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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在碧落黃泉的幫忙之下顯得簡單的了很多,張春強破磨嘴皮子都沒搞定的事情碧落黃泉就三兩句話完事兒了。這叫張春強深深的感受到人情社會之中關系戶的重要性。還是得混圈,還是得深入人民群衆,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迎難而上。看看人家碧落黃泉,當紅大神,是人是鬼都得買她三分面子。張春強呢?不過是十年前就銷聲匿跡了都一個ID罷了,現在提起來也不會有什麽人知道。她在二次元的社交關系網絡也基本是那個時代留存下來的,認識的要麽已經從硬核玩家變成了佛系路人,要麽就已經封神隐退不再過問江湖俗世。
她當初能找到怯子大大也不過就是因為人家怯子混圈早,跟她結交的一些老人是認識的,僅此而已。而月尚初跟她就完全不是一圈的,年代上也差着,所以壓根兒攀不上關系。
最可氣的是,砸錢也沒用。
“這個事情你就別擔心了。”碧落黃泉私下裏跟張春強說,“小初答應了就不會有問題了,他人挺好的。”
張春強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打字說:“嗯,他答應了我這邊就沒什麽着急的了,錢我會按照當初給他報的最高價付。”她是個很一碼歸一碼的人,碧落黃泉替她搭線,她是絕對不會順杆兒爬讓人家免費。該給的還是要給,要不以後說出去難聽。
“他沒提這個事情,不過你們自己商量好就好了。”碧落黃泉也懂這道理,就沒多說,而是發了一個撒嬌的表情,問道,“我幫你做了一件事,你要怎麽獎勵我?”
張春強都驚了,感覺碧落黃泉已經崩塌的人設此時碎的連灰都揚了。本以為她是個比較害羞的無口少女,原來可以這麽不要臉的麽?還是說剛剛寫了什麽瑪麗蘇的更新章節,無法從情節中出來以至于自我代入過深?
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于情于理張春強都算受了碧落黃泉的恩惠。她嘆了口氣,手指在鍵盤上一個字一字的敲:“請你吃飯。”
“好呀!”碧落黃泉開心的回複,“我要吃火鍋!”
還自己挑上了,你可真是大神。
碧落黃泉能約明天絕對不會約後天,她也不管明天是不是工作日,就直接跟張春強約晚飯。張春強都答應了人家,自然不會出爾反爾。
過了春節就應當是春天了,北方仍舊很冷,不過比隆冬時節好一些。碧落黃泉沒有工作的束縛,寫完存稿之後就跑出來了,比張春強這個社畜早到許多。當她把菜單完完整整翻完第五遍的時候,張春強翩翩而來。
她一個冬天都沒剪頭發,比先前長了很多,波浪卷曲線自然,披在咖啡色的羊絨大衣上。裏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深藍色牛仔褲,一雙到膝蓋的靴子,幹練拉風又不失女人味兒。
碧落黃泉老遠就朝她招手,張春強快走兩步,腳下生風。走近才能看清,她的臉上雖是精致的妝容,但是難掩疲憊。碧落黃泉目光就沒從她的身上挪開過,待她坐下,問道:“今天工作累麽?”
“還行。”張春強回答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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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場,碧落黃泉之能說,“看看吃點什麽?”
“我都随便。”張春強擺擺手,“什麽都吃,沒忌口,你看你吃什麽吧。”
碧落黃泉說:“那我就随便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瞎蒙的,大部分倒也都是張春強喜歡點的。碧落黃泉說:“我記得你有一個小短篇裏寫過主角兩個吃人火鍋,很詳細的寫了一桌子的菜,當時大家都以為你是在水字數,你說因為自己喜歡吃。”
這件事張春強都回憶不起來了,但還是裝作有這麽回事一樣的點了點頭,嘴上沒搭話。北京還沒走出寒冷,還是個吃火鍋的好季節,各種食材全丢進紅油鍋底裏,怎樣看都是充滿食欲的。
“你們要做的東西還需要我幫着做什麽麽?”碧落黃泉沒話找話。
張春強一邊用手扶着頭發一邊低頭吃飯,有空才說:“沒有,要是再找你,我得陪送多少頓飯?”
“也不用吃飯,別的也可以。”碧落黃泉笑了笑,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了一個紅色的頭繩遞給張春強,示意她把頭發綁起來,不用這麽費勁。張春強接過來随便紮了兩下,這才不必占用一只手。
“沒有別的。”張春強擡頭看了她一眼,“吃飯就挺好的。要是讓韓英知道還有別的就不太好了。”
“韓英他真的沒什麽。”碧落黃泉解釋,“《花似夢》是在之前的網站上連載的,後續的版權運作也在IP方那裏,跟他更沒有什麽關系了。”
“我知道啊。”張春強笑了笑,“就是那麽一說。”不然她找什麽借口搪塞碧落黃泉毫無端倪的熱情?
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碧落黃泉說話張春強聽着,中間時不時出現冷場。其實碧落黃泉當全職作家當久了,也不是什麽熱衷社交的人,說到一半就會卡殼。沒有應和的表揚更是寂寞,不過她不會讓沉默保持太久,實在沒的聊,就聊自己寫書的事兒。
怎麽開始寫的,中間有過什麽苦難和迷茫,最後怎麽堅持下來的,她都能說上好久,似乎是要把與張春強分開的十年記憶全都補齊一樣,十分努力。
飯後是張春強去結賬的,碧落黃泉不跟她搶,乖乖的坐在一邊兒。
“你怎麽走?”張春強站在飯館門口問她。
碧落黃泉私下張望,這是一個小胡同,走出去才是馬路。她說:“我出去看看吧,可能坐地鐵。”
張春強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那走吧。”
冬天人少,又是晚上九點多了,胡同裏靜悄悄的,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陪伴着她們,把影子拉的長長短短。
“哎,真不想回去。”碧落黃泉長嘆一口氣,“回家之後還要寫後面的更新。”
張春強問:“你沒有全文存稿?”
“沒有,我不喜歡全文存稿,大綱一般也寫的很簡單。”
“那你可沒什麽賣大綱的機會了。”
“我不需要。”碧落黃泉這口氣很大,可卻是事實,她的東西是不愁賣不出去的,“寫的那麽詳細就會束縛住自己的思維。我感覺每寫一個故事就像是經歷了一段別人的人生,而人生本身就是飄忽不定的,你根本沒辦法決定自己會認識誰,會走怎樣的路。寫作就是這樣的,本想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但是走着走着就會有新的靈感,想拐個彎兒。比如《去業焚城》裏面副CP原本是不存在的,而副CP的那個受本來設定是要寫的死。就是因為寫到中途我忽然發現他很可愛,不想讓他送命了,還給他安排了個攻,那個攻就是臨時起意加進去的,兩人才有了善終。”
聽看過的小說的作者講創作經歷可不是一件有點膽戰心驚的事兒,張春起就很喜歡《去業焚城》裏面的副CP,聽作者說竟然是這麽來的,心裏不由的想罵街,感覺就跟充話費送的一樣。
“不過呀。”碧落黃泉說,“不間斷的寫作真的會很疲憊。”
張春強問:“那為什麽堅持呢?”
“我也不知道,每次不想寫了就告訴自己再多寫一點,這樣也過了十年了,還挺快的。”碧落黃泉說,“可能總覺得還有故事寫沒講完吧。”
張春強又問:“那你當初想過自己會有今時今日麽?”
“有麽?”碧落黃泉反問,“曾經幻想過,但是從沒奢望一切會成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這種感覺。”
張春強搖頭:“不能。”
碧落黃泉笑道:“因為你一出現大家就都喜歡你,厲害的人物哪怕只是寫一行字都會引來很多人,而我不行。剛開始寫的時候也實在沒什麽信心,要麽沒人看,要麽就被吐槽寫的爛。後來我接受過很多采訪,問的多的問題有一個,問我寫作的過程中有沒有把自己寫哭過。我總是笑着說出來标準的答案,但其實那些都不是真的。在開始寫文的那些日子裏,經常晚上寫着寫着就把自己寫哭了,不是為某個角色,也不是為某段情節,而是因為因為寫不出想要的東西,沒有天賦,怎麽努力都像是在白費勁。”
張春強看着碧落黃泉,沉默不語。
“後來就認了。”碧落黃泉簡單說,“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标,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完成那個目标。然後不知不覺的,有了今天。”
“努力還是有用的。”張春強淡淡說,“你看,你的付出沒有浪費。”
碧落黃泉說:“可我那時候是完全不知道的呀。”
張春強輕輕笑了一下,不再看碧落黃泉,而是朝向遠方。再走不遠,這條胡同就要走到盡頭了,前方是寬廣的馬路,更加光明,顯得這裏愈發漆黑。兩人并肩走着,碧落黃泉的手臂偶爾擦過張春強的手臂,她微微擡起了一點,慢慢的貼向張春強,然後小心翼翼的挽住了她。張春強起先沒什麽反應,有些女孩子确實喜歡走路挽着別人,這是很常見的。
但是碧落黃泉的手往下滑,幾根修長纖細的手指穿過了張春強的指尖,想要握住她。
張春強垂着眼睛看了看,大幅度的擺動了一下手臂,碧落黃泉不得不松了手,張春強順勢雙手抄進了大衣口袋裏。
這段路終于走到了盡頭。
“那邊就是地鐵站。”張春強一指,“就兩步路,不送你了。”
“哦……”碧落黃泉愣愣的應了一聲,“我……我走了,再見。”
“路上小心,再見。”張春強先一步轉身,毫無留戀的離開了。碧落黃泉站在原地看着張春強消失在街角,一側的的店鋪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上,變換着不同顏色,可惜襯着她無神的臉,沒有一種顏色是好看的。
張春強的手腳是很麻利的,幾天的功夫,手裏的小項目就已經安排妥當。腳本是她親自寫的,然後交給剪刀手先去收集素材。中間的時間就等着申翼那邊聯系的作曲,還有她這邊聯系的各種CV。
這攤事兒托關系的托關系,搭人脈的搭人脈,到最後錢是真沒花多少,至少比張春強估算的低很多。她覺得這三十萬切出去一半預留,剩下的大頭肯定是花在推廣上。這可是真燒錢的事兒,找什麽號找多少號能達到最優效果,這是張春強需要考慮的。
好在這是她最擅長的事情,手裏的資源渠道不少,很多都是老關系了。她喜歡這樣非常純粹的三次元社交,明碼标價不含糊。
“強哥,那個圖文活動的結果整理好了咩?”李驕陽嗲嗲的問。
“沒空。”張春強說,“你去問小桃子,我交給他弄個了。”
“是哦,孩子長大了,是時候獨當一面了。”李驕陽又轉頭問佟雨,“寶貝兒,媽媽的結果呢?”
佟雨眼皮都不帶擡的問:“是乳腺癌檢查結果麽?”李驕陽和張春強的對話他聽到了,可就是不想搭理李驕陽。李驕陽當即說:“你要是能拿出來也行。”
“發你了。”佟雨不打算跟李驕陽擡杠。
李驕陽笑眯眯的打開統計結果,說道:“喲,果然是這位大大拿了第一名呢!”他們這次評判文章第一名的标準除了數據之外,還有一個重要指标就是收獲了多少插圖。他其實并不知道“這位大大”真的就是碧落黃泉本人,他又不看耽美小說又不知道那些女人的愛恨情仇,就是看下面留言的熱心群衆都說肯定是大大披馬甲,嘴上也就這麽跟着說。
“到底是不是碧落黃泉呀。”李驕陽嘀咕,“要是該多好啊,韓英那個混蛋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氣瘋了。哎呀強哥,你跟碧落黃泉關系怎麽樣啊?能不能拉攏啊,她寫男男黃色文學,那她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啊?有對象了沒有?要不要派人出去和親啊?”
“我說你廢話怎麽那麽多?”張春強徹底無語,“誰告訴你寫耽美的作者自己性向也成謎啊?”
“啊?不是麽?”
“你趕緊去死吧!”
李驕陽當然不能死,公司還指望着他活呢。這不剛被張春強罵了,扭頭微信上就有人找他,是譚明晖。
“啥事兒啊晖哥?”
“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譚明晖問,“你在公司麽?有時間麽?”
“有呀,你過來?”
“嗯。”
李驕陽告訴了他公司地址,譚明晖就說下午見。
這次,他來的很準時,與所說的時間分毫不差,西裝筆挺的站在一樓大廳裏,與這個松散的辦公室氣氛格格不入。李驕陽笑臉相迎,說了點客套話,就把人往二樓帶。譚明晖經過時看到了桌子後面的申翼,跟他打了個招呼。申翼擡了擡眼睛,當是應了。
“小鳥你上來麽?”李驕陽真的只是公事公辦的問了一句。申翼還沒說話呢,譚明晖就說:“有什麽他在場的必要麽?”
李驕陽內心吐槽,大哥,你是轉性了麽?你們倆是不是有愁?你們金融圈的人說話都這麽直接的麽?
“我覺得還挺有必要的。”申翼淡淡的回答,站起身來,直直的看着譚明晖,眼中有說不出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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