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顧斯然看着劉艾，等着她給一個說法。

可沒想到劉艾竟然擺出這麽個可憐的小模樣。

想了想，她最後嘆了一聲，拾起筷子道，“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以後你別讓自己陷進這種危險裏，對你沒好處。”

“……嗯。”劉艾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她掏出了嘴裏的紙巾。

紙巾濕膩膩的，上面沾着一片血漬。

劉艾把紙巾丢進了垃圾桶，然後她看着顧斯然拿着筷子卻什麽都不吃，便柔聲問，“顧總，要不我給你泡杯茶吧。”

與其說是給顧斯然泡杯茶，倒不如說劉艾是想找個機會趕緊逃離餐桌。

她站在廚房間燒水，心裏卻一直想着顧斯然剛剛和自己說的話。

顧斯然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

可她剛剛為什麽不追問自己呢？

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劉艾猜不透顧斯然的想法。

她平日裏見顧斯然做什麽都漫不經心的，好像什麽都不愛理會。可連日來的接觸，她知道顧斯然并非這樣簡單。

在那片慵懶和散漫下，顧斯然總有着一種把控住所有事情的自信。

而這份自信，讓劉艾覺得心慌。

她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好理由，否則這個虛拟的世界很有可能因為邏輯問題而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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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劉艾沉下眉，努力想為自己找到一個借口。

可是她卻覺得自己滿腦子漿糊，沉沉的，什麽都想不明白。

劉艾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可是——

“啊！”

她手下一個不穩，手上的熱水竟然淋在了手背上。

看着自己赫然紅腫的手背，劉艾忍不住檸起眉。

而本來在思索什麽的顧斯然，在聽見劉艾的叫喊後，便起身走進了廚房。

一進門，顧斯然便看見劉艾握着一只腫起來的手，然後眼淚汪汪地站在那。

“你站那別動。”顧斯然神情一暗，囑咐好劉艾後，便趕緊去冰箱裏拿了點冰塊。

手腳利落地打包好冰塊，然後敷在劉艾的手上，顧斯然微微擰着眉，沉聲問了一句，“怎麽這麽不小心？”

她倒不是說有心要責備劉艾，只是覺得有些好奇。

劉艾咬了咬唇，也不好多說什麽，便悶聲道，“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這并不是劉艾在說謊，事實上她今天起床以後就一直感覺很難受，起先是渾身燥熱，胸口發悶，喝了點冰水後稍微好了點，但這會兒又覺得有些昏沉迷糊。

“可能是今天沒怎麽喝水，也可能是被今天那個人給吓着了。”劉艾不以為意地想要把自己的手從顧斯然的掌中抽離。

可顧斯然扼着劉艾的手，然後伸出另一只手摸向了劉艾的額頭。

然後就在劉艾別扭地想要縮脖子的時候，顧斯然擰着眉頭，沉聲道“你發燒了。”

劉艾懵了。

她沒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仿真模拟世界裏以後，竟然變得這麽體弱多病起來。

前幾天被胃疼折磨得眼淚橫流的慘狀還歷歷在目，現在就又發燒了？

“沒事。”劉艾提前買了不少藥，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只是……

劉艾有些愁苦地偷偷看想顧斯然，可誰知，顧斯然忽然抓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去了卧室。

“你先躺着，我給你去拿藥。”把劉艾安頓好後，顧斯然轉身去了廚房。

劉艾則躺在那，腦子亂糟糟的一片。

除了在想自己發燒的事情，還有剛剛顧斯然追問她的事，也一直萦繞在她的心上，沒有散去。

不多時，顧斯然回來了，她看着劉艾把藥吃下去後，便幫劉艾掖好了被子，“好好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可劉艾擰着眉頭，卻是連眼睛都不閉上。

顧斯然有些無奈，“怎麽？還有未了的心願？”

“……”

劉艾被噎了一下。

“不是。”劉艾小聲道，“我是想和你說，我以後再也不會背着你做任何事了。”

本來還想逗一逗劉艾的顧斯然，忽然愣了一下。

“我只是上次慈善晚會後，有偷偷聽見董小姐和人打電話，說什麽車禍，不能讓你知道之類的。我留了個心眼，便想查一下這件事。”劉艾這會兒也動不出什麽腦子，所幸就把髒水往董甜甜身上潑。

說完，她還眼巴巴地看向了顧斯然。

顧斯然望着劉艾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無奈地嘆了一聲，“我知道了。”

說着，她摸了摸劉艾的頭，溫柔哄道，“好了，趕緊睡吧。”

劉艾的臉因為發燒的緣故，所以紅撲撲的，看上去像個成熟的軟桃子。

顧斯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麽還不睡？”

“……”

劉艾舔了舔滾燙又幹巴的嘴唇，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輕輕拽住了顧斯然的衣角。

顧斯然低頭看了看劉艾的手，然後又擡頭看向了劉艾，“怎麽了？”

“那個……”說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你陪陪我，好不好？”劉艾放軟了聲音乞求。

顧斯然一愣，她看着劉艾那因為發燒而顯得格外鮮紅的唇上，她感覺自己心裏好像有一根緊繃的弦，忽然斷了。

“……”

顧斯然趕緊別開了臉，她盯着角落看了一會，然後才緩緩坐到了劉艾的身邊。

她一邊把劉艾的手塞回被子裏，一邊軟聲問道，“怎麽了？不舒服，還是睡不着？”

“都不是。”劉艾咬了咬唇，然後忽然把被子蓋在頭上，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了出來，“我是有點害怕……”

看着躲進被子裏的劉艾，顧斯然溫柔的眼底，露出了些許笑意。她拍了拍被子，問，“怕什麽？”

“怕……怕見鬼！”

興許是因為發燒的原因，所以劉艾的聲音透着些許軟糯。

她躲在被子裏，小聲解釋道，“因為小時候聽人說，人在發燒的時候，三昧真火會很弱，人的意志力會變差，就很容易見鬼。”

“……”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一個荒唐的理由。

顧斯然忍不住苦笑。

“顧總。”劉艾把被子扒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你說。”

“你……”劉艾咬了咬唇，嗫嚅道，“你今晚能留下來陪我嗎？”

“……”

倒不是顧斯然絕情，不願意答應劉艾。只是劉艾所住的這個房子是個單身公寓，也就是只有一個房間，一張床而已。

如果顧斯然要留下來的話，那她就只能睡客廳沙發了。

扭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顧斯然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眼底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而這時的劉艾倒是聰明的很，她一看到顧斯然回頭看客廳，便立刻猜到了顧斯然在想什麽。

劉艾連忙拍了拍床，道，“顧總，我的床很大，我可以分你一半！”

“……”

“顧總……”劉艾可憐巴巴地拖長了尾音，“上回我在你家睡了一晚，今晚你在我家睡一晚，那咱倆就算扯平了，行不行？”

聽到劉艾說出這麽驚人的邏輯來，顧斯然一臉無可奈何，“那說起來，我連着照顧你兩次了，這事你怎麽和我算？”

“……我頭暈，好像藥效上來了！”

說完，劉艾兩眼一閉，直接挺屍。

看着劉艾又把自己悶進了被子，顧斯然覺得又好笑又無奈。

而此時躲在被窩裏的劉艾，眼前只有一篇無盡的和黑暗，耳畔又是自己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她莫名想到了一些恐怖片的畫面，于是害怕地擰緊了眉頭。

這時床墊一松，顧斯然坐過的地方好像空了。

而劉艾這時候的心，也一并空了一下。

她想伸出頭去看看顧斯然走了沒有，可是她又不敢。

因為一旦确認顧斯然離開了的話，她會更加害怕的。

怎麽辦？

今晚該怎麽辦？

劉艾心裏亂作一團，恰好這會兒被窩裏的空氣不足，再加上剛剛吃的藥的藥效真的開始起作用了，劉艾渾身燥熱的不行，只想找個涼快地方。

可她總覺得被窩外面危機重重。

明明都已經熱出一身汗了，可劉艾還是不敢打開被子，探身出去。

就在劉艾感覺自己快要憋死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身側的床沉了沉，然後一只手扒開了她緊抓着的被子。

涼爽和空氣一并擠進那狹小的空間內，劉艾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然後她就聽見顧斯然不溫不火地問“你是打算用悶死自己的方式來威脅我嗎？”

“……”劉艾抓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探了出來。

結果就看到顧斯然正躺在她的身邊，劉艾頓時笑得連眼睛都彎了，“你……留下來陪我嗎？”

“你幫我查清當年車禍的真相，現在我不能忘恩負義，不是嗎？”顧斯然懶懶說罷，她側過身，用手支着腦袋，輕輕拍了拍劉艾的被子，柔聲哄道，“好了，趕緊睡吧，我今晚不走。”

可劉艾還是看着顧斯然。

因為她總覺得眼前這一切就好像夢似的，只要她一閉眼，就都消失了。

顧斯然忍不住嘆了一聲，然後無奈擰眉道，“再不睡，我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