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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明晖一聳肩,做了個“請”的姿勢,申翼一甩頭發一步就邁了出去,蹭蹭蹭先上了樓。李驕陽徹底分不清這是演的哪一出了,只能騎驢看唱本,走一步算一步。
胡雲芳端了三杯水上樓,會議室裏氣氛有點說不出來的奇怪,她看了看李驕陽,李驕陽向她使了個顏色,她就趕緊跑了。
“晖哥這兩天忙什麽呢?”李驕陽開場問道。
譚明晖說:“沒什麽大事兒,瞎忙。上次跟你聊天的時候有一些細節沒聊清楚,這不下午有空,幹脆就過來了,也算是來拜訪一下。”他說話客氣極了,什麽拜訪這樣的詞都用了出來,完全不在意自己李驕陽之前的供需關系,弄的李驕陽很是不好意思,對他說話也軟了許多。
“哎呀一個這個,你直接招呼一聲兒不完了麽?”李驕陽又搬出了他的社交辭令,顯得跟誰都很熟絡一樣,“什麽拜訪不拜訪的,見外了不是?”
譚明晖笑道:“你不嫌我麻煩就行。”
李驕陽說:“哪兒的話。”
申翼是不接話茬兒的,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一邊兒,兩條床腿交疊在一起,半靠在沙發扶手上,修長的五指插進烏黑的發絲中,樣子慵懶不正經。譚明晖看了他一眼,笑一笑,申翼的目光就冷下去了一些。
他們兩人這一瞬間叫李驕陽瞧在了眼裏,不由得背後直冒冷汗。趕緊組織語言找點話題聊一聊。他們聊內容孵化的問題時候聊到了運動,李驕陽就一個打籃球的愛好,其他的興趣平平,碰巧譚明晖也喜歡,倆人一拍即合,聊的火熱。
男人之間其實很容易通過這些拉進距離,聊個NBA就能聊的吐沫橫飛。更巧的是,譚明晖與李驕陽喜歡的是同一個隊伍,這簡直就是在一秒之內建立了革命友情。甚至還彼此告訴了對方自己現在住哪兒附近有什麽球場。
“回頭有空一塊兒打球吧。”譚明晖提議,“我回來之後運動少了,感覺體能都下降了好多,年紀大了就很明顯。”
“老坐辦公室确實得多鍛煉,我每天中午就帶着他們去打球。”李驕陽興奮的說,“現在練的都不錯了,回頭切磋切磋。”
“好呀。”譚明晖又看一旁的申翼,“申翼打不打?好像沒聽你說過。”他話說了,手也湊上前去,拍了拍申翼的肩膀。申翼見狀肩膀一矮,譚明晖的手落了個空,手指只撩到了申翼幾縷頭發。
“別動手動腳的。”申翼說。
遲鈍如李驕陽此時也察覺到了很大的不對勁,他覺得譚明晖和申翼之間的關系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再結合譚明晖看誰都特別gay的勁兒……李驕陽腦中的劇情開始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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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倆人當初異國他鄉有過什麽?就是……那個什麽?!
李驕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申翼,頓時覺得也是gay裏gay氣。
有些念頭一旦在腦海中生成,就會開始肆無忌憚的瘋狂生長,尤其是李驕陽這種腦回路不夠深腦子裏全是水的,就更加沒有邊際了。這種情況跟腐女第一次接觸耽美時很像,當你看到那個東西時臉上就會情不自禁的揚起笑意,你的人生中只要笑了第一次,那麽就再也無法走出來了。
怎麽辦?李驕陽扪心自問,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電燈泡。他是不是要合理懷疑一下申翼?之前他不覺得什麽,哪怕申翼喜歡穿女裝,他都沒多想過。也許是那時候的某些開關沒有打開,現在譚明晖的出現叫那個開關一下子就拉開了,李驕陽就開始憑空腦補,越腦補還越覺得有幾分道理。
單看申翼那身段兒,平時精致的模樣,還有那一頭秀發,要李驕陽自己心裏選,真的也就只有僞娘和gay兩個選項了。
僞娘肯定是确定答案,至于gay嘛……
送走了譚明晖之後,申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工作。李驕陽卻私敲張春強,問道:“春哥,你剛剛看見譚明晖了吧?”
“就剛才那人?”張春強回複李驕陽,“嗯,怎麽了?”
李驕陽問:“你覺得……他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融資的事兒?”張春強納悶兒,“這是你們該談的問題,我又不是搞金融的我哪兒知道怎麽樣。”
“不是。”李驕陽模模糊糊的說,“你沒覺得他有點特別麽?”
“特別?”張春強用力的回憶了半天,“有什麽特別的?你看上他了?不是吧……诶我跟你說聽說金融圈很亂的,你這點腦容量萬一被玩了怎麽辦?就剛剛那個大哥,啊,譚明晖是吧?我一看他就覺得他不是好人,肯定是那種會騙婚的gay!”
“對!就是gay!”李驕陽終于從張春強口中聽到了想聽到的信息,連打字的速度都快了好多,“還是強哥牛逼,一眼看穿真相!”
“……你就想問這個啊?”
“是啊……”
張春強無語:“你下次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自打他一進門我就覺得他十有**就是個基佬,鄙人的gay達還是很準的。”
“可以可以,強哥見的gay可能比我吃的飯還多。”李驕陽恭維。
“那不能。”張春強還是謙虛的,“還是你比較能吃。”
“不敢不敢。”李驕陽也很謙虛。
兩人這麽一來二去的耍嘴皮子,話題就蓋過去了。李驕陽好不容易才想起來自己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于是又默默的發了一行消息過去。
“強哥,你覺得,小鳥……呢?”詢問好友的性向問題對于李驕陽來說還是十分刺激的事情。
“不知道。”張春強關鍵時刻是不會賣隊友的,“我哪兒覺得出來。”
李驕陽說:“你跟他不是很熟的麽?”
張春強說:“你跟他還是高中同學呢!”
“這哪兒一樣?”李驕陽說,“他高中那會兒還是很清純可人的,哎呀怎麽說的好像女生……反正就是跟現在不一樣。”申翼就是穿高中校服穿的都會比別人整齊好看的那一類型,也不像大多數十幾歲的男孩子那麽好動。他很安靜,能看到的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學習,從來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李驕陽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忽然對一個人産生動搖。
“所以呢?”張春強良久之後回了他一句,“他不還是申小鳥?”
李驕陽的雙手懸浮在鍵盤上不知道怎麽落下,似乎張春強說的也有那麽點道理。以前一個樣子現在一個樣子,可不還是申小鳥本鳥麽?又沒有忽然換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只不過……只不過可能內裏上确實有一些變化,但是那些變化是不會影響一個人三觀和品德的。他若有所思的抓了抓腦袋,忽然用以一拍。他在想什麽啊!明明只是自己無腦亂猜,都還沒有論證過的事情就開始想以後了,這不明擺着連女朋友都還沒有就已經想着兒子将來讀哪個大學了麽?
好的,一切删掉,當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包括譚明晖那段毫無理由的腦洞,也一并忘記!很好!
可是他不找事兒,事兒就找他。沒隔兩天,譚明晖就約他周末打球。
李驕陽本着自己就是在瞎意淫的原則,還是答應了譚明晖的邀請。場地是譚明晖找的,李驕陽也知道那地方,去的時候還有點忐忑。
等真到了才發現自己有點想多了,人家确确實實就是邀請他打球,然後還叫了一些三五好友,應該都是他們一圈搞投資的。譚明晖話裏話外就是大家交個朋友,這種事兒上李驕陽是不會犯蠢的,他知道譚明晖就是增進一些大家的業務往來。投資人對好項目,搞好了都是互惠互利的事兒。
李驕陽在打球這件事情上是很有經歷的,也非常投入。他發現譚明晖身手也不錯,比他哥是差了點,但是在一般人中也是佼佼者了。後來李驕陽問譚明晖球技是怎麽練的,譚明晖就神秘的說他沒什麽別的特長,就是喜歡的一定要想方設法的揉碎了吃透了,才能善罷甘休。李驕陽一聽這個,當下心中贊嘆,他自己就不是什麽特別有長性的人,所以特別佩服有毅力的人。從某種角度上講,譚明晖确實有着許多哪怕是令同性都非常欣賞的特質。
打完球渾身黏膩膩的,還有球館有洗澡的地方,沖洗幹淨了不至于出去就吹一身涼風。周末人多,淋浴間也比較緊張,譚明晖先洗完了,在外面等了好半天才等着李驕陽出來。他磨磨唧唧的把身上的水擦幹了才套上幹淨的衣服,球衣被他團成了一團塞進包裏。一扭頭看見譚明晖坐在一邊兒,雙手抱臂老神在在的看着他。
“看我幹嗎?”李驕陽莫名問道。
“把頭發擦幹點。”譚明晖丢給他一條幹淨的毛巾。毛巾丢出去準準的落在了李驕陽的頭上。李驕陽拉了毛巾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臉,對着譚明晖笑道:“晖哥的三分球還是可以的。”
“一般一般。”譚明晖回答。
李驕陽把白毛搓幹了才跟譚明晖走了出來,外面果然冷一些,他縮着脖子打了個冷顫。
譚明晖問:“晚上有安排麽?”
“沒什麽。”李驕陽反問,“怎麽,你有安排?”
“我能有什麽安排。”譚明晖說,“要不出去喝兩杯?”痛痛快快的打完球之後再暢飲一番,是大多數他們這樣的人習慣的周末消遣方式。最好再有個地方能看一場比賽。
不過比賽是不現實的,喝酒聊天倒是可以。李驕陽不拒絕這樣的社交,欣然答應。
夜裏十二點,申翼爛泥一樣的躺在自家沙發上,客廳的燈沒開,只有電視機的光亮打在他的身上,慘白慘白的。他伸手摸過來自己的手機,一個小時之前給李驕陽發的信息并沒有回複。他皺了皺眉,給李驕陽打了個電話。
沒人接。
申翼深呼吸,把手機丢回到了茶幾上,随手換了個節目。
今天李驕陽出門的時候他還沒起床,就模模糊糊聽見李驕陽跟他說和譚明晖出去打球了。申翼那會兒還沒完全清醒,嗯了一聲當自己聽見了。其實就算他醒着也不會幹擾李驕陽出門,萬事都幹預很像一個管家婆。
打球而已,又不是打胎。
但是!都這個點兒了還沒回來就很值得說道說道了,而且短信電話都了無音訊,打個球能打一天?從白天打到黑夜?是不是還想見識一下淩晨四點半的北京?
申翼微微合眼,他白天睡多了,這會兒也不困。而且人類一到晚上的精神狀态跟白天是截然不同的,難免就會多想。
等他在一睜眼,已經快快兩點了,他又嘗試給李驕陽打電話,還是不通。申翼有點沉不住氣,換了個號碼撥出去。
是譚明晖的。
還是無限的等待接通的聲音,就在申翼覺得沒戲的時候,電話忽然被挂斷了。
不是沒人接,也不是接通,而是被挂斷。
人在什麽時候會挂斷電話?當然是有事情正忙的時候。然而三更半夜的一個大男人能忙什麽?
申翼頓時就覺得大事不妙,身體先于腦子做出了行動,穿上衣服拿着手機就往外跑。之前譚明晖是給李驕陽留過地址的,當時申翼也在場,就随便聽了一耳朵,沒想到這還沒過幾天呢就能用上。他好不容易攔到了一輛出租車飛奔而去,十幾分鐘之後出現在了譚明晖家門口。
“咚咚咚!”
申翼瘋狂砸門,就差大喊“譚明晖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家”。可是他轉念一想,人家憑什麽在家?就不能在外面住?申翼想到這裏就覺得自己仿佛遁入智障。
“誰啊!”這時裏面傳來了憤怒的吼叫,譚明晖拉開了門,大喊,“有病吧!”門一開見外面是申翼,譚明晖有點發愣,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李驕陽呢?”申翼質問。
“誰?”譚明晖沒聽清楚。
“李驕陽!”
“……”譚明晖這才恢複了正常的思維,“我哪兒知道?”
“他沒在你這兒?”申翼伸手去拉譚明晖想要鑽進他們家裏去看看,“你給我說清楚!”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譚明晖無語,“我們家就我一個喘氣兒的,你大半夜找人麻煩去派出所好不好?我還睡覺呢。”
申翼死死的盯着譚明晖。
譚明晖無奈聳肩:“行吧行吧,你進來看看吧。”說着讓開了門。申翼走進去搜羅了一圈果然不見李驕陽的蹤影。譚明晖靠在門框上,說道:“我們晚上吃完飯就分開了,之後他去哪兒我也不知道。不是,我想知道,你大半夜找急忙慌的幹嘛?他又不是女的,走夜路還能讓壞人強奸了?”
“這可不好說。”申翼對譚明晖冷笑,“我還不知道你?”
“天地良心,我……”譚明晖本來比了一個要發誓的手勢,只不過做到一半忽然停了,把手收了回來,換了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意味深長的說,“我倒是對他還真有點興趣。”
“你敢!”申翼怒道。
“我有什麽不敢的?”譚明晖走近申翼,目光在他臉上巡視了一圈,最終側着頭低聲說,“明明是你不敢吧?”
申翼頭一歪,那眼神似乎想把譚明晖撕碎。
“你可別這麽看我。”譚明晖笑了,“自己不敢,就別妨礙別人出手。”
他的笑容與白天完全不同,是卸下了僞裝的野獸,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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