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蘇墨看着兩個人, 突然有一種兩個人加起來可能還沒怎麽鞋碼大的錯覺。

顧城野被噎了下,不甘示弱的冷哼,“我現在也算是知道當年你為什麽要揍我一拳了。”

只一拳?打少了。傅時朝沒接話。

“因為墨墨說, 你大概是嫉妒我比你帥。”他舌尖舔舐了下唇,“早說,小爺當年就低調掉, 多分你一半的迷妹。”

為了可信度,顧城野還偏頭問蘇墨:“是吧。”

蘇墨:“……”

累了,這倆男人他都不認識。

蘇墨掃了兩人一眼, “你們倆要是閑得很, 可以出去打一架,外面場子寬, 要擔心警察,可以包個拳擊館。”

她頓了下,“費用我出。”

顧城野沒聽出這話裏的諷刺, 認可的點頭, “我沒問題啊,就看有些人怕不怕了。”

“幼稚。”

傅時朝掀唇吐出兩個字,收回視線,神情正常了許多, 問蘇墨:“什麽時候下班,我來接你?”

直接将顧城野大活人忽略掉了。

蘇墨看着他瞬間平靜的模樣,還淡定的問她什麽時候下班, 不知道裏面有幾分真幾分假,便挪揶反問:“怎麽, 不擔心我跟他舊情複燃?”

不剛還一副男配上位姿态嗎,這會兒見顧城野從她辦公室出來, 這麽無波無瀾?

傅時朝:“如果你真跟他舊情複燃,那就是我做的不夠好。”

“……”

佩服啊。蘇墨都想拍手稱快了,她都快要懷疑他選秀過男德了。

“等等,誰跟誰舊情複燃?”顧城野一頭霧水,舊情複燃,那是什麽個玩意?

蘇墨看向他,道:“你覺得我們舊情有複燃的跡象嗎?”

顧城野緩沖好幾秒,指向蘇墨後又指向自己,反複确定自己耳朵沒出錯,蘇墨說的就是他們倆。

“我,跟你,有舊情?”他偏頭問傅時朝,難以置信:“你竟然以為我跟她有一腿嗎?”

“亂/倫都沒這麽惡心!我要真看上蘇墨,還有你什麽事?”

蘇墨:“……”真看上了,倒也沒你什麽事。

她偏頭看着傅時朝道:“聽清楚了嗎,我跟他沒有舊情,就算沒有你,我跟他也不可能真結婚。”

“那聯姻呢?”他消化後問。

“那是我媽看上了蘇墨這個兒媳婦,閑的沒事想娶個媳婦管着我。”氣氛到了現在,這架基本也打不起來了,他對別人的酸臭的愛情沒興趣,想到他媽還拿跳樓老招威脅自己,打了個呵欠先走了。

“事呢就是這麽個事,我跟顧城野是走的近點,但僅限朋友,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事說清楚就舒服多了。

蘇墨不解的問:“你是失了憶,又不是失了智,這麽離譜又狗血的事怎麽想出來的?”

“抱歉。”

傅時朝唇角噙着笑意,笑意在一點點擴大,即便被罵也無所謂,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畢竟情根深種的是我,容易患得患失。”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蘇墨深吸口氣,再一次糾正他,“我說了,一直以來是我喜歡你,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傅時朝捏了下她的手,“我只是暫時忘記你,但沒忘記喜歡你。”

“在醫院你突然出現,我就在想,這個女孩如果是我的妻子該有多好。”

那天剛醒來,醫生跟他說了車禍的事,并囑咐他現在身體虛弱不能下床,手機也在事故裏報廢,他坐在床上出神。

他情緒不太好,猜想是手術後身體虛弱導致的。

心裏空着一塊,像是落下了什麽重要東西,他想不起來,只會發呆。

直到他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遲緩的看過去,一抹嬌俏的身影立在門邊。

夏夜鼓噪,蟬蟲嘶鳴,嘈雜喧嚣的很,忽然,全世界寂靜無聲,空掉的那塊被找到了。

蘇墨回到辦公室時,腦子裏還回響着那句“但沒忘記喜歡你”,雙手抵着下巴,出神許久。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打斷她。

蘇墨看了眼屏幕備注的“沈女士”,眼也不眨,直接挂掉了,那邊跟着再打了幾次,被拉黑後安靜了。

電話的另一邊,沈女士拿着手機反複撥打後才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她黑着臉,對着拍攝中場休息的蘇若低聲抱怨。

“你說蘇墨什麽意思,她竟然拉黑我,我可是她媽,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蘇若拿着吸管喝水,“我跟您說了,別去找她了,她不會幫的,反倒把您氣出一身病,得不償失。”

“你可是她親姐姐,自己親姐姐都不幫,那還是人嗎?”

氣到上頭了,沈女士又忍不住提起往事,看準身邊沒人了壓低聲音道:“傅家起初是定你的,是你不願意才落到她頭上,就這一點,她也該盡心盡力的幫你。”

“早知道這樣,你就該同意的,我看傅家就不錯,起碼你現在資源不愁,什麽好劇本拿不到?”

蘇若沒搭腔,斂眸,思緒到了兩年前。

她還記得跟傅家提出聯姻後,她跟傅時朝前後見了三面。

第一次約在長園路的法式餐廳,滿牆的薔薇盛開,粉白的小花迎來不少人駐足拍照。

她站在餐廳門前駐足片刻,低頭審視了自己的打扮有沒有什麽不得體的地方,說不緊張是騙人的,雖然臉上不顯,但手心裏的汗漬早已暴露了她的心事。

蘇若對傅時朝的記憶,還停留在四年前的高中的少年。

清隽冷淡的眉眼,少言寡語,卻永遠是的人群裏焦點,他常年穩居第一,能輕易甩下第二名五六十分。

她見過數不清的女生假裝從他們的教室長廊走過,只為了偷看他一眼。

蘇若曾經不嗤,如今嘲笑自己跟那些女生沒什麽區別了。

傅時朝先到的餐廳,靠着圓拱形玻璃窗邊,偏着臉只能看見側臉,線條清冷驚豔,昔日的少年變了,時間賦予了他成熟男人的氣質。他垂着眼睫,透過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麽。

“傅先生。”蘇若走過去,出聲道。

聞聲傅時朝才偏頭看過來,微微颔首,“蘇小姐。”

服務生替蘇若拉開了椅子,她矜持的擺弄了下裙子坐下。

“餐已經點了。”傅時朝道。

蘇若雖然覺得沒問過她喜好就點餐多少有些沒禮貌,但又想對方可能考慮到她餓了,再點又要等許久。

可他們又不是來吃飯的,是聊天的不是嗎?

傅時朝跟以前沒怎麽變,話少,為了不冷場,蘇若只好主動問起話題,即便這樣,也一來一回的聊了幾句。

始終不夠熱絡,蘇若有點不樂意,結婚分明是他提出來的,她從小被捧着長大,要換其他人早就起身走人了,但對上他的深眸,她又忍不住為他找借口。

或許這就是性格呢,冷淡,慢熱,不是突然就能熟絡起來的。

吃過後,蘇若拿出餐巾擦拭了下唇,問:“不知道傅先生對自己太太有什麽要求,我今晚算及格嗎?”

她對自己一向是自信的。

傅時朝沉默片刻道:“我對未來妻子要求不多,只有一點,我希望婚後女方能回歸家庭,相夫教子,能處理好家事,能讓我專心事業。”

“那不是一個花瓶嗎?”蘇若還以為他同自己開玩笑。

對花瓶的說話,傅時朝不可置否。

蘇若臉色漸暗,她平生最讨厭的便是大男子主義,都什麽年代了,還将女人當成男人附屬品。

當晚她也沒了談話的欲望,吃過晚飯就回了家。

沈女士早早的等着了,見她回來忙問:“怎麽樣,他沒有看上你?”

蘇若嗔怪,“您女兒在你心裏至于這麽差嗎?他要是看不上,早就別來啊,現在不是等我決定嗎?”

“是是是,我女兒最優秀。”沈女士聽着語氣喜上眉梢,“那就是成了。”

“不知道,再說吧。”蘇若含糊回答,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後面又見了兩面。

再見面時,蘇若對傅時朝前面的言論還有些不舒服,在買單時搶着付錢,借着機會說出了上次的不滿。

“傅先生,如今都男女平等了,買單這種事也不只用男人來。就像在職場上,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只讓女人相夫教子是不是太古板了?”她笑着道。

傅時朝垂着眼看她,“蘇小姐是對我對未來妻子的要求不滿意。”

被他這樣看着,蘇若難免心跳加快,聲音弱了幾分:“也不是不滿意,只是建議。”

“如果像蘇小姐所說,我何必結婚,這種百害而無一利的事,”他頓了幾分,視線移至她的臉,“當然,于你們蘇家就不一樣了。”

不管是目光,還是語氣,都叫蘇若臉因羞憤而通紅,她想質問他憑什麽這麽看輕她看輕他們蘇家,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他的确有這樣的底氣,兩家的懸殊也不少一星半點。

第三次則不是約好的,而是蘇若無意中撞見的,在這之前兩個人有一個月沒聯系,她好幾次看着他的對話框發呆,但一直沒收到再見面的邀請。

難道因為上次的談話厭煩她了?

胡思亂想時剛好到了生日,朋友給她驚喜,将地點定在了酒吧,她作為乖乖女,從沒去過,或許因為最近煩躁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蘇若去了,還看見了失聯了一個月的傅時朝。

其實從進來時第一眼就發現了他,人在卡座上,脫下了外套,只穿着裏面的白襯衫,領帶早已經解開,襯衣的扣子散了兩顆,比起平時的禁欲冷漠,這會兒像換了一個人,慵懶又浪蕩。

在他身邊坐着位姑娘,穿的單薄,貼着他的耳邊說什麽。

傅時朝沒推開,一只手搭着姑娘腰間,把玩着裙子上的流蘇。

蘇若氣血翻湧,這還沒結婚他就已經左擁右抱了,那結了婚,她還有安生日子過嗎?指不定每天都有小三小四過來叫她姐姐。

這種人她要真嫁了,那這輩子就毀了。

當晚生日宴過的很不愉快,她好不容易忍到回家,見到沈女士就發起了狠話,只想着如果家裏人真逼着她嫁了,那她不如去死算了。

家裏最後同意,将蘇墨推了出去。

在那以後蘇若也想過跟蘇墨說,但轉念又想連她都不同意,最後嫁的還是自己,她沒多無私,姐妹感情也不深,就忍下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

蘇墨嫁過去後,蘇若等着她回來訴苦,卻沒想到她婚後照樣出去工作了,做的還是忙到昏頭的公關。

傅時朝也偶爾傳有緋聞,但都是些無稽之談,是圈內一些小明星想要博人眼球罷了,除此之外,身邊就沒出現過其他女人。

蘇若曾想過,幾次見面是他故意為之,但為什麽,為誰,為蘇墨?

她嗤之以鼻,又很快否定了想法。

“若若姐,天氣熱,咱們補一下妝。”助理輕柔的詢問聲打斷了蘇若的出神,她收回視線,微微颔首。

化妝師跟着上來,低着腰,拿着粉撲蓋了蓋。

補妝結束,化妝師讓開,蘇若在安撫沈女士幾句也提着裙擺繼續拍攝。

下班時間到,李心詢問是否還有事情,她今晚有事需要早一些時間下班,蘇墨點頭後,她停下工作,靠着椅背放松了會兒。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拉黑的界面。

小時候蘇墨也想過,為什麽同樣都是女兒,為什麽她這麽不招待見,她設想過是自己的原因,可她也不是生來就叛逆,也曾像蘇若一樣,穿裙子,遇見水坑要提着裙擺繞好遠的路的乖寶寶。

春節時,一家回到了爺爺奶奶家。

蘇墨雖然不得父母長輩喜歡,但堂姐堂哥們很喜歡她,一塊在屋子裏打鬧,堂姐撞上了桌子,爺爺最喜歡的茶具摔碎了。

他們都吓壞了,站在原地,都有些惶恐。

沈女士聽到聲音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摔碎的茶具,又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蘇墨,氣昏了頭,拿過了電視櫃上的雞毛撣子就抽上來。

她說:“我真的想打死你這個不争氣的玩意!”

“你為什麽不能學學你姐姐安安靜靜的看書,你跑什麽,你把你爺爺的茶具都摔掉了。”

蘇墨邊躲邊哭邊辯解,“不是我摔的。”

“還敢狡辯?!”沈女士抽的更狠了,誰勸也沒用,打完了将她拉到屋外,要讓她跪下反省。

外面是白茫茫大雪,她瑟縮着,又疼又冷。

打完她,沈女士倒哭了,歇斯底裏,全屋的人忙着安撫她去了。

蘇墨想不明白,為什麽不聽她解釋呢。

挨了好一會,摔了茶具的堂姐哭的跟淚人一樣出來,将圍巾的系在她身上,向她道歉。

沈女士打的太狠,吓壞了她。

蘇墨吸了吸鼻子,“我不怪你。”

大伯母出來,叫走了堂姐,一把摟住她,手心疼的捏着她的胳膊,道:“墨墨啊,你也不要怨你媽,你媽生你的時候遭了大罪。”

“生了你,她身體就壞了,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再也不能給你生個弟弟了。”

“你說你,怎麽不是個男孩了。”

蘇墨凍壞了,對這些話一知半解,只知道她不管做什麽,都不會被喜歡的,因為她不是沈女士要的孩子。

長大些,這件事就知道的更詳細了。

懷孕時沈女士曾經找人測過,事實上在這之前就懷了兩次,測過兩次都是女孩最後都沒要,到蘇墨時,醫生為她身體着想,又見勸不動了,便撒了個謊,說是男孩。

沈女士滿心歡喜,精細養胎,卻沒想到十月懷胎後,鬼門關都走了遭,出來的還竟是個女兒。

懷她的時候有多期盼,生下來後就有多怨恨。

每每春節時,見到那些堂哥後她總是要被刺激,發一次瘋。

所以,無論她優秀與否,都沒關系,沒人在乎。

蘇墨呼出口氣,沉默半晌,手機的界面跳出了微信消息。

小傅同學:【你好,我來接老婆下班。】

她扯唇笑。

擡眼看着天花板,心裏的不甘,被抹平了一分。

蘇墨沒想到傅時朝真想白天說的接她下班。

礙于身份,車沒有停在公司樓下,在前面的街區。

跟同事打完招呼後,她等了兩秒,往地鐵的反方向走,避開同事,走到了車停的位置。

今天換了輛車,是車庫裏一直積灰的奧迪,在衆多豪車裏,相對低調些。

傅時朝早下了車,靠着車頭,在蘇墨看到他之前先看到了她。

蘇墨看過來時,正好撞進他的視線裏。

前一秒冷淡的眉眼慢慢的舒展開,薄唇有上揚的弧度,像是被寄存在寵物店的狗狗,看見了來接自己的主人。

歡喜雀躍?

蘇墨覺得是自我感覺太好了,也沒見着他對着自己上下不停的晃爪爪。

她過來時,傅時朝已經打開車門。

這樣好的服務,是值得給一筆小費的。

蘇墨也沒客氣低身做進去,雖然這在公司前面街區,但到底是附近,還是有被看見的風險。

“去哪?”她問。

“回家。”

“好。”

蘇墨感覺他們真挺像小夫妻的。

回到星河灣,提到吃飯問題,家裏沒阿姨,能選擇的并不多,她倒不糾結,拿手機便要定外賣。

“外賣重油重鹽,你吃不合适。”傅時朝道。

蘇墨放下手機,“那誰做?你別看我,我不會。”

是真不會,她曾心血來潮想着給他做飯,想着先征服他的人從胃開始,但她是真沒天賦,菜沒學會,傷一個沒少。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他靠過來,蘇墨下意識往後退,還沒退兩步,就被抱起來,放在了料理臺上。

“廚師有人了,只能分給你監工。”傅時朝道。

“你會做?”她不太信。

傅時朝打開冰箱拿了鐘點工定期采購的食材,“小巧人了不是,我從小是吃私家菜長大的。”

耳濡目染的,也會了一些。

蘇墨撐着手,索性真當起了監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傅時朝解開袖扣,又将襯衣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突出骨節的手腕,他先洗手,慢條斯理,細致入微。

令蘇墨意外的時,他不僅會,還做的挺好,切菜、炝鍋、颠勺……熟練的像是個老師傅。

就是有一點不好,過于好看,她對他廚藝的關注明顯被那張臉分去了大半。

認真又專注,性感到骨子裏。

蘇墨看了會兒,總覺得有什麽在勾着她做點什麽,所以她擡了擡腳,往他腿的方向靠,碰到了又順着往上走。

傅時朝頓了片刻,打開水龍頭,再一次洗手。

蘇墨還在那磨,拖鞋挂在腳尖搖搖欲墜,但并不妨礙她的動作,她弓着腳背,腳後跟順着褲縫往上。

下一秒,腳踝被抓住,他沒來得及擦幹淨手,全是水。

拖鞋這次終于堅持不住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傅時朝擡眼,眼底漆黑,他掀唇,嗓音有些啞,問她:“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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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do還是不do,這是個問題

明天上夾子,十一點更,謝謝大家有耐心看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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