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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驕陽淩晨四五點才回家,帶着一身酒氣。他與譚明晖結束之後就收到狐朋好友的召喚,休息日的晚上自然是五光十色,一群年輕人喝酒蹦迪到後半夜才散場。李驕陽自己一個人呆習慣了,去申翼家裏也只是借住,從來沒想過自己回不回去是否要告知室友,就把這事兒給抛在了腦後。
于是乎也就有了申翼跟譚明晖的這場烏龍事兒。
李驕陽喝的有點大,拿着鑰匙哆哆嗦嗦的往鑰匙孔裏對,不過他兩只眼睛都看不到一起去,那麽個小小的鑰匙孔能看出三五個重影兒來。他手上沒輕沒重,倒騰了半天也打不開門,額頭就靠在門上打算歇一會兒。
這剛一靠,門就開了,李驕陽身體往前一傾,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唔……”李驕陽擡起頭,仔細看了看才看出來是申翼,他剛要張嘴說話,“嗚哇”的就開始狂吐。幸好申翼閃的快,沒叫李驕陽吐身上。可是門口這一片算是遭了秧,污穢的酒味四散開來,叫申翼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申翼生氣的說,“就差兩步路你就不能吐外面?”
李驕陽像是沒聽見申翼說話一樣,努力的想去廁所吐,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只得用手指捏着嘴巴。胃裏一陣又一陣的向外翻湧,嘔吐物順着嘴角往外流,李驕陽躬着腰,走一路流一路,終于成功的把自己移動到了廁所,又是一頓猛吐。申翼氣的翻白眼,這還不如就在門口吐幹淨了呢,現在從門口到廁所半個屋子他都得清理一遍。
他覺得李驕陽傻逼,更覺得自己傻逼。夜裏跑去人家門口發瘋不說,竟然還真的能一直等到李驕陽回來。
怨婦都沒他這麽怨的。
“哎呀!”只聽廁所裏噗通一聲,申翼走進去一看,李驕陽跪在地上,哼哼的叫喚着:“好疼啊……”這肯定是吐完了要站起來,結果沒站穩又撲街了。
“我真是欠你的。”申翼自暴自棄。他無語的把李驕陽的衣服扒幹淨全都扔在了一邊,拿着淋浴噴頭往李驕陽身上沖。李驕陽喝多了倒是不怎麽鬧騰,就是坐不住浴缸的邊緣,往後一仰又咣當倒進了浴缸裏。這一下摔的着實不輕,也把李驕陽摔了個四仰八叉,一邊哀嚎一邊說:“你家裏怎麽有坑?”
“是你自己腦子有坑!”申翼扶額,覺得自己都快沒眼看了。
這注定是個糟糕的夜晚。
申翼好不容易把李驕陽收拾幹淨扶到床上睡覺,李驕陽一躺下又開始喊頭暈。申翼怒道:“你怎麽這麽多事兒?死在外面算了!”李驕陽可是不聽這些的,翻了個身呼呼睡着了。申翼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憋着一肚子氣去外面收拾爛攤子。
待一切收拾妥當,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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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翼毫無困意,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李驕陽睡過去像是個死狗,連動都不帶動的,同樣,也毫無防備。申翼覺得自己相當悲慘,不敢面對李驕陽,也不敢面對自我。他想,如果這是寫小說多少,最好還是讓張春強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來當主筆,那肯定他和李驕陽在這個晚上該發生的就都會發生。
大概率上來說,他會不顧李驕陽本人的意願采取一些非常規的手段,反正把事情辦了,他就再也不能被李驕陽從生命中移除,剩下的就交給烈男怕纏郎的故事套路就可以了。
然而這不是寫小說,這是現實。人也與動物不同,動物到了季節就是要自然交配,不需要什麽戀愛交往等等一系列繁瑣的前情,在完成了生命的繁衍之後大多數一拍兩散。人進化至今,從四腳着地到直立行走,法律與道德都是約束人類行為的準則,這個東西不是生而為人的權利,而是必須要僅守的一條線。
因為一旦越過,那麽就和低等的野獸沒有任何區別了。
申翼只敢用手指把李驕陽額頭上的頭發挑開,叫他睡舒服一點。他的動作很簡單輕柔,僅此而已。
李驕陽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看着天花板一陣頭暈目眩,張嘴就喊:“小鳥!”嗓子劈了一樣難受,他咳了兩聲,聽外面申翼問道:“醒了?”
“嗯。”李驕陽強行從床上爬起來,頂着一腦袋白色的亂毛往外走,“我渴了,有水麽?”
申翼正在陽臺上晾衣服:“自己倒。”
“哦。”李驕陽端着水杯趴在沙發上看申翼,“你怎麽把我衣服洗了?”
“不洗等着腌鹹菜?”申翼抖了抖衣服,費勁的挂上去,走出了陽臺,“你以後能不能不要買這麽劣質的衣服了?沾了水了之後特別沉,洗完了之後甩幹瞬間變成一團抹布,我剛剛看了看,走線也特別次。就洗你這衣服我都怕我洗衣機耗損過大。”
李驕陽無語:“這可能是supreme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申翼一屁股坐在了李驕陽身邊,問道:“說點正經事兒吧,昨兒晚上幹嘛去了?”
“玩去了。”李驕陽說,“我出去的就很晚,以為你睡覺了,就沒說。”他編瞎話呢,當時哪兒還有什麽要告知申翼的想法?
果然,申翼斜楞了他一眼:“為什麽電話打不通?”
“是麽?”李驕陽倒是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太亂了沒聽到,或者信號不好。”
申翼看着李驕陽無所謂的态度一下子火就燒了起來,抓着李驕陽說:“我等你等到四點!你就跟我說這個?”
“不……不然呢?”李驕陽小聲說,“小鳥對不起,我下次肯定告訴你。叫你擔心了,真的對不起啊……”
“我以為,你在譚明晖那裏。”申翼意外的強行忍了下來,盡量保持平靜的跟李驕陽說,“我希望你不要跟譚明晖有過多的接觸和交往。”
“為什麽?”李驕陽這就有點弄不懂了,“雖然晖哥這個人挺gay的,但是我覺得還ok啊,打球也挺不錯的。我跟你講,這球品跟人品有着非常直接必然的關系,他打球真的挺本分的……”
“對,他就是gay。”申翼接道。
李驕陽不說話了,好半天之後才擠出來一個字:“這……”
“怎麽,你還要跟他玩麽?”申翼問道。
“我覺得,不能這麽一概而論吧,當然我不是說他啊。”李驕陽頓了頓,試探的問,“他真是啊?”
申翼反問:“我騙你幹什麽?”
“哇哦。”李驕陽說,“Cool。”
“昨天我以為你跟他在一起,晚上沒有回來。”申翼說,“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李驕陽安慰道:“不至于吧,就算他是gay,那他不得也找個gay?我這麽直,大家不能愉快做姐妹麽?”
“當然不能!你是不是傻逼?”申翼提高音量,“他是個flipper!”
“啥玩意?”李驕陽徹底聽不懂了。
Flipper,指gay圈中那些專門喜歡搞直男的gay。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發自肺腑不可自拔的愛上直男的gay并不能稱之為flipper。真正的flipper只想想和直男上上床,不會多麽喜歡對方,也不會試圖将對方掰彎。他們享受這種獵豔征服的快樂,并且行事作風天衣無縫,随時可以準備抽身而去。喜歡上一個直男的gay通常是苦情的,因為這份感情幾乎永遠不可能得到回應,而在flipper的劇本中,愚蠢的只有直男。
譚明晖就是flipper的個中好手,他有一切優秀的特質讓直男不會拒絕他。申翼在國外因為工作原因遇到譚明晖的時候就已經知曉譚明晖的性向了,這确實在他們這種高壓力高強度的工作圈子中實在不是什麽太意外的事情,不過申翼卻并不太感冒。
并不是兩個gay在一起就能看對眼,申翼見譚明晖第一眼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因為他自己宅屬性更重一點,對比能不能交到男朋友,他更在意能不能交到朋友,所以他混的多的是二次元圈子,而不是那些gay圈,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譚明晖截然相反,他出了名的玩的開,圈子中也知道他是什麽脾氣愛好,敢招惹他的人實在不多。
譚明晖倒是收斂過幾年,相傳是有了穩定的交往對象,不過這一直都是沒頭沒尾的傳說。自他回國之後,那個風流浪子又再現人間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申翼在譚明晖找上李驕陽之後表現的非常不爽非常有敵意,他覺得有點太造化弄人了,就譚明晖那個手段,就李驕陽那個傻逼勁兒,不讓人拆吃入腹連個骨頭都不剩下才怪!
“總之,譚明晖就是這種人,如果你覺得你能接受并且可以承擔後果的話。”申翼深吸了一口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還有這種騷操作?”李驕陽驚嘆,“不是,你怎麽知道的?”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毫無意識的問了申翼一個非常一針見血的問題。
申翼的眼睛微微有些睜大,目不轉睛的看着李驕陽。
他怎麽知道的?難道要他親口說出來因為他跟譚明晖是同類?只不過區別在于他喜歡上一個直男,而譚明晖只喜歡上直男。
他真的有必要在這樣一個風和日麗萬裏晴空的一天,在一個毫無端倪,沒有争吵沒有矛盾沒有鋪墊的情況下對李驕陽說因為我他媽的也是個gay?
申翼猶豫了。
就在這時,他家的門鈴響了,适當的緩解了此時的僵硬氣氛。申翼逃一樣的跑去開門,沒想到是張春強。
“你怎麽來了?”申翼有點驚訝,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是不是有約過張春強。
“我操快讓我喝口水吧,累死我了。”張春強在申翼家裏是不見外的,甩了高跟鞋赤腳走在地板上,“我今天早上陪碧落黃泉去逛街,我操大早上逛街,我真的都要驚了……”她說着就摸出了煙盒點煙,申翼沒阻攔她,而是去打開了客廳的窗戶。
“喲,你也在呢啊?”張春強說的是李驕陽。
“嗯,強哥早啊。”李驕陽打招呼。
“都幾點了還早?”張春強把雙腿擡到沙發扶手上,這才放松了一點,“要不是在你們家附近,我估計我還解脫不了。”
“怎了?”申翼問,“你不會拒絕啊?”
“總拒絕也不好是不是?畢竟還是要給點面子的。我就只能找借口下線遁啊。”張春強叼着煙,說話很含糊,“我就說我得去我同事那裏搞點工作,然後你們知道麽,她真的目送我進了你家單元!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上天要這麽對我……”
李驕陽問:“看來她挺在乎你這個朋友的,跟大神做朋友不好麽?”
“換你試試?”張春強說。
“那不行。”李驕陽說,“換了我的話會叫我多想的,天天黏在一起那不是談戀愛麽?诶!”他忽然坐了起來,對張春強說,“你們女生會在意這種事情麽?我印象好像女同學都會手挽手一起去廁所,互相摸胸什麽的也很常見。”
“你們男生不也互相掏鳥?”張春強問。
“那都是上學時候的事兒了!”李驕陽說,“長大了誰還幹這事兒啊,都是一起抽個煙啊打個游戲啊什麽的。但是我看很多女孩子,無論什麽歲數都會手挽手逛街呢,不是很懂。剛剛申翼跟我說譚明晖是gay,我上次不也跟你說了麽?那你會不會覺得碧落黃泉是拉拉呢?哇,這麽一看,身邊的LGBT人群還真是多呢!”
“你趕緊打住你自己單方面的意淫,謝謝。”張春強說,“怎麽,譚明晖确定是gay了?”
李驕陽一指:“小鳥告訴我的。”
張春強看向申翼,目光中有許多意味,申翼有點回避,扭過頭去說:“譚明晖又不是什麽好人。”他簡單的把事情又跟張春強複述了一遍,張春強倒在沙發上叫嚷:“我操感覺這個屬性有點萌!”
“你怎麽回事兒!”申翼急道,“良知呢!”
“我的良知跟我的萌點并不相關,你別突然給我上綱上線。”張春強笑着說,“我只是腐而已,腐對應但是耽美是BL,但不是gay。我看小說就是喜歡看渣攻啊,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對一些道德敗壞的死gay的唾棄啊!我最煩你們這種無知的死宅,什麽事情都要統一戰線混為一談,這本來就不是一回事兒好不好?确實是有一些小蘿莉喜歡對着真人賣腐或者基佬網紅喪心病狂的發花癡嚎叫,讓人覺得腐女腦殘,但總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群人吧?”
李驕陽說:“哇,你們圈還劃分這麽細的?難道腐也分學院派保守派和激進派?”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區分。”張春強說,“至少我從來不認為我需要為基佬們證明什麽,麻煩他們自己先證明一下自己吧,騙婚的社會新聞看的還少麽?一邊兒要追求愛情,一邊兒又要傳宗接代,怎麽什麽好處都叫你占了,回頭還說社會不公?越是弱勢群體邊緣人群,就越容易被小部分人的惡劣行為毀掉所有努力成果,等到路人一提起來,都是‘你們gay’怎麽怎麽樣。人活一輩子啊,還是得自己救自己!”她說話的時候還是看向申翼,申翼往旁邊一躲,生怕張春強把自己帶出來。
李驕陽聽張春強吐槽聽的正開心,問道:“那女人呢?女同性戀就不會想着騙個男人回來結婚麽?”
“也有,不過怎麽說呢。”張春強嘆道,“但是女人為了感情拼盡一切的狠勁兒可不是男人能比的,你看看碧……”
“噢——!!”李驕陽大叫一聲。張春強拍了一下他的頭說道:“你瞎叫喚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叫喚叫喚,強哥你加油,争取把碧落大大策反過來,我也好去韓英面前顯擺顯擺。”
張春強冷笑:“你還是先在譚明晖面前保住自己的菊花吧。我跟你說,強奸男人可不犯法,到時候你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這麽可怕的麽?”李驕陽趕緊拿了個抱枕把自己保護起來,說話的神态卻是認真,“我不歧視同性戀,只是我以為無論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都是過着普通的生活……好吧,雖然同性戀确實會被歧視,但是我從來沒聽過你們口中的這些新鮮詞兒和事兒,原來還有這麽多門門道道。人在成為同性戀或者異性戀之前,得先是個人吧?人的品德的好壞跟性取向也沒太大關系吧?可是怎麽感覺大部分同性戀者都那麽奇怪呢?那有比較貼近生活一點的麽?不像譚明晖那麽刺激的?”
“有啊,他。”張春強突然指向了申翼,接着又說,“不過女裝大佬也挺刺激了。”
申翼當場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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