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這片草原分布情況,簡單可以劃歸為東西南北,以及中部地區,沿着中部往下有河流,雨季時不少動物都會聚集在河流旁邊,但是因為旱季的到來,河流的水日漸減少,直到幹涸。

動物們跟着象群向南遷徙,朝着之前河流水彙聚的地方,準備在那裏度過整個旱季。

“再往前面就超過我們的領地範圍了。”莫爾看了眼前進方向,而後道:“前面應該是挪亞母獅群的鄰裏。”

“它們接納別的公獅了嗎?”塞森問道。

“沒有,至少我沒有聽說過。”其實這個時候如果塞恩在就好了,關于草原上的一些消息,塞恩知道的比誰都快,它最擅長和各個獅群聊天,想到這裏,莫爾忍不住看了眼塞森。

塞森并沒有什麽神情變化,比起以前,現在的它顯得更加難以相處了。

“借路吧,能不打起來就別打起來了。”莫爾知道無論是阿行還是塞森都無所謂打不打這一架,但是它們得快點趕路,只得道:“我們并不準備在這裏停留多久,只是路過這邊,如果打起來反而拖延時間,到時候如果獨眼獅跑的更遠,我們就很難再追到它。”

莫爾的這番話倒是比任何勸解都有用,直擊兩個最強戰力的心坎上了。

塞森鐵了心要殺獨眼獅是為了報仇,而阿行是因為新仇加舊恨了。

喬翊帶着兩只小獅子離它們稍遠了一點,主要是阿行非常不喜歡這兩只小獅子,昨晚甚至過分到大半夜讓莫爾把兩只小獅子叼到一邊,硬生生把兩只小獅子給吓得渾身發抖。

最後喬翊還是走到了小獅子旁邊睡覺,阿行氣得獅吼了很長時間,以至于莫爾和塞森都沒有睡一個好覺。

阿行嗅了嗅周圍的氣息,它甩了甩獅鬃道:“挪亞母獅群是離開這裏了嗎?”

“怎麽了?”莫爾疑惑地問道。

“我沒有聞到其他獅群的味道,味道應該消失有一段時間了。”旱季也過了這麽長時間,阿行都從領地遷徙出來,這裏的獅群也離開了領地倒是不足為奇,但麻煩的是,如果這裏的獅群離開了,很大程度意味着這裏的水源也枯竭了。

阿行記得這邊有一個河流交彙處,按道理母獅群不會走的這樣徹底。

細想無用,它還是得親自去看看是怎麽回事,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走向,不過趕路這麽長時間,幾只雄獅也在原地趴着休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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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根枯樹杵在路中間,灌木叢都顯得稀少,一眼看去,所有的盡收眼中,別說是雄獅,就算是一只小鹿都無法在這麽短的枯草裏藏住身形。

“喬翊。”阿行扭過頭看向正在趴在石頭旁邊半阖着眼睛的喬翊,這樣的天氣,喬翊處于身體本能的有些犯困,其實不光是它,包括莫爾和塞森都有些犯困。

聽到阿行的話,喬翊愣了兩秒才扭過頭,微微歪了歪腦袋,問道:“怎麽了?”

“你過來。”阿行冷聲道。

兩只小獅子也被阿行的話驚醒了,小尾悄悄咬住了喬翊的尾巴,試圖不讓它離開,這幾只雄獅裏,只有跟在喬翊身邊,兩只小獅子才有安全感。

但喬翊還是得要過去的,他起身的時候差點将小尾帶翻了,無奈地輕輕嘗試甩動尾巴,小尾這才将咬改為了抱着,但四只小爪子根本抱不住尾巴,眼睜睜看着喬翊的尾巴溜走了,小尾委屈地往小疤身上靠,小聲道:“哥哥,哥哥。”

小疤閉着眼睛不答話。

喬翊走到阿行身邊趴下,阿行看着喬翊前肢的傷口,仔細端詳了一下後才道:“這兩天不走了。”

本來已經有些愈合的傷口因為這兩天的趕路,而又稍稍有點開裂,傷口旁邊的皮毛沾了一旦鮮血,阿行蹭過去低頭繃着臉,面無表情地給喬翊舔舐前爪的傷,然後又舔了舔對方的皮毛。

莫爾倒是看習慣了,塞森巡視周圍回來就看到喬翊趴在地上,任由阿行在它身上舔毛,它稍稍一頓後,便扭頭走到了一旁。

作為首領給獅群其他的獅子舔毛很正常,但是塞森總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它用它作為雄獅的直覺發誓,真的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以前喬翊是有些畏懼阿行對他舔毛,雖然知道這是雄獅的一種正常行為,但面對獠牙,說不恐懼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覺得這是以前的小獅子,他內心的恐懼的确少了不少。

他略微半阖着眼睛,耳朵甚至舒服地輕輕抖動了一下,尾巴稍稍搖動,然後貼着地面,時不時地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爪子。

“昨晚為什麽跑了?”阿行忽然問道。

喬翊聞言,心中嘆氣,就知道還是繞不過這個話題,他昨晚已經很輕地起來了,但是依舊驚醒了阿行,不過阿行沒有說話,它就是不滿地低吼,示意旁邊的鬣狗以及其他獵食者都最好離這裏遠一點,現在的它非常不滿。

本以為今天一整天的趕路,阿行已經忘記昨晚的事情了,果然這頭喜歡記仇的獅子是不會忘記的。

畢竟小時候的事情都能記得這麽多年,連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喬翊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喬翊!”阿行壓低了聲音,用力舔了舔喬翊,蹭的喬翊覺得自己都挪動了一點。

他有些不适地舔了一下自己爪子上的傷口,阿行的力道頓時輕了下來,僵硬道:“你之前都沒有躲着我,也跟我一起睡,都沒有自己跑了,為什麽現在連跟我在一起趴着睡都不願意了。”

喬翊倒也不是不願意,只是上次阿行有了反應這件事情讓喬翊覺得有些尴尬,如果再面對一次,他就真有點不知所措了,四歲的雄獅的确可以擁有母獅群,之前他就懷疑過阿行和莫爾,但是上次和莫爾聊天,看得出莫爾是想要擁有母獅群的。

“我們都是大獅子,咳。”喬翊局促地舔着爪子。

“我們睡得還少嗎?”阿行不理解道:“難道你逃跑之前,我不是大獅子嗎?”

睡得的确不少,但是那時候你也沒起反應。

而且喬翊感覺看阿行現在的态度,可能壓根兒不太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反倒喬翊自己顯得有些尴尬。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想聽。”阿行見喬翊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它有些不滿地趴在旁邊,尾巴再次兩邊甩動,喬翊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地閉上了眼睛。

晚上他聽到莫爾往這邊走的聲響,立刻讓開了一點距離,示意莫爾可以插到他和阿行之間,誰知道莫爾會錯意了,悄悄嚴肅地點了點頭,趴在了喬翊的另外一邊,用力一擠,兩頭雄獅便将喬翊再次夾在了中間位置。

塞森撩起眼皮看了眼,又繼續趴在石頭上小歇,巨大的爪子随意搭着,它身上的傷口一直都沒好,但是它自己也不太在意。

睡到了半夜,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鬣狗的慘叫,這聲慘叫極為異常,不像是它們平時呼朋引伴的怪異聲,阿行和塞森頓時睜開了獅瞳,看向那邊。

莫爾和喬翊也随後醒來,那邊隐隐有些異響,甚至朝着這邊走來。

阿行的獠牙隐隐露出,它看似沒動,但緊貼着它的喬翊清楚地感覺到了阿行的肌肉緊繃,稍有些不對勁,便能直接沖上去,它的利爪緊緊勾地,尖利的爪尖露了出來。

雄獅的耳朵輕輕抖動了一下,獅瞳緊盯着傳出異響的地方,它輕輕嗅了一下空氣中的氣味,再次壓低了身體,這是它在遇到同類時即将戰鬥的反應。

“砰——”果然,在即将靠近的時候,一頭雄獅猛地從草叢裏竄了出來,阿行早就準備了,猛然沖了上去,直接打亂了對方的偷襲計劃。

兩頭雄獅猛地撕咬在了一起,威脅的低吼聲在草原上響起。

阿行的攻擊異常兇猛,幾乎是滿含怒氣,對方似乎并不打算糾纏,發現到了阿行的戰鬥力太強之後便要撤退,但是它顯然低估了阿行的兇殘程度。

這裏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按照現在阿行的怒氣程度,就算是禿鹫下來也得留下幾根毛。

這一片的禿鹫其實都離它們稍遠,只有在它們走遠了之後,才會飛下來享用雄獅們吃剩下的碎肉和殘骸。

“吼嗚——”阿行剛将這頭雄獅壓在爪下,獠牙抵着對方的脖頸,這頭意圖偷襲的雄獅立刻吓得不敢動了,塞森連動都沒動,它嗅了嗅味道,随意道:“不是我要殺的,你想殺了它就殺了吧。”

對于這種偷襲的雄獅,一般它們都會直接解決了,但這次阿行卻沒有,它甩了甩鬃毛,松開了爪子,聲音低沉道:“滾。”

被它壓在爪下的雄獅這才爬了起來,身上的傷口鮮血淋漓,它警惕地看着阿行,一點一點後退,然後才頭也不回得沖出了枯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它不是流浪雄獅,還有別的獅群。”塞森舔了舔爪子,它道:“等着吧,等它們一起來。”

流浪雄獅的皮毛不會這樣順滑,只有一個獅群,才會有這樣的雄獅,雖然不是絕對的,但大概率都是這樣,阿行并不擔心對方不來,這邊的水源只有挪亞獅群休息的那個地方,挪亞獅群離開了這裏,那裏暫時也就成了無主之地。

這個獅群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沖着那塊水源來的。

在旱季為了争奪水源而發生領地戰鬥,是最常見的,還有争奪獵物……到了這個時候,所有動物為了活下去,都會拼盡全力。

果然到了第二天,阿行在周圍便察覺到了其他獅群的氣息,聞起來還不是一個小獅群,氣息比較雜亂,它的爪子從草莖上踩過,輕輕甩了甩尾巴道:“你們在這裏,我和塞森去看看。”

喬翊的前爪受傷還沒好,阿行并不準備讓他也參與戰鬥,更何況這只是一件小事,莫爾倒是樂得休閑,它老老實實地趴在原地,看着阿行和塞森一前一後走遠了。

“喬翊。”莫爾說道:“你爪子上的傷是怎麽弄得?”

“抓羚羊掉坑裏了。”喬翊打了個哈欠,然後回答道。

“哦對。”莫爾趴在了地上,它甩了甩尾巴,随意驅趕着蒼蠅,有氣無力道:“我想回水潭,泡水裏。”

之前喬翊還沒覺得的,莫爾這麽一提醒,他也很想找個水潭泡一下了,這天氣實在是燥熱,旁邊只是幾棵枯樹,趴在樹影下面才能躲着點太陽,溫度高得有些不太正常。

兩只小獅子也熱,它們躲在了樹下,貼着樹,小爪子都張開了,露出了肉墊。

“莫爾。”喬翊見阿行和塞森的身影都不見了,這才道:“你知道阿行之前脖頸處,受到過什麽嚴重的撕咬傷嗎?”

喬翊想起之前阿行鬃毛下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不難想象當時這個傷多麽致命,且沒有任何縫合跡象,就是靠着雄獅強大的自愈能力硬生生撐過來的。

莫爾聞言,它認真思考了一下後,搖了搖頭道:“沒有,從我跟它一起同行的時候,它每次戰鬥都比較護着脖子,很少有獅子能傷到它的脖子,更別提撕咬傷,之前受重傷的時候,也是肚子和脊背受到的重創最多。”

聽了莫爾的話,喬翊略微沉默,大概知道阿行的傷口應該是在和莫爾認識之前就有的,但具體是怎麽弄得,恐怕除了阿行自己,誰也不知道了。

關于“放生”的解釋,喬翊都快放棄了,這就像是要一個人理解另一種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即便是用獅言獅語解釋了這個意思,對方也很難理解。

“不過說起這個。”莫爾琢磨了一下,它忽然道:“你之前問我阿行為什麽沒有母獅群,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它喜歡的是公獅子?”

“嗯?”喬翊歪了歪腦袋,毛茸茸的耳朵略微抖了一下。

“我之前就覺得阿行對你不太一樣,總說你什麽有熟悉的味道,但是它不确定這個味道到底是什麽,不過現在看起來,你們似乎已經明白這個味道是什麽了。”莫爾的觀察能力的确很強,喬翊有些明白為什麽它能在阿行身邊待這麽長時間,它繼續道:“所以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嗯,我是說也許,它很喜歡你身上的氣息。”

“我知道。”當動物很小,特別是受了重創的時候,的确是會對救助它的人産生依戀的感覺,喬翊明白莫爾是什麽意思,他道:“它的确對我的味道很熟悉。”

“很特殊吧。”莫爾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道:“看得出來,阿行對你非常特殊,非常喜歡,也有很強的占有欲,之前我就懷疑它喜歡公獅子,現在這個懷疑,我覺得大概落實了。”

從阿行抓住喬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最後放過他,甚至還讓喬翊跟着它們一起同行的時候,莫爾就察覺到了這一點,只是一直都只是有點疑惑。

直到現在,它感覺自己的疑惑得以解釋了。

“我覺得,它是喜歡你的,不是出于對于獵物的喜歡。”莫爾甩了甩獅鬃,而後道:“至少現在看起來不是,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獨眼獅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讓阿行必須要殺了它。”

莫爾來的是晚了點,所以并未看到獨眼獅舔喬翊,阿行看到後嫉妒到了極點的暴怒模樣。

喬翊一想到這個原因,他總忍不住嘆氣。

這純粹就是個誤會,正要追究起來,那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甚至還得跨物種解釋,這個可就太難了。

“所以,你喜歡它嗎?”莫爾問到了自己好奇的點,它悄悄低聲道:“那天晚上,你背對着我,肚子對着阿行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喬翊的鬃毛瞬間炸開了,他幾乎是一下子跳起。

莫爾歪了歪頭,它仰頭看着喬翊,伸出舌頭舔了舔爪子道:“不要緊張,我就是随口問問,你背對着我,我哪裏能知道你幹了什麽?”

喬翊警惕地看着莫爾。

莫爾一臉無辜,片刻後才無奈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問問你。”

喬翊想起那天晚上阿行的反應,身子更加僵硬了一些,看得出來阿行不太了解這個,但是莫爾比阿行大,且之前是在獅群生活,後來長大後才離開獅群獨自生活,離開獅群時,它應該是兩歲多的亞成年狀态,什麽都懂。

但阿行是從很小的一團時,就跟在了喬翊身邊,然後獨自流浪,以至于這點上,處于盲區。

“沒什麽。”喬翊語氣平靜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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