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多點自我保護意識總是有益處的。

蘇墨點頭, 單手撐着桌沿,一只肩帶滑落,她挑起來, 發現李心已經坐下來了。

小姑娘睜着小鹿一樣的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眼裏的喜歡跟豔羨,她呆呆道:“蘇總, 你皮膚好白哦,我以前以為這種白照片裏都是P出來的,沒想到現實還真的有。”

她才反應過來, 這姑娘是沒打算立刻走。

蘇墨目光瞥向浴室的方向, 突然有些心疼可能坐在馬桶上的某位男士。

“蘇總,你肩膀上!”李心突然伸出手指, “紅了好大一片啊。”

膚色越白,這種痕跡就越是明顯。

腦子裏某些限制級畫面一閃而過,她不用看鏡子也知道是什麽痕跡, 感覺到自己已經在掉馬的邊緣了。

還沒等蘇墨想好怎麽忽悠, 小姑娘已經提前想好了,“五星級的酒店也會有蚊子嗎?”

蘇墨舔舐了下唇,想笑,又只能忍住, 正經回道:“應該是外出時被咬的。”

“哦,我媽媽說肥皂水可以止癢的。”李心雙手撐着椅子,“蘇總, 您吃呀。”

“你看着我吃?”蘇墨問。

李心笑,“沒有啦, 我跟那位同事不太熟悉,還是跟您更熟, 您不介意我在這裏跟您說說話吧?”

蘇墨心想她是不介意,但坐馬桶的那位可能介意。

面對對自己笑的天真無邪的小助理,她想趕人都說不出理由來。

“行。”

她坐下來,拆開了打包袋,裏面是一份意面跟蔬菜水果沙拉。

李心道:“我們剛吃宵夜時又聊到了大老板,然後大家都好好奇傅總是不是從小就這樣。”

“什麽樣?”她問。

李心捂住臉,才放開手時,下巴微微擡起,竭力想要裝出板着臉的嚴肅模樣,“這樣。”

別說,還有些學出了精髓。

蘇墨撐着臉,遲緩了兩秒,到底沒憋着,輕笑出聲。

“我學的像嗎?”李心一臉求表揚的模樣。

“像。”

“那傅總念書時候也這樣,是不是比老師還要嚴肅老成呀?”

蘇墨擡眸,唇邊還帶着笑意,回想到在那家拉面吃吐之前,每次見競賽老師跟傅時朝并肩出來的畫面,說話的永遠是老師,他只是必要時候應答兩聲。

他冷眉冷眼的,對比因為學生過于優秀而興奮高興的老師,他的确要顯得老成許多。

“嗯。”

她應答。

李心對這個回答滿意極了,“對嘛,不可能是基因突變,沒準在幼兒園時,傅總就這樣了。”

結合私房菜館老板的言辭,這番推論有理有據。

李心又口無遮攔說了許多,什麽傅總就是升級版的時餘之類的,挑剔跟嚴格還要多一百倍,全然不知道她談論的主角,在她身後的浴室裏。

不知道大老板現在是什麽想法。

聊了不到十分鐘,李心也知道自己今晚情緒有些格外激動,冷靜了片刻跟蘇墨告別離開。

房間的門關上,浴室的門就跟着打開。

蘇墨靠着椅背看他,調侃:“現在知道你在員工的心裏是什麽形象了吧,小老頭。”

“我在裏面待了十一分鐘。”傅時朝平靜道。

“那你過來。”她招招手,像是要哄人的前奏,這招對小朋友很慣用,對大型狗狗似乎也并不例外。

傅時朝走過,任憑她抱着脖頸,本以為補償是一個吻,沒想到她只是低頭在他身上聞了聞。

“嗯,是腌入味兒了。”

“……”

蘇墨像是條靈活的魚,放開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光着腳踩在柔軟地毯上。只是還沒來得及跳上床,就被人長臂一伸給攔截住了。

兩個人跌落入床,傅時朝在上,睥睨着她,“說我多少壞話?”

“可不是我說的,小助理說的。”剛才一番折騰,氣息不穩,胸前線條起伏的更劇烈了。

“下屬做錯事,理應是上級的責任。”

蘇墨眼珠一轉,“那這樣說,你是我的上上上上……級,最終還是你錯了?”

牙尖嘴利,倒打一耙。

嘴上占不了便宜,只能在其他地方讨回來。

累了,兩個人往被子裏一趟,緊密相擁,就像一直以來便如此。

蘇墨從被子裏冒出腦袋,像是探出頭的土撥鼠,傅時朝察覺到她的動作,半睜着眼看她。

她有些傻氣的笑,在他臉上啄了下,道:“诶,我好開心。”

是從未想象過的開心。

是她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這樣快樂的開心。

天剛亮時,許航那邊來了消息,宋煜明答應離婚了,并在不久後一起官博公開。

雙方的律師都到場,這兩年宋煜明不僅演戲,還很會投資,財産是溫蔓的好幾倍,但溫蔓要求很簡單,她只拿走自己的那份,以及兩個人一起養的在劇組時領養的狗。

那狗從領養回來,都是溫蔓照顧,他照顧的少也沒什麽感情,所以當溫蔓不要錢要狗時,他更不明白了。

更讓宋煜明無法接受的是,從溫蔓進來到現在,沒看他一眼。

狗狗被阿姨從家裏抱過來了,溫蔓的行李也一并打包送到了她旗下的房産去了,只有狗狗到新環境不适應,給送來這裏。

小狗是拍戲時劇組買的,拍完戲,溫蔓養出感情了,就要了過來。用的是距離的名字,小太陽。

“吃嗎?”溫蔓拆開一包動感雞胸肉,拿了塊在小太陽面前晃了晃。

小太陽興奮的搖着尾巴,“汪汪汪!”

溫蔓喂給它。

“你看起來是一點也不難過,溫蔓,你有沒有心?”宋煜明走過來,在幾步距離停下,小狗察覺到他的靠近,轉過腦袋,警惕的瞪着他。

不親也就算了,現在是把他當什麽了?

溫蔓不緊不慢的擡眼,問:“需要我表現的很難受,會讓你自尊心感到好受點嗎?”

“如果需要,我可以配合,畢竟,就是靠這個吃飯。”

說完,又伸手揉着小太陽的下巴,看着它眯着眼享受的小表情。

溫蔓今天只是簡單的紮了個低馬尾,耳邊的碎發随着她低頭的動作垂落下來,一兩縷,貼着溫柔的側顏。

她性格溫吞,剛結婚那會兒,他要說幾句葷話,她都會臉紅,偏過頭去。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連同框的畫面都變少了,難得說幾句話,都是傳遞彼此爸媽的關心。

宋煜明不死心問:“溫蔓,是不是我要跟你争這條狗,都會比我們要離婚讓你更難受?”

“我為什麽要難受?”一塊凍幹雞胸肉叫小太陽給吃完了,溫蔓平靜的看着他,聲音很輕,“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但我可以。”

宋煜明喉嚨裏發堵,想說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墨過來擋在了兩人之間,也擋住了他一副還斷不了的自以為神情視線,“事情談完了,宋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要先走了。”

宋煜明神情正常許多,“沒事了。”

溫蔓看過來,笑容在唇畔,“比我想象中還要快,走吧。”

她将包遞給了身邊的助理,抱起了小太陽,跟蘇墨一行人離開。

宋煜明立在原地,眼看着人要走出門,突然出聲,“溫蔓!”

前面的人仿佛沒聽見,走出了大門。

“賤男!”時餘翻了一記大白眼。

本來已經沒什麽感覺的溫蔓,聽到這個詞時都忘記了表情管理,偏頭輕笑出聲。

“沒錯,賤男!”

工作結束,其他同事當天下午飛回晉城,她留下來,在許航極力邀請下,去了同學聚會。

她出來是上班,沒帶幾件衣服,她索性直接在附近商場逛了圈,導購人乖嘴甜,她開心多買了兩套。

打算穿去聚會的是茶色的吊帶長裙,腰部的位置收緊,面料是精致的镂空刺繡,下擺應挺括的面料微微蓬起來,踩着系帶高跟涼鞋,看起來優雅又性感。

許航将車開到酒店門口。

蘇墨将拿過發夾,将頭發随意夾起來,耳邊是幾縷碎發,她對着鏡子審視了一眼妝面,确定沒什麽瑕疵下樓。

許航下車,停靠在車邊,看到她的那一刻,絲毫不掩飾眼底的驚豔,道:“你今天好漂亮。”

“謝謝。”

許航打開副駕駛車門,又貼心的那手護着頭頂的位置,确保不會撞上腦袋,才折返去駕駛座。

路上,他半開玩笑道:“你這樣我都不想去同學聚會了,白白便宜了那幫粗人了。”

他自以為這也是女人喜歡的誇贊方式,話說的暧昧,又不會太表露心意,一切都點到為止。

然而這句話蘇墨沒聽到,她在回傅時朝的消息。

因為工作原因,他會晚一些到。

蘇墨回了嗯,放下手機時,興致缺了大半,她擡頭,模糊聽到許航有對自己說話,她慢半拍的回應:“是嗎?”

“我不太會誇人。”許航笑。

蘇墨:“沒事,我也不會。”

這天就是這麽聊死的。

許航不太在意,他大學時就知道蘇墨的性格,可以理解,好看的姑娘哪一個沒點個性。

車到了酒樓,許航定的樓上包間。

包間裏有幾位到了,蘇墨一個也不認識,但笑總是沒錯的。

來的人裏不乏有大了肚子發福的中年男人,乍一看跟傅時朝就不像同齡人,站一塊,說同班同學,她都覺得魔幻。

“許航,這你女朋友?可以啊你小子。”

“我哪有這福氣,”許航這才介紹起蘇墨,“大學的一個系的學妹,也是咱高中出去的,小我們兩屆,蘇墨。”

“蘇墨,我說看着怎麽那麽眼熟!”發福的男人站起來,“我宿舍兩個哥們都喜歡過你,還為此打了一架。”

“啊我也記起來了,跟顧城野關系很好的,許航你本事可以,校花你也給請來了。”

許航擡手,示意靜一靜,“不止呢,待會傅時朝就過來了。”

許久沒聽到的名字突然被提及,在場的人都有些訝異,驚訝過後,引來一番好奇的熱議。

許航招呼着蘇墨坐下,又道:“還沒來呢,你們先別激動,都別那麽市儈好不好,見我你們都沒這麽興奮,怎麽我不配呗?”

“配配配,就憑你能攢了這個局,你就是最牛的。”

“上菜吧,他要挺晚才來。”許航道。

服務員跟着上了菜,又在幾個男人的要求下拿了酒,紅白黃全都拿齊了。

在場女生不多,蘇墨就成了活靶子,挨個來敬酒。

許航都給擋住了,“喝酒沒問題,但是別找人女孩子,找我,我酒量好,學妹的酒我都替了。”

有人打趣,“這還沒當上男朋友呢,就幹上男朋友的事了,許航,你夠可以的啊。”

“去你的,胡說八道。”

蘇墨看着也過意不去,“別喝了,酒這麽雜容易出事。”

“沒事,我是男人,經得住折騰。”許航滿面紅光,聽蘇墨關心自己,擋酒擋的更歡了。

酒過半巡,他踉跄起身,要去洗手間。

蘇墨看他這樣子,擔心他半道出事,便跟着起身送人過去。

出了包間,走廊上冷氣打的更足,吹在臉上,将酒意吹散幾分,許航站直了,沒了在包間裏的醉意。

蘇墨擡眉。

許航先一步解釋,“再這樣喝下去人就沒了,我就是出來躲躲。”

“哦,那就好。”蘇墨道。

許航依着酒樓木質欄杆,就這麽看着她,好一會後,冷不防的開口,“其實我大學的時候追過你。”

“是嗎?”蘇墨還是沒有半點印象。

“你肯定記不住了,喜歡你的人那麽多,也不差我一個,”許航笑,“我以為我把你忘了,至少今年沒怎麽想了。”

“但見了你,我才知道,原來沒忘,怎麽可能忘。”

許航收了笑意,神情認真,“能重新遇見的幾率太低了,我是真的很開心,即便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學妹,要不然你再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蘇墨到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展成這樣。

她緩了緩,用着盡可能輕松的口吻道:“如果你早一點跟我說就好了,可惜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們就只能錯過了。”

許航驚詫,“你結婚了?”

蘇墨點頭。

許航又看向她的手,沒找到鑽戒,或者任何已婚的痕跡,還以為這只是她為了拒絕自己的托詞。

“我先去趟洗手間。”蘇墨道。

“好。”

許航看着她背影,臉上笑意全失,酒意跟着上頭,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再一次浮上心頭,他心底冷笑,心想不就是臉長得好看點,哪裏來的底氣拒絕他?

表面裝得多高潔,實際上是個千人騎的貨色。

回包間時,有人問:“蘇墨呢?”

“洗手間。”許航煩悶道。

“可以啊許哥,你這一聲不吭的辦大事啊,什麽時候勾搭上了女神,你說句實話,你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怎麽會來同學聚會,許哥你可真夠低調啊,換我女朋友是蘇墨,我恨不得連小學老師都發請帖。”

“蘇墨這麽多年了是越來越漂亮,剛進來時,下意識還以為是女明星走錯了房間。”

“……”

包間裏聲音不斷,許航心裏那份不甘心就越來越強烈,他靠上椅子,嗤笑一聲,“我腦子有病找蘇墨當男朋友,嫌頭不夠綠?”

“啊?”

“她大學時風評不知道多差,跟多少男人牽扯不清楚,進學生會啊升部長,拿獎學金什麽的,你們真以為是靠她那點成績?”

“不知道跟多少男的睡過了,也就你們覺得是塊寶,我看着髒死了,你們要喜歡,勾搭一下沒準就成了。”

還有人不太信,“要風評真這麽差,你帶她來幹什麽?”

“她求着我,遇見後不知道多殷勤,說句實話,人确實也是漂亮,帶過來沒準就造福那位兄弟了。”

“許航,剛才在人面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在場女士聽了皺眉,環抱着手,有點瞧不上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做法。

許航漲紅這臉,“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喜歡照顧女生,人是我帶來的,真喝多了我怎麽辦?”

“她私生活真這麽爛啊?”

“爛透了,她媽都來學校鬧過,指着鼻子罵不檢點,就知道勾引男人……”許航越說越起勁,好像幾句話真能給蘇墨定罪一樣,“你們聽聽,自己親媽都這樣說,還能有假?”

一時也沒人搭話,視線都看向包間打開的門。

許航後知後覺的扭頭,看到門口的立着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他莫名氣短起來,又覺得應該沒什麽,畢竟他跟蘇墨也沒什麽聯系,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怎麽樣。

傅時朝擡腿走進來,拉開椅子,在許航的身邊坐下,冷眉冷眼看着他,嗓音冷淡的很,“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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