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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靜接到4S店打來的電話:“您的車到了,北京的第一批新車,總共也就十幾輛,現在加價都買不到,貨源很緊俏。”
她在周六提了新車,便前去參加高中同學聚會。沒想到又碰見了梁希澤,其實也巧也不巧,這一帶街旁林立的夜店,幾乎是夜生活聚會的首選。她幾次均在這片環形的停車場裏碰見他,這次也不例外。
梁希澤身邊大概一行七八人,衆星捧月一般将他圍在中心,他身材修長,氣質慵懶,十分惹眼。
陸靜一眼就認出了他,只想裝作不認識,和同學告別後便向自己的車走去。
他們本來在暗夜中可以看不見彼此,但陸靜按下中控鎖時車燈閃了一閃,惹得梁希澤同行一人的低低的口哨聲,叫道:“嘿,妞兒,跟哥哥走吧,我也送你一輛這車。”
陸靜對付醉酒男人的鹹豬手都已經爐火純青,更別提只是醉言醉語。她只當沒聽見的往前走,卻聽見梁希澤叫她:“陸靜?裝不認識呢?”
陸靜也不理會梁希澤,旁人哄笑道:“喲,希澤認識啊?人家怎麽不搭理你啊?”
梁希澤笑着呵斥道:“滾。”
陸靜只覺得的自己的手臂被他從身後抓住,她急急甩開道:“你誰啊?”
旁人又是一陣哄笑,連梁希澤的眼裏也帶着笑,他喝酒上眼,此刻眉眼處略略帶了些顏色,顯得他整個人似乎要飛揚起來,他問:“你朋友給你買的新車?”
陸靜嫌棄道:“管得着嗎?”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面對陸靜惡劣的态度,只是不在意的笑道:“我那車還在那車庫停着呢,今兒要不是看見你我都忘了。”
陸靜道:“你取去呗。”說罷便拉開車門上了車。卻看見梁希澤怔怔的站在她的車前。陸靜只好鳴笛催促,又引得衆人一陣喧鬧。
梁希澤被同行的一個女子往旁邊拽了拽,讓開了車道。陸靜按下車窗朝他示威:“別擋道。”
他卻突然笑了出來,道:“陸靜,你還想堵我車?也行,這輛不是。”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白色轎跑道:“那輛才是。”
陸靜不願争辯,只是關上車窗想離去,卻在關上車窗的那一剎那聽見梁希澤語帶醉意的問她:“哎,你怎麽自己啊?被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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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靜整個人從腳底湧起一股深深的寒意,而從頭頂燃燒一股深深的怒火,冰與火交碰的瞬間,似乎整個天地都黯淡的模糊,視野所及之處,只剩下那輛白色的轎車,驕傲的站在原地。她幾乎沒有時間思考,下意識的踩下油門,朝着那輛車撞去。
轟聲響亮,陸靜甚至聽到鐵皮和鐵皮之間碰撞而發出的折斷聲音,刺耳而冰冷。因為距離尚短,所以沒太快的速度和沖擊力,陸靜心裏并不害怕,只是沒想到車輛安全性能高,她車的氣囊都彈了出來。
車門被拉開時,陸靜只聽見一片驚嘆聲道:“靠,這閨女真烈。”
梁希澤将她從駕駛座拽了下來,語氣淩厲:“你瘋了吧?”
陸靜甩開他的手,幾近歇斯底裏的尖聲:“我樂意撞,就看你車不順眼怎麽着?”
她不知怎麽就想起陳曦那晚絕望的吻,突然就紅了眼眶,卻轉而看見身邊所有人都頗為玩味的看着他們倆。陸靜心生捉弄,只假裝惱怒道:“我告訴你梁希澤,我就是被甩了我也看不上你,你有生之年甭想追上我。”
寧靜的夜瞬間被哄的像是炸了鍋,陸靜最後兩句話沖擊力實在太大,一名男子幾乎笑的捂住了肚子:“哎喲,希澤,你怎麽看上這個妞兒的?”
另一名男子笑道:“我說他今天晚上怎麽愁眉苦臉的喝這麽多酒,原來是心裏有人啊。”
而梁希澤的表情卻頗為認真,他上下打量她,問道:“你真沒事?你要出事兒了我可沒法和旭天交待。”
“我用不着你交待。”陸靜說完轉身回車裏拿了包和電話出來,問梁希澤:“你電話多少?回頭我讓保險公司找你。”
“上次不是給你打了嗎?”
“你打了我就得存起來啊?”
旁人起哄道:“哎,頭一次看見不要希澤電話的女人。”
陸靜将目光狠狠的掃向起哄之人,順帶眼看了看自己的車,前大梁已經被撞了下來,半拖着躺在地上,梁希澤的車燈則完全碎掉,車前蓋也被撞得微微鼓翹,只剩下一地的殘骸。
梁希澤卻只是打了個電話,聽內容似乎在叫車來接。随即攬住陸靜的肩膀道:“我送你回去。”
陸靜滑下肩膀,像一尾潛泉中游動的錦鯉般滑溜,瞬間卸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她轉身的時候不自覺的就加了一個舞蹈中慣用的旋轉動作來平衡,反而贏得了一個男子的掌聲喝彩道:“好漂亮的妹妹,有氣質,我喜歡。”
而梁希澤的其他朋友則集體瘋狂了。一個男子上前道:“妹妹夠辣,你要是不喜歡希澤,就做我女朋友吧。我叫林嘉灏,筆畫特多的那兩個字。”
梁希澤笑道:“滾。”随即強力拉着陸靜的手将她往自己懷裏帶,陸靜不肯,偏要掙紮,他只道:“行了,哪來這麽大氣性啊?”
陸靜越是掙紮,他摟住她肩膀的手就越緊。瞬間就把她帶到了西門出口處。陸靜幾乎崩潰道:“我不用你送,你趕緊撒手。”
梁希澤問:“你就這麽看不上我?”
陸靜心裏對新車的心疼之情已經到了極點,承受了整晚的壓力後,突然就哭了出來,她嗚咽道:“我這車下午剛提的,就你老激我,我就撞壞了,嗚嗚,我就看不上你,就讨厭你。”
梁希澤聽聞後,才笑道:“我賠你還不行嗎?我給你買新的,你別哭行麽?”
他越這樣說,陸靜哭得就越傷心,心疼自己的車,更是心疼自己這麽多天來的強裝鎮定。她無法抑制自己委屈的感覺,那麽的無助和空虛,就像是螞蟻一點一滴的在啃噬自己,将自己的心搬移的只剩下的空洞的軀殼。
她将失戀帶來的痛苦之情全都發洩在了梁希澤面前。即使她已經不想再失态,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上湧。她只喃喃的重複道:“我被甩了你高興了吧?我讨厭你,就讨厭你。”
陸靜被他連哄帶騙的上了接他們的車,一路都賭氣不肯理他。梁希澤道:“你車鑰匙給我,我給你修車去。”
陸靜悶聲道:“用不着。”
見他被自己嗆的說不出話來,她心下充滿了報複的快感,一路再無言。一直到自家小區,陸靜才對他道:“咱倆自己修自己的,誰也別礙着誰。以後你見到我也裝不認識。”
他倒是答得爽快:“行。”
陸靜二話沒說就推開了車門下車,到家便愁眉苦臉的和父親坦白自己車撞了,陸海軍只是問道:“你受傷沒有?”
她搖頭:“我這不是站這兒呢麽,沒事。”
陸海軍便沒有追究,只道:“你沒事就行。”
陸靜心裏愧疚萬分,卻又感激父親不追問。
梁希澤當真遵守諾言,在接下來的幾次大型商務宴請和年會中,遇見陸靜時只裝作不認識。
陸靜終于忍不住問郭春清:“梁希澤和旭總到底什麽關系啊?為什麽各種局都離不開他?”
郭春清道:“合作啊。通州那個标,他們倆一個一标,一個二标。甲方都是一個,自然老是在一起見面。”
陸靜先是驚訝,繼而失笑道:“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上趕着的甲方。”
“就算再是甲方,也得看看乙方是誰,才能考慮是不是要擺甲方的架子。”
陸靜想問梁希澤到底是什麽人,而話到了嘴邊,終究沒有問出口。人在社會上扮演的角色很多,其中一個角色就是帶着面具的自己。他從來不說自己是誰,她也就沒必要再問。即使知道了又怎麽樣?她和他也不會再有什麽糾纏。
郭春清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般,只道:“梁家這哥倆兒,都挺有面兒的,肯定是上面有人,但都挺低調,我也不知道是誰的關系。梁希澤還有個哥哥,叫梁希躍,有說是堂兄,也有說是親兄弟的。不過梁希躍很有手腕,娶的太太也是門當戶對,做這行的人都知道。前段時間的地王,那就是他的公司。”
陸靜聳聳肩,深知現在的社會中,若沒有背景或者人脈關系的支撐,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她在四方集團的年會中表演了拿手的舞蹈,跳了一段獨舞。在臨近春節這樣喜慶的氣氛下,她只身穿了一套紅色的辣椒裝,梳着綠色的朝天小辮兒,惟妙惟肖的表演了一段豐收舞。引得了公司全體陣陣的喝彩聲。
大汗淋漓的跳完舞,才發現貴賓座位上梁希澤的身影。
而分管工程部的副總姓李,他那日獨唱了一段很老的紅色歌曲,在曲奏間歇時對着全場員工喚道:“工程部的兄弟姐妹們,都上來集體拜年。”
陸靜也随着衆人上臺,一只話筒不知怎麽就傳到了陸靜手裏,她不敢搶領導的風頭,只急急的将話筒推給下一個同事,而那個同事又将話筒推給她。
她不好再推辭,只得在心裏打了幾拍調子,然後就着李副總的調子合了一段男女二重唱。
她并不覺得自己唱的有什麽不妥,但是她一開口便引來全場驚豔的掌聲。二重唱向來醉人心弦,尤其是那些經典的紅色歌曲。陸靜雖然沒受過專業的聲樂訓練,卻受過母親不少的指點,知道如何用氣,如何發音。李副總音色平平,她的音色卻婉轉動聽,如若黃鹂啼鳴,瞬間将氣氛推進至高/潮。
陸靜在年會上大放光彩,隔日全公司便全知道了“工程部那個會唱會跳的陸靜”。連李副總出席飯局,都愛帶着陸靜。
這下陸靜又不免和梁希澤有了接觸。兩人最多時一周見了三次面,梁希澤每次都衣冠禽獸一般,對着陸靜敬來的酒不推辭不拒絕不為難,仿佛他們只是最普通的工作夥伴。
而劉小丹對梁希澤的愛慕已經到了極點。無論梁希澤坐在哪裏,劉小丹都會笑意盈盈的敬酒。陸靜在暗中觀察,發現梁希澤還是那個臭脾氣,對周遭的一切都視而不見,眼界頗高,時而驕傲時而冷漠。即使面對劉小丹這麽漂亮女孩敬酒,也只是懶懶的将酒杯舉起,也不說話,只抿一小口便放下杯。
劉小丹見他酒杯漸空,便拿過酒瓶替他倒酒。梁希澤卻用手臂擋了一下,十分的不留情面。那天喝的酒很是高檔昂貴,劉小丹手中的酒撒了他一身,便拿起餐巾紙替他擦拭,他只側身避過,淡淡道:“我自己來。”
劉小丹笑道:“梁哥您這是怎麽了?我身上帶着毒麽?連碰您一下都不行?”
梁希澤語氣慢條斯理,卻明顯的帶着不耐:“是我身上帶着毒,怕是你碰不起。”
盡管陸靜已經知道梁希澤的性格脾氣非一般的惡劣,卻還是在心中吃驚不已,暗中琢磨着梁希澤以後會碰見一個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讓他心甘情願的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她轉而又想,也許他是喜歡男人的吧?
這樣看下來,梁希澤對陸靜的态度竟然算是非常好了,至少每次見到她都是笑臉相迎的模樣,別人敬酒他也喝,只是陸靜敬酒,他無論有多少杯中酒,每次都幹。因此公司裏又傳開了關于梁希澤對陸靜另眼相看的傳言。
劉小丹只恨恨道:“陸靜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勾搭完旭總又勾搭梁總啊?”
“你不知道嗎?聽人力資源的小奧說,她父母好像都是高管,和旭總很熟,所以打了招呼就過來了。”
劉小丹憤憤不平:“熟就了不起啊?沒看出來有什麽特別的,也就會唱個歌跳個舞讨人歡心,跳梁小醜一般,上不得大雅之堂。”
這句話被正在茶水間裏倒水的陸靜聽的清明。可是她在工位上見到劉小丹時,對方卻依舊是笑意盈盈,滿面的溫婉道:“走啊,吃飯去。”
社會上人心險惡,陸靜這才有所感。
她只在晚間酒席上,當着衆人的面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希澤哥。”
劉小丹臉色驟變,而席間大部分都看好戲一般的看着二人。
梁希澤只是淡淡的笑,倒了一杯酒端給陸靜,又倒了一杯酒給自己,兩個人碰了一碰,一飲而盡。
他道:“行,這妹妹今兒我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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