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彼時劉艾正在做一場夢，夢中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就好像一切都真實發生過似的。

如此想着，劉艾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因為她清晰的知道，所有的一切，的确曾今發生過。

那一天，風和日麗，藍白色的天空美得就好像被修過圖似的。

劉艾因為沒什麽課，所以那天下午早早回了家。

她打算學着前一天看的視頻那樣，在家裏親手做一個蛋糕出來，以此來為她自己的二十二歲生日慶祝。

本來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但是就在她烘焙蛋糕胚的時候，她接到了快遞驿站的電話，說她前幾天遺失的包裹找到了，讓她現在帶着證件去認領一下。

那是劉艾特意為風妮選的機械鍵盤，花了她小半個月的飯錢。本來應該在前幾天風妮拿到提前畢業通知的時候，就給風妮的，但因為包裹的遺失便耽誤了。

這會兒一聽包裹找到了，劉艾欣喜若狂地奔向了驿站。

可誰曾想，她剛下樓，迎面就遇上了六樓的住戶拉着他家哈士奇回來。

而他家哈士奇素來溫柔，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一見劉艾出現便立刻往劉艾身上撲，甚至還在劉艾的小腿上咬了一個大口子。

看着鮮血汩汩往外流，劉艾慌了，那哈士奇的主人也慌了。

于是他們連忙趕去醫院，包紮傷口，打狂犬病疫苗，忙的不可開交。

期間劉艾給風妮打了電話，她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訴風妮，讓她從學校回來後直接來醫院找她。

可是電話那頭一直都是占線狀态，劉艾直到把所有手續辦好，準備回家了，都沒有打通那個電話。

劉艾只能在鄰居攙扶下回家，可他們誰都沒想到，回家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已經被大火吞噬的大樓。

Advertisement

後來聽人說，本來起火的只有一個樓層，但因為那天風大，火勢很快蔓延到了更多的地方，甚至幾乎完全将大樓吞沒。

小區裏的住戶都走了出來，他們或有人感嘆，或有人哭喊。

在那一片慌亂的嘈雜中，劉艾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然後她果斷掏出了電話想要聯系風妮。

可就當她撥通電話的時候，樓上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爆炸，然後她就在人群中聽見有人喊了一句“樓上1202戶爆炸了！”

頃刻間，作為住在1202戶的劉艾頓時覺得天昏地暗。

好不容易找了一棵樹作為依靠，劉艾連忙按下了手機的撥通鍵，可電話那頭占線。

挂斷後，再撥一次，又是占線。

挂斷，再撥，還是占線……

風妮！

劉艾焦急地仰着頭，看向樓上。只見那一片大火之下，滾滾黑夜指天蔽日般讓人看得心頭發慌。

最終她終于想起自己有風妮同學的電話，便連忙打了過去。

“風妮啊，半小時前就回家了，她還沒到家嗎？”電話那頭的人，笑眯眯地調笑，“聽風妮說，今天是你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樂。”

“……”凝望着遠處被濃煙纏繞的高樓，劉艾感覺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別，千萬別回家！

劉艾來不及給對方一個回應，匆匆挂上電話後，便直奔自家樓下。

她推開圍堵的人群，想要沖進樓裏。可剛到大門口，她就被消防人員給攔了下來。

“這位女士，樓上起火，請遠離這裏。”

“我……我家在樓上。”

“現在火勢太猛，不管怎樣，請等我們把火撲滅之後再說。”

說罷，那人直接讓保安把劉艾拉到了邊上。

“我說姑娘啊，你可別添亂了。”保安老頭看到劉艾紅着眼，死死盯着樓上，便猜到她多半是有親人在樓上，于是勸慰道，“能救的人，消防員肯定幫你救下來。這要是不能救的人……你這麽跑進去，不僅幫不上忙，還給消防員添亂，不是嗎？”

劉艾默了默，無奈地躲進角落裏，一次又一次地嘗試着撥打着那串熟悉的電話。

可電話那頭占線，依舊占線。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人漸漸散去，火勢也得到了控制。

本來祥和靜谧的小區，如今沖着刺鼻的氣味還有不斷的哭嚎聲。

一場大火，蔓延了整整八層樓。

最終導致六人死亡，三十九人受傷，一名消防員犧牲。

那幾日，各大新聞頻道都在報道這場火災。

劉艾哭腫了眼睛，卻還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天路人拍攝的起火視頻。

她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如果自己當時堅持跑進大樓，會不會風妮就不會死在那場大火裏了。如果她能夠早點打電話給風妮，風妮就不會回家，那是不是就能避開這場火災了。

如果……

所有的一切都只存活在假設中，因為現實裏根本沒有如果。

風妮死了，死在大火中。

屍體被燒的黢黑，根本認不出樣子來。

劉艾一連哭了三天，眼睛哭的紅腫，神情也變得恍惚。

結果這時，調查火災原因的人員敲開了她家的門，告知她，起火原因已經調查清楚。

起火點在她家的廚房，很有可能是她家錯誤使用電器，從而引發的火災。再加上當時劉艾和風妮一直籌備着要出去露營，所以家裏買了一箱瓦斯罐。大火引發瓦斯罐爆炸，加大了火勢。

當然，這場火災之所以造成如此大的傷亡，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大樓設計存在缺陷，消防通道管理不夠完善的原因。

但劉艾還是跟着開發商和物業一起被告上了法庭。

期間劉艾一直努力回憶，她記得自己當時接到了驿站的電話，她要去取快遞，然後她關掉了烤箱，她——

她關烤箱了嗎？

她真的關了嗎？

劉艾一遍遍地問自己，當時自己真的關掉烤箱了嗎？

可是她卻越來越不确定，自己當時到底有沒有把烤箱關了再走。

如果關了的話，那為什麽會起火呢？

應該是沒有關吧……

劉艾絕望地想。

事後，開放商和物業背負了大部分的罰款和賠償金，劉艾當時還沒畢業，手裏根本沒錢，所以全是劉艾爸媽幫着付了賠款。

劉艾清晰地記得，自己那天從法院出來的時候，她被無數人圍着。他們謾罵她，唾棄她，詛咒她。

她想要解釋，想說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沒有人在乎她是不是故意的，因為傷害已經造成，故意與否早就已經不重要了。

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的錯。

劉艾哭着從夢中醒來，周圍的一切是那麽陌生，只有懷裏的熱水袋所帶來的溫熱能夠給她提供些許慰藉。

目光虛置了好一會兒，劉艾才懵懂想起之前的事情，以及自己正處在顧斯然家裏。

回過神的劉艾本打算回家過夜，可眼看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再說她今晚又被胃痛折磨得幾乎掏空了所有的精力，當真是又累又苦又無奈。

劉艾無力地趴回床上，決定還是先住一晚再說。

至于要怎麽面對顧斯然的事，等睡醒了就知道了……

結果劉艾這一睡，直接酣睡到了次日中午。

也不知道是前一天太累了，還是顧斯然家的床太軟，亦或者是那個小小的熱水袋給了劉艾足夠的安全感。

總之劉艾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只是她起來的時候，顧斯然已經不在家了。

桌上有顧斯然給劉艾留的紙條，上面說，讓劉艾先去一趟醫院，然後再去天弘珠寶的總公司找她。

劉艾聽話地去了醫院，可配了兩盒藥後，她便急着奔向了天弘珠寶。

生怕時間沒湊好，過去的時候和顧斯然錯過了。

所幸，等劉艾趕到天弘珠寶的時候顧斯然還在。

只是那會兒顧斯然已經在和天弘珠寶的負責人握手慶祝彼此合作了，所以劉艾到底還是錯過了顧斯然和天弘珠寶之間的談判。

不過據劉艾所知，顧斯然雖然是時尚圈的，但所涉獵的只有服裝和雜志。而這和單一産業的天弘珠寶實在挂不上關系。

他們之間能有什麽合作呢？

離開的時候，劉艾一臉好奇地看着顧斯然，指望着顧斯然能夠解答一下她心中的疑惑。

可偏偏顧斯然垂着眸，寧可在刷財經新聞，都不願意透露合作內容。

劉艾撇了撇嘴，只好自己翻了翻合同，結果——

竟然是承辦天弘珠寶設計展的合約？

劉艾覺得有些迷惑，不過後來她才發現，原來天弘珠寶打算辦一個服裝和珠寶相結合的展覽，所以這才将活動委托給了顧斯然。

而如果這次合作成功的話，那顧斯然在國內也算可以站穩腳跟了。

想到這，劉艾眼睛一彎，打從心眼裏為顧斯然感到高興。

可就當劉艾合起手中的合同時，她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道人影。

然後不等她反應，那人竟是飛快沖到了她們的跟前，然後揚手便沖着顧斯然來了一巴掌。

但所幸顧斯然眼疾手快，沒等對方的手落在臉上，便直接一把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只是讓劉艾沒想到的是，在這裏，她們竟然還能遇到董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