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吼嗚——”
一聲獅吼,塞森和兩頭雄獅撕咬在一起,它基本的注意力都在攻擊上,幾乎不怎麽防守,猛烈的攻擊讓另外兩頭雄獅有些招架不住,連連後退,即便如此身上還是多出了不少傷口。
“你就是想要殺了我們。”領頭的雄獅氣喘籲籲,它看着已經爬不起來的同伴,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我們路過,既沒有招惹你,也沒有在你的領地,你說我們動了你的弟弟,我們根本就沒有看到過它……塞森,難道你要殺了所有路過那片地方的獅子嗎?你能全部殺掉嗎!”
“獅子?”塞森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的身上帶着濃重的血腥氣,冷聲嗤笑道:“不光是獅子,路過那裏的,我都會殺了它們。”
塞森看到塞恩屍體不見了,它找了附近很多地方,在旁邊聞到了一些氣息,它不希望塞恩的屍體是被暴動的野牛群踩碎後,被其他野獸吃了。
但它卻也很清楚這是最大的可能。
塞森痛苦地低吼了一聲,它再次朝着兩頭獅子攻擊,利爪狠狠壓在了對方的身體上,尖利的獠牙刺穿了其中一頭雄獅的皮肉,而後它又被另外一頭雄獅咬傷了後肢,而不得不松口攻擊身後那頭獅子。
“吼嗚——”塞森将兩頭雄獅甩開,它的利爪上沾着鮮血,緊緊勾在了地面上,一雙獅瞳兇狠地看着眼前兩頭雄獅,喉嚨裏發出了兇猛的嗚咽聲,嘶啞的嗓音使它看上去更具有攻擊性。
這模樣和喬翊記憶裏的塞森有所不同,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但是從只言片語裏能感覺出是因為塞恩死了,所以塞森才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喬翊看着塞森這樣瘋了一樣的狀态,忍不住嘆了口氣。
野獸的感情更為直接,相比起人類缺少了克制,沒有克制和理智的絕望,就會像現在這樣,看起來異常瘋狂。
“塞森大概是不想活了吧?”莫爾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它看着塞森,片刻後才道:“不過這裏沒有獨眼獅的痕跡,也不知道是被塞森殺了,還是跑了,如果是跑了,估計只有塞森知道它的行蹤了。”
阿行站在原地看着正在戰鬥的塞森,它甩了甩獅鬃,舔了兩下獠牙之後才道:“那它現在還不能死。”
它一想到那天看到獨眼獅壓在了喬翊身上,用力舔着喬翊的模樣,心口就一陣難受,憤怒幾乎狂湧,它想要殺了那頭獨眼獅,這個想法從小時候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變過。
在阿行的授意下,莫爾也加入了戰鬥,本來那兩頭雄獅就有些撐不住,有了莫爾的加入,它們更是無法和塞森匹敵,但莫爾也沒讓塞森殺了它們。
莫爾并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也不想跟窮途末路的獅子殊死搏鬥,雖然這兩只獅子已經幾乎敗落,但獵物垂死掙紮尚且具有很強的攻擊性,更何況是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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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攔着我?”塞森陰沉地看着莫爾:“你是想一起死?”
“我可不想。”莫爾嘆了口氣,它道:“我知道塞恩死了,你很難過,但是你的敵人不應該是它們,你和它們戰鬥受傷,甚至死亡,如果遇到了獨眼獅,你就是想要給塞恩報仇都沒有任何辦法。”
塞森的臉色愈加陰沉,它的獠牙上沾着血,嘴角的血淅淅瀝瀝往下滴落,它聲音極度嘶啞道:“所以你想要說什麽?獨眼獅子跑了,但是它傷的也不輕。”
“對,所以這段時間它養傷,你受傷,你們再遇到的時候,你只能看着它繼續跑,你還是為塞恩報不了仇,等到象群遷徙速度加快,這裏更加混亂的時候,也許就再也遇不到獨眼獅。”莫爾的每個字都像是戳在了塞森的身上,它道:“你要看着它殺了塞恩之後,還能好好的活着嗎?”
另外兩頭雄獅見莫爾在這裏,心知這個時候不逃,等會就不一定跑得掉了,它們輕輕繞過了莫爾,艱難拱起同伴,往灌木叢裏走。
塞森并未阻攔,它深深地看着莫爾,片刻後才道:“你們也想要殺了它。”
“對,準确來說……是阿行要殺它。”說着,莫爾讓開了一條路,阿行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喬翊。
“又見面了。”塞森冷笑了一聲,它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目光落在了阿行身後的喬翊身上,喉嚨裏隐隐發出了一絲低吼,它道:“你想問獨眼獅去哪裏了,不應該問喬翊嗎?你來的時候,不會沒看到吧。”
阿行金色的獅瞳裏透着一絲冷漠,目光落在了塞森的身上。
一旁聽着的喬翊能感覺到這把火有些燒到自己身上了,他無奈道:“我是真的……不了解它。”
要不是想到小獅子,要不是看到獨眼獅腹部的傷口,喬翊是真的想不起來對方是誰,他在救助組織工作的那段時間,為了麻痹自己,的确是瘋狂工作。
連帶着小獅子都跟他養成了人類的作息習慣,甚至還能起得比他還早,比他還勤快。
“我要找到它,喬翊和它不熟。”阿行開口道:“告訴我,你最後看到它的時候,它在哪裏?”
“我現在告訴你也沒用,它跑了,我也找不到。”塞森深吸了一口氣,它道:“那頭獅子的戰鬥力很強,我也殺不了它。”
“你殺不了它,不代表我殺不了它。”阿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甩了甩獅鬃,金色的獅瞳略顯一絲倨傲:“我一定能殺了它。”
喬翊:……
他站在阿行的旁邊,都能感覺到阿行的殺意。
“……”塞森深深看了眼阿行,思考片刻後,忽然道:“你最後一次看到塞恩是什麽時候?”
“第一次野牛群暴動之後,它死了。”阿行說道。
傷成那個樣子,沒有了氣息,在阿行和莫爾眼裏,基本是死了。
塞森沉默了下來,不管是莫爾還是阿行都沒有再開口,烈日之下的草原顯得有些安靜,大部分的動物都靠着休息來保持體力,不知道過了多久,塞森看了眼那幾頭雄獅逃跑的方向,然後才開口道:“我們做個交易。”
“什麽?”阿行問道。
“幫我……一起找到獨眼獅,殺了它,再殺掉所有經過塞恩屍體那塊地的動物,無論是獅子,獵豹,花豹,或者是野牛,甚至象……能殺多少殺多少,直到我死了,行嗎?”塞森說道。
“憑什麽?”阿行再次問道。
“我的領地給你,我不要了,你想占領別的領地,我能幫你,我加入獅群。”塞森慢慢地趴了下來,它低聲道:“我的戰力,絕對在莫爾之上,對你而言,我是一個很好的同伴。”
它選擇臣服于阿行,只要阿行找到那頭獨眼獅并且殺了對方,只要阿行把那些可能踐踏吞食了塞恩屍體的動物全部殺死,能殺多少殺多少……直到它塞森戰鬥到死。
沒有了塞恩,塞森對領地也并沒有什麽執着,當初離開北部獅群,來到這裏占領領地,無非就是和塞恩生活在一起,現在弟弟沒了,塞森只想要報仇。
“你瘋了?”莫爾在一旁忍不住說道。
“對,我瘋了。”塞森并不否認這個說法,它的臉上沾着血,顯得模樣十分猙獰兇殘,它道:“答應嗎?不答應的話,我就走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塞森所提出的條件對于阿行而言,百利而無一害,簡直就是白賺,這樣的條件它不會不答應,只是看着塞森的模樣,在思考塞森能活多久。
塞森傷的不輕,身體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腹部的血順着絨毛往下淌,因為戰鬥而傷口崩裂,站在這裏一會兒,身下便滴了一灘血。
只是血滲入了幹裂的土地裏,有些不太明顯了。
聽到阿行肯定的話,塞森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一些,剛一放松,身體上的疼痛便叫嚣起來,它略微走了幾步,身子搖晃了兩下,便在莫爾它們幾頭獅子面前轟然倒地了。
喬翊上前看了一下,傷口都有些深,有些地方已經有些發炎,看上去是反複撕裂傷口所導致的,塞森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多,不過幸好沒有致命傷。
它還沒看一會兒,就被阿行擋在了面前,阿行扭頭對着莫爾道:“塞森交給你了,看看死了沒,死了就丢了,沒死就等會兒,等它自己醒過來。”
雄獅受傷基本都是靠着自愈,能挺過來就活着,挺不過來就是鬣狗嘴裏的一塊腐肉。
因為塞森昏迷過去,所以它們也沒法繼續走,只能原地休息,莫爾被迫待在了塞森的身邊,它看着塞森滿身的血,往旁邊稍稍挪了一點,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趴了下來。
塞森的侵略感也很強,其實對于其他雄獅而言有些不适,莫爾換了幾個姿勢都不舒服,只得趴到了喬翊身邊,它道:“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在你身邊舒服點。”
喬翊覺得,這大概率是因為自己沒什麽太大的侵略性,所以對于旁邊的雄獅而言,沒有那麽清晰的威脅感。
阿行不太滿意莫爾趴過來,但也沒說什麽,它輕輕蹭了兩下喬翊之後,便稍作休息,尾巴随意搖晃着,輕輕砸在喬翊的身上。
喬翊覺得自己得讓阿行知道被尾巴砸的感覺,他便也甩動了一下自己的尾巴,輕輕砸在阿行身上,對方稍稍一僵後,用力蹭了蹭喬翊,尾巴甩的更歡快了。
塞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昏睡了整整一天,它才稍微恢複了一些,傷口處的疼痛愈加清晰,一睜眼就看到湊近自己的阿行。
阿行似乎正在嗅着什麽,等塞森醒了,這才道:“還以為你死了。”
“死不了。”塞森嘶啞的聲音聽着沒什麽力氣,更像是平靜到了一定的地步,但是喬翊卻覺得它身上的那種感覺,比起昨天釋放出來的瘋狂更顯壓抑了許多。
之前的三頭雄獅帶着兩只小獅子同行,現在變成了四只雄獅帶着兩只小獅子。
其實塞森加入進來,最受影響的就是兩只小獅子,小尾本來就害怕阿行,現在又來了一個塞森,它晚上睡覺都要抱着喬翊的尾巴睡,喬翊也不明白為什麽它膽兒小,但作為一頭未來的雄獅,這樣是不行的。
小疤倒是沒有這樣,但也很害怕,它能感覺道塞森看向這邊的目光,是冰冷的,甚至帶着一絲血腥氣。
距離這邊有些遠的地方,塞恩正趴在地上搖了搖尾巴,它看着面前的阿修斯,虛弱道:“哥哥,我餓了。”
阿修斯看着它,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你看清楚,我不是塞森。”
“哥哥。”塞恩的尾巴搖晃得沒了什麽力氣,它小聲虛弱道:“我餓……”
阿修斯沉思片刻後,扭頭看向了阿艾德,道:“阿艾德,塞恩喊你哥哥,讓你給它抓獵物吃。”
阿艾德正叼着一只獵物回來,它扔在了地上後冷笑道:“平時不喊我哥哥,現在快死了才知道喊我哥哥,我憑什麽給它吃?”
“憑它活着,有它在,就算是塞森也得喊你哥哥。”阿修斯一句話便戳到了阿艾德心坎上,它道:“想想塞森趴在地上叫你哥哥的樣子。”
“……”阿艾德扭頭看着阿修斯,它甩了甩獅鬃,道:“那可真是夠驚悚的。”
塞森這邊并不知道,它的認知裏,塞恩最後是死在它眼前的,回來的時候就連屍體都沒有了,它惱怒自己竟然沒有能殺死那頭獨眼獅,讓對方溜走了。
它跟在阿行它們身邊,說道:“象群往南,所有的獅群也都得往南走,今年的旱季來的有些不正常,來這裏的獅群不僅僅是北方的,還有其他地區獅群也在往這邊聚集,我們路上一定會再遇到獨眼公獅。”
只有一條路,路上只有這些水源,一般來說都會遇到,只是如果獨眼比它們走得快,那就可能再也找不到獨眼獅了,所以它們必須得加快進程,在前面的水源處做埋伏。
沒有雄獅能離開水源,動物的生存是無法離開水的。
“塞恩的屍體不見了……有找到過什麽殘渣之類的嗎?”莫爾問道。
“沒有。”塞森的語氣沉了沉,它道:“野牛群躁動之後,象群也跟着躁動了,地上的草叢,灌木,都被踩塌了,原本的路線都有些看不出來,我甚至察覺不到塞恩的痕跡,只能後來在附近尋找可能路過的掠食動物,那天在附近的鬣狗,已經被我殺光了,剩下的……再慢慢找。”
其實莫爾心裏也和阿行是一樣的看法,這樣的塞森,幾乎就是瘋了。
它們倒也不是憐惜什麽被殺的獵物,對于它們而言,這本來就是它們要吃的東西,殺了就殺了,只是塞森現在的模樣和狀态,都不太像是個正常的獅子。
“喬翊。”阿行倒是在喬翊身邊,它忽然問道:“這次我要殺了獨眼獅,你會救它嗎?就像是你第一次救它那樣。”
“救不了。”喬翊很清楚這一點,他道:“但……我應該怎麽解釋,你才能明白,之前我真的不是為了它而丢掉你,唉……”
這幾天,喬翊嘗試了各種解釋方式,但他面對的是一頭獅子,而且是一頭異常執着的獅子,它根本不明白喬翊說的“放生”是什麽,“人類和獅子物種不同”這句話又是什麽,它只知道,喬翊解釋這麽多,沒有一句話是它愛聽的。
“你的小獅子那麽多,以前我是,現在不是又多了兩個了嗎?”阿行冷笑道:“我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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