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重逢
杭雪春走下來,略帶請求地說:“能不能幫我送到宿舍樓?拜托了。”
蕭子夏擡眼看他,呆了一下,笑道:“好啊。”
樹影斑駁,校園裏不少家長忙裏忙外,一陣陣的風吹過,莫名惬意。杭雪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恍惚間又有些頭暈。
送到宿舍,蕭子夏看了看,笑着說:“那,你自己收拾吧,我可能要去校門口了。”
“嗯,謝謝你。”
蕭子夏退出房門,腦海中仍是那人的模樣,驚嘆于一個男孩子美貌的同時,難免動了些邪念——
拉他來拍學校的宣傳片,一定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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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裏的生活還算輕松,杭雪春身體不好,醫院開了不能軍訓的證明,加上他寫得一手好字,便被安排去寫黑板報。
沒有了繼父的束縛,再累他也開心。
杭雪春本身成績就好,即便在會計系裏,也依舊是全校的尖子生。他性格溫和,在宿舍裏也能處得融洽,只是不願和男生靠得太近,朋友關系依然搞得像高中一樣,平平淡淡。
十月份裏天氣仍有些熱,但風景很好,黃栌的葉子紅得像是女孩子見到他時臉上的顏色。
他漸漸地微笑了。
然而某一天的下午,他再一次邂逅噩夢。
“小春,叔叔來看你了。”
宿舍裏的人友好地叫着“叔叔好”,根本看不懂杭雪春抛過去的求救眼神。
他就這樣再次被繼父扯着胳膊壓在了酒店的床上。
杭雪春拼命地掙紮着,使盡渾身解數,得來的卻是毒打。
他哭喊到最後,嗓子啞得一個音也發不出。
“杭雪春,你以為你上了大學就逃得掉了麽?做夢!你媽根本滿足不了我,她那張老臉我看着都嫌惡心。我想你都快想瘋了你知道嗎?她那個老松貨根本不好玩,還是你……”
他眼角的淚水不斷,繼父伸手去抹了一把:“老哭,有什麽好哭的,老子的家夥那麽大,你不是每次也很爽麽?”
杭雪春側過臉去不看他,繼父愉悅地嘆了口氣:“算了,你媽最近總是忙,這次她只準我來一天,要不然我還能再吃你一遍。你起來,用嘴服侍我一次,要是敢咬,我操得你三天下不來床。”
他哪裏還有力氣?仍是不為所動。
繼父一把抓起他的頭發撬開他的嘴将他往自己胯/下按去,看着他痛苦地吞吐着,心中充滿了淩虐的快感,不一會兒便洩在了他嘴裏。
杭雪春一陣反胃,迅速趴到床邊,克制不住地嘔吐起來。繼父捂住鼻子站起來:“我的東西有那麽惡心嗎?你不是吃過很多回麽?我先走了,你慢慢吐吧,我還是那句話,你有上千張□□在我手裏,千萬別忘了。”說罷他穿上褲子,走出了房間。
杭雪春吐了許久,到最後,吐出了一口顏色不甚明豔的血。
自己要死了麽?是不是……
不,不能死在這裏,會給人家添麻煩……他費力地坐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胃裏絞痛着,冷汗自額頭涔涔而下。杭雪春坐了很久,直到天快大亮,才有力氣将衣服套上,心口空蕩蕩的,仿佛已經死去了。
上了大學,還是逃脫不了……
走出房間的時候,左眼一滴淚緩緩滑落。
渾身都痛,杭雪春強撐着身子退了房,才向學校走去。
深一腳淺一腳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到宿舍時,才發現他們都已上課去了。宿管阿姨看他的樣子不太對勁,問他怎麽了,他笑着搖搖頭,推說喝多了。
宿舍裏安安靜靜的,針落可聞,窗外陽光和煦,照得他一陣暈眩。
緩緩攤開了一張紙,他深吸一口氣,提筆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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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分外無聊,蕭子夏伸伸懶腰,猛一擡頭才發現,不遠處小土坡上的黃栌葉子已經紅到正好了。
快,相機,三腳架,快去取景!
朱玲笑着推他一把:“攝影師的靈魂之作……”
蕭子夏無暇跟他們開玩笑,匆忙便跑出去了,腦中飛快地轉着——俯拍效果會不會更好?最佳取景點會在哪棟樓的樓頂?教學樓頂太遠了,不行!宿舍樓?B區的宿舍樓!
他發狂一般跑着,因為相機太重就先沒帶上,等選好了再回去拿。
心中有如鹿撞,萬一,萬一這次能入圍……
此時正值飯點,人人都在覓食,只有他一個人瘋了般跑回宿舍。
不對,這棟不行,那邊!
蕭子夏有些喘,跨上第三棟樓的天臺。
風有些大,那裏好像站着個什麽人……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看到了建築邊緣站着一個人。
他,要輕生?
蕭子夏驚得連黃栌都忘了,慢慢向那人走去。
風真的很大,那人身子單薄,似乎一吹便要落下去。
他緊張得心都吊在了嗓子眼。
“同、同學……”
那人吓了一大跳,猛地轉身看他,姣好的面容上挂滿了淚痕,秀氣的眉深深皺起。
蕭子夏一愣,他、他不是……
這張臉任誰都能過目不忘,雖然那時只是幫他拎了會兒箱子,就已經能叫他刻骨銘心了……
“你不要過來。”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絕對不是單純的哭泣所能導致的,怎麽啞成這樣?
“同學,你、你別沖動嘛,這個年紀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呢,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杭雪春的淚一直在流着,別過頭去不看他,咬緊了下唇一句話也不說。
蕭子夏有些慌:“你、你先別急,那個,我們,聊聊,行嗎?我們聊聊……我叫蕭子夏,是大二的,我學計算機……”見他依舊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什麽要跳樓啊?”
“走開。”
态度堅決,這是求死心切了……蕭子夏暗自咬牙跺腳,卻想不出什麽辦法來,看着他哭得紅腫的眼睛,心中滿是不忍。
“那——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告訴我一下呗,我這人好奇心重,特別想知道……反正也無所謂,你就告訴我嘛……”蕭子夏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将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地四處踱着步子,伺機靠近他。
杭雪春怎麽看不出他的意圖,啞着嗓子說:“你別過來,再這樣,我就跳下去了。”
一句話将住蕭子夏。他撓撓頭,嘆了口氣,只得呆呆站着。
他就那樣站着,不說也不動,執拗地盯着杭雪春看,似乎這樣看久了,能叫他喪失跳樓的勇氣。
淚眼朦胧中,他根本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是個瘦高的輪廓,微黑的膚色,在陽光下鋪着一層亮晶晶的薄汗。杭雪春咬唇,看了看腳邊的深淵,似乎下一刻就要縱身躍下。
褲子的口袋裏平整地疊着一封遺書,他下意識地摸了摸。
未料那輕薄的紙被他帶出來一個角,天臺風大,一下子便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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