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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行和塞森是往水源旁邊去的,但是它們并沒有直接靠近,反倒是在稍遠的地方趴伏在了草叢裏,靠近水邊的草叢稍微濃密一點,勉勉強強能遮住身形。
它們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兩頭雄獅正在低頭喝水,旁邊的母獅群帶着幼崽,其中一頭雄獅就是昨晚意圖偷襲的那只。
“現在殺,還是再等等?”塞森問道。
“等。”阿行說道。
那兩頭雄獅喝完水後就趴在了旁邊休息,小獅子圍着它們轉,顯然領頭的雄獅耐心并不夠,它吼了一聲幼崽後,立刻就激怒了旁邊帶着幼崽的母獅。
母獅憤怒地低吼了一聲,那領頭雄獅的耳朵略微向後牙,甩了甩獅鬃後,往旁邊挪了點位置。
另外一頭受傷的雄獅正在甩着尾巴給幼崽們玩,它一邊舔了舔自己的傷口,一邊和旁邊的一頭母獅互相蹭了蹭,母獅也給它稍稍舔了一下脊背的傷處。
“你有聞到別的獅群的味道嗎?”阿行問道。
塞森嗅了嗅空氣裏的氣息,它沉默了片刻後才道:“有其他獅群。”
這裏埋伏着的,不僅僅只是阿行和塞森,還有另外一個獅群,就是這片領地的主人挪亞母獅群。
挪亞母獅群一直占據着這片領地,代代相傳,母獅群的首領非常善戰,之前塞森曾經聽說過,它道:“之前塞恩說過,挪亞獅群的首領和它的女兒都非常善戰,它的兒子已經兩歲,應該趕出獅群了,去年旱季,挪亞母獅群的首領和馬羅爾獅群發生過戰鬥,受了重傷,現在率領挪亞獅群的,應該是原來首領的女兒。”
它提起塞恩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但很快便遮掩了過去。
果然沒一會兒,對面的草叢裏微微發出了響動,那些埋伏在草叢裏的母獅緩緩前進,正在休息的兩頭公獅察覺出異樣的時候已經晚了,挪亞母獅群的母獅十一頭母獅猛地沖了出來,兩個獅群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阿行和塞森并不打算加入這場戰鬥,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着這兩個獅群之間的撕咬。
原本阿行以為挪亞獅群離開了,現在看來并不是,又或者說,它們離開了,但是又回來了。
那兩頭公獅子本來其中一頭就受了重傷,根本不敵,另一頭也堅持不了多久,母獅群還得護住幼崽,一時間挪亞獅群便立刻占據了上風,勝負一目了然,甚至都沒有将戰鬥拖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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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亞獅群首領并沒有準備殊死搏鬥,它只是低吼着喝退對方,驅逐它們離開這片領地。
兩頭雄獅警惕地看着挪亞母獅群,而後讓自己獅群的母獅帶着幼崽先行離開,它們斷後之後,立刻扭頭離開了這裏,不做絲毫停留。
“現在要跟上去嗎?”塞森不明白阿行到底要做什麽,它開口問道。
“不用了。”本來阿行的确是準備将整個獅群處理幹淨,但在看到去而複返的挪亞母獅群之後,它改變了主意,那群母獅看上去很是疲憊,并不像是在這裏準備埋伏許久的模樣,倒更像是從遠處風塵仆仆趕回來之後,低伏在這裏,然後擊退其他入侵者。
“吼——”阿行發出了低低的吼聲,它暴露了這邊的位置。
塞森便瞬間沖了出去,那幾頭母獅剛剛才經歷了戰鬥,根本不是這兩頭在草原上兇名赫赫的雄獅的對手,挪亞獅群的首領低吼着,發出低低的威脅聲,但塞森根本不給它這個機會,一口咬住了它的脖頸,便直接将它扔了出去。
阿行的動作也極為迅速,挪亞獅群首領當機立斷道:“我們認輸……我們認輸!”
它們幾乎是交爪的瞬間就意識到了這兩頭雄獅絕不是之前那個獅群的兩頭雄獅可以比拟的。
“塞森?”有一頭母獅認出了塞森,它吃驚道:“你怎麽會和阿行在一起?”
這兩頭雄獅的兇名在草原上實在是太響亮了,很難有獅群不知道它們,塞森的利爪扣着母獅的脖頸,正将它壓在了地上,聲線冷漠道:“你認識我?”
“我認識塞恩。”這頭母獅說道:“你們身上的氣味很相似,你不是塞恩,那就肯定是塞森。”
至于阿行……挪亞獅群其實和阿行的領地交接,阿行每次大範圍巡視領地的時候,都喜歡獅吼以警告附近的獅群,所以挪亞獅群對它也很熟悉了。
它不提塞恩就算了,以提起塞恩,塞森的獠牙隐隐露出了一絲寒光。
“你們早就應該遷徙了吧,為什麽又回來了?”阿行問道。
在旱季任何獅群反常的舉動,都可能意味着危險,阿行隐隐覺得有些不安,這次的旱季,無論是象群遷徙路線還是沿途水源幹涸的速度,都十分反常。
“我們遷徙的時候,正準備在前面的河邊喝水,結果就遇到了一頭獅子,它受了重傷,但戰鬥力驚人,殺了我們獅群的一頭母獅之後,把它吃了,而且看樣子,把我們當做了狩獵的獵物。”挪亞獅群的首領提起這件事情時,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獅子之中,的确不乏有性格特別殘暴的,比如阿行和塞森,但尚未到極度饑餓且找不到獵物的時候,卻獵殺同類,撕咬吞食,的确非常罕見。
更何況這頭獅子的戰鬥力還很可怕。
阿行和塞森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個形容異常熟悉。
“它長什麽樣子?”塞森的聲音裏都透着極度的陰冷,帶着一絲血腥氣,一字一句道:“告訴我,立刻。”
“它只有一只眼睛。”挪亞獅群的母獅極有眼色,它看得出無論是阿行還是塞森,都在聽到對那頭陌生雄獅的描述之後,模樣完全變了,獅瞳裏滿是殺意。
它們和那頭獨眼獅之間,絕對是有仇。
挪亞獅群的首領立刻意識到了這點。
“獨眼。”阿行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臉,它聲音低沉,透着寒意道:“你們往回走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過不去它的狩獵線。”挪亞獅群的首領嘆了口氣,它道:“而且,不光是我們,這次遷徙……我聽說,再往前的時候,還有象群死了。”
阿行看着它。
“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死的,可也有野牛群往回走了,所以我也只能往回。”這位母獅首領說道。
“現在那頭獨眼獅在哪,還在那裏嗎?”塞森并不在乎什麽野牛群和象群,它現在只需要知道獨眼獅在哪。
“應該還在,它在狩獵。”母獅首領說道。
塞森松開了爪下的母獅,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道:“好,我知道了。”
阿行也不打算對這群母獅做什麽,它們沒有領地争鬥,而且對方認輸很快,旱季這樣反常,阿行沒空浪費時間在它們身上了,和塞森對視了一眼後,立刻決定盡快去找獨眼獅。
不然錯過了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到獨眼獅了。
兩頭雄獅回來的時候,莫爾有些詫異它們身上竟然沒什麽血跡,而後才知曉是知道了獨眼獅的行蹤,莫爾下意識看了眼喬翊,試圖從他的神情上找到一絲反應。
但喬翊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稍稍有點驚訝而已。
“喬翊。”阿行湊近了他,舔了舔喬翊的前肢傷口和背部,而後低聲道:“你等着我找到它,再當着你的面,殺了它。”
喬翊無奈嘆了口氣:“如果我說,當初我真的不是因為它而丢棄你……不,那個根本不是丢棄,就是放生啊,就像是你救了一只小羚羊,你把它養好後,又不想吃它,所以就放生了……這個就是放生。”
阿行冷笑了一聲,顯然是沒聽懂喬翊說什麽。
喬翊是放棄解釋了,他已經把腦海裏能搜刮到的有關“放生”的詞條,通過各個方面,用各種例子去解釋了,但阿行只聽到了它想要聽到的地方——
你給我打了麻醉針!
阿行不明白麻醉針是什麽東西,但是它立刻意識到自己昏昏沉沉被送走,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東西,頓時怒火上湧,連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
喬翊也很絕望,為什麽你不能理解放生,但是你能理解麻醉針的功效???
阿行的理解能力就像是個玄學,能不能聽得懂,這都随緣。
不過一想到阿行是一頭獅子,喬翊也就釋然了,他能對一頭獅子做什麽要求呢?
“按照那頭母獅的說法,我們得盡快了。”塞森回過頭看向阿行,它道:“或者你我先走,莫爾和喬翊慢慢趕上來。”
“不行。”阿行直接拒絕了塞森的提議,它道:“喬翊必須在我身邊。”
它們從這邊離開的時候,在之前它們遇到塞森的地方,北部獅群的三頭獅子帶着一頭走路都慢吞吞的塞恩。
塞恩的傷口還是有些滲血,正在緩慢恢複,但的的确确是活了下來。它這段時間瘦了很多,本來健壯的體型都瘦下來了,鬃毛顯得雜亂不堪,根本沒有在塞森身邊養的油光水滑的模樣。
它舔了舔自己的前爪,看着前面阿修斯,正準備再繼續趴下來休息的時候,一旁的阿艾德冷笑道:“不想找塞森了?我告訴你,塞恩,我的全部耐心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塞恩甩了甩獅鬃,它輕輕甩了兩下尾巴後,聲音虛弱道:“你別動我,我站不住。”
它的确是有些站不住的,受傷那麽嚴重,怎麽可能幾天就好了,勉強能走而已,總算不要阿艾德繼續拖着了,不然它真的懷疑自己背後的鬃毛都會禿了。
“我告訴你塞恩,我可不是塞森,不會慣着你,你要是不走快一點,我就揍你……等我見到了塞森,我一定要它趴在我面前,我要咬穿它的肚子。”阿艾德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露出了前面尖利的部分。
塞恩扭過頭喉嚨裏隐隐發出低吼。
阿艾德立刻撲上去和塞恩撕咬,但塞恩根本不敵,但在阿修斯和尤斯塔注意到這邊時,便趴在了地上,聳搭着耳朵道:“哥哥,我走不動了……”
它想要找到塞森,但是走不動,全身沒有力氣,越想越難過,低低地吼着。
“阿艾德。”尤斯塔有些頭疼道:“你想要幹什麽?”
它一轉頭就看到了阿艾德的爪子上沾着塞恩的血。
“教訓一下弟弟。”阿艾德舔了舔爪子上的血:“好歹大家都是它哥哥,憑什麽它不叫我哥哥,我還拖了它這麽長時間,要不是我拖着它,它早就死了。”
“要不是你這個蠢貨拖反了反向,我們早就威脅到了塞森,讓它回到北部獅群了。”阿修斯在前面冷聲道。
就在阿艾德準備反駁的時候,本來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塞恩忽然耳朵微微抖動,它趴在地上嗅了嗅,試圖尋找熟悉的氣味。
它的尾巴因為愉悅而稍稍地搖晃起來,爪子勾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嗅着味道。
阿修斯見狀,便也低頭嗅了嗅,而後道:“塞森來過這裏……除了它,還有別的獅子,還有……”
“阿行和莫爾。”跟在阿行和莫爾身邊這麽長時間,天天飽受折磨,北部獅群的三頭雄獅已經對它的氣息十分熟悉了,尤斯塔也聞到了這個氣息,它聲音驟然微變:“它們怎麽也在這裏?它們和塞森遇到了?不,這裏還有別的獅子的氣味……”
“打起來了吧?”阿修斯伸出舌頭舔了舔臉,然後道:“如果阿行殺了塞森,就能直接奪取塞森的領地了,說起來塞森單獨一頭獅子,阿行和莫爾,還有一個獅子應該就是它要找的那頭公獅子了……看來塞森,估計已經沒了。”
“吼嗚——”塞恩低吼着,爪子緊緊勾在地上,它喉嚨裏發出了威脅般的低吼道:“我哥才沒事。”
“你哥你哥……我也是你哥。”阿修斯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沒有一爪子拍在塞恩的後腦勺上,本來塞恩就傷重,這一爪子下去,指不定命就沒了,那它這幾天真的是白拖了這個蠢貨。
“吼嗚——”塞恩的吼聲裏帶着強烈的不滿,甚至肌肉緊繃,前爪勾地,它腹部的傷口因此有些隐隐裂開,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比起塞森死了。”尤斯塔沉思片刻後才道:“我更擔心另一件事。”
“什麽?”阿修斯看了眼尤斯塔。
“如果塞森找不到塞恩,以它的性格,指不定會和阿行聯盟。”尤斯塔頓了頓,它道:“為聯盟賣命,擴大範圍搜尋塞恩的下落,這個是它能幹的出來的事情。”
一旁正在聽着的阿艾德倒抽了一口冷氣,本來塞森就不好對付,阿行更不好對付,如果塞森和阿行結盟,它們幾乎就沒有勝算了。
顯然阿修斯也考慮到了這點,它的目光落在了塞恩的身上,頓覺這是個燙手的獅子。
阿行它們為了殺了獨眼獅,趕路的速度很快,但它們的速度越快,實際上和北部獅群的距離就越拉越大,更難相遇。
傍晚黃昏時刻,落日的餘晖灑在了草原上,雄獅的利爪從幹裂的土地上踩過,留下了淺淡的痕跡,兩只小獅子一前一後跟在喬翊的身後,從低矮的枯草裏走過。
遠處的野牛群看到了路過的幾頭雄獅,紛紛警惕起來,直到這幾頭雄獅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這才繼續湊在一起休息。
晚上它們找了一處石塊旁邊休息,莫爾自從那天和喬翊談完話之後,喬翊便不跟莫爾貼着睡覺了,這點正合阿行的意,只是它後來發現喬翊也不願意貼着自己睡覺。
阿行起初并不在意,繼續往喬翊旁邊貼,結果喬翊繼續躲避,阿行惱怒道:“是不是我要殺獨眼,你心疼了,就不願意跟我一起睡了?”
喬翊不明白阿行是怎麽把完完全全沒有因果關系的三件事放在了一起,他無奈道:“我想獨自睡,而且你跟我都成年了,嗯……是個大獅子了,自己睡吧。”
“你就是心疼獨眼了,就像是以前,它來了之後,你就不抱着我,天天都去看它了。”阿行嗤笑了一聲,它冷聲道:“你生氣了對吧?因為它,你之前丢掉我,現在又因為它生氣了,我果然還是得先殺了它,等它死了,我看你還要怎麽為它跟我生氣。”
阿行氣得不輕,晚上睡覺時,呼吸都有些滞重,喬翊沒法逃脫,只得貼着它睡覺,一晚上都睡不好,一睜眼便看到了正趴在石頭上看着遠處的塞森。
塞森很少說話,它似乎是察覺到了喬翊在看它,扭頭看向這邊的時候,正對上了喬翊的目光,塞森開口道:“你想問什麽?”
喬翊其實還真沒有想問的問題,旁邊的阿行睜開半阖的獅瞳,也看向了這邊。
“喬翊。”喬翊聽到阿行略顯低沉的聲音,他不知道阿行要說什麽,應了一聲後就聽到對方說:“你在看誰?看塞森嗎?”
“不是。”喬翊扭過頭看着阿行,因為它們是貼着對方睡得,挨得很近,一轉頭鼻尖幾乎都要碰到了,喬翊略微往後退了點,尴尬地甩了甩獅鬃,阿行則是湊上來舔了舔喬翊的臉和爪子,然後道:“你還沒有嘗試過咬穿同類的肚子,将肚子撕開吧,我教你。”
“嗯?”喬翊愣了一下,他擡頭看向阿行金色的獅瞳,阿行的眼神十分平靜,它認真道:“我要你殺了獨眼……你為了它丢掉我,我要你為我殺了它,這個不難吧?”
喬翊:……???
不知道為什麽,他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阿行的意思,因為當初獨眼是腹部受了重創,喬翊為它治療照顧的,所以阿行要喬翊撕開它的肚子。
阿行想要把喬翊留在獨眼身上的所有痕跡,全部清除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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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