了。

洗完澡,陳黛薇裹着浴袍走向廚房。她頭發還沒幹,濕噠噠地垂下來,有點亂,有點慵懶,一副毫無防備很居家的樣子。她認識的人中總有人以為她在任何時候都精致到頭發絲,私下也精致。其實不是的,她一個人的時候很能湊合,很随意,甚至有點粗糙。比如現在,她就打算拿早晨剩下的,很可能早就變得幹巴巴的三明治當晚飯。

走到廚房門口,陳黛薇目光不經意掃過料理臺,腳步一下子停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盤子,她倒吸了口涼氣。

她離開的時候門和窗都是鎖的,夾在門縫的兩根頭發也沒人碰過,整個房子看不出有人進的痕跡,三明治為什麽憑空消失了?

難不成鬧鬼了嗎?

靜止了大約三秒,她不信邪地快步走過去。然後……她發現盤子裏并不是空的,盤子裏剩下一片皺巴巴已經沒什麽水分的西紅柿。

那是原本夾在三明治裏的西紅柿。

陳黛薇看着這片西紅柿,腦海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這個偷吃三明治的人,或者鬼,還挺挑食?

作者有話說:

預收《沒有人知道》

1.

陸清和只是陸家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被送到小鎮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許今對他一見鐘情,在那些黯淡無光的日子裏,是許今給了他溫情,支撐着他沒有倒下。

離開小鎮前,他對許今說:“等我回來娶你。”

2.

後來陸清和娶了別人。

陸清和讓許今再等等自己,告訴許今他只是需要一個家世好的女人為他提供助力。他說等他繼承了陸家,一定會娶她。

許今搖搖頭,一語不發轉身走了,背影落寞。

那天之後,陸清和很久沒見過她。

3.

陸清和以為許今消失這段時間是在小鎮裏黯然傷神,再次見面,她一定憔悴很多,和他一樣無論如何也走不出來。

但他也沒太多時間思考情情愛愛,因為他聽說他那個極其優秀的弟弟或許會和某個大人物的小女兒聯姻。

沒想到再次見到許今,是在陸家。

他親眼看見許今和他弟弟抱在一起,臉上笑容特別甜蜜。他那個向來冷冰冰的弟弟居然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一副乖巧溫馴樣兒,給她摸自己頭發。

一開始,他還以為許今在幫他,替他阻止那場讓他頭疼的聯姻。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大人物的小女兒就是許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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