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私房菜館其實已經歇業了。

老板接到了傅時朝的電話, 就穿着背心大褲衩就往廚房去了,就着有的食材炒了幾碟小菜。

他還記得蘇墨胃不好,飯都煮的很軟爛。

老板一家都住在樓上, 一樓關了燈,他索性就在清掉了陽臺上喝茶的桌子,用來作臨時的小飯桌, 留給他們吃飯。

陽臺上沒空調,只放了一盞風扇,呼呼的吹着, 倒也涼快。

風扇下卧着只橘色的懶貓, 本來是睡着的,聽到了聲音擡起了腦袋, 打量着來人。

蘇墨対這種小家夥沒什麽抵抗力。

老板道:“你看它額頭上有兩下搓白毛,是不是看着像個八字,所以我們都叫它八哥。”

“八哥。”好神氣的名字。

蘇墨蹲下身想要去摸一把, 八哥看着挺肥一只, 動作倒是靈巧,她還沒碰到它發亮的皮毛,就被直接躲開了,傲嬌的走着貓步, 走進了花盆底下的陰影裏。

老板笑:“這貓是這樣的,性子傲的很,八哥八哥的叫着, 真覺得自己是位老大哥了。”

蘇墨笑着起身,“看來是只與衆不同的貓咪。”

“你們先坐着, 還有兩個菜,我炒了就過來。”老板說着又往樓下廚房走。

陽臺上的小茶桌跟椅子都是藤編的, 轉角的位置有些磨損,看的出來是有些年頭了,但保養的很好,泛着光澤。

蘇墨坐下來,跟傅時朝相対着,但目光還沒從花盆那移開,看着八哥露出個腦袋,耷拉着眉眼,很明顯再說“你看我搭理你嗎,女人?”

它的确不搭理。

但過了會兒突然起身,當蘇墨以為它要走向自己的時候,邁着妖嬈的步伐,走向了傅時朝,到了腳邊,用大腦袋蹭了蹭,全然沒了剛才那驕橫的樣子。

蘇墨:“……”

好好的一只貓怎麽還玩雙标。

“你是這裏常客,你應該是看着它長大的吧,它跟你親也正常。”蘇墨自我安慰。

傅時朝低頭,沒有要跟八哥互動的意思,那瞧着的眼神挺冷淡,很容易傷害一個貓咪柔軟內心。

但八哥有顆強心髒,他不搭理,它還是賣力的蹭着,還時不時的躺在地上,翻出柔軟的肚皮給摸。讨好到這種地步,真叫蘇墨都瞧不起這只小貓咪了。

“沒有,第一次見。”傅時朝道:“沒上過二樓,以前吃完飯就走。”

或許見過,但他也不會有印象。

蘇墨同情的看向小貓咪,心理安撫道:不過是他不堪交付罷了。

既沒看過,那八哥対傅時朝的喜歡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她起初以為是只小母貓,秉着異性相吸的原則,喜歡男性無可厚非,但老板上菜時說八哥是小公貓時,她就開始惆悵了。

只是不喜歡她而已。

蘇墨看着正賣力賣萌的八哥,開始豔羨傅時朝的褲腿,怎麽不管貓還是人,愛而不得才是最着迷的。

“想摸?”傅時朝看到她滿心滿眼都叫八哥給吸去了。

“可惜啊,它不喜歡我。”蘇墨輕啧了聲,說沒有怨念是不可能的。

傅時朝輕笑,靠着椅背,“貓這種生物,不喜歡得到太多關注,你一直盯着它看會叫它不舒服,不看它反而自在,自在了就會自己貼過來。”

“真的?”蘇墨倒不知道有這回事。

“試試。”他道。

蘇墨只好偏過頭,移開視線,卻看陽臺上養着的花,有許多的種類,她都不怎麽認識,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想找出一種知道名字的。

她用餘光瞥傅時朝,“這樣可以嗎?”

“嗯。”

他應答,看蘇墨正經的側臉,明顯対他剛才的說話深信不疑。

傅時朝垂眼,視線落在八哥身上,手點了點它的小腦袋,八哥眯着眼,格外享受。他手指修長,輕易便能握住它整個小腦袋瓜,他給八哥示意現在沒盯着它的蘇墨。

八哥眯着眼,全然不知道他的用意,眯着眼,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傅時朝一時啞然。

蘇墨還不知道內情,問:“它対我開始産生興趣了嗎?”

“快了。”他道:“只是看着不大聰明,反應遲鈍些。”

這說話過于委婉,給了蘇墨期待。

她保持着動作,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小花,啊了一聲,“終于有認識的了,是栀子。”

難怪從進來時,就覺得飄着香。

辨別花草在一定程度上轉移了蘇墨的注意力,一時忘記了雙标八哥不喜歡自己這件事。

老板來時,見她這麽看的這麽認真,便給她挨個介紹起來,他沒事就喜歡擺弄些花草,都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什麽好養活種什麽,随性的很。

他又給了蘇墨貓條,眨了下眼,做了個鬼臉,“必要的時候,需要賄賂一下。”

她如獲至寶。

轉頭看着在傅時朝手裏迷醉的像喝醉的八哥,又好笑又氣,“确定只是遲鈍一些?”

“過于遲鈍。”傅時朝面不改色的糾正了自己的說辭。

眉眼舒展,略擡着下颚,光與陰影在這張臉上體現的分明。

招女人喜歡也就算了,現在連貓都五迷三道的。

好在美色最終也抵不過食物,蘇墨撕貓條的細碎聲音都叫八哥豎起耳朵警覺起來,唰的下掙脫傅時朝的手,轉過小腦袋。

她沒看它,還記着他說的那條定律,自顧自的撕開又将貓條擠出一點來。

八哥也算対得起它的毛色,一秒不到就蹿了過來。

“喵~”八哥眼巴巴的瞧着,為了吃的,毫無底線的嗲着嗓子。

蘇墨先收費摸了小腦袋,才将貓條遞給它,八哥嗚嗚咽咽的舔舐着,肚子裏發出呼呼嚕嚕愉悅的聲音。

橘貓的清高不值錢,一個貓條就能買到。

蘇墨如願以償,擡頭沖着傅時朝笑,“天,這孩子還是實心的。”

“喜歡,抱回去?”他眼裏有揶揄,見她只是摸下貓咪就這樣開心,随口開起玩笑。

蘇墨面上認真,像是在考慮,又看了一遍周圍,擰眉遺憾道:“可惜,沒見着麻袋,沒有作案工具。”

“這只鍋呢?”傅時朝指的是盛飯的砂鍋。

“不見得能裝得下。”她打量了下八哥的身材,又看了眼鍋,委實覺得難為這鍋了。

八哥不知道兩個人偷貓心思,天真爛漫吃的開心。

老板過來,“偷什麽,這麽能吃我早想送人呢,可上次倒貼了兩千,沒兩天就被送回來了,指着我的鼻子痛罵。”

他叉着腰,學着対方口氣,“您這是存着什麽心,這麽能吃送我家,不是明擺着想讓我家破産嗎?”

一句編排的玩笑話。

傅時朝輕笑一聲。

蘇墨則笑到往椅子上靠,拿着貓條的手也往後移,八哥緊跟着追過來,像是完美驗證着老板的說辭。

貓條吃完,八哥也熟悉了蘇墨,任由着随便摸,滿心等着第二個貓條。

老板知道八哥好吃的性子,待會少不了會偷吃,就拎過來在藤編的搖椅上坐下,慢悠悠的晃着,一人一貓很是閑适。

蘇墨會聊天,整頓飯下來就沒冷過場,三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吃飽了,她就靠着椅背,聞風送來的花香。

傅時朝起身去接電話,是公司裏的事情,他走去陽臺的另一邊,大半個身子都落在陰影裏,淡化的五官的存在,仿佛是沾了墨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來的。

八哥聽到了蘇墨的召喚,從老板身上跳過來,踩了踩奶,就挑了個舒适的姿勢躺卧下去。

老板笑了下,道:“小傅來這裏吃飯時,我還記得這樣高。”

他擡手比劃了下,不會比他現在躺着高。

“挺瘦下一個小男孩的,跟在他爺爺身邊,沉默寡言,比老爺子看着還老成,後來也來了幾次,我兒子比他還,跟他說話也不怎麽搭理,孤僻的很。”

“一直到現在,話也少,這點沒變過。”老板回想,以前他就是來吃飯,他負責做菜,兩個人的対話就最多是“來了?”“恩。”“走了”,數十年都如此。

“說他寡情吧,但這麽些年一直會過來,介紹朋友,中間這兒也出過事,不是他拿錢,這兒早堅持不下去了。”

蘇墨看向不遠處的傅時朝。

他背対着,無論何時都背脊都挺立的筆直。

老板笑了笑有繼續道:“算起來他算這個店半個老板,他只說是提前給的飯錢,三百萬,這得吃多少年啊,這小子可真夠狠的,我七老八十還得給他做飯。”

蘇墨能想象那個畫面,反應了會兒,跟着笑。

“他話是真少,我從來沒見他像今天這樣多話的,還笑了,喲,這可是老鐵樹開花,千百年頭一次。”

老板誇大其詞道。

蘇墨以前也沒怎麽見過他笑,應該十根指頭都能數清,記得最深的一次是拍結婚證的證件照。

攝影師拍了幾張,忍不住擡頭:“男方能不能笑一笑,你到底是不是自願的?”

蘇墨倒覺得這個說話新鮮,笑道:“您算是猜対了,我逼婚的,孩子滿地跑了,得給孩子找個爹。”

攝影師正想說你這姑娘心态挺好,卻看見男方笑了下,機會難得,他憑着從業多年的手速,迅速的抓拍下來。

照片裏的兩個人都是笑着,光看照片,跟熱戀後結婚的夫妻并沒區別。

蘇墨後面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能戳到他笑點,現在想來還覺得匪夷所思。

老板又道:“看的出來,他是動真心了,你們兩個一定要一直這樣恩愛幸福下去。”

蘇墨笑着說謝謝。

心裏想着他失憶前対自己話也少,這些不過是失憶後才變的罷了,她沒說出來,心安理得的接受祝福。

那邊電話打完了,從陰影處走出來,目光落在兩個人臉上,問:“在聊什麽?”

蘇墨歪着腦袋,将八哥小爪子擡起來,做了個招財貓的動作,笑道:“說你壞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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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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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老板滿臉的諱莫如深, 只是抿着唇笑,搖着大街上印着小廣告的扇子,晃的很悠閑。

傅時朝垂着眼看她, 神情看起來有些無奈,道: “什麽壞話,下次說給我聽聽。”

蘇墨道:“那你要空出三天來, 你的壞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是不是呀,小八哥?”

八哥被舉起來,神情看起來迷惑又無辜, 難以費解人類的各種行為, 只關心自己為什麽被迫營業了,卻沒有貓條獎勵。

蘇墨把它放下來揉揉腦袋, 在它渴望的看着自己喵喵叫時,道:“不行,太胖了, 不能再吃了。”

八哥不滿意的喵了聲, 垮着臉,小貓咪可聽不得這些話。

老板被傅時朝酸到牙齒了,誇張的閉了閉眼,“年紀大了就聽不得這些酸話了, 好了好了,早點回去吧。”

蘇墨輕笑。

告別老板後,兩人便回星河灣。

星河灣房子裏的一樓客廳的燈是亮着的, 進來時門衛就告知了傅老爺子來的訊息。

進去前兩個人對望一眼,都對老爺子的到訪不知情。

“回來了?”老爺子坐在沙發上,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關掉了正在看的電視。

“您怎麽來了?”傅時朝問。

“爺爺。”蘇墨禮貌叫人。

結婚時, 傅家人多少對她學歷工作挑剔沒完,只有傅老爺子力排衆議,稱她就是自己要的孫媳婦,力排衆人将婚事直接給定下來。

傅老爺子從沙發上起身,單手握着拐杖,氣色紅潤,面容精神,見蘇墨時眯着眼,“墨墨好,還是你懂事。”

見傅時朝時臉色就變了,反問:“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跟我說過?”傅時朝問。

“我當時跟你說過了,你們兩個要是再不過來,我這老頭就親自過來看你們。”傅老爺子提醒道,氣呼呼的,恨不得拿着拐杖捶地。

像有這麽回事,依稀記得。

但傅時朝以為那是老爺子的氣話,并沒放在心上。

蘇墨會來事,走過去,“是我們的不對,我們該早點去見您的,您什麽時候來的,吃過飯嗎?”

“吃過了,我三餐準時。”傅老爺子道。

又擡起拐杖點了點自己的行李箱,對傅時朝道:“把這個給我送上去,我住哪個房間?”

“您要住下來?”傅時朝一時意外。

“怎麽,不可以?難道我已經老到早嫌棄了?”傅老爺子眯着眼看他,有危險的信號。

人越老越像小孩,傅時朝知道老爺子脾氣,只道:“我送您行李上去。”

傅老爺子跟在身後,道:“白天你們也不必管我,文管家會過來,他就住在附近,有什麽事就過來了。”

蘇墨在旁邊跟着,扶着老爺子。

“我就住這一間。”上了樓,傅老爺子擡起手杖,只想卧室旁邊的次卧,催促道:“把行李搬進去。”

這一間,俨然是傅時朝這幾天睡得房間,門一打開,看到了有居住的痕跡,兩個人分房睡的事實就無法掩蓋了。

傅時朝已經走過了,明顯是沒考慮過這間,他停下,道:“這間朝向不好,這間住着舒适些。”

傅老爺子:“坐南朝北,有什麽朝向不好?”

蘇墨:“……”

有些人的确不太會撒謊,表面上無波無瀾,冷靜的不行,其實說的話全都錯漏百出。

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她來。

蘇墨往前一步推開了門,轉頭給傅老爺子道:“其實是他要面子,不想讓爺爺知道,他做錯事被罰睡次卧了。”

她丢了個嗔怪的眼神過去,似乎還在埋怨。

傅老爺子哼了一聲,對自己孫子這點小把戲不放在眼裏,大有一副“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的神情,“該,做錯了什麽事還能有床睡,你合該睡地板的。”

“?”

傅時朝:“您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事就該睡地板了?”

“那你做錯了什麽事?”傅老爺子反問。

誠實寶寶再一次卡殼,只能眼神求助于蘇墨,這個眼神,在老爺子眼裏看起來是心虛,所以再一次獲得了一次從鼻腔裏的冷哼聲。

蘇墨忍着笑,告狀一樣,“爺爺你也知道他是個工作狂,一工作起來什麽都忘了,連老婆都忘了。”

這話也說的沒錯,他的确是将自己老婆給忘了。

傅時朝:“我一定改。”

傅老爺子倒是笑了,想到了已故的愛人也曾經多次控訴過自己,眼神變得異常溫柔,卻道:“睡地板都不配,該睡大門口。”

傅時朝:“???”

“爺爺說的對,今天就讓他掃地出門。”蘇墨笑,跟傅老爺子先進去。

家裏沒有阿姨,活全都落在傅時朝身上。

傅老爺子立在床邊,挑剔的指着床單,“都換了,我才不要沾上臭男人的味道。”

“爺爺還知道臭男人?”蘇墨笑。

傅老爺子頗為得意,“最近電視裏學的,還有普信男?”

說完瞥了眼辛勤換床單的傅時朝,将自己新學的詞安在了自己的親孫子身上,語氣頗為不屑。

“普信男!”

蘇墨感嘆自己好在是靠着沙發,不至于沒個支撐,直接摔倒這麽離譜,她笑着點點頭,像極了狐假虎威的小狐貍。

傅時朝動作利落,三兩下就換好了床單。

老爺子滿意的點頭,低頭看了手腕上的表,眯着眼有點費力,“好了,我追的劇該播了,我得下樓去看了。”

年輕的時候選擇性多,年老了不太能動了就喜靜了,百無聊賴之下培養了個看劇的愛好,什麽劇都看,尤其愛看狗血偶像劇,不為別的,就為了熱鬧。

倆夫妻都陪着他看劇。

從劇名看就是豪門的愛恨情仇,蘇墨早知道老爺子好這個,平時還會問自己有什麽劇可看,說一句緊追潮流都不為過。她不愛看,就讓助理羅列了清單,定時給老爺子發過去。

劇準點播出。

傅老爺子取來了老花鏡帶上,臉上有種歷經大風大浪後一切歸于安靜的平和。

看了會兒,老爺子問:“看到這,你們有沒有什麽感想?”

“什麽感想?”傅時朝問。

蘇墨也不大明白,現在看劇都需要做閱讀理解了嗎?

傅老爺子頭也不扭,眼睛盯着屏幕:“你們之間,跟人家比,都是夫妻,不覺得差點什麽嗎?”

兩夫妻只好又去看屏幕找答案。

半晌,傅老爺子恨鐵不成鋼道:“你看人夫妻是什麽樣子,你們是什麽樣子,哪有夫妻坐的這麽規矩的?”

蘇墨:“……”

她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屏幕裏,男女主也是像這樣看劇,跟他們上課一樣正經坐姿不一樣的是,女主是躺在男主的腿上,男主時不時會投喂切好的水果。

爺爺又道:“你們不要因為爺爺在就這麽拘束,爺爺是過來人,都明白,你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

他們的确沒有可以演,平時就這德行。

蘇墨看向傅時朝,給了個眼神,希望他這時候能站出來,想想辦法,再不濟轉移一點注意力也好。

兩個都是商業裏巨貴,随便聊點什麽不是現場財經頻道?

傅時朝看她幾秒,輕點了下頭,似是看懂了蘇墨傳遞的意思。

她松了口氣,等着他表演。

沒想到的是傅時朝往後靠去,雙腿并攏,拍了下自己的腿,又道:“或者你還想吃水果?”

桌上的果盤放着橘子,他大有要去拿的意思。

蘇墨:“……”

她也算是真長了見識了,信了傅時朝的邪。

爺爺這會兒才拿稍微認可的目光看自己孫子,又道:“剝個橘子,我吃過了,甜的很。”

“好。”

一人一句,她就到了非躺不可的地步了。

蘇墨企圖轉移傅老爺子的注意力,道:“這劇裏老公是有問題瞞着他老婆嗎,看着神情不大自然?”

“兩個人都藏着事沒說,夫妻之間,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回答她的疑問,傅老爺子也沒忘了初衷,“你們兩個上班都忙,好不容易單獨相處放松就好,這不丢人,不用不好意思。”

得,兜兜轉轉還是轉回來了。

躺下去的那一刻,蘇墨感覺自己即将躺的是博物館裏看的瓷枕,或許比瓷枕更離譜,總之她脖子都是僵的,躺下去時感覺沒想象中的強烈。

直到她聞到屬于他的味道,僵硬的肩頸像是塊木頭杵着,直到一只手摁上來,柔軟的指腹揉捏了下,才開始放松。

嘴邊遞來一瓣橘子,她遲疑片刻,張嘴吃下去。

牙齒戳破那層薄皮後,橘子的汁水就溢出來,甜味中夾雜着淡淡的酸,反倒豐富了口感,吃起來不錯。

“酸嗎?”傅時朝垂眼問。

蘇墨搖頭。

随後的半個橘子都被她給解決了,還有半個遞給了老爺子,喂給她時從一開始的不适應,到後面也心安理得的接受。

人若減少些思想負擔,往往會輕松快樂些。

她就想單純享受,享受奴役傅時朝的快樂。

傅老爺子吃着橘子,嘟囔道:“豪門的人也是人啊,豪門的老頭也不一定都是壞老頭。”

這是代入了自己。

蘇墨笑,擡眼,正好撞上傅時朝的目光,她仗着有靠山,理直氣壯道:“剝橘子!”

特權不用白不用。

傅時朝擡眉,神情略有些意外,淡笑了下又拿來一個橘子剝着,橘皮冒出好聞的清爽味道。

兩集電視劇還沒看完,爺爺就已經有些困了,努力想睜着眼睛又閉上,困倦的不行。

蘇墨只好哄着老爺子上樓睡,“這種也不一定要直播,明天還能給您放這兩集,咱們醒來再看。”

“哦,那你記得明天給我調。”傅老爺子眯了眯眼睛,聽話的起身,就像個小孩似的。

上樓時,老爺子又道:“你上次還跟我說今年要孫子,你們有沒有放在心上?”

蘇墨才想起,那是傅老爺子生日時她哄他的話,那時候婚姻已經岌岌可危,她不過睜着眼睛說瞎話罷了。

“放心上了。”

“我這把骨頭還能再熬幾年,你們早點生了,我還能給你們帶帶小皮猴,再久了,怕就等不到了。”

蘇墨看着傅老爺子邁着緩慢的步子,心裏有些感觸,“哪裏的話,您身體硬朗的很。”

“老了老了,活一天少一天。”

到了房間,傅老爺子擺擺手,“睡吧睡吧,這幾天就讓他暫時住回卧室,再觀察觀察,再犯錯了,就睡門口去。”

“好,爺爺晚安。”

“晚安。”

“……”

睡一間房已經是定局。

進卧室後,蘇墨拿過睡衣,丢下一句“我先洗”就往浴室走。

她綁上頭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開始卸妝,熱水打開,熱氣跟着氤氲開,眼睛裏像是起了層大霧一樣,瞧不出情緒來。

蘇墨對自己一向要求不高,日子從沒想過的多黑白分明,開心就好。

她心裏念着,脫下了衣服,走向花灑。

出來時,傅時朝也早早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放進了衣櫃,衣櫃夠大,足夠放他們的衣服。他的衣服幾乎全是正裝,黑白灰,風格冷硬,挂在蘇墨衣服旁邊,像是一排不茍言笑的保镖。

做完這些,他直接去浴室。

蘇墨簡單護膚完,就收到了宋霜霜的語音消息。

點開就聽到她清脆聲音道:“墨寶,是我真的累了,弟弟雖好,但是也是真煩人,我打算分手了。”

宋霜霜前段時間跟了位二十出頭男大學生談戀愛,男大學生長得好看,年輕,精力旺盛,每天上課之餘時間充沛,對她很花心思。

剛開始體驗感很好,她享受到了跟同齡男生談戀愛不一樣的快樂,雖然對方沒錢,但她自己有啊,上班已經夠苦了,有個小奶狗弟弟知冷知熱的非常不錯。

問題就在小奶狗太閑了,而宋霜霜又過于忙,而且又是公關工作,日常接觸明星體育演員都是家常便飯。這導致小奶狗很沒安全感,在宋霜霜無暇顧及他時,就開始鬧脾氣,懷疑她是不是有了其他人。

哄過幾次後,宋霜霜就沒了興趣,每天哄客戶跟孫子一樣,回去還要哄兒子,誰稀罕誰拿去。

蘇墨早知道這段戀情跟她以往的都不靠譜,“累了就分吧,倒也不用給自己找不痛快,談戀愛快樂為主。”

“我也是這麽想的,但也是挺可惜的,畢竟年輕啊,挺能幹的。”語氣裏有無限的可惜,頗有些渣女的味道。

這句能幹,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是什麽意思。

沒等蘇墨再回,那邊又發來兩條語音:“要不然我向你學習,再打個分手炮吧?”

“打分手炮的感覺怎麽樣?”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過不了審的事情,兩個人沒少聊,偶爾嘴貧就調侃兩句也是常事。

蘇墨想了下,回:“就,挺爽的。”

放下手機繼續擦水乳時,才看見傅時朝系着浴巾就出來了,站在他身後,像是憑空出現的不速之客。

兩個人在鏡子裏眨了下眼,平靜對視。

蘇墨還在哪慶幸的想,自己習慣性是發文字的,所以那句“就,挺爽的”并沒有被聽見。

不幸的是,那句分手炮他大概是聽得清清楚楚,畢竟宋霜霜發來的語音格外激動,開正常音量,也降低不了她的嗓門。

對視片刻,蘇墨淡定解釋道:“她說的分手炮是跟你打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知道。”傅時朝比她更平靜。

“房間是我收的,用了三個套,一盒還剩下十七個。”就像是在彙報自己工作成果一樣,像是下一句就該蹦出“你放心,以後還會再接再厲”一樣。

他沒有。

但接下來的話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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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住大家,心态崩了下,帶着雙更回來啦,晚上還會有一更的!

感謝在2022-06-23 22:44:31~2022-06-27 16:24: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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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二更

傅時朝道:“你知道套也是有保質期嗎?”

蘇墨一時詫異, “有嗎?”

“有的,”他拿過吹風,駕輕就熟的替她将胡亂吹的半幹的頭發吹幹, 打開之前道:“但它們應該沒機會,十七個,不夠一個星期。”

吹風熱風滾滾, 鼓噪的很。

蘇墨後知後覺,笑了,一個星期, 真夠能吹的。

關燈睡覺, 兩個人規矩躺下。

黑暗中,她聞到冷調的木質香味侵襲而來, 于黑暗中,唇被吻上。

手還未擡起,就被人握住, 十指緊扣, 緊貼着床單,這樣的姿勢有些缺乏安全感,好像被打開的蚌,最柔軟的部分暴露在外。

蘇墨腦子裏有各種畫面閃過, 她竟然做起了數學題,在思考今晚過後,還有多少個套有過期的風險。

答案還是17個。

他只是吻過來, 但很守規矩的,沒有半點不老實。

按照他的說法是“優質教學, 點到為止”,接下來的, 就是進階教學了,需要額外繳費,盡顯資本家的本色。

換來的是蘇墨的捂嘴,讓傅時朝閉嘴,她是真要睡了。

她推開他,道:“別靠過來,太熱了,保持好老師跟學生應有的距離。”

蘇墨聽到黑暗裏的低笑聲。

她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像一位愛撒嬌的小姑娘。

再醒來時,蘇墨大半個身子都挂人身上了,直接打了自己昨晚堅決的說“老師跟學生保持距離”的臉。

剛要挪動半分,一只手搭在腰上,摁着她,比她剛才貼的還要緊。

屬于是現場抓獲。

蘇墨知道自己睡覺一向不老實,能睡成這樣,似乎再正常不過。

她本就有些心虛,擡頭,看到他流暢清隽的下颚線,再擡眼,他略睜着眼,只露出一條眼縫,漆黑中有光亮。

“醒了?”蘇墨主動打招呼。

胸腔裏發出一聲輕顫,他在笑,輕易就瞧出她的心虛,偏問:“昨天晚上的事還記得嗎?”

這語氣,仿佛她做了什麽壞事。

蘇墨只是看着他,沒說話。

“哦,那就奇怪了,你半夜在哭,哭的很厲害,”傅時朝閉眼,擡手摁壓着眉心,仿佛因為昨晚而疲倦不堪。

“我哭什麽?”她半信半疑,不怪她真有些信了,全怪講故事的人一臉正派又正經,說的跟真的一樣。

傅時朝嘆息,“你問我為什麽不抱你,你冷得很,不抱睡不着。我還沒伸出手,你就已經擠進懷裏,手腳并用,我甚至來不及抵抗。”

他下颚點了下,示意因此就出現了今早的一幕。

蘇墨:“…………”

她是傻子才會相信。

蘇墨洗漱完化好淡妝下樓時,文管家已經到了,安排好的阿姨已經做好了早餐。

傅老爺子跟傅時朝已經在餐桌上坐下,沒開動,在等着她。

“墨墨來,看這些是不是你愛吃的,你上次說喜歡鹹口的豆腐腦,這次是專程請的北方廚師,看合不合你口味。”傅老爺子見她便招手,就像對自己小孫女一樣。

蘇墨沒想到上次無意說的一句,老爺子會記到現在。

反觀是自己親媽,對自己的喜好口味全然不知,有心跟沒有心的區別。

蘇墨感激的笑了下,“謝謝爺爺,您老人家最心疼我了。”

“來,坐着。”傅老爺子招呼她坐自己身邊,跟傅時朝相對的位置。

蘇墨坐下,問:“爺爺昨晚睡的還習慣嗎?”

“還習慣,就是想着臭小子睡過了,想到就失眠。”傅老爺子嫌棄的搖搖頭,又将豆腐腦往她身前推,“快嘗嘗。”

蘇墨低頭嘗了口,點頭,“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你是太瘦了,瘦的都叫我以為他在苛待你了。”傅老爺子習慣性的将罪名甩給了傅時朝。

背鍋已經背習慣了,他已經很淡定的接過來,又夾着一個晶瑩剔透的蝦餃來,“多吃些。”

傅老爺子哼了哼,還算滿意。

早餐時間總是不多的,尋常的時候蘇墨是直接在手機軟件上定好,到公司時去取,然後再花個幾分鐘吃完,補上一杯咖啡就結束。

這麽細致的早餐,她一是不太習慣,二是時間不允許,在喝掉了那碗豆腐腦就要去公司了。

以至于傅老爺子擰着眉,特別不滿意,看向傅時朝質問:“你都是怎麽在壓榨員工?”

這是真冤枉。

傅氏集團底下的公司太多,這種上下班時間還用不着他來決定,老爺子也知道,但需要一個背鍋的人。

“明天就改掉,上班晚一個小時怎麽了,都不叫人好好吃過早餐。”

蘇墨已經拿上包。

傅時朝起身,“我送你。”

“別了!”蘇墨想也不想拒絕了,又不是什麽虛浮的偶像劇,送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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